第38章

第 38 章

岑檸扶着門框對着孟遙清笑,然後一本正經地和他開着玩笑。

“來找你呀,怕你被雜物室裏的怪物吃掉。”

孟遙清翹起嘴角,“那你還來?不怕和我一起被吃掉嗎?”

他從兜裏掏出一包濕巾,将手上變得有些髒兮兮的手套仔細擦過一遍,然後扯下來塞進兜裏。

岑檸走進去,将門帶上,沒有繼續剛才的玩笑,轉而問起了正經事,“那面鏡子還沒找到麽?”

“對。”孟遙清有些苦惱地皺起眉,又彎腰在一堆雜物裏翻找起來,“我記得昨天還在這裏看到了。”

岑檸也跟着一起找,“是嗎?有沒有可能被其他班拿走了?”

孟遙清點了一下頭,“倒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但兩人還是沒停止動作,很專心的在那一堆東西裏翻翻找找。

這裏亂七八糟的東西還挺多,岑檸翻着翻着,居然還翻到了一本泛黃的習題集,裏面還是空白的,不知道怎麽的淪落到了雜物間。

她翻了幾頁,很快不感興趣地扔到了一邊。

突然,孟遙清突然克制地驚呼一聲,幾乎要跳起來,往後退了好幾步。

岑檸疑惑地扭過頭,“怎麽了?”

他伸手指着一個角落,眼睛睜得圓溜溜的,生怕會驚動到什麽的小心翼翼的語氣,又有些像是在告狀一樣。

“蟑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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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檸:“......你怕這個?”

孟遙清震驚的目光立刻掃過來,“你不怕嗎?”

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不怕蟑螂的人類嗎?!

“是覺得挺惡心,但還不至于害怕。”她極其淡定的繼續在雜物裏翻動翻西的。

孟遙清卻不敢當做什麽都沒看見一樣,盯着自己裸露在外的雙手,失神地喃喃,“我剛剛會不會碰到了蟑螂爬過的東西?”

聽得岑檸直發笑,“那你為什麽要把手套摘了呀?”

孟遙清沉默幾秒,才悶悶地答,“因為等會兒要上臺啊,我就那一雙手套,弄髒了多不好看?”

“對哦,你那雙手套還是白色的呢。”岑檸語氣輕松,“沒事啦,我來找就行。”

孟遙清搖搖頭,又湊過來,“不行,這本來就是我的任務,你能來幫我已經很辛苦了......嗯?我好像看到了。”

他感覺自己的眼睛被閃了一下,往那個方向走過去,果然看到了幾個搞怪玩偶底下露出來的一部分鏡面。

岑檸喜出望外,連忙和他一起把上層的雜物扒拉開,拖出下面的鏡子,然後讓它貼着牆壁立着。

“比我想象中大一點啊,”

她接過孟遙清遞來的濕巾,一邊擦着手,一邊打量着這面鏡子:它比原來的道具魔鏡還要大一圈,外觀也更為華麗,只不過蒙了層薄灰,還需要擦洗一下。

“唔,先擡出去吧,等會兒你拿去洗手間洗一下?”岑檸提議。

孟遙清嗯了一聲,無甚異意。

于是岑檸便以為他是同意了自己分好的工,将擦過手指的濕巾抖落開來,打算把鏡子的邊緣擦一下方便她擡走。

然而手才伸到了半道,她的手背就貼上了一片水潤的冰涼,又像是有幾分柔軟,還不等她回味過來,酒精的清涼感就迅速擴散開來,讓她發熱的大腦瞬間回溫。

她近乎惶恐地縮回手,猛的扭過頭看向孟遙清。

後者眼神渙散地盯着自己的手背,慢半拍地收回手,而後遲鈍地側過臉,對上岑檸焦急的目光。

“你、你沒事吧?”

剛剛,他們的手确實是貼到了吧?

岑檸緊盯着孟遙清,抛出的問題卻遲遲得不到回應。

但她也不需要他的解答了。

在她難以置信的注視中,孟遙清裸露在外的皮膚正以一種堪稱恐怖的速度燒紅,自脖頸升起,迅速蔓延到臉頰和耳朵,甚至連手臂也沒逃過。

不是以前那種因為羞赧亦或是運動過後漫出的健康紅潤,而是頹靡的、病态的chao紅。

“你帶藥了麽?”

岑檸的聲音發着不明顯的顫,無措地擡起手要去拍拍他的背。

伸出的手卻徹底拍了個空。

孟遙清猛的蹲下.身,擡起雙手死死捂住下半張臉,失控的急促的喘.息卻還是從指縫中漏了出來,在狹小的雜物室裏回蕩起來。

“咳咳咳、嘔——”

劇烈的咳嗽夾着幾聲努力壓抑下來的幹嘔,孟遙清一只手用力捂着下半張臉,另一只手顫顫巍巍的伸向口袋,掏出一個拇指大小的藥瓶。

他好像要把肺都咳出來一樣,每咳一下都讓岑檸心頭一顫。

可藥瓶才從兜裏掏出來,他手上就失了力,藥品從指尖滑落,他的手指徒勞地蜷了幾下,沒能撈住。

管制的分裝藥瓶在地上滾了幾圈,然後被岑檸手足無措地撿起。

她心如擂鼓,一邊忏悔自己的罪行,一邊将瓶蓋擰開。

“要吃多少?一粒夠嗎?”

孟遙清點點頭,攤開的手往她面前送了送,他連維持這個姿勢都吃力極了,手掌微微顫抖着,像是随時就會墜下去。

岑檸撚起一粒藥丸輕輕放在他的手掌,看着他急不可耐地吞下。

吃完藥......應該就會沒事了吧?

她天真地想。

但事實上,這個藥并沒有那麽快容易生效,反而因為藥效過烈,他此刻的痛苦還被加劇了。

藥丸順着食道滑落,一路像是擦着火花,帶起一線灼熱的燙,又像是有無數只螞蟻在食管上齧咬,讓他失去理智般扯開衣領,用力撓起自己的喉嚨。

他指甲很短,日常都被修剪得圓圓鈍鈍的,但此刻,他卻用着這樣毫無殺傷力的指甲在自己的脖頸抓出了道道血痕。

那些血痕與若隐若現的青筋纏交着,在他冷白的皮膚上格外刺目。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岑檸心亂如麻,道歉的語速極快,快到讓人幾乎聽不清,“要叫救護車嗎?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她以前只知道孟遙清發病後會很難受,但并不知道具體會是這樣的情況,這比她想象中的還是可怕,也讓她的愧疚如海嘯般席卷。

“不、”

他終于出聲,喉嚨裏發出“嗬嗬”的低吼,喉結上下滑動着,吞咽着。

“不是你的錯......”他的嗓音嘶啞得過分,像是被鐵砂紙磨過,又破碎得幾乎連不成聲,“不用道歉、咳咳咳、是我不好......”

他帶上了明顯的哭腔,低垂的頭終于微微擡起,額發投落的陰翳裏,他泛紅的眼眶盛滿了水霧,晶瑩的淚花将稠密的睫毛浸得濕漉漉的。

将岑檸臉上驚懼的表情映入眼底,孟遙清只覺得被藥物灼燒過的食道泌出更難以忍受的癢意。

“都是我不好...你別怕我......”

他一時顧不得遮住自己的臉以維持自己最後的體面,一雙手攀在脖頸,歇斯底裏地抓撓着。

“你別看我......”他別過頭,高大的身軀蜷成一團努力往角落裏靠了靠,泣不成聲,“我現在真的好醜,你別看我......你別怕我......”

他語無倫次地念叨着,終于知道岑檸生水痘時為什麽要一直把自己藏起來了。

他現在也很想把自己藏起來。

只想在她心裏留下美好的影像,像這種狼狽、窘迫、醜陋不堪的一面,他完全不想讓她看到。

岑檸一直沒有出聲,沒有安撫沒有寬慰,只安靜的将他全部的醜态盡收眼底。

這讓孟遙清更覺難堪。

他薄薄的眼皮完全兜不住淚,濕漉漉的睫毛眨了又眨,淚水混着汗液一起淌落,水涔涔的黏在他的臉上。

“你別看我了......”他哽咽着,抓撓喉嚨的力道漸漸小了,聲音也低了下去,“我會好好治病的,會變成正常人,你別怕我......”

“我會、會好好治病......”他神經質地嘀咕起來。

岑檸這才如夢初醒一般,單膝跪到他身旁輕拍起他的背,柔聲道,“我沒有怕你呀,我只是自責不小心碰到了你,讓你這麽難受,我知道你有在好好治病,以後也一定會好的。”

孟遙清輕顫的肩頭頓了一下,随後腦袋也微微轉了過來。

“......真的嗎?”

他吸了吸鼻子,仰起臉去看她,渙散的瞳仁逐漸聚起微末的光點,聲音幾不可聞,“你真的不覺得我、”

覺得他什麽呢?

孟遙清眼中聚起的光點又黯淡下去,他徹底說不下去了,亡羊補牢一般擡起雙手捂住了整張臉。

哪怕在岑檸面前,他已經毫無體面可言了。

幾分鐘後,他急促的呼吸逐漸平穩起來,也不再咳嗽和幹嘔,看起來是藥起效了。

岑檸自上而下地凝望着他,看着他被汗水打濕的發梢,微顫的雙手,縱橫交錯的血痕從他的喉結處蔓延至起伏的胸膛。

他之前只着急把領子扯開,有沒有注意到他的扣子已經開到胸口了呢?

渾身病理性的紅暈被沖淡了,雪白的皮肉中透出的緋紅反而顯出一種難以言喻的mei态,透明的淚痕蜿蜒着,逐漸隐沒在了他無意擠出的溝壑裏。

岑檸窘迫地吞咽了一下,立刻移開眼,腦內叫嚣的聲音是如此的不合時宜。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呢?好一點了麽?”她強壓下紛亂的心緒,一只手繼續拍着他的脊背,另一只手輕而快地摸了兩下他的頭,聲音被放得很輕,“你也不要再說是你的錯了,你可是受害者呀,是我害得你那麽難受......”

“不是的、”他急忙出聲,喑啞的聲音像是硬從嗓子眼裏擠出來的一樣,“不是你的錯!是我——”

岑檸不知道他為什麽又激動起來,連忙順着他的話安撫他,“嗯,那我們都沒錯好不好?只是一場意外而已,誰也不想的......”

她想起來自己包裏還有一小瓶水,立刻拿了出來,“要不要喝點水?”

突然想起來這瓶水自己對嘴喝過,她有些羞赧地讷讷,“但是這個我之前喝過,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孟遙清捂臉的手微微下移,手指微張,水潤的眸子透過指尖的間隙定定地凝視她。

“要嗎?”岑檸又一次問。

孟遙清吞咽了一聲,用氣聲回應她,“要。”

岑檸嗯了一聲,把礦泉水遞了過去,他緩慢地接過。

他還是全身乏力,瓶蓋擰了好久都沒擰開,岑檸看不過去想要幫他,手湊過去。

“我幫你?”

對方搖搖頭,背過身,固執地繼續與礦泉水瓶作戰。

岑檸一時有些哭笑不得,不自覺地又摸了摸他的頭。

他的頭發順滑柔軟,細細密密又涼絲絲的,很好摸,讓岑檸有些流連忘返。

孟遙清沒有對她的小動作有任何反應,在終于把瓶蓋擰開以後,立刻将水瓶舉了起來,仰着腦袋去接傾注下來的水。

他吞咽得很急,凸起的喉結上上下下快速地滑動着,岑檸生怕他會嗆到。

“咳咳咳、”

她不妙的預感很快應驗了。

封閉的空間裏又回蕩起孟遙清狼狽的咳嗽聲。

他低頭捂住嘴,咳得一塌糊塗,水從指間溢出來,落在潔白的襯衣領口,暈出一片深色的痕跡。

“被嗆到了?”岑檸明知故問,對此毫不意外。

“嗯。”他從喉嚨裏擠出一聲委屈的嗚咽,擡起眼,淚眼朦胧地看着她,微微上挑的眼尾覆着一抹靡麗的紅,像是被人匆匆抹了一指受潮的朱砂粉。

“對不起......”他近乎失神地喃喃。

岑檸嘆了口氣,“又道什麽歉呀?”

她有些無奈,但更多的,則是胸腔裏燃起的不知名的火,幾乎将她燒得毫無理智可言。

她安靜地看了他兩秒,突然從包裏拿出了一雙手套——是配樂組成員集體定的禮服中配備的手套,裏層是輕紗,外層是花邊蕾絲。

将手套戴好,在孟遙清不明所以的注視下,她不由分說地拍開他捂住嘴的手,鉗制住他的下颚,強硬地擡起他的臉頰。

“不要總是和我道歉啊。”她聲音輕柔,用微微苦惱的不知該如何是好的語氣說道,“你又沒做錯,道什麽歉呢?”

孟遙清被迫仰起臉,下巴還是濕漉漉的,被嗆出來的礦泉水和口津混在一起,緩慢的沿着下颚流淌。

他懵懂且茫然地看着岑檸從包裏扯出幾張紙巾,貼在了他濡濕的唇周。

“又沒人和你搶,你這麽急做什麽呀?”

女生的聲音軟得不可思議,無可奈何的語氣裏滿是縱容和親昵。

孟遙清卻覺得這句話極為耳熟,晴空落雷一般在耳畔炸開,轟得他頭暈腦脹。

這時,女生的聲音低了下來,疑惑的,帶着一絲不明顯的抱怨。

“怎麽能吃得這麽髒呢?”

她擦拭的動作很輕,孟遙清卻像是被她弄得痛了,掙紮了一下,“別......”

他驀的想起上次在行政樓一起喂貓的時候,岑檸也和一只吃罐頭吃得滿嘴都是的小貓說過一樣的話。

一樣的語句,一樣的聲調,連語氣也是一樣的。

這樣的認知讓孟遙清整個人都像是被烈火上炙烤的蝦一樣,渾身又泛起紅來,莫大的羞恥感自尾脊骨升至天靈蓋。

他屈起膝蓋抵在胸前,像是要把自己蜷成一團,身子卻忍不住顫栗。

“別這樣......”

他擡起手,手指搭在岑檸的手背上,指尖在粗糙的蕾絲上劃了兩下。

岑檸以為他是想将自己的手扯下去,但他用上的那點力度實在微乎其微,對她而言沒太大存在感。

她便不搭理,一意孤行的,用紙巾将他臉上透明的水痕擦拭幹淨。

孟遙清唇瓣微張,一雙失了焦距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指尖毫無意識地勾着她手套上的蕾絲花邊。

有些刺撓的蕾絲布料,冰冰涼涼的,遠不像她溫熱的皮膚......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的時候,孟遙清瞳孔一縮,面頰又燒起來。

恰好這時,岑檸終于擦幹淨了他的臉,終于松開了對他的桎梏。

孟遙清立刻又捂住臉頰,把自己縮成一團,往牆角裏擠。

“怎麽了呀?”岑檸以為他又是哪裏不舒服了,無措極了。

他搖搖頭,“沒什麽。”

聲音還是喑啞的,但是在喝過水以後,總算聽着不那麽粗粝,“我就是......想自己安靜一下。”

他努力平複着自己的呼吸,等待皮膚上異樣的熱度褪下去,還有那些難以宣之于口的旖念......

岑檸看着他逐漸平緩下去,稍松了口氣。

外面的天一點一點的黯下去,昏昏的光從玻璃窗口透進來。

牆角大團的陰影終于動了,蜷曲的肢體緩慢伸展開來。

他依然低垂着頭,淩亂的發絲随着手上的動作小幅度晃動着,敞開的襯衣被他攏起來,開始扣他之前掙開的扣子。

只是他的力氣好像還沒有恢複,指尖捏着小小的扣子,要很久才能成功塞進扣眼。

岑檸忍不住出聲,“我幫你吧?”

孟遙清指尖一頓,緩慢地撩起眼皮看向她。

他的睫毛還是濕漉漉的,末端閃着晶瑩的泡沫般的淚珠,下睫毛更是一簇簇的粘連在一起,貼着眼睑。

他沒說話,但雙手垂落下去,身子朝她的方向微傾,腦袋卻轉向了別處。

岑檸看到他的耳朵又開始燒紅了。

她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種忙并不是她能幫的,但如今明顯是騎虎難下,她也只能硬着頭皮湊近他,幫他把剩下的幾顆扣子扣好。

兩人的呼吸都被刻意放輕放緩,努力将一切能控制的聲音壓低到極致。

寂靜的一隅,便只回響着兩人的心跳了。

岑檸努力将視線集中在他深色的扣子上,蕾絲手套與硬挺的襯衣布料摩擦出一連串窸窣的聲響,一絲不茍的将扣子扣到了領口的最上方。

将襯衣的褶皺捋順,緊繃的還泛着淺緋色的胸膛以及布滿抓痕的脖頸被完美的掩蓋在了纖塵不染的襯衣裏。

岑檸如釋重負,額頭甚至沁出了一層薄汗。

“好了。”她這樣說着,頭也不擡地将他的馬甲往上提了一下。

他沙啞的聲音突然落了下來,連帶着滾燙的吐息一起噴灑在她的耳廓。

“你、你可以抱抱我麽?”

岑檸擡起臉,像是一時沒聽清,輕聲詢問,“你說什麽?”

“我、不......”

剛才那句簡單的話好像就已經把孟遙清全部的勇氣抽空了,他垂下頭顱,躲開與她的對視,反射性的用手捂住臉頰,懊惱的氣音随即洩了出來,“沒什麽......”

岑檸撇撇嘴,用僅能自己聽到的聲音咕哝,“不說的話,我就當什麽都沒聽到了。”

她扶着牆壁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了眼孟遙清的發頂,“還不起來嗎?雖然離我們班的節目還有一段時間,但是我們已經出來很久了哦,也該回去了。”

孟遙清默不作聲地點了一下頭,然後站了起來,拍拍衣擺和褲子上沾到的灰塵,把擺了好久的道具鏡子捧起來。

岑檸走在前面,将門推開,又合上,發出不大不小的“啪”的一聲。

走廊上的感應燈應聲而亮,冷白的光傾瀉而下。

岑檸用力眨了幾下眼睛,才覺得适應了這強勁的光線。

她側過頭看向孟遙清,看他恢複了日常冷淡的面容,衣着整齊,身姿颀長挺拔,如果不是領口還殘留着大團暈開的水漬,誰也不會想到他曾那樣脆弱地蜷縮在雜物間的角落裏泣不成聲。

“那個......”

孟遙清安靜地看過來。

“呃,領子上的水痕你到時候可以用後臺的吹風機處理一下,就說是洗鏡子的時候不小心被水濺到了。”岑檸怕他不想被別人問起的時候犯躊躇,便提前給他想好了理由,到時候選擇用謊言敷衍還是用真話回應,都是他自己的事。

孟遙清垂下眼,做了一個“好”的口型,聲音卻沒能成功發出來。

“你嗓子還難受嗎?先別說話了,等會兒多喝點水。”岑檸又叮囑。

他乖巧地點點頭,亦步亦趨地跟着她。

重新回到後臺和化妝室時,裏面已經沒幾個人在了。

尹安安坐在化妝臺前給自己塗指甲油,在岑檸問起大家都去哪兒的時候,頭也不擡地回,“去看元旦晚會了呀,我剛剛也去看了,好多還挺精彩的,你要去不?”

岑檸沒太大興趣,看着孟遙清放下道具後去牆角的箱子裏拿水喝,便不再關注他。

“這幾瓶指甲油都是你的?我能塗麽?”

“可以啊,你随便拿。”

用起尹安安的東西,岑檸就沒什麽心理負擔了。

“謝啦。”

她挑了兩瓶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尹安安晾幹指甲油,甩甩手指也說要去禮堂看表演了,還問要不要等岑檸一起。

岑檸想着自己還要耽擱好久,就拒絕了。

“你先去呗,我弄完以後再去。”

“okok~”

尹安安輕快的步伐漸漸遠了,後臺又安靜下來。

岑檸清潔完自己的甲面,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塗指甲,塗完一只手就晾一下,刷一下手機。

過了一會兒,徐清洋跑進後臺直沖化妝臺,在上面找着什麽東西。

“岑檸你看到......哦,找到了!”

他眼睛一亮,身子越過大半張桌子,拿起了桌對角的一個粘毛器。

岑檸低下頭,看着未幹的甲面被他稍長的衣擺掃到,濕潤粘稠的指甲油也被帶了一部分沾到了她的手指上。

“呃、”

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徐清洋就發現了自己闖的禍,吱哇亂叫地抽了張濕巾。

“啊!抱歉抱歉,剛剛都沒注意到你才塗了指甲油......”

他彎下腰,捧起岑檸的那只手,用濕巾仔細擦着她沾上指甲油的皮膚,嘴上還念叨着,“用這種濕巾能擦掉不?是不是得用專門的卸甲巾才可以啊?”

岑檸正想把手抽回來,聽他這麽一問,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應該可以吧?”

徐清洋沒再回話,很專心地擦拭她的手指。

這時,一片灰蒙蒙的影子傾覆過來,随即落下一道喑啞卻冷厲的聲音。

“你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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