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姜珏先是召來随自己來孟家馬場的随從，吩咐他去查賈家的事。據孟楊的手下說，賈家的下人很好收買，只要有銀子，就能從他們嘴裏套出話來，銀子再多一些，他們還能去向其他下人打聽。總之，賈家的事是很好查的。
回來這些日子，姜珏也培植了些自己的勢力，不至于萬事全依賴孟楊。但是，馬場這邊，姜珏還是要求助于孟楊，這畢竟是他的地盤，他們二人交情再好，姜珏也不好擅自行事。
“找人盯着賈家的人？”孟楊有些驚訝，但還是點頭道，“當然可以，不過這是發生什麽事了，你臉色這麽差，瞧着像是生氣了？”
姜珏道：“以後再細說，你先讓人盯好賈家在馬場這邊的所有人，他們的一言一行我都要知道。”
孟楊招手将下人叫過來囑咐了幾句，回頭給姜珏倒了杯茶，道：“他們家又欺負林姑娘了？都什麽東西，整日只知道算計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孤女。”
孟楊一想，事關賈家人必定是和林姑娘有關，又見姜珏如此生氣，必定是賈家人沒幹什麽好事。而鑒于孟楊對賈家的了解，他以為賈家能幹好事就怪了！
姜珏随手将茶杯一擱，道：“還得麻煩你請嫂夫人派人将林姑娘的随身物品拿過來，這兩日她在這邊陪着阿然。”
“行。”孟楊看出來這回的事不小，也不啰嗦，直接出門去找他媳婦了。
“有別的事再說啊！”孟楊又回頭道。
姜珏點頭：“多謝。”
孟楊擺擺手：“啰嗦。”
王夫人領着姑娘們和各家夫人小姐應酬完，剛想回來歇着，昌平侯夫人就派了丫鬟來，說是要将林姑娘的東西拿到林然姑娘那邊去。
王夫人立即警惕起來：“這是怎麽說的？好端端的，怎麽讓林姑娘挪地方，林姑娘是随我來的……”
丫鬟笑眯眯道：“夫人說，然姑娘還小，又是個姑娘家，她兩個哥哥照顧她多有不便，林姑娘既是然姑娘的姐姐，便只能勞煩她多費心了。”
“崔夫人說的？”王夫人心頭一緊，“我倒不知道，崔夫人還和林姑娘相熟？”
Advertisement
丫鬟笑道：“我家侯爺和姜大人是莫逆之交，然姑娘是姜大人的妹妹，自然也是我們侯爺和夫人的妹妹，夫人本想親自照顧然姑娘，奈何她實在是忙，有心無力，恰好見林姑娘和然姑娘姐妹情深，順勢就請林姑娘來照看然姑娘了。”
姜珏！
王夫人提起心來，剛要說話，賈探春忽然開口道：“姑娘有所不知，我們家老太太別提有多疼林姐姐了，那真是放在心坎上都不為過，來前當着我們的面老太太叮囑了太太幾次，務必要她照顧好林姐姐，若是林姐姐出了一點岔子，老太太怕是要怪罪太太呢！”
她當然不知道王夫人為何要阻攔黛玉住過去，但王夫人是她的嫡母，她的未來都握在王夫人手裏，她如今吃癟，賈探春當然得幫她應付對方。
那丫鬟轉頭看向賈探春，由下至上打量了她一番，賈探春敏感的察覺到了這丫鬟動作間或無意或刻意的輕視，眼角不自然的抽動了一下。
“我雖見識短淺，但因為有幸伺候了夫人幾年，偶然間也聽人提起過貴府的事。”丫鬟不緊不慢的說道，“貴府老夫人只有林姑娘一個外孫女當然是怎麽疼都不為過的。正因為老夫人如此疼林姑娘，想必也會很為兩位林姑娘的姐妹情深動容，我們夫人既已拜托了林姑娘，林姑娘也應了，若此時反悔，林姑娘心裏過不去不說，恐怕還會日日擔憂然姑娘，老夫人知道了想必也是會心疼林姑娘的。”
“夫人，想必您也有親姐妹，必然曉得做姐姐的，哪裏能放下妹妹呢？”丫鬟又轉向王夫人，道，“您說是嗎？”
賈家人說老太太疼外孫女，這丫鬟就說姐妹情深，薛寶釵見雙方說的有來有往，遲疑了下，到底沒說話。
王夫人不自然的笑着道：“是，林姑娘和然姑娘姐妹之間自然是沒得說的……”
賈探春捏了捏手裏的帕子，再次開口道：“然姐兒一個姑娘家的确不方便，不如請林姐姐帶她過來，往常她也是來府上玩過的，姐妹們都熟悉，太太既能照看林姐姐，又能幫着林姐姐照顧然姐兒，豈不兩全？”
薛寶釵瞧見那丫鬟眼底閃過一抹不耐煩，不過她臉上的笑絲毫沒變，就連語調都是一貫的不疾不徐：“小姐所言自然有理，只是婢子才說過，我家夫人實在喜歡然姑娘，還特意讓然姑娘挨着她住，就為着親近，若是然姑娘随林姑娘到您這邊來，我們夫人倒是無法常見然姑娘了，還請您體諒。”
薛寶釵正坐在王夫人身邊，聽完這話，微不可查的望了王夫人一眼。
王夫人是賢德妃娘娘的親娘不假，可她的诰命是随丈夫，和侯爵夫人比起來，是不只矮一頭的，這丫鬟擺明拿侯爵夫人壓人了。況且就算是賢德妃，也比不上孟家的皇後娘娘啊！
王夫人強擠出一抹笑來：“極是。”她回頭招了招手，“紫鵑，去收拾好你家姑娘的東西，好好伺候你家姑娘。”
紫鵑跟着那丫鬟走後，王夫人神色變幻莫測的坐在原處，姑娘們沒一個敢說話的，薛寶釵悄悄讓她們各自回房，自己挨着王夫人坐下。
“姨媽，這是怎麽了？”薛寶釵的語調極慢，溫溫柔柔的，讓人聽着一下子就平靜下來。
王夫人一把抓住薛寶釵的手，道：“寶釵，這件事……”
薛寶釵忍着疼，慢聲慢氣道：“姨媽可是有難處，如果方便，我願意聽聽。”
王夫人猶疑了，賈政和賈母都接連囑咐過她，有關于黛玉的事千萬不能透露給別人，事關重大，又關系到宮裏的娘娘和皇子，王夫人也不敢輕易讓薛寶釵知道。
王夫人此生的榮華都系在宮裏的娘娘和皇子身上啊！
但薛寶釵又是不同的，她素來貼心，是個懂事的好孩子，又是寶玉未過門的妻子。王夫人的此生榮華固然系在女兒身上，但歸根結底她下半輩子的依靠還是她唯一的兒子賈寶玉！
況且薛家毫無指望，薛寶釵既為賈家婦，那麽她的一切榮辱都要依靠賈家，她沒有理由向別人透露這件事。
王夫人自己是沒什麽主意的，想想薛寶釵的聰慧，王夫人安了安心，低聲道：“此事只有老太太、老爺和我知道，你萬萬不可向外頭別人說一個字，你娘那裏也是不能說的。”
薛寶釵低眉道：“是。”
都不必發誓，王夫人極信任薛寶釵，見她應了，就低聲将前事說了。
薛寶釵縱然向來沉穩，也想象不到這些事，聽得是瞠目結舌目瞪口呆。
王夫人焦慮道：“你林妹妹如今又跟昌平侯夫人走的這麽近，她一個小孩子，被人哄兩句就都信了，焉知崔夫人不是有心與她交好，趁機套問咱們家裏的事情。”
薛寶釵不像王夫人這麽無知，即便将來因為皇子們賈家和孟家必然要為敵，可五皇子才多大，孟家就算想對付賈家，也不會這麽早就出手，若是不能一擊必中，徒然給自己這樣早早的樹立一個敵人不值當。
皇長子若為儲君，想清理前邊的對手，也不會先輪到五皇子，去掉皇長子的同胞兄弟不算，尚且還有個二皇子在前面，五皇子且等往後排呢！
“姨媽，依我看，咱們倒也不必這樣着急。”薛寶釵道，“林妹妹也好，崔夫人也罷，連帶着昌平侯和姜大人，不過是幾個年輕人，年輕人之間投契也是情有可原的，何況，昌平侯和夫人新婚，他若知道姜大人對林妹妹有意，也許想要有意撮合，許是年輕人愛玩，倒未必是為了算計什麽。”
王夫人卻已經對賈母和賈政的話深信不疑：“老太太和老爺都這麽說，姜珏對你林妹妹有意是不假，可他有算計也絕對是真。否則他既與昌平侯交好，這世間多好的女子沒有，他何必非得看上你林妹妹？”
薛寶釵張了張嘴，有些無奈，也許是因為林妹妹不論是容貌還是才學讓人為她動心都是理所當然的啊！不過她也知道自己這位姨媽向來是不喜歡林妹妹的，無論是容貌氣質還是才學她都瞧不上，更因為寶玉更喜歡林妹妹一些，王夫人便更厭惡她了。
薛寶釵想了想，道：“孟家雖勢強，可舅舅即将回京，孟家想對付舅舅，尚且還是要思量一番的。”
想到又升職了的哥哥，王夫人心裏定了定，但還是不放心，道：“幸好紫鵑過去了，這幾日你勤着過去陪你林妹妹說說話，順便瞧瞧昌平侯夫人與你林妹妹是否熟絡。”
薛寶釵一頓，道：“不如我和三妹妹一起去？”
王夫人知道自己這個庶女聰明機靈是沒說的，唯一不好的就是是從姨娘肚子裏出來的，不過探春向來識相，一向親近她，對她那個姨娘敬而遠之，不過是一個丫頭罷了，将來的親事興許還有些用處，王夫人也樂意疼她幾分。
“二丫頭和四丫頭不如你們兩個大方，去了恐惹笑話，就讓她們陪我罷。”王夫人道，她又往門口望了望，“寶玉怎麽還沒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