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城市危影21

第21章 城市危影21

沉重的氣氛彌漫開來, 哪怕有反應慢點的,此時也明白過來可能發生了什麽。

一片寂靜中,墨艾的聲音都變小了:“你們是說……有敵人?”

“不一定是人, 但無論是什麽物種, 對我們來說都不是什麽好事。”殷九辭涼涼地說, 除了最開始的凝重, 他竟然沒有什麽恐懼。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時寒黎已經走到昨晚張奶奶和唐可心睡覺的地方,半蹲下來觀察着。

看到時寒黎有動作, 其他人都安靜下來, 江逾來到她身邊, 和她一起蹲下看。

“沒有拖拽的痕跡, 如果是正常情況,會讓人懷疑是可心自己離開的。”他說出自己的判斷, 并探尋地望向時寒黎, 尋求認同, “剛才我去過門口,門和窗戶都好好地鎖着, 之前的漏洞也還補着, 沒有異常。”

“奇就奇在這裏。”顧桑雪問張奶奶, “您有聽到什麽聲音嗎?”

“沒有,我什麽都沒聽見,昨晚可心還好好地睡在我身邊。”張奶奶膝蓋一彎, 就想給衆人跪下, “求求你們, 求求大家救救我的孫女……”

“張奶奶!”

沒人想到她說跪就跪, 大家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 但她沒有跪下去,一只戴着露指手套的手将她撐住了。

時寒黎把老人扶起來,直接走向另一個男人失蹤的地方。

“你們也沒聽到什麽聲音嗎?”程揚問他們。

那幾個人紛紛說沒有,雖然他們害怕時寒黎這些人,但實力都看在眼裏,在這個超市裏的幾晚是末世爆發以來他們睡過的最安穩的覺,根本沒有人半夜醒來。

時寒黎也不指望能從他們那裏獲得什麽信息,她同樣半蹲下來,用指尖摸上男人曾經躺過的地方。

溫度當然早已冰涼,沒有什麽判斷價值,和唐可心的位置一樣,連一絲血腥味也沒有,也沒有留下什麽碎片或者皮屑,那就只有最後一種她不願意相信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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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人的确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悄無聲息地帶走的。

她閉了下眼睛,将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鼻子,在混雜着的各種味道中,謹慎而耐心地輕嗅。

之所以選擇男人這邊,是因為唐可心的位置更靠近她,就算有人實力淩駕在她之上,也必定會行事更小心一些,更難窺探出馬腳。

見她閉上眼睛,江逾立刻向四周示意安靜,場中頓時安靜下來,緊張地等待時寒黎的判斷。

在這種安靜中,時寒黎睜開眼,向下傾了傾身,順着她剛聞到的氣味找過去。

她掀開男人之前被褥的一角,在看清下面的東西之後瞳孔一縮。

其他人立刻也湊上看,但什麽也沒看到,江逾挨得最近,仔細地了看了一眼,遲疑地問:“……液體?”

在被角的旁邊,有一塊已經幹涸的痕跡,完全呈透明狀,只剩下了一點點輪廓,光憑看的根本就看不見。

時寒黎用指尖碰了碰,擡手放在鼻尖聞。

墨艾:“時大哥,這是兇手留下來的嗎?”

時寒黎沉默了許久,她第一次有些不太确定自己的判斷。

她的動作凝固得太久,連江逾都有些不安地輕喚:“寒黎?”

“是某種生物的唾液。”時寒黎慢慢地說,“我很确定不是人類的,但也不是野獸的,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只能想到一種可能。”

“不是人類的,也不是野獸的?”墨艾困惑地說,“難道是喪屍的嗎?喪屍有唾液嗎?”

喪屍是已經死掉的屍體,按理說當然不會有唾液分泌。

“變異喪屍。”時寒黎擡眼看向其他人,“這是唯一的可能。”

這是個過于震撼的消息,一時間連江逾都瞪大了眼睛,有些人更是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寒黎,你是說,”即使江逾刻意穩了下語氣,語速仍然很急,“除了之前你說過的進化喪屍之外,還有所謂的變異喪屍?它們是怎麽變異的?實力如何?”

“進化喪屍不等于變異喪屍,後者甚至比前者更加危險。”時寒黎說,“具體是什麽變異喪屍,現在我也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它的實力在我們所有人之上。”

她面容和聲音都很平穩,無人窺見她內心倏然而起的危急感。

變異喪屍和進化喪屍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強化方向,進化喪屍是和人類的進化等級相對應的,每一級的喪屍實力增長多少都有跡可循,但是變異喪屍完全不一樣。

變異喪屍,就類似于喪屍進化出了人類的特殊能力,有些甚至從外表看上去都不像喪屍,這個群體具體有些什麽品種,恐怕連作者自己都說不清楚。

比如被命名為毒爆者的變異喪屍,身體裏如同蘊含着一個小型的核反應堆,一物理攻擊就會爆炸,厲害的甚至能夠炸掉整個中大型的基地。

要面對這些東西,時寒黎寧願再去打爆十只二級喪屍的頭。

時寒黎看着眼前的口水印,心中有了個極為不好的猜測,但現在她不打算說出來。

這些人現在已經草木皆兵,她無意再加重他們的恐懼,在想辦法對付敵人的時候,她最讨厭的就是後方出問題。

“今天開始我守全夜。”時寒黎站起身,隐晦地看了眼天花板,“它沒有在白天出現,說明暫時還有些忌憚,但是這種忌憚恐怕不會持續很久,我必須要等它出現,然後。”

幹掉它。

她沒有說出後面的話,但她的眼神已經明明白白地表明了她的決定。

張奶奶聲音顫抖地說:“那……那可心……”

沒有人說話,如果兇手真的是所謂的變異喪屍,那唐可心和那個男人基本不可能有救了,畢竟喪屍可沒有儲存食物的習慣。

張奶奶眼中露出絕望的神色,她顫巍巍地将目光望向時寒黎,這裏面她才是說了算的,只要她還沒發話,她孫女就有救。

迎着老人充滿祈求的目光,時寒黎輕聲說:“抱歉。”

張奶奶眼中的光一下子灰暗下去。

顧桑雪面露不忍,她攙扶着張奶奶往旁邊走去,張奶奶目光呆滞地任由她帶着走,仿佛已經失去了靈魂。

至于那個倒黴的男人,本來這群人就不是什麽親密關系,他的死只會讓其他人風聲鶴唳加倍小心,卻不會有人為他難過和哀悼。

一想到有個極其厲害的不知名東西可能在四周徘徊,每個人心中就一陣惡寒,不用時寒黎多說就全都老老實實地待在超市裏,一步都不敢跨出去。

這麽精神緊張地守了一整天,除了時寒黎和兩個進化者,其他人都已經累得不行了。

他們三個誰都沒打算睡覺,因為知道了變異喪屍的目标就是人,他們就沒有去平時守夜的地方,而是就在據點這裏看着,除了他們之外的其他人都已經沉沉睡去。

三人也沒什麽心思聊天,就這麽沉默地坐着,每個人都神經都緊繃着。

程揚害怕耽誤進攻速度,就沒戴他的口籠,一直隐隐有磨牙的聲音。

突然,時寒黎率先擡起頭來,緊接着另外兩人也跟着望過去,只見一道蒼老的身影慢慢地站了起來,向超市門口走去。

三人沉默地望着張奶奶,直到她要打開門了,程揚才站起身,想要去阻止她。

“她不會回來的。”江逾輕聲說,“阻攔了也沒用,你阻攔得了一次,阻攔不了第二次。”

程揚直挺挺地站在原地,陷入了劇烈的掙紮。

卷簾門被人打開,随着腳步聲的離去,程揚走上前,将門重新關上。

他回來之後,氣氛更加沉默。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江逾安慰他,“末世裏這種事還會發生很多,盡快習慣過來吧。”

“我知道,就是……”程揚深吸口氣,“就是這樣眼睜睜地看着一條人命在面前消逝,我很不舒服。”

“不舒服說明你是個有心的人,這不是錯。”江逾溫聲說。

這句話觸動到了時寒黎,她無意識地摸上自己的心口。

她曾不止一次地被說過是個沒有心的人,是個沒有感情的怪物,她從來沒有反駁過,因為她自己也是這麽認為的。

從前她從沒有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對,但現在她竟然會閃過一絲隐約的閃念。

正常人……是不會像她這樣的。

江逾是正常人,他看得通透并包容這份悲傷,程揚也是正常人,他感到難過并艱難地想要适應。

正如江逾所說,這是有心的人。

甚至連任性的檀藥酒都是有心的,她是第一個對她說出“喜歡”的人。

但她呢?

江逾擔憂的聲音傳來:“寒黎,你不舒服麽?”

“沒有。”時寒黎放下手,盯着眼前茫茫的黑暗。

她感到江逾的目光穿過黑暗落在自己身上,卻并沒有逼問,他溫柔地說:“如果你想到了什麽,或者有什麽苦惱,可以盡情對我傾訴——我知道你很強大,很獨立,但我想要幫你。”

時寒黎又想起之前江逾對她說:“我希望你活着。”

現在江逾又說:“我想要幫你。”

時寒黎想,正常人的相處方式原來是這樣的麽?

他們不必自己扛起一切,不用所有的話都只能默默地放在心裏,評價對方的标準也不是實力的強弱。

“是啊時哥。”程揚重新坐下來,對時寒黎笑出一口大白牙,以及兩顆尖銳的犬齒,“就算你很強,你也不用一直自己承擔一切的,任何事只要你開口,我刀山火海也去幫你。”

時寒黎感到這種隐隐的閃念更加明顯了起來。

“我……”

她剛剛啓唇,雖然不知道該怎麽回複這些話,但她第一次想要回應這些曾經看來沒有意義的聲音,然而就在這時她渾身的警報都尖銳炸響,除了當年第一次被壓着做窒息訓練的時候,她許多年沒有體會過這種離死亡一線之隔的恐懼。

她霍然翻身而起,剛剛落地的瞬間黑骨刀已經出鞘,旁邊的兩人一愣之下已經反應過來,立刻擺出防禦的姿勢,而這時時寒黎已經向天花板上看去,整個人一躍而上,踩着貨架淩空躍起,一刀劈落!

貨架翻倒的聲音瞬間驚醒了所有人,迷茫的目光在擡頭的瞬間猛地一怔,霎時響起驚恐的尖叫。

那是一個難以形容的怪物,身上沒有任何衣物,渾身光滑,卻仿佛并沒有皮膚,像是一團裸/露的組織。

更令人頭皮發麻的是,它明明是個人形,卻長着碩長的尾巴,動作卻猶如一只巨大的蜥蜴般趴伏在天花板上,沒有任何毛發的臉上,一雙細長的紅眼睛注視着所有人,也如蜥蜴一般冰冷。

時寒黎一刀劈下,卻被它靈活地躲了過去,随即在所有人震撼的眼眸中,它的舌頭遽然伸長,居然直接從天花板上垂落下來,以極快的速度卷走了檀藥酒!

獸化的程揚立刻撲了過去,卻沒能抓到檀藥酒拼命伸出的手臂。

怪物似乎就是為了抓一個人,抓到之後它毫不戀戰,調頭就往超市外爬去,速度極快,只是眨眼間連尾巴尖都無法再看到,天花板上只留下一行濕潤潤滑溜溜的痕跡。

“時哥哥!”

空氣中只留下檀藥酒凄厲的大喊。

下一秒,清冷的風拂過,時寒黎如同一只輕巧的貓,提着刀就從後面追了上去,程揚想都沒想地拔腿跟上,江逾也剛要跟,一回頭看到驚下過度的衆人,還是強行讓自己停了下來,這讓他幾乎把自己的指骨捏碎。

他急迫擔憂的眼眸望着外面,從不信神的他在武器庫的那天之後,再一次誠心地向上天祈禱。

……

太快了。

時寒黎在夜風中奔騰,周圍的景物被拉成一道道殘影,她雙眸緊緊盯着前方的身影,一刻都不敢放松。

這東西在地上的速度甚至比二級喪屍還要快,她但凡慢下一個節奏,此時恐怕已經被遠遠甩開。

在追逐的時候,她的大腦也在一刻不停地思考。

這種變異喪屍在書裏被叫做地縛者,剛才只是看到了它伸長舌頭,其實它的四肢,舌頭,包括尾巴都可以伸長足足八米,即使在變異喪屍當中實力都算名列前茅,在劇情中每一次出現都會造成大量的傷亡。

在白天她就猜到可能帶走唐可心的是地縛者,它們有智慧,優先選擇帶走的是最虛弱的人,唐可心病了,那個男人這兩天也有些着涼,她那時就做好了面對它的準備。

剛才短暫的交手讓她判斷出對方的實力,雖然很強,但是可以戰勝!

時寒黎本打算追上這只地縛者然後當場結果了它,但是接下來看到的一幕,卻讓她驚駭地猛然停下了腳步,并用最快的速度找到躲藏的掩體。

一只,兩只,三只……

帶走檀藥酒的地縛者和同伴們彙合了,在前方竟然足足有五只地縛者!

它們每只都帶着三四個人,分別用尾巴四肢或者舌頭卷着,只有襲擊這邊的地縛者因為遇到了時寒黎的幹擾,只帶了一個人。

這些地縛者似乎有自己的交流方式,抓着檀藥酒的地縛者發出一陣尖銳的嘶鳴,其它地縛者立刻跟着嘶鳴,聲音比它還要大,還要急,甚至能聽出強烈的不滿,仿佛在為它只帶回了一個人而訓斥它。

時寒黎眼中有着無法掩飾的震撼,連聽到身後熟悉的奔跑聲都沒有反應,只是直勾勾地望着這一小群地縛者。

程揚追了上來,想都沒想地學着時寒黎的動作蹲下,甚至謹慎地藏起來自己身後的尾巴,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順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前面,霎時尖銳地倒抽口氣。

他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害怕自己發出聲音暴露出他們的位置。

但他驚恐的目光無法掩飾地看向時寒黎,頭頂毛茸茸的耳朵尖抖了一下。

好在那些地縛者似乎在沉迷争吵,一點都沒有注意到後方這一丁點聲音。

時寒黎靜默地望着前面,就像一尊精致的雕像。

她慢慢地轉動眼珠看向程揚,用口型說:留在這裏。

剛才還很驚恐的程揚立刻就變了臉色,他放下手,用極低的聲音說:“不時哥,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冒險的。”

時寒黎眼眸中湧動出什麽,但不等她再說什麽,那五只地縛者就“交流”完畢,開始一起向一個方向轉移。

兩人頓時顧不得交談,時寒黎又看了程揚一眼,只得到了一個堅定無比的眼神。

時寒黎收回目光,一如之前般快速追了上去。

不過這一次她的速度明顯放慢,能讓程揚跟上,但不至于跟丢前面的地縛者。

激烈的奔跑下無法出聲說話,時寒黎的內心積攢着越來越濃郁的凝重。

喪屍沒有存糧的習慣,這點對任何喪屍都适用,如果是這些地縛者自己想吃活人,在剛才就可以吃了,但它們連碰都沒碰,甚至沒有把人弄死,而是有志一同地把人帶去某個地方,變異喪屍是有智慧的,這個類似供養的舉動令她非常不安。

但是無論如何,她不能放棄檀藥酒不管。

誰也沒想到的是這一跟,就跟了整整一夜。

當天際露出灰蒙蒙的光暈時,那些地縛者才慢下速度,将人帶進了一個地方。

時寒黎也慢下腳步,他們的距離有些遠,她只能看出這似乎是一所學校,高聳的主教學樓上鑲嵌着巨大破損的時鐘。

程揚粗粗地喘着氣,如果不是他有獸化能力并且這些天在拼命地訓練,他恐怕撐不到現在。

在看清眼前的場景之後,他有些迷茫:“這是……A大附中?”

時寒黎立刻看向他。

“就是小艾和藥酒上的那所學校。”

程揚說,“那些東西把人帶來這裏幹嘛?”

時寒黎蹙了下眉,有些不穩的清冷聲音響起:“誰也不知道裏面會有什麽,停在這裏還來得及。”

程揚直直地望着她,眼裏的神色從昨晚到現在,沒有絲毫改變。

他什麽也沒說,時寒黎已經知道了他的意思。

她暗暗地嘆息一下,低聲說:“壓低自己的氣息,跟緊我。”

程揚眼眸一亮,身後毛茸茸的大尾巴不受控制地揚了起來。

壓低氣息的方式是時寒黎教給兩個進化者的,她曾經就靠這個躲過了二級喪屍的追捕,此時兩個實力更進一步的人将氣息壓到近乎沒有,也成功避過了地縛者的耳目。

他們小心地借着黎明的光線潛進學校中,因為之前看到那五只地縛者都進入了主教學樓,他們沒敢直接進去,而是找了個一樓的窗戶,向裏面望去。

在看清裏面的景象之後,饒是鎮定冷靜如時寒黎,也遽然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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