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09章
漸漸地，決明子開始習慣了每天早起時費上吃奶的勁把川芎弄到輪椅上，然後再推着這位師兄去往上課的地點。
總之，他越來越懷疑，那天在禁地裏川芎之所以會出手救他，就是為了找一個小弟。
那種天天把他抱下床、喂他吃飯，給他推輪椅的小弟。
更重要的是！
靈究門的每一個老師在看到川芎的手臂時，都會背着良心驚呼一句“川芎，你的手怎麽這麽嚴重？”“一定要養好手臂啊！”“千萬千萬不能用手過度！”
最後再一臉擔憂地看向決明子，囑咐道：“決明子，一定要好好地照顧你的師兄啊！”
你們還是人嗎？？
川芎到底給了你們多少錢？
……分我一半也行啊！
決明子在心裏惡狠狠地吐槽着，雙手卻乖巧地推着川芎去往今天上課的地點。
只是剛剛到那，決明子就愣在了原地。
今天本來也不是室外課，但先前由于小蘇老師和掌門那麽一鬧過後，學堂到現在也沒修好，所以這幾日都給改成了室外課。
此時的空地上，立着一把白色的大傘，傘面勾勒出一只火紅色的鳳凰，傘邊垂挂着好幾縷銀色的流蘇。歌然一身紅衣，正坐在一個躺椅下，伴着偶爾吹過微風輕輕地晃動着身子。
一把玉骨折扇展開着，輕輕地搭在他的懷裏。察覺到有人靠近的聲響，歌然懶洋洋地擡起眼皮，一雙精致的桃花眼裏好像都流動着銀色的光。
說真的，要是換了靈究門的其他人在那躺着，大概都會像是老大爺的悠閑晚年生活。
偏偏換作了歌然，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飄渺，周圍甚至還飄着淡淡的白霧。
像是處于畫裏的仙子。
等等，白霧？？
決明子定睛一看，這才發現并不是他眼花，歌然的周圍确實飄着白霧，靠近的時候還有些涼絲絲的。
再仔細看，決明子就發現了歌然坐着的躺椅後放了一個木箱子，似乎存了冰在裏面，正一點點地往外飄白霧。
“……”
靈究門又一次地刷新了決明子的認知。
“你們來了啊。”歌然收起折扇，站起身來，不知從哪拿出兩把弓箭，撥開大傘邊緣的流蘇，優雅地走到了川芎和決明子的身前，和先前在不語堂抄椅子抄桌子狂砸華予清的人一點都不一樣。
正當決明子以為歌然要将弓箭交給他們的時候，歌然突然收回了手，将弓箭扔到另一邊，在他們的面前轉了一圈，一臉期待地問道：“我新買的衣服，好看嗎？”
川芎：“？”
決明子：“？”
接着又不等川芎和決明子回答，歌然不知道又從哪拿出了一面鏡子，左右照了照，有些不滿意地皺緊了眉，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今天的天氣不好，不想上課。”
此時，抱着新椅子路過的掌門淡淡地看了歌然一眼，“願賭服輸啊，不能耍賴的。”
眼看着掌門又離開了，決明子的表情漸漸疑惑，“？”
他怎麽突然就覺得，這幾天臨時修改的課程，都是老師們打賭輸了才來上的？
怪不得昨天宣老師一臉的喪氣。
甚至連自己要教什麽都不确定。
歌然喪氣地重新将弓箭拾了起來，分明交到川芎和決明子的手裏，而後說道：“我負責教你們箭術。”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歌然轉向決明子，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決明子，這課你能上嗎？”
“如果不能的話，只要川芎通過今天的測試，我就記他滿分，然後這課就不用再上了。”
“不是，歌然老師。”決明子抱緊了手中的弓箭，生怕下一秒歌然就得出手搶似的，忽略掉歌然放光的雙眼，鄭重其事地說道，“我可以的，您放心吧，如果我就這麽認輸了，師兄他也一定會覺得自己受到了輕視。”
“為了不讓師兄不戰而勝，我會秉持着公平公正公開的原則，認認真真地與師兄一較高下！”
“這才是，對對手最大的尊重！”
“沒事，你不用尊重我。”川芎将弓箭放于膝蓋之上，淡淡地看了決明子一眼，“我挺喜歡不戰而勝的，你不用勉強。”
“……我，其實也不是很勉強。”
“不，你很勉強。”
歌然又退回了傘下，若有所思地看着川芎和決明子你一句我一句，他原本很不贊同虞天高這種讓兩人上同樣的課的做法。
按理而言，川芎和決明子是不同類型的人，更應該側重他們各自所長才是。但現在歌然突然又改變主意了，他也很好奇，這兩人在自己擅長的領域，和自己不擅長的領域裏，能夠做到什麽地步。
“行了，看見十米外的那個靶子了嗎？”歌然坐回躺椅上，目光先是落在川芎的身上，“川芎，你先試一試。”
“決明子，你往左移一步，目光偏三分，對，就是那，另一個靶子就在你的正對面。”
川芎緩緩拿起了弓箭，遲疑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靶子。最後拉滿弓箭，箭矢劃破長空，掠過靶子……
直直地插入了路過的掌門的發髻上。
掌門頭上插着箭，轉過頭來，緩緩地用眼神打出了一個問號，“？”
你們是上課呢，還是殺人呢？
川芎忍不住嘴角一抽，他是故意脫靶的，但沒想到居然那麽湊巧地……就射中了掌門。
他倒真的不是故意這麽幹的。
決明子也緩緩地拿起了弓箭，他很少使用這個，所以也很好奇。
一秒過後，掌門的發髻上又多插了一只箭。
再一秒過後，掌門的發髻上又又又插上了一只箭，箭羽為紅色，箭身還有着些許紅色圖紋。
虞天高一眼就能看出這第三只箭是屬于誰的，頓時氣得冒煙，舉起手裏的椅子就朝着歌然奔去，“他們射偏就算了，你這個家夥絕對是故意的！！”
“給我站住！有本事你別跑啊！”
歌然迅速開溜，“傻子才不跑。”
歌然和虞天高就繞着這周圍追來追去打來打去，川芎用指腹輕輕地摩挲着手裏的弓箭，神色複雜。
川芎記得，那個人很喜歡弓箭。
每每談起時，眼睛裏都透着淡淡的光。
他喜歡，所以川芎不喜歡。
煩躁地揉了揉眉心，川芎的視線無意中落到了不遠處的決明子身上。
對方在很克制地笑着，大概是怕別人發現，但眼睛還是彎成了月牙，裏面像是盈了滿滿的清泉。
如果川芎沒記錯的話，決明子笑起來的時候還會有兩顆小虎牙，挺可愛的。
也不止是笑起來的時候。
川芎收回了視線，從箭筒裏拿出了三支箭搭在弦上，将弓拉滿，而後松開手。
三支箭同時朝着靶心而去。
全部十環。
本來看着戲的決明子：“……”
舉着椅子的虞天高：“……”
正在逃跑的歌然：“……”
川芎再次舉起手裏的弓箭，再一箭離弦，直接射穿了靶心。
待把十米處的靶心射穿後，便能透過那個中心點，看到大概二十米處的另一個靶子。
接連三箭射出，每一箭都穿過十米處的靶心，正中于二十米處的靶心上，後一箭還擊穿了前一箭。
哪怕再遲鈍的人，也能察覺到川芎現在的心情很不好了。
見虞天高現在沒了追着自己打的心思，歌然便小心翼翼地往他那邊挪了三步，嘴角一抽開口問道：“這就是你說的，他會喜歡我的課？”
“看到他的眼神了嗎？”歌然忍不住用手搓了搓胳膊，“我覺得他甚至恨不得把那個靶子給吃了。”
“……不應該啊。”虞天高放下手裏的椅子，摸着下巴一臉沉思地看着川芎，“怎麽會不喜歡呢？我明明記得他是該……”
仰慕那個人的啊？
仰慕一個人，難道不該是愛他所愛，恨他所恨嗎？
就在這時，虞天高和歌然又清楚地看見，決明子也拿起了弓箭，按照川芎方才射箭的姿勢一點點地調整好自己的姿勢，嘗試着再射出一箭。
仍然是脫靶。
決明子不甘心地再拿起一箭，小幅度地進行了一次調整。不斷地，脫靶的次數漸漸少了，雖然還沒到能夠射中十環的能力，但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進步着。
一旁的川芎也放慢了自己的速度，不再一臉殺氣地連射三箭，箭箭就跟要擊穿靶子似的。而是在即将松開箭矢時頓上幾秒，像是在方便某人模仿他的動作，然後再一箭射出。
不止是沒了殺氣，就連動作也平和了許多。
看着此情此景，歌然忍不住勾起了唇角，玉骨扇自手中展開輕輕地扇動着，笑道：“你的眼光确實不錯，他們确實……很有意思啊。”
“……不過，我好像發現了一件事情。”虞天高的眉頭皺在了一起，五指绻起緊緊地抓着手裏的椅子，繼而滿臉殺氣地說道，“也就是說，除了決明子之外，你和川芎都是故意往我腦袋上射箭的？？”
歌然：“……噗。”
“歌然，你給老子站住！”
“等我抓到你了看我不揍死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