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今天的課又重新恢複成了室內課，決明子推着川芎進到學堂裏的時候，下意識地先用餘光看了一眼那些坐在他們身後的老師們。
原本被挪到角落裏的桌椅又紛紛挪了回來，該打牌的老師打着牌，該睡覺的老師睡着覺，該唠嗑的老師唠着嗑。
一切看起來都非常悠閑，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什麽娛樂的場所。
決明子毫不懷疑，這将是非常寧靜和美好、充滿愛與和平的一節課。
這回應該不是什麽奇奇怪怪的老師了。
等着上課的鐘聲響起，門口處緩緩走來一位老師，決明子記得他，是初到靈究門那一天在入口處交給他玉牌的老師。
待那位老師坐好之後，就輕輕地翻開了他面前的書，眼睛漸漸地失去了焦點，開口道：“我叫燕……”
與身後的熱鬧形成強烈反差的是，決明子、川芎以及這位大概叫燕的老師陷入了一種沉寂的氛圍裏，安靜得令人窒息。
那位燕老師翻書的手還頓在半空，整個人就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樣。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
決明子有些忍不住，往川芎那邊挪了挪，問道：“師兄，老師他……在幹嘛呢？”
“可能在玩什麽定身術之類的游戲。”川芎淡定地翻開了自己桌面上的書，粗略地掃了一眼，明白了那上面講的大概都是一些冷兵器的用法。
看來是教有關武器方面的。
決明子：“……”
答應我，胡說八道也要說得有點水平好嗎？
這哪有一點玩游戲的樣子！
再過了好一會，位于上座的燕老師終于動了，他将指尖捏着那一頁放了下去，開口繼續說道：“樂和……”
說完後，雙眼就再一次地失去焦點。
決明子：“？”
沒了，這就沒有了嗎？？
大概又過了半柱香的時間，燕樂和失焦的雙眼再次凝出光彩，“我是來教……”
然後，光彩又沒了。
川芎：“……”
決明子：“……”
這課大概是上不成了。
決明子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也許是太無聊了，于是低聲地呼喚起了身旁的川芎，“師兄，師兄。”
“嗯。”
“中午你點了什麽？”
“飯。”
“我知道，我是指菜，點了什麽菜？”
“肉。”
“……”
沒法聊，真的沒法聊。
坐回去沒多久，決明子又想起了什麽，再次小心翼翼地往川芎那邊挪去，壓低了聲音問道：“師兄，你為什麽會來靈究門啊？”
靈究門不過是個小門小派，在整個江湖上沒有一點名氣，大街上抓一百個人來問，個個都說不知道的那一種。
若不是他得到消息，靈獸就在靈究門內，決明子都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叫靈究門的門派。
那麽，川芎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聽了決明子的問題，川芎終于有了一點反應，放下手裏的書，面無表情地反問道：“那你呢。”
“你又為何而來？”
就在這時，不僅僅是他們前面的上課區變得安靜了，就連後面老師們的玩鬧區也瞬間靜悄悄的，好幾雙眼睛都盯着決明子看，似乎是很好奇他會說出一些什麽話來。
虞天高還邁着小碎步，輕聲到了決明子和川芎的座位中間盤腿坐下，雙手支着下巴看着決明子。
滿臉都寫着“等你誇，你快誇”。
決明子：“……”
也就愣了一小會，決明子就露出了标準的八齒笑容，說道：“我聽聞靈究門坐落于山群之中，四周常年有雲霧缭繞，宛如仙境。而靈究門內的老師們，個個身懷絕技，是當世難尋的天才。”
“我便想着，若是能加入靈究門，不管以後能不能成為絕世高人，都會是一次很好歷練的機會。”
“雖然我看不到靈究門的全貌，但老師們确實如傳聞中所言那般，都很厲害。想來，能擁有這麽多厲害的老師的靈究門，也一定非常美吧？”
“師兄，不瞞你說，我來靈究門，就是為了學習的！待日後學有所成，必當回報天下蒼生！”決明子笑彎了一雙眼，看起來真誠無比。
川芎：“……”
你的良心，都不會痛的嗎？
處于兩人中間的虞天高忍不住擡手抹了抹臉上并不存在的眼淚，像是久逢知音似的，一臉感動地握住了決明子的手，“華予清，給他加分！”
“說得太好了，嗚嗚嗚，加分加分！”
“我單方面宣布，立馬給他加十分！！”
“……”華予清冷漠地擡起頭，再冷漠地抽出手裏的兩張牌放到了桌子上，繼而無情拒絕道，“不合規矩，不加。”
“……”
“哎哎哎，掌門。”眼見着虞天高還要再說些什麽，決明子立馬出聲拉回了他的思緒，正色道，“決明子說的都是真心話，若是掌門讓華老師給我加了分，可不就變了味道了嗎？”
聞言，虞天高更感動了，恨不得當場給決明子來個舉高高，“小決啊，我喜歡你，我太喜歡你了。”
“……”決明子默默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艱難地咽了咽口水，然後才開口說道，“別吧，掌門，這個還是不要了，我們不适合。”
虞天高：“……呃。”
就在這時，一直卡殼的燕樂和又重新“活”了過來，“……你們認識各種武器的。”
說完後，又再次進入了“死亡”的狀态。
川芎：“……”
決明子：“……”
虞天高剛準備再次開口，燕樂和又發出了聲音，“今天我們打開第……”
虞天高：“……”
突然腦子裏就一片空白了。
實在是想不起來自己要說些什麽，虞天高幹脆地放棄了思考，回到後面的玩鬧區，做個快活肆意的小掌門。
他從桌子底下捧出一個小香爐來，愛不釋手地抱着它，緩緩進入了夢鄉。
決明子等了許久都沒有等來燕樂和的下一句話，只能小心翼翼地翻開其中一頁，餘光地偷偷看了一眼川芎。
見對方沒有看過來的意思，決明子這才小心地看向書上的內容，假意自己只是閑得無聊亂翻一會，而不是真的能看見。
翻了沒一會，決明子知道了這課大概是要說些什麽，就沒再暴露身份地繼續翻下去，思緒有些飄回了昨天的箭術課上。
他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昨天川芎是故意放緩了他自己的動作。可奇怪就奇怪在于，川芎為什麽要這麽做？
難不成，川芎知道他并非真的雙目失明？
可若是知道，為什麽又不戳穿？
一旦戳穿，決明子不軌的企圖也可能随之暴露，那麽極大可能性地會被趕下山去。
這對于川芎來說分明就是有益無害的一件事，對方不可能平白幫自己隐瞞非失明的事情。
或許，是真的不知道吧……
決明子不動聲色地嘆了一口氣，沒過了一會，又聽見了燕樂和老師再次開口，“三頁。”
伴随着這兩個字響起的，還有下課的鐘聲。
決明子：“……”
行吧，一節課這老師就只說了三句話，堪憂。
這回不等川芎開口，決明子就先他一步“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非常積極主動地說道：“師兄，我來推你去不語堂吧！”
華老師可是已經回來了！
加分的事自然就要時時刻刻銘記于心底！
這話剛說完沒多久，華予清倏地出現在了決明子的身後，提起筆在本子上寫下了什麽，同時開口說道：“幫助同門，決明子，加一分。”
決明子非常滿意地推着川芎往外走，結果一個得意忘形，被輪椅的一角給絆了一下，接着就要朝着川芎身側倒去。
臉朝地，會摔很慘的那一種。
就在這時，川芎眼急手快地抓住決明子的手臂，拉着他往自己懷裏一帶，兩人朝着另一個方向倒去，輪椅則是倒在了兩人的另一側。
川芎抱住決明子，後背撞擊在冰冷的地板上，發出沉悶的一聲“砰”。
“呃……”
尚未走遠的老師們感受到了這不小的動靜，紛紛回過頭來，臉上閃過一瞬間的擔憂，迅速折返回來，問道：“怎麽了？”
決明子趴在川芎的身上，一時愣住了。還是在老師們的提醒下才猛然回神，迅速翻了下來，“師兄，你怎麽……”
樣了……
結果還沒等他問完，周圍的老師們就紛紛開口，七嘴八舌地問道，“失憶了嗎？”
“還記不記得我是誰？”
“記不記得你欠了我的錢？”
川芎：“？？”
決明子：“？”
欠錢這個是不是有點過分了昂。
眼見着那群人以各種偷偷摸摸的方式給川芎看了看身體情況，華予清就沒往前湊。而現在既然還在開玩笑，應該是沒什麽大礙，于是華予清又默默地退後了好幾步，掏出懷裏的小本子，“幫倒忙，決明子，扣一分。”
話一說完，衆人同時轉頭看向華予清，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頭，“……你還是人嗎？”
華予清冷漠地看了一眼衆人，再次提起筆，“那行吧，扣兩分。”
決明子：“……”
我覺得他們可能不是那個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