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最後一次

最後一次

他等兩個人打累了才出聲問道:“你們是鬧矛盾了?”

屋裏陡然出現男子的聲音兩個人俱是一驚,目光投過來,耳根子都發熱了。晏長歌松開手,面上表情窘迫,趕忙把衣服拉起來,倩娘則羞怯背過身,正好面對着晏長歌。

兩人如今都是相看不順眼的,晏長歌見她又在瞪自己,一時心裏火氣忍不住。

“你瞪我做什麽?”

倩娘自幼都順風順水,在家人都順着她,被晏長歌這麽問,就想打她的臉。兩個年紀相仿的小姑娘喘着粗氣,還被這麽看着,似晏長歌是做了天大的錯事一樣。

礙着紀禾在場,她胡亂把衣服套上,最後順勢就把倩娘的衣物抱走。

紀禾看她的行為,覺得耍小脾氣的晏長歌與平日憋着的形象比起來多幾分鮮活。他後面關了門,走到床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來,床上的小姑娘仿佛是被吓得一動不敢動,跟冬眠的小蛇一般,僵住了,畢竟年紀小。有時候同晏長歌有幾分像。紀禾不禁在想,現在的小姑娘是否都是這麽的蠢。

從他的視角能順着中衣的領子看清胸前的一團陰影。她整個人要比晏長歌豐盈一些。

“你多大了?”他問道,視線落在身上,倩娘心跳如擂,支吾回了句。

紀禾笑了聲,道:“長歌今年十七歲,比你大兩歲。”

她一愣的,口裏道:“看不出來呢,我以為她還比我小。”

“那便是了,她是我妹妹,心性與你差不多,可要論年紀是可以當你姐姐的。我同她相熟,知曉她是個好脾氣的人,你方才是怎麽惹得她生氣了?我可從未見過她打女孩。”紀禾坐在小杌子上。

屋裏燭影搖晃,倩娘覺得紀禾是個極溫柔的男子,從前也不曾見過長這麽好的,兩個人不說話,氣氛都在發酵。

她覺得渾身都熱,縱然穿的少。

“為什麽要打她?”紀禾緩緩問道。

“問她借了個東西。”倩娘想了想道,“其實她也不怎麽用,将我看成強盜似的,我每日都那麽關心她,她到頭就這樣對我,一件小事而已。哪裏是我先打的人?分明是手滑了。”

“可是她一向朋友很少的。既然東西少用,那肯定是極為喜歡的東西了。倩娘這是奪人所愛,我妹妹今天晚上怕是氣的睡不着,我去看看她。明日我會讓車夫送你回自己家的縣城,路上小心。”紀禾還算委婉道,看在拿捏不準她是誰的份上,留幾分情面。

倩娘轉身,顧不得什麽了。

“我不想回去!”

紀禾扯了扯嘴角,嘆息道:“你是個未婚的姑娘路上帶着不方便,你有家,我也是要回家的,帶你回去不好,有損姑娘的聲譽。”

見他是要拒絕,倩娘淚珠子就往下掉,瞧得紀禾時心煩意亂的。小姑娘尤其是這個年紀,半懂半不懂的,哭的稀裏糊塗,委實不是他喜歡的樣子。一眼就看穿的小心思,紀禾未曾多留。

第二日他早早帶着人離開。晏長歌白日眼底青黑,頭上的小流蘇響來響去,打瞌睡期間頭一晃一晃,紀禾看不下去,放了手裏的賬本讓人靠在肩上。

去适安一路都很順風,到了紀家祖宅,大門敞開早有人迎接。紀禾把人帶下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見他帶個女人回來,紀家的下人都直接略過晏長歌。

但紀禾隔衣牽着人去了他娘的院子。

紀夫人早早得了信,紀禾長大後就四處亂跑,平日就過個年會回來一次,她早就習慣了。如今不到年底,聽說他還帶了個姑娘往自己院裏來,頓時疑惑。

“李嬷嬷,你說紀禾是不是想成家了?”

李嬷嬷從小就照看着紀禾,聽着外面喜鵲啾啾,寬慰道:“許是呢,大少爺都二十幾多了。他的那些朋友哪個沒成親?有的孩子都上學堂了。”

“這麽說明年這個時候我許是可以抱孫子了?”她撫掌笑道,理了理袖口,坐在明間等着兒子過來。

穿着荼白直裰的紀禾今天特意打理過,與她有五分相似的臉龐挂着淺淺的笑意。端方文雅,清秀俊逸。

他進來後往旁邊讓了點,紀夫人就看見他先前身後擋着的姑娘。

晏長歌今日是海棠紅纏枝紋的通袖褙子,绾了個小鬏,一張小臉上了淡妝,但看身姿她就瞧不上眼。

“擡起頭來。”紀夫人道。

她聞言微微擡起,紀夫人打量着,一遍看過來似乎是沒怎麽在意,揮手讓她站到了一邊,對紀禾開始噓寒問暖。

紀禾沒漏過她表情的變化,紀夫人的演技他從小到大見過很多次,自己的母親毫不在意,面上帶着慈祥的笑,真的是滿眼都只他一個命根子一般。

他清了清嗓子,把恨不得躲起來的晏長歌拉過來道:“這是我路上遇見的小姑娘,一見面便覺得有種親切感,路上便也就認了幹妹妹,如今帶回來給母親瞧瞧,好些人說我和妹妹有些像,真是緣分呢。”

紀夫人喝她的茶,悠悠看了眼,道:“是,你生的俊,人家姑娘也俊,好看的人都長得像。你在信上也不說自個認了個幹妹妹,為娘還差點認錯了。”她對晏長歌道,“好孩子你過來讓我看看,先前沒看仔細,他這人平時也不正經,不過從沒認過妹妹。我一見着你其實也是很高興的。”

晏長歌揪着紀禾的袖子,心裏總覺得紀夫人不大好相處,雖然笑着,但內地裏卻說不上。這一路過來,她遇到許多糟心的人,紀禾都是有意讓她接觸。以至于到了今天,她看誰都會想,這人私下是如何想她的?

“她膽子小,我都當心肝兒似的疼,就算是母親也算了吧。”紀禾道,他說話向來如此。若是紀夫人生氣了那他心裏也就有結果了。

紀夫人笑出聲,指着紀禾道:“虧我這麽疼你,如今把她藏得這麽緊,可是擔心母親做什麽事?”

母子二人心照不宣,紀夫人沒多強求,紀禾都大了,心思很多她猜不中。兒子一旦這樣了,八成有事,看反應似乎還想給她下套!

人走後她重重把茶揮到地上,冷冷笑道:“你看見那張臉沒?”

李嬷嬷站在邊兒上,見慣了紀夫人這樣子,出言安慰道:“若是,那也是命運使然,母女都落到了您手上,想如何處置都是幾句話的功夫,夫人不要動怒,不值得。”

紀夫人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眸裏冷光乍現。

“是了,當娘的如此窩囊,女兒也是,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我看沒錯。先讓她活幾天,等紀禾膩了再弄罷。”她還是喜歡自個兒的兒子的。

話說紀禾把人帶到自己的院子裏,表情十分落寞。分明人前還言笑晏晏,晏長歌看見的就是一副苦澀模樣。

他摸了摸她的頭頂,道:“夜裏不要亂跑,就住在我院子裏,過些時候就帶你走,乖一些。”

“你娘是不是不喜歡我?”晏長歌拉住他的長袖,“我看得出她不喜歡我,這樣吧,我也不大喜歡待在這裏,你讓我回去吧,我路費都帶着,回去不成問題。”

她聲音脆脆的,眼珠子烏黑,仰着臉下巴圓潤了些,不過更顯可愛。

紀禾訝然,随後否定了:“你才多大,随便一個人或許都能拐了你。要去哪?你可是還俗了,以為那山頭還要你?”

三個問堵住晏長歌的口,她不甘心,嚷道:“我已經十七了!”

“十七?你心裏怕是才十二三歲呢,那個倩娘可是喊過你妹妹的,那些天不是應的很高興?”紀禾不留情面,把人拖到房間關了門,任憑她怎麽捶門。

晏長歌捶門無果,在屋裏轉圈。紀禾說話有時很傷人,她都十七了!

不過許是重生到了十三歲,過去吃了太多苦,如今一旦回到苦難之前,人都下意識躲藏起來,不斷地回避。她兩世想來都沒有什麽長進。

夜色慢慢降臨,外面的翠色都蒙上一層銀灰,屋裏點燈,光線漏到外面。穿着粉色衣衫的侍女拎着食盒進來,過了會紀禾回來了。

他衣衫上占有些許的酒氣,應該是剛從外面應酬回來。

見她悶悶不樂,紀禾居然伸手要給她把脈。晏長歌來不及縮回手,男人的指腹就碰到脈搏,動作有模有樣。

他閉了眼,鴉青色的眼睫被燈光投下一線陰影,眼尾看上去變長了。他不說話,閉着眼睛,這樣真真像是一個做大夫的料。

“你學過醫?”晏長歌好奇。

紀禾睜開一眼嗤笑:“你可也是學過一點醫術的人,你看我這樣子,自然學過一點。我父親醫術挺好的,教了我一點。”

晏長歌漲紅臉,她可憐的醫術……

“好了,這些以後都可以慢慢學,我也可以教你。”紀禾替她把袖子疊好,溫和道,“我日後會真的把你當妹妹。”

晏長歌把手抽回去,忽然被他抱住:“讓我抱一抱,只這一次了。”

他抱得很緊,勒的她腰都疼。

她悶哼了聲,男人溫熱的氣息撲到耳垂,只聽他緩緩道:“日後可不許撩我。”

“誰撩你了??”晏長歌不敢相信他能說這樣的話,自己問心無愧。

“不許這樣看我。”他拿手擋住她的眼睛,“你個傻子,不要這樣看男人,你十七了,明日我會讓嬷嬷教你一些事情。”

晏長歌似懂非懂的,唇畔沒有一絲的弧度,眼前一片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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