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秦家人生活都比較自律，喝酒也不會喝到爛醉，只是微醺就不再貪杯。
秦正新和秦夜則喝了沒多久就上樓去了。
秦夜則一個人在夜色裏坐了一會兒，然後才起身。到了樓上往自己房間走去時，聽到不遠處有吵鬧聲，細聽卻又不完全是吵架。
秦夜則耳力好，恰能聽個一清二楚。
“……你今晚睡書房去。”這是沈心蘭的聲音。
“這麽多房間，你偏要我睡書房，你講不講理？”
“就不講理，你愛睡不睡。”
“好好好，我睡書房。”
秦正新的聲音讨好得令秦夜則簡直沒耳聽，他扯了扯唇角，卻聽那邊又傳來細微的動靜，秦正新的聲音壓低了些，卻帶着戲谑：“你跟我一起睡書房。”
“你能不能要點臉，這麽大年紀了……”沈心蘭一向冷冷淡淡的聲音此刻竟帶了些羞惱。
“跟自己老婆要什麽臉？”
秦夜則沒再繼續聽，他走回自己的房間，關上門，打開燈。背靠在門邊，手按了按額頭，忽地慢慢笑了起來。
他一直以為冷戰、怨偶的父母，原來私底下竟是這樣相處的。
他想秦正新說得果然沒錯。
是他不懂。
Advertisement
姜果然還是老的辣。
秦夜則暗暗“啧”了一聲：秦正新這個老狐貍！
過完新年三天，街市上又開始熱鬧起來，許多店鋪也開市了。戚奶奶沒什麽事，把自己的小畫攤也給擺起來。
戚寶陪着她，直到虞嘉年找了過來。他像是路過這裏，跟戚奶奶打了個招呼，就約戚寶跟他出去轉轉。
戚寶跟秦夜則分手的事，戚奶奶和戚修賢也知道。見她這幾天一直悶悶不樂，看到虞嘉年約她，戚奶奶連忙叫她去，希望她能散散心。
虞嘉年開車帶着戚寶去了附近的商場，商場五樓有影院，他想帶戚寶看個電影然後去吃午飯。
快到影院的時候，他眼角餘光忽地瞥見戚寶穿的米色靴子邊緣有一處磨破了皮。
虞嘉年覺得心像被蟄了一下，有些澀然。
曾經非名牌不穿，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精致的嬌嬌女，如今卻穿着這樣廉價的靴子，甚至還破了皮，他心裏不知道是何滋味。
這個商城裏有各種品牌店，離影院不遠處剛好就有間鞋店。虞嘉年不由分說地就拉着戚寶去鞋店。
虞嘉年雖然平日裏看着溫和，但是決定要做什麽的時候，也是比較強勢的。戚寶拗不過他，只好乖乖地坐下來試鞋。虞嘉年站在一旁看着，然後讓店員又拿了幾雙各種款式的靴子過來。
戚寶個子不矮，但是骨骼纖細，手腳也都生得小，穿35碼的鞋，脫下鞋子後，穿着棉白襪的腳，顯得非常小巧。
虞嘉年看了一眼，喉嚨忽然有些發緊。
他曾見過她赤着腳丫的樣子。以前在虞家，天氣稍微暖和一點點她就喜歡光着腳丫在家裏走來走去，拖鞋也不穿，露出白皙軟嫩的雙腳。
從前她是他的妹妹，他看到了并沒有什麽感覺，甚至屢屢提醒她穿拖鞋，不要着涼。如今回憶起來，卻覺得心頭燥熱。沒辦法，從那一晚她扯開睡衣給他看過那一幕之後，他對她的心思就沒法再單純了。
秦夜則路過這家店的時候，剛好就看到這一畫面——
女孩在低頭試鞋，男人目光灼熱地落在她的腳上。
秦夜則知道虞嘉年在看什麽。他曾吻過女孩白皙的腳背，捏過那珠圓玉潤的腳趾。更吻過她的每一寸肌膚，知道她的每一處精致。
可這些，如今已經全部不屬于他了。甚至今後都要完全屬于另一個男人……
心裏瞬間浮起濃濃的憤怒和妒意。
他忽然就想起秦正新的話。
【我知道她的好，憑什麽要放手去便宜了別人？】
秦夜則眉頭緊緊皺起，面色都有些緊繃。
今日他是陪秦正新和沈心蘭來看新年賀歲片的。秦正新注意到秦夜則異常專注的目光，不由地也順着望過去。
“那不是虞家的兩個孩子嗎？”秦正新有些驚訝，忽地又想起什麽，“哦，不對。那女孩子好像是虞家抱錯的，已經離開虞家了，怎麽這會兒單獨跟虞家老大在一起？”
“不知道。”
秦夜則的聲音明顯有些悶悶的。
秦正新聽出不對勁來，微微愕然，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又想起他剛剛望向那邊的眼神，忽地明白了什麽。
“你之前說談的那個女朋友，該不會就是她吧？”
秦夜則沒有吭聲。
秦正新頓時就确定了。
當初秦夜則和戚寶解除婚約的時候，他還納悶呢，這女孩長成這樣，他兒子不至于無動于衷。沒想到最終還是栽了……
戚寶選定了一雙價格适中的靴子，當時就穿在腳上，虞嘉年非要付錢，她沒有辦法，最後只好說自己來買電影票。她跟虞嘉年一起走出來，往影院走去。
秦正新瞥到虞嘉年有意無意看向戚寶的眼神，一時恍悟。
所以，這是分手的原因？有點複雜。
戚寶和虞嘉年選的是最近開場的一個賀歲片，兩人進了影廳坐下來。
沒一會兒，又有人走到他們這一排。電影還沒開場，影廳內光線很暗，不怎麽能看得清人。
虞嘉年大概有什麽事，低頭在手機上打字，察覺有人從這排走過，他頭也沒擡，本能地避讓。戚寶坐在座位上看手機，也稍微讓開了一下腿，前面兩個人從身邊過去了，到第三人的時候，那人身材高大，在她面前經過時，腳步忽然停住。
戚寶感覺自己的膝蓋被輕輕撞了一下，她擡頭，剛好望到秦夜則低頭看過來。
離得近，昏暗的光線裏，她一下就認出了他，一時又驚怔當場，整個人都有些愣愣的。
秦夜則很快就繼續挪動腳步，他的位置恰好就在戚寶的裏側，跟她緊挨着。
戚寶頓時有些緊繃。
她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他，還是跟虞嘉年一起。
想起他們那時候就是因為虞嘉年而吵架、分手。戚寶此時只覺得尴尬極了，後悔來看電影。
秦夜則坐下來也沒跟戚寶打招呼，兩人真正如同陌生人。
電影開始後，戚寶坐立不安，看得完全心不在焉。虞嘉年估計有什麽事情，一會兒低頭打字發信息，一會兒又出去接電話。
戚寶百無聊賴，手裏抱着爆米花偶爾吃一兩顆，口渴的時候，摸到旁邊扶手卡槽裏放的飲料，喝了一口。
猛地察覺味道不對，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旁邊就傳來一道涼涼的聲音：“你喝的是我的飲料。”
戚寶：“……”
她尴尬得恨不能鑽到座位底下。
她動作僵硬地把飲料放回卡槽裏，小聲道：“不好意思，我再去給你買一杯。”
“不用。”秦夜則聲音淡淡的，不帶情緒。但他卻拿起那杯飲料，把剩餘的全部喝了。
戚寶：“……”
她面色漲得通紅，又想起曾經在一起的時候，那些甜膩的飲料或奶茶，她總是嘗一口過個嘴瘾就丢給他……
可他們如今已經分手了。但她剛剛不小心喝了他的飲料，他居然如從前一樣，将剩下的全喝了……
戚寶一時也不知心裏是什麽滋味。
到底是他這人不講究太多，覺得飲料丢了可惜，還是對她依舊有那麽點點……
啊，不想了。
戚寶擡手捂住自己的臉，無比懊惱。
“怎麽了？”虞嘉年打完電話回來見她捧着臉。
“沒事。”戚寶放下手。
“抱歉，剛剛有點事。”
“沒關系，哥哥你忙自己的，不用管我。”
虞嘉年眼神有些複雜地看向她。
其實剛剛是許雅麗給自己打電話，反複催促他。
最近借着新年拜年的機會，她一直在給他介紹各世家小姐相親，也不管他同不同意。今天這個還是個從他們老家宣市過來的世交家的女孩子。問清楚虞嘉年在哪裏，許雅麗也不管虞嘉年同不同意，直接将人帶過來了，說是中午一起在這裏吃個飯。
看完電影，走出影廳。虞家一家人，還帶了個女孩，都剛好守在電影院門口。看到戚寶的時候，他們都是一驚。
尤其是許雅麗，臉色當場就變了。
戚寶看到他們也愣了半晌，看見許雅麗難看的臉色和探究中帶着不快的眼神，她心裏也覺得難堪極了。
“嘉年哥。”那個站在許雅麗旁邊的女孩，微笑跟虞嘉年打了個招呼。虞嘉年朝她颔了颔首。
這間隙裏，許雅麗目光在戚寶和虞嘉年之間來回掃了幾眼，然後死死盯着戚寶：“你怎麽在這裏？”
她仿佛是猜到或者篤定了什麽，所有的驚疑，惱怒，一瞬間就在眼底迸發。
那犀利的目光，刺得戚寶渾身僵硬。
戚寶張了張口，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虞嘉年倒是想坦白，可他看見戚寶眼裏的惶恐與退縮，暗暗嘆了一聲。他們還沒開始，戚寶也不懂他的心思，他沒辦法擅自做決定，在還沒定論的時候就将她帶到輿論的漩渦。
“她是跟我一起來看電影的。”身後，秦夜則的聲音突然傳來。
在場幾個人都是一愣。
許雅麗狐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戚寶，半信半疑。戚寶早就和秦夜則解除了婚約，怎麽跟他在一起？而且，戚寶明明離虞嘉年更近一些。
秦夜則神色自若地走上來，手搭上戚寶的肩，非常自然地将她往自己這邊輕輕帶了帶，“她是我女朋友。”
這話一落，現場寂靜片刻。
後面過來的秦正新跟虞塵遠和許雅麗打了個招呼，笑着開口，“是啊，阿則跟小寶今天陪我們過來看電影呢。”
秦夜則看了一眼秦正新，父子倆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倒是沈心蘭若有所思地在他們三個人身上來回逡巡了幾下，閉口不言。
走出電影院，離開虞家人好一會兒，秦正新也先帶着沈心蘭走了。
戚寶僵硬的神經放松下來，小聲地對秦夜則道：“謝謝。”
秦夜則沒有說話。
戚寶覺得自己難堪極了。
她從來沒如此恨自己這麽不幹脆過，巴巴地貪戀着過去的一切，卻将自己的本心給弄丢了，還将自己的男朋友給弄丢了……
她眼裏掠過晶瑩的水花，眼眶通紅。
秦夜則挑了挑眉，“哭什麽？”
戚寶擡手拭去眼淚，抿了抿唇，道：“沒什麽。”
秦夜則卻不知在想些什麽，忽然說：“你跟虞嘉年沒有可能。”
戚寶聲音悶悶地：“我知道。”
她曾在虞家以虞家親女兒的身份生活了十八年多，所有的親戚好友，相近的社交關系裏，人人都知道，大家都認識她。哪怕沒有血緣，也會備受诟病，甚至會懷疑在虞家的那十八年也不單純……
更何況，許雅麗那個眼神……
戚寶心裏難過，低聲道：“我走了，今天謝謝你。”
秦夜則沒說話，兩人沉默道別。
回到家的時候，戚寶忽然想起什麽，她給秦夜則發了個信息：[将你拿去的那個镯子還給我。]
那是她生日的時候，虞嘉年買給她的，秦夜則拿走後，就沒還給她。
她想要過來，還給虞嘉年。
秦夜則回了消息：[好，你什麽時候有空，我們約個時間。]
戚寶沒什麽事，于是問：[你下午有空嗎？]
秦夜則：[那好，下午五點半，在西湖春天見。]
為了不遲到，戚寶提前到了十分鐘。沒想到居然在餐廳門口遇到了靳瑜。
他看到戚寶，又意外又驚喜。
兩人互道了新年好，靳瑜打完招呼就問：“聽說你跟秦夜則分手了是嗎？”
戚寶一愣，“嗯……是的。”
靳瑜看着她：“那我還有機會嗎？”
戚寶怔住，“嗯？我……”
她側着身站在門口，忽地注意到有個高大的影子逼近，擡頭一看，正是秦夜則到了，她頓時就忘了回複靳瑜，擡頭對秦夜則道：“你也這麽早啊。”
秦夜則聲音淡淡地嗯了一聲，然後掃了一眼靳瑜。
戚寶這才想起靳瑜，連忙歉意地對他揮了揮手，“靳學長，我還有事，再見了啊。”
秦夜則往餐廳裏走，戚寶跟上去。
她看了看周圍，心想，還個手镯而已，這進來了，是要一起吃飯嗎？
她倒是想請秦夜則吃個飯，但是想起秦夜則的性子，他是不可能讓她請客的，于是道：“你把镯子給我就行，不用吃飯的。”
秦夜則沒理她，在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後擡頭看她，“那你是想去跟靳瑜吃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