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成精
成精
半妖司，7號實驗室。
照舊帶着三個包子邊啃邊進門的小陳刷了卡，一聲短促的“滴”過後，門開了。
不斷後移的發際線已經岌岌可危，想必再過不久就會變成金拱門的标志，小陳推了下啤酒瓶瓶底厚的眼睛，眼神冷靜淡定，洗手、消毒、戴上手套，一頓操作過後，才打開了最裏面的那扇門。
這裏放着他們半妖司最大的秘密，同樣也是他們這幾年來的研究對象，——妖譜。
傳說中記載了所有半妖祖宗的一本書，極為詳盡，無論是大妖小妖，上古異獸，還是不知名的小精怪，都記得一清二楚，這是他們半妖司五年前一場跨市行動中獲得的，從那之後，半妖司就成立了7號實驗室，專門負責研究這本書。
然而問題是，這本新華字典一樣厚重的書，上面的文字他們現在也沒研究出來是哪個朝代的。
以至于五年時間過去，他們一點信息都沒找到，那些鬼畫符一樣的文字他們一個都沒解出來，眼看着上頭耐心告罄要将這個項目槍斃，把這本書跟其他古董都扔進儲藏室永不見天日，他們這個實驗室也即将解散。
他已經準備好收拾鋪蓋去後勤部門了。
可惜他們老大死活不肯結束調查，隔三差五就上去跟司長扯皮，這才導致了實驗室的尴尬局面。
原本熱熱鬧鬧的實驗室，只剩下了他一個人，其他人都陸陸續續辭職離開，另謀他路了。
誰讓老大是他論文導師，要是不搞出個所以然來，他這個博士學位拿不拿得到還是個問題。
小心翼翼抓了把稀少的頭發，小陳坐到椅子上，拿起放大鏡，打算繼續跟這本新華字典，哦不，是妖譜，繼續死磕，低頭一看，卻發現原本在桌上好好放着的妖譜不翼而飛。
小陳後背一涼，頭皮發麻，冷汗“唰”地就下來了。
那本妖譜是老大的心頭寶，萬一不見了，論文事小，書不見了，老大能剝了他的皮！
上上下下翻了個遍，小陳連桌子底下都沒放過，各個角落都找遍了，他站在實驗室中央喘着粗氣，腦子裏一片空白，已經想好了要以死謝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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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道淺淺的呼吸聲傳來。
小陳瞪大眼睛，緊張地咽了口口水，看向一邊的小沙發。
那個沙發是老大專用的，上邊還放着毯子，偶爾老大通宵查資料的時候會用。
此時，灰色的毯子鼓起一團，時上時下，還有呼吸聲。
小陳顫顫悠悠地摸了過去，用一支筆挑起毯子，看了眼。
咦。
怎麽是個小娃娃？
看着才四五歲的樣子，穿着過于寬松的粗布衣裳，一看就知道不是他們這個時候的衣服，臉頰粉嫩，肉嘟嘟的，像個小青團，正蜷縮着睡的正香。
想起昨晚老大臨走之前的話，小陳腦子裏的一根弦，嗡的一聲就斷了。
他哆嗦着手摸出手機，給老大打電話，眼睛時不時往那一團上邊掃。
“老、老大，那本妖譜真的.......成精了。”
半小時後，沈啓明匆匆趕來，而這時候，椅子上那個小娃娃已經長大不少，胳膊腿抽長，然而衣服仍舊顯得寬大，可能是他們進來的時候太吵，這會她已經醒了，慢吞吞從椅子上坐了起來，柔順的短發貼着紅撲撲的臉頰，跟年畫上的娃娃似的，這會兒正揉着眼睛，懵懵懂懂的看着他們。
一同來的還有其他部門的人，一聽說他們7號實驗室的妖譜成精了，都要趕過來圍觀，其中一個剛做媽媽，一看見椅子上的娃娃就開始母愛泛濫，過去抱着孩子開始哄，其他幾個未婚的也摸出零食來讨好人家。
看着實驗室裏鬧哄哄的哄娃比賽，沈啓明頭疼地揉着太陽穴。
昨晚上他右眼皮就一直跳來着，把妖譜拿去檢測也發現有不同尋常的能量波動，那時他就懷疑是不是要出事，沒想到今天一大早，果真就出事了。
實驗對象成精了，他還那什麽搞實驗？？？
一邊的小陳半是期待半是忐忑地問他：“老大，這怎麽辦啊......我們的研究還要不要再繼續下去？”
最好不要，趕緊換課題！他博士還有希望！
沈啓明嘆了口氣，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這時，坐在椅子上啃鴨脖啃得正香的小娃娃開口了。
“唔，你們能幫忙拿個鏡子過來嗎？”
圍在她旁邊的人群頓時興奮起來。
“我的媽呀！她竟然會說話！”
“聲音好可愛！！想養！！”
“啊啊啊啊啊你們誰去幫她拿個鏡子來嘛！”
場面一度陷入混亂之中。
最後，椅子上的小娃娃看他們都顧着興奮也不幫她，幹脆自己下去找鏡子。
“天吶！她竟然會走路！”
“嗚嗚嗚嗚嗚，太可愛了！！那個小短腿好戳我！！”
“快快快！拍下來！！！”
沈啓明嘴角一抽，終于忍不住朝他們吼：“夠了！你們一群智障！！七八歲的小孩走路說話都沒看過嗎？！！！吵死了！都給老子滾出去！！！”
然而一群單身漢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完全沒理他。
“哇，她夠到了！”
“就差一點，寶貝加油！馬上就能拿到鏡子了！”
“天！她會照鏡子？！”
“等等.......她怎麽倒了？”
唯一的已婚婦女連忙跑過去哄，“哎呀，小寶貝怎麽哭了？”
躺在她懷裏哭得滿臉鼻涕眼淚的小娃娃一抽一抽的問她：“我、我是不是、又成精了？”
沈啓明一臉冷漠地告訴她：“是的，你本來是妖譜，現在經驗值攢夠了成精了，滿意了吧？”
妖譜成精了就不能做他們的實驗對象了，他們這五年來的研究全都泡湯。
小娃娃一聽，哭得更厲害了。
一群人連忙哄，好半天才哄得她止了哭。
她抽抽搭搭地說：“我、我要變回去！”
一旁的沈啓明一聽，眉毛挑了挑，“你什麽意思，你不想做妖怪？”
女孩認真又堅定地點點頭，“對！我不做妖怪！”
沈啓明眼睛一轉，摸着下巴思考。
女孩看着他，眼睛亮亮的，一臉期待的問他：“你有辦法嗎？”
“也不是沒有，就是......有點麻煩。”
此話一出，女孩愣了下，眼睛瞪得大大的，随即開始醞釀感情，果然，下一秒就又哭了。
“我不管！你們要是不想辦法讓我變回去，我就去泡水！！讓你們永遠都得不到妖譜裏的資料！！！”
小陳一臉痛心：“我們真的沒辦法呀.......”
趕緊去泡水！快！
沈啓明瞪了他一眼，“你等着，我給你找人過來。”
小陳：“老大......其實也沒必要勉強。”
終究事與願違，沈啓明為了能繼續研究花了大價錢請來了某位空間系大佬，這時候小女孩已經長到他腰處，看上去絕對是一個讨人喜歡的女娃娃，可惜，他是個沒有感情的研究人員。
管他什麽小娃娃，他的研究對象回來才是最重要的。
對着一個小屁孩他怎麽做研究？那些文字還有信息都沒搞清楚呢。
空間系大佬模樣斯文，面上挂着溫和的笑，朝小姑娘伸出手，“您好，我叫陸朝。”
畢竟是個三千歲的老妖怪，陸朝稱她一聲“您”不為過。
小姑娘砸吧着棒棒糖，臉上還有淚痕，眨巴眨巴眼睛，過了會兒才握上他的，聲音稚嫩卻冷靜：“南栀。”
簡單的招呼過後，男人手心冒出幾個透明的正方體，每一個裏面隐隐約約有一個小的世界的縮影，但只能看個大概，無法仔細看其中到底是什麽。
“您看看這些副本，喜歡哪種死法？”男人微笑着問她。
一些死物拼了命都要成精，做人、做妖、做鬼，為的就是享受人才有的七情六欲，難得有位成精的說要變回死物，其實這件事也挺簡單，成精，也就是靈氣吸多了，想個辦法死一回，放放靈氣就能變回去。
但他們這個世界靈氣稀薄，如果這小姑娘死在這個世界中，靈氣外洩，定會引來不少麻煩，說不定一些潛伏的妖吸收這些原始靈氣後出現返祖現象，到時候又會令人頭疼不已。
而且現在真正的妖怪早就在三千年前死絕了，現存下來的也不過是一個妖族與人族的後代，被稱作半妖，眼前這個小姑娘，雖然看着沒什麽殺傷力，但她卻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大妖，他們所處的這個世界，沒有東西或者半妖能夠殺死她。
也只有陸朝這種強大的空間系，能找到一個适合她的空間進去死一回，等她死後，自然就會變回妖譜了。
南栀盯着那些正方體看了會兒，沉思半晌，最後選了一個看着最黑的。
“就那個吧。”
陸朝挑挑眉，“眼光不錯。”
這些空間并不是陸朝所擁有的，他只是無意中搜集到了這些空間的鑰匙，他們的創造者是誰已經無從得知，南栀選的這個，也是他一年前機緣巧合發現的。
傳說，這個世界中妖魔鬼怪橫行，妖怪們為争奪地盤打得不可開交，人類只有小小的一片區域茍延殘喘，處于滅絕的邊緣。
南栀對這個副本十分滿意，立馬就跳了進去，轉瞬就沒了蹤影，她身後一群爹媽倒是心疼得不行。
她走的潇灑，沈啓明卻忍不住擔心，“萬一她死不了怎麽辦？到時候她完完整整地回來，我研究不就又泡湯了？？”
“沒事，她肯定會死。”陸朝說。
沈啓明不解：“你怎麽知道？”
陸朝笑了笑。
“因為在那個空間中，沒有人或妖能活着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