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她頂罪呢!
她頂罪呢!
良妃雖中毒不深,卻也身子虛弱。此刻被允許坐在地上,靠着宮女。
“皇上,臣妾要狀告賀貴妃,下毒害臣妾!”良妃柔弱得指向賀之裳,慘白的臉色,讓她徒增一絲哀憐。
賀之裳聞言瞥了良妃一眼,滿眼的不屑。
“常美人,你對這件事出奇的感興趣,還是你來斷?”祁躍略帶諷刺地對婳音說。
婳音看出來了,他就是懶得管這閑事。
“不用斷了皇上,是臣妾毒害的良妃娘娘。”
婳音突然的認罪,整個大殿都嘩然了。
賀之裳面色高傲地說:“常美人愛替別人頂罪,但是此事不必,因為與本宮無關。”
這是擺明了不領情的姿态,婳音輕笑,她頂罪後沒準就死了,要你領情,還有什麽用。
“常婳音,別在這裹亂了,退下吧!”祁躍沉着臉,沒好氣地看着她。
“真是我幹的!”婳音堅持,“我把生川烏下在了良妃的豆乳裏,她如果整碗都喝完,現在肯定就死了!”
婳音說得像模像樣,連下毒手法都說得一清二楚,殿上衆人有人已經有些信了。
“那你是在哪裏得的生川烏?又如何有機會下在了良妃的豆乳裏?”祁躍看着有點惱火,逼問道。
“川生烏自然是我自己備的,這個是鎮痛的良藥,入宮時一并帶進來的。下毒的機會嘛,自然是趁着宮女不備,下在裏面的。”
婳音自認為把所有細節都模糊掉,應該就能蒙混過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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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賀之裳也跟着添亂,一堆疑問抛過來:“那你是如何趁宮女不備,又如何知道良妃幾時候喝豆乳,幾時去下的毒?”
婳音憤慨地瞥向賀之裳。自己替她頂罪呢!心裏有沒有點數?
“這個我倒是知道,”一直虛弱着的良妃突然開口了,“昨日我就跟常美人說了,我在禮佛後喝豆乳的習慣。而我貼身大宮女海棠,昨日被人害死了,所以今天是迎春去取的。”
婳音緩緩看向良妃,隐隐覺着事情不簡單。
“宣迎春。”祁躍一聲令下,迎春被帶到了殿上。
“你是幾時去取的豆乳?中途遇見了什麽人沒有?”祁躍親自審問上了,而且面容嚴峻。婳音納悶,他不是一向不愛斷後宮的這些案子嗎?
“回皇上,奴婢是巳時一刻去禦膳房取的豆乳,半路上被藍玉叫住,她也去禦膳房給取吃食,但是東西太多了,有一個糕點險些掉了,奴婢就将豆乳放在一邊,跑去幫她。她實在拿不住了,還給了我一小盒糕點呢。然後待奴婢轉過身去,就見一個人影迅速從放置豆乳的臺子旁竄了過去,但是沒看清,奴婢便也沒在意,誰知,我們娘娘竟然被毒害了!”
迎春話語簡潔,且有邏輯,一點不像初次面聖的其他宮女那般,一緊張便前言不搭後語。而藍玉恰好是賀之裳宮裏的一等宮女。
“宣藍玉。”祁躍嚴肅起來還是挺吓人的,婳音這個時候,還要閑心觀察他的表情。
藍玉到了殿上,就沒有迎春那般鎮定了:“對,是,當時确實東西太多拿不過來了。也不知道今兒禦膳房怎麽了,多給了那麽多吃食,說是新做的,孝敬我們娘娘的。”
內府司倒是時常會孝敬賀之裳,這也不是什麽秘密。
“你當時看到了什麽人影沒有?”賀之裳追問道。
“沒有啊,當時糕點要掉了,只顧着手裏的東西了,也沒注意周圍啊。”
婳音覺着藍玉不像說謊。
“皇上,奴婢當時還撿到了一只耳墜。不知道是不是那個人影跑去的時候,掉下的。”迎春又爆出了一個關鍵性證物。
祁躍命人拿着耳墜去尋失主。不到一刻鐘,便帶了婳音宮裏的心遙到了殿上。婳音越發覺得有趣了,整個後宮的宮女幾百名,不到一刻鐘就找出來了,不得不讓人懷疑,是心遙自己站出來承認的。
心遙跪在殿上渾身發抖,說話也說不利索。
“回,回禀,回禀皇上,耳墜子,是,奴婢的。”
“巳時一刻時,你在哪?”祁躍發問。
“奴,奴,奴婢……”心遙抖的不行了,婳音都怕她一激動,背過去。這是做了什麽虧心事,才這般害怕。
“快說!”祁躍沒耐心地厲呵。
心遙撲通一聲匍匐在地,連聲哀嚎:“奴婢認罪!奴婢認罪!是奴婢奉常美人的命,去下的毒!”
說完突然嘶吼了一聲,雙手扼住了喉嚨,嘴角流出了鮮血,轟然倒地,眼角鼻孔都流出了血。她就這般睜着血紅的眼睛,直直地看向迎春。
殿上慌亂不止,宮女們都吓得紛紛後退,只有賀之裳和婳音還算鎮定,跪在原地沒動。
賀之裳是見慣了大場面的,婳音則是被震驚得,忘記了害怕。
事情發展到這,已經非常明顯了。這事壓根就是沖着她來的!
婳音回顧了整個事件,從良妃去毓寧宮找她說那些看似無意義的話開始,就已經在計劃了吧。
她那時應該是想試探自己替別人頂罪的真實目的。在自己冠冕堂皇的話中,确定了會頂罪,便開始了整個計劃。
先是害死了自己宮女,然後來找自己說話,目的是告訴自己,她每次禮佛後有喝豆乳的習慣。
再往後就不需要自己參與了,良妃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就等着自己主動頂罪就可以了。
其實就算自己不頂罪,她應該也有辦法揪出這一切。看似是針對賀之裳,其實針對的一直都是她常婳音!
這樣,可以将她自己的嫌疑降到最低,畢竟良妃從沒針對過自己,又有誰會懷疑是她故意做套,等着自己鑽呢?
侍衛在最短的時間裏處理好了心遙的屍體。除了惶惶的人心,一切都恢複了原樣。
良妃慘白的嘴唇一張一合,難以置信地看向婳音:“怎麽會,怎麽會是你?”
婳音回了她一個鼓勵的微笑,為她費盡心機地弄死自己,報以真誠的謝意。但同時也更加厭惡了這個令人作嘔的後宮,處處充斥着手段心機和算計。
為了自己一條命,已經搭上了兩條宮女的性命,真的值得嗎?而且海棠的性命,真的有必要犧牲嗎?想來是海棠不配合她,她只能殺人滅口。反正一條宮女的性命,在她眼裏,還不如一只蝼蟻。
“良妃不用如此心急的下結論,這件事疑點還頗多。”賀之裳冷冷地看着良妃,“你宮女海棠的死,現在還沒查明到底是誰害死的,而屍體你卻擅自給處理了,是急着毀屍滅跡嗎?還有,無論是你宮女迎春的說辭,或是耳墜,都只是片面只言。況且,心遙死得也蹊跷,指認完常美人就毒發身亡,若是常美人幹的,為何會留她指認完自己再毒發?不直接給毒死?還有,若真是常美人幹的,為何會自己出來頂罪?本來你一直指正的,是本宮啊。”
良妃聽完賀之裳的質問,也不似剛才的虛弱了,條理清晰地反駁道:“海棠跟我好些年了,突然被害死,我十分痛心,她死的慘不忍睹,我才想保留她最後的體面,連夜交給了內府司給焚燒了。還有心遙的死,可能是知道常美人要殺人滅口,所以便趕在毒發前,把害她的人給指認了,也算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真是會狡辯啊!婳音覺得宮裏能成大事的,都得有過人的本事。不僅心機深沉,演技卓越,聰慧機敏,還要能言善辯。
“至于常美人頂罪,之前我也與她聊過,她說是為了博個好名聲。我估計她這次也是因為想反其道而行之吧,畢竟自己出來頂罪,這些證據列出來,她也好反駁,若是她做得,又怎麽會蠢到出來頂罪呢!”
婳音都想給她拍手陳贊了,漏洞百出的謊話,到她嘴裏,聽着怎麽就那麽有道理呢!
“你所說的,都是你自己的推測,有意義嗎?”祁躍沉聲說道,“海棠之死,朕也可以說是你自己害死的她,然後毀屍滅跡。”
看來大家都想一塊去了,海棠的死,婳音更覺得應該她計劃外的,她應該是沒想到海棠會不聽她的話。
可是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一切的證據都被消除了。只有心遙,是确确實實地,在大殿上指認了自己給良妃下毒,她的證據确鑿。
“皇上,臣妾認罪!”婳音朗聲說道。趁早結束這場無意義的案件吧。趕緊處死自己,好去輪回過自由自在的好日子。
許是婳音臉上釋然的表情太過耀眼,祁躍緊握着扶手的修長手指都泛着白。
“閉嘴!”
面對徒然震怒的皇上,衆人大氣都不敢喘。
“現在輪不到你認罪,有沒有罪,朕說得才算!”
婳音嘴角輕顫,皇上你這麽武斷,真的好嗎?認罪還不讓了?
“迎春,你今日為何能與藍玉碰上?”賀之裳突然想到了什麽,淩厲的眼光掃向迎春,質問道,“從禦膳房回頤華宮跟回秋瀾宮,并不是一條路啊!”
迎春顯然是沒想到會突然被問這個問題,偷偷看了良妃一眼,又迅速低下頭思索着。
沒等良妃救場,祁躍突然一聲厲吼:“快說!”把迎春吓得一哆嗦,立即沒了之前回話的從容,慌張了起來。
“奴婢,奴婢是走,走錯路了,對,奴婢走錯路了,以前都是海棠去取豆乳的,奴婢是第一次去。”
“你是第一次取豆乳,難道還是第一次去禦膳房嗎?”賀之裳冷聲問道,“你是秋瀾宮的老人了,如果去禦膳房都會走錯路,那你這腦子是怎麽背下來,開始那段設計好的話的?”
賀之裳的話已經挑明了說迎春一直在說謊。這下連良妃都有點慌了,顯然這個細節她事先并沒有想到。
“來人啊!将迎春拖到慎刑司,嚴加拷問!”祁躍沒那麽多閑心去審問,直接嚴刑拷打,是最快的解決辦法。
一提慎刑司,迎春聞之色變,哀嚎着躲避抓她的侍衛,嘴裏大叫着:“娘娘,救命!”
一般宮女太監,只要進了慎刑司,最好的結果是沒了半條命。大多在拷問的過程中,就命喪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