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愛上他了?

愛上他了?

祁躍沒回承光殿,拉着嚴眷,去了禦花園裏一處偏殿。偏殿外雜草叢生,顯然這個偏殿荒廢許久了。一開門,灰塵滿布,嚴眷不知道皇上為何拉着他來這裏。

祁躍壓低了嗓音問道:“怎麽樣?高僧認得那個印記嗎?他怎麽說?你沒把他一起帶過來嗎?”

看着皇上神秘又猴急的模樣,嚴眷覺得很是新奇,都有點好奇這個印記到底是哪裏來的,為何皇上這般重視。

“高僧圓寂了。”

“啊?”

“不過他圓寂前,跟我講了這個印記。”

“啊。”祁躍放下心來。

“但是高僧說沒見過這個印記。”

“啊?”祁躍心又提了起來。

“但是高僧查了一本古籍,查到了。”

“……”祁躍被嚴眷話說一半弄得心裏七上八下的,平日裏說話絮絮叨叨他都忍了,印記的事他這麽着急,實在是忍不了,“你能不能直接說結論!”

“能。”嚴眷把畫有印記的紙張呈給皇上,紙張上面,蒼勁有力的筆觸,寫着三個字:輪回咒。

“輪回咒是什麽?”

“高僧說,是陰間法術的一種,可以使人重生。”

“重生?”

“對,不僅僅是重生,印記裏還會散發出輪回香,今生能聞到輪回香之人,便是重生者下一世的天命之人,可提前在今生相遇相愛。”

“下一世天命之人?”

祁躍腦中飛速回想着之前,婳音那些讓人難以理解的話。她說過想要轉世輪回,她說她去過地府,她說過下一世的夫君。

她一直以來的尋死,竟然都是真的。她正因為知道自己轉世後,可以過幸福日子,所以才那般孜孜不倦地尋死。

她身上的香氣,竟大有來頭,怪不得可以使自己凝神靜氣,比任何藥都有用,他們的命運本來就是連在一起的。

祁躍低頭噗呲一笑,她若是知道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下一世夫君,也是自己,表情一定很精彩。看她還想不想尋死了。

“皇,皇上,您沒事吧?”

嚴眷擔憂地看着傻笑地皇上,該不會這個印記有什麽問題,讓皇上受了刺激了吧。

“無事,嚴眷,差事辦得好,朕要重重賞你!”

嚴眷瞠目看着皇上,突然掩面抽泣起來,這還是皇上第一次要賞他。一直被皇上厭煩慣了的嚴眷,也渴望皇上看見他的衷心。

“嗚~謝皇上賞賜~嗚……”

“好了好了,這麽大個人了,哭什麽,不就一點賞賜嘛。”祁躍頭一回覺得嚴眷還挺可愛的。

祁躍滿面春風地回了承光殿,命禦膳房做了一桌子酒菜來,今日心情好,他要好好慶祝一下。

婳音也自覺地從頤華宮出來後,直接回了承光殿。近些日,她在衍慶宮待的日子,比在毓寧宮待的日子都多。

一進內殿,不僅聞到了飯菜香氣,更是覺察出了皇上的好心情。婳音納悶,他今日有什麽喜事?

金豆瞪着圓眼鏡,破天荒地跳進了婳音的懷抱。這只肥貓,原先不是頂讨厭她的嗎?如今卻主動投懷送抱,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今天小連子不當值,一個看着眼生的小太監,擺好了餐盤酒杯後,便退了出去。

“來,喝一杯。”祁躍掩飾不住笑意,親自給她斟滿了酒杯。

大晌午的喝酒?這好嗎?婳音沒急着喝酒,先吃了兩口菜。想起大娘子送來的銀票,掏了出來,放在桌子上。

“賄賂朕?”祁躍不明所以地看着兩萬兩銀票。

“以你的名義,跟我家大娘子要的,她想讓我讨好你,給爹爹和哥哥掙官職,不過我不準備幫忙,這銀子,你充公吧。”

祁躍拿起銀票,笑着搖搖頭:“頭回見到,跟娘家要銀子貼補婆家的,嫁女兒嫁成你這樣,你娘家人是該哭哭了。”

“他們若是真把我當成自己女兒,也就不會拿銀票出來,指望我讨好你了。”婳音神色落寞,誰不希望有個疼愛自己的爹娘。

祁躍攥住她微涼的手,能感知到她無謂下的心酸。

“你知道朕為何總是熏那樣刺鼻的沉香嗎?”

祁躍先開了口,神色好像被拉回了記憶深處。婳音看着他,搖搖頭,她也想知道為什麽,前幾次來,那嗆人的味道,差點沒把她送走了。

“朕的母妃,是被太後害死的。”

婳音放下筷子,震驚地看着雲淡風輕的祁躍。太後不是他的親生母親?

“朕是幾個皇子中,最出類拔萃的,也是最得父皇賞識的。太後無所出,一個沒有生育能力的皇後,位置坐得岌岌可危。她為了坐穩她的位置,便打了撫養朕的主意。”

祁躍喝了一口酒,神色凄然,婳音怔怔地看着,向自己敞開心扉的皇上,眼中劃過心疼,想要奪過他手中的酒杯,擦掉他眼中的淚。

“母妃手巧,用兩根草就能編制出一只小兔子給我。她最喜歡逗弄我,說是要跟我比試,我若是會編制草兔子了,就獎勵我一塊糖。終于那天,我學會了怎麽編制草兔子,跑進了母妃的殿裏,我藏了起來,想給母妃一個驚喜。” 祁躍頓了頓,說起回憶,他不自覺地把“朕”換成了“我”。

婳音發現,他的握着酒杯的手一只在顫抖,臉色也漸漸發白。定是回憶起了什麽極其痛苦之事。

柔軟的手覆上了他此刻冰涼的手背,祁躍回了些神,沒有深陷進那一直被自己藏在深處的記憶中。回握了柔胰,冰涼的手掌,回了暖。

“我親眼看見,皇後給母妃灌下了毒藥,母妃掙紮着。可當她看見了藏在柱子後的我,突然就不掙紮了。她拼命的看着我搖頭,我看懂了她的意思,她讓我不要出來,不要暴露,她定是知道了皇後的用意。她要保住我的命,就只能自己死。”

婳音掏出手帕,替祁躍擦了滿面的淚,輕輕抱住他,她突然有點感謝自己還有六十年的壽命,六十年,能安撫他心裏的傷痛嗎?

“皇後沒有發現我,我在母妃的殿裏藏了一天一夜,整個大殿都充斥着惡心的血腥味。我甚至都不敢去看我母妃一眼。”

婳音濕了眼眶,她幾乎能想象到,那樣一個弱小的身軀,蜷縮在角落裏。殿中央是他最親的母妃,那個黑夜裏,巨大的恐懼混着血腥味,一直摧殘着他的意志。

所以他每夜只能焚着最濃烈的香,才能掩蓋住,他對那一夜的恐懼。

“後來,我被父皇跟前的許公公發現,被他抱去了父皇的寝殿,此事沒有宣揚,我因此大病了一場,大病初愈後,我就被封為了太子,挂寄在了皇後名下,但是從那以後,皇後也莫名地生了病,不久便薨了。”

皇後的死,定是人為,身為皇上必定是知曉一切的。也算是替祁躍的母妃報了血仇了。

“所以自那以後,你就對女人産生了陰影,不願意立後。無奈選妃後,也從不踏入後宮一步。”

婳音突然理解了他的所作所為,什麽就愛跟女人作對,不過是他的一種自我保護罷了。

“但是,自從遇到了你,”祁躍神色漸漸緩了過來,臉上不再那麽慘白,眼中閃着柔和,“你身上的香氣,第一次讓我睡得那麽安穩。”

婳音抹了把淚,拿起酒杯,還窩在她懷中的金豆,突然支起了腦袋,湊近了酒杯。婳音躲開,拍了拍它的頭笑着說,“這杯酒是敬我夫君的,你可不能喝。”

聽到婳音終于肯叫自己夫君了,祁躍嘴快要咧到耳根。兩人舉起酒杯,祁躍一飲而盡。

婳音剛喝了一小口,金豆突然一躍,打翻了她手中的酒杯。這肥貓,還是專門與她作對!剛想嗔斥它一句,突然胸口緊縮,如萬只針紮般刺痛。

婳音一口濁血噴了出去,倒地前,她看了眼傻在當場的祁躍,好想用輕松的微笑來緩解他即将到來的痛苦。

可是她笑不出來了,意識渙散前一刻,她還在想,她的祁躍為什麽這麽可憐,兩次看見他最珍視的女人,被毒死在他面前。

婳音的靈魂飄浮在空中,無所事事地看着手忙腳亂的衆人。

太醫各個愁眉苦臉,因為皇上發話了,救不活常婳音,他們都要陪葬。

承光殿的宮女太監們被慎刑司的帶走了,誓要查出下毒之人是誰,查出了,要行車裂之刑。一時間,慎刑司裏鬼哭狼嚎。

後宮也人人自危,生怕萬一哪個宮女太監起了歹心,收了誰的好處或受了威脅,陷害是後宮哪位主子的主意。

婳音中毒這事,是皇上的逆鱗,誰碰上誰死,擺明了,寧可錯殺一千,不能放過一個。

夜深人靜,婳音看着一直守在她身體旁,不眠不休的祁躍,眼睛已經紅得發腫。只要身旁無人之時,他便會撫着她的臉流淚。

她飄到祁躍身邊,想要告訴他不要哭,大不了下輩子再相遇。可她的話他聽不到,只能心疼地看着他握住她的手,邊流淚邊低吟。

“常婳音,你不準死!要死,也得等給朕生了太子後,托付好江山,朕陪你一起死!你別妄想先死一步就可以在下輩子甩開朕!朕都知道了,你下一世的夫君,還是朕,別想逃離我……”

他都知道了?他什麽時候知道的?婳音想哭,但是靈魂是沒有眼淚的。她想告訴他,自己并沒想甩開他。

金豆安靜地趴在祁躍腳邊。若不是金豆那一仆,她恐怕此時靈魂已經被鬼差帶走了。沒想到這個平日看不慣自己的肥貓,倒是救了她一命。

果然貓随主人,跟它主人一樣傲嬌。若不是這次中毒,她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祁躍竟然會為她而哭。

突然殿內刮起一陣陰冷的風,吹滅了數根燭火,吹得婳音差點飄不穩。屋內瞬間暗了下來,一股陰森之氣逼近,即使身為阿飄的婳音,也不免吓得躲在祁躍身後。

屋裏赫然出現了一個黑袍鬼差,拿出捆魂鎖來,想要抓婳音。

難道自己真的死了嗎?可她的屍身還沒咽氣呢。

“诶?又是你啊!”

婳音聽見了記憶深處那熟悉的聲音,仔細看去,這鬼差竟然是之前誤抓自己的那個。見到熟人了,婳音一時感慨萬千。

“鬼差大哥,又見面了。你這又是路過?”

鬼差點點頭,“我每天都得來皇宮溜達一圈,這冤魂多,順道就能撿兩個回去。對了,你這怎麽混的?又死了?”

什麽叫又死了……婳音指着自己的屍身:“我還沒死呢,你看,我還有呼吸,你可別再把我抓錯了。”

鬼差再次遇到婳音,也變得小心了不少,探了探她的屍身,搖了搖頭:“這次真不是我抓錯,你挺不過一天了,現在跟我回去也行。”

婳音聽到自己被宣了死刑,踉跄了一下,她真的沒救了嗎?

“再給我點時間,萬一我被救活了呢,你也不想像上次一樣,被閻王訓吧。”婳音搬出了往事,鬼差猶豫了。

“行吧,看在老熟人的份上,我陪你等一等吧。”鬼差說着站在一旁,盯着她即将死亡的身體。

婳音看着這詭異的畫面,一鬼差盯着,一個魂飄着,一人哭着,一貓趴着。在內殿裏,竟然能和諧共處,互不幹涉。

鬼差打了個噴嚏,屋裏的燭火忽明忽暗,祁躍驚得握緊了婳音的手,生怕是鬼差來鎖魂。

“你離他遠點,別把他吓着了。”

鬼差悻悻地走到了一旁坐下,調侃道:“愛上他了?不想轉世了?”

“我下輩子夫君也是他,我還轉什麽世啊,況且,他對我特別好……”

“行了行了,”單身鬼差狗,并不想聽她秀恩愛,“你明明還有陽壽六十年,怎麽把自己弄得死于非命了?”

“糾正一下,我還沒死呢!”婳音不想跟他聊天了。

“知道誰害你的嗎?”鬼差悠哉地問道。

婳音垂下眼眸,想來也只有後宮的人了。雖然人心隔肚皮,平日裏姐姐長姐姐短的叫,難保誰沒有嫉妒成恨,想要害死她。

但最有理由害她的,還是賀之裳。但婳音很納悶,那日她明明覺出了,賀之裳不想害她了,難道她感覺錯了?

正當她想不通的時候,趙得力蹭蹭跑了進來,輕聲禀報道:“皇上,慎刑司那邊招了。”

又是肥肥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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