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能愛你的版本
能愛你的版本
祁躍迅速抹了把淚,趙得力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過,裝作沒看見皇上哭。
繼續禀報:“今日新調來的一個小太監招了,他被人收買,在德妃娘娘的杯壁上塗抹了劇毒。”
“誰收買的?”祁躍嗓音低沉且沙啞。
“小太監只說是在床邊收到一個紙條和一包金子,并承諾事後有重酬,但若是不做,就将他之前與宮女私通的罪名捅出去,威逼利誘,他才做了蠢事。”
“放話給賀氏,說是小太監招了,憑借紙條上的字查出了兇手,讓他們盡早做準備。”
趙得力驚訝地擡眼看向皇上。這麽說來,皇上是猜到了兇手是賀氏的人?想用這招炸出他們的馬腳?那賀之裳……
趙得力沒敢多問,垂首應下:“是,皇上,那小太監……”
“處車裂!在後宮行刑。”
在後宮處車裂之刑?這是要警懾整個後宮嗎?趙得力沒敢多說廢話,應下後,去辦差事。
天剛亮,趙得力便回來複命:“皇上,果然是賀氏!”
祁躍眼睛都沒擡,一直垂眼看着臉色蒼白的婳音,聲音不帶一絲感情:“抄了吧。”
趙得力驚得擡頭看着皇上,欲言又止,賀氏雖說近幾年被皇上架空沒了實權,但畢竟百年世襲大族,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皇上一句輕飄飄的抄了吧,恐怕會引起軒然大波啊!
“還愣着幹什麽?抄家,滅九族!”
祁躍雙眼通紅,把兵虎符扔到地上。趙得力顫巍巍地撿起兵虎符,這次賀氏的好日子,真的是到頭了,千不該萬不該,他們不該去動皇上的心尖血。
趙得力領命而出了大殿,每一步都走得有些沉重。這次賀家覆滅,恐怕會引起一場內亂,皇上果真是為了美人,不顧江山了……
快要出宮門的時候,碰上了一路跌跌撞撞跑過來的賀之裳,她看了趙得力的神情,和他手中的兵虎符,顯然是已經收到了家裏的來信,趕來求情的。
“趙公公……”賀之裳突然給趙得力跪下了,神色萬分恐懼,“皇上是要滅了賀氏?”
趙得力後退了兩步,作了揖,嘆了口氣,皇上已經定的事了,不會因為誰的求情而改變。況且,此事非同一般。
賀之裳頹然坐在了地上,閉上了眼睛,留下了兩行清淚,神色凄然,卻目光堅定,“下毒是我一個人的主意,跟賀氏無關……趙公公留步,待我先去跟皇上,以死謝罪。”
父親,母親,這恐怕是女兒為賀家最後一次犧牲了。
賀之裳站起身,整了整衣冠,抹了把臉上的淚,儀态萬千地步上了承光殿。仿佛她還是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貴妃。
內殿裏,祁躍瞥了一眼跪在地上,俯首認罪,毫無生氣的賀之裳,閉了閉眼,滿臉疲憊。
“你以為你頂了下所有罪責,朕就能輕易饒過賀氏嗎?你以為朕在後宮沒有眼線,以為朕在朝野沒有心腹?”
此事是賀氏覺得賀之裳無用,想要替她出手。祁躍自然是什麽都知道,只不過有些事情不能拿到明面上說,說出來之日,便是大家撕破臉之時。
“臣妾知道,皇上早想尋時機整治賀氏了。但賀氏百年基業,皇上除不幹淨。臣妾不指望皇上放過賀氏,只求繞他們一命,臣妾以死謝罪。”賀之裳一直匍匐在地,聲音平靜得,不像在說自己的生死。
飄着的婳音,看到眼前一幕很是感慨。賀之裳到底還是為了家族,選擇了犧牲自己。家族野心太大,她一直被給予厚望,這份期盼,也是能壓死人的。
“啧啧,”一旁看戲似的鬼差咂咂嘴感慨道,“皇宮還真是複雜,每個人都不能為自己而活,相對比,你倒還真是活得輕松。你看看人家,活得這麽累都沒想死,最後還是為了家族犧牲了自己,你呢,得知了下一世的好日子,就一直吵着要轉世……”
“天亮了鬼差大哥!”婳音不想聽他的教訓,提醒他天亮了,是不是該回地府了。
“天亮怎麽了?我是鬼差,又不是鬼,你以為我怕太陽呢,倒是你,今日若再沒有解藥把你救活,你就真的要跟我回地府了。”鬼差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重新坐好,“哎,我再等等吧,省得跑二趟。”
婳音瞪了眼這個懶懶的鬼差,看了看大亮的天,只能躲到陰影裏,她看着祁躍越發絕望的背影,她不想再讓祁躍為自己做不利于他的事。若是此事引得內亂,導致他皇位不穩,她寧可不要他替自己報仇。
“賀之裳,你累嗎?”
祁躍突然問了一句,似乎沒想得到她的回答,徑自起身,走到奏折旁,攤開一卷空白诏書,研好墨,筆鋒蘸足了墨水,一筆一劃地寫着什麽。
“累。”賀之裳也擡起了頭,直起了身。
“朕也累,背負了太多的責任,朕也想卸下了,你說,朕傳位給祁淵,他會不會恨朕?”
全屋子的人都驚了,包括飄着的婳音和鬼差。
“诶诶,他不會是要為了你自尋短見吧?”鬼差覺得自己要來個大活,他還沒收過天子的魂魄,一時有點興奮。
“你能不能阻止他啊?”婳音急得團團飄,“反正我們下一世也能相遇,他為什麽這輩子想不開。”
“我可阻止不了,”鬼差咂咂嘴,“不理解你們凡人,竟然肯為了另一個人而死。”
婳音伸出手,想摸摸祁躍的臉,卻摸不到。
“這就是愛吧。”
之前她還羨慕秦央和聶将軍的愛情,羨慕祁淵對賀之裳的感情。婳音眼光柔和,心滿意足。
“沒想到我常婳音,也擁有了愛情。”
下輩子,定不負你!
馬蹄聲近,馬嘶鳴揚,誰這麽大膽子在皇宮中策馬?
一道黑色人影,沖跑進來,高聲呼喊着:“解藥!解藥到了!”
祁躍驀的擡眸,手中的筆掉在了地上,猛然起身,突然有些頭暈,穩了穩,只見祁淵已經跑至了床榻邊,拿着一瓶藥,要給婳音灌進去。
“祁淵……”
“皇兄,這是解藥,待會再跟你解釋。”
祁躍配合着他,将婳音抱起,一小瓶藥,悉數灌了進去。片刻後,飄着的婳音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力量,将自己吸走,魂魄重新依附在了身體上。
“得,白等了。”一下沒了兩個活的鬼差嘆着氣,一轉身,消失不見了。
婳音指尖動了動,費力地睜開了眼睛,虛弱得擡不起手,只能眨了兩下眼睛,顯示自己已經活過來了。
“太醫!快去宣太醫!”祁躍剛露出笑容,便眼前一黑,身體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
全太醫院的太醫都緊急召來,忙着照顧皇上和德妃。兩個可都不敢怠慢,任何一個人出點差池,他們的項上人頭,可就都不保了。
還好,經過悉心照料,兩人都已經平安。祁躍醒來,看着還在昏迷的婳音,伸手想探探她的鼻息,剛伸出去的手指,突然被她張嘴咬住了。
“啊,你屬狗的。”祁躍驚叫一聲,随即看到婳音睜大了明亮的眼睛,正狡黠地看着他。
祁躍舒了口氣,終于揚起了嘴角,“你終于醒了。”
“再不醒,我怕你自殺,跟我搶投胎的名額。”婳音除了身上還是沒什麽力氣外,其他一切正常,掙紮着要坐起來。
祁躍忙扶住她,嘴硬地說:“誰自殺,你說朕會為了你自殺?自作多情。”
“我自作多情?也不知道誰,禪位的诏書都寫好了……”
“你怎麽知道?”祁躍驚了。
“我是天上下凡的仙女,什麽不知道。”婳音沒正經地胡謅。
祁躍被她逗笑了,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你怎麽不說你是王母娘娘?”
“那你要是玉帝,我當王母娘娘也可以。”
“怎麽,非要跟朕湊一對啊?”
婳音臉紅了,狡辯道:“神話好多版本呢,玉帝和王母,也許只是同僚關系。”
“那你要跟朕做哪個版本?”
婳音這次沒再害羞,揚起了臉,目光灼灼,“能愛你的版本。”
祁躍收了笑容,被她滿臉的認真模樣打動,“愛我?”
“愛你。”
“我也愛你……”
兩人的情話淹沒在長吻中。
若不是擔心婳音身體太虛弱,祁躍差點把持不住了。還好婳音想起了正事。
“賀之裳呢?你沒殺了她吧?”
祁躍疑惑地看着婳音,“還沒來得及呢……你知道賀之裳來認罪?”
婳音要起身下地,“我還知道是祁淵拿了解藥救的我呢,他們人呢?”
祁躍震驚過後,笑着摸摸婳音的頭,“我還真的有個下凡的娘子。”
祁躍沒讓婳音起身,而是宣了兩人觐見。
賀之裳和祁淵跪在殿中,等候皇上發落。祁淵的眼睛,就沒離開過賀之裳。
婳音搶先道了謝:“多謝你的救命之恩,不過你身在宮外,怎麽得知我中了毒,又怎麽能在一天之內就找到了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