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能開的門21

不能開的門21

孫玉萍緊抿着嘴唇,表情猙獰,藏在袖口裏的手指痙攣了幾下,非常敏銳的看向前面三個人,保持較高的警惕性,尤其面對聽力和視力超出常人的路漫漫,更為小心。

她悄悄将腰後的東西取出,為此早早用身體胖做借口,特意把呼吸壓重用來幹擾。

離那扇鐵門已經很近了,但注定有人永遠無法走入。

孫玉萍伸出粗短的手指将碎發挂于耳後,露出肥嘟嘟的大臉,那雙冰冷的眼睛再無任何情感,透着狡詐和險惡。

她勾勒出終于可以擺脫這一切的笑容,抽出別再腰上的刀,連回身都不肯,冷漠殘忍的将胳膊肘向後一搗。

路漫漫眼皮狂跳,她大喊一聲:“不要動!”

于萬越處于懵的狀态,整個人被小鬼快搞麻了,根本不知道前後夾擊全是危險。剛好這麽一吼,他認為主心骨肯定是知道隊尾的情況,腦子清醒了許多,責怪自己當時怎麽就不知道先把情況說給大家夥兒聽呢?

與此同時,拿着刀的孫玉萍僵住,不敢亂動。

做賊心虛,說的就是這種人。

路漫漫直接轉過身,而伊淮也停下了步伐,他把那枚血紅色的鴿子蛋往前伸了伸,打火機的光源很小,僅能維持在兩人之間,但多少讓隊伍後方有了可視度。

“這個防空洞裏好像除了我們還有別的東西存在。”路漫漫看向汗津津的于萬越,他額前的頭發都能滴出水來了。

“不應該呀!老宅的屋檐上鋪了那麽多的祿馬風旗就是在送魂!伊老板不是也說,除了玩家,裏世界根本不存在活物。”孫玉萍驚訝萬分,随着尖細的聲音上揚,瞬間将手裏的刀又插回後腰的佩袋裏,清空了的雙手捂住眼睛,故作完全接受不了這個信息的樣子死命搖頭,“怎麽……怎麽可能會有別的東西……”

路漫漫和伊淮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底看到了一抹狐疑。

伊淮噙着古怪的笑,目光對準了孫玉萍:“你覺得鬼是活物麽?”

孫玉萍顫了兩顫似是沒站穩,她語氣緊張:“除了空間發生變化,我我我沒感覺到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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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萬越哭喪着臉:“有!确實有!你們在前面走的時候,剛才……就剛才有東西一直在扯我的衣服,我回頭看,什麽也沒發現,但感覺是不會錯的!”

路漫漫微妙的挑了下眉,她直接略過程祈安和孫玉萍,在狹窄的空間裏側着身子來到于萬越跟前:“老于,你轉過身讓我看看。”

于萬越聽話,他倒騰了個,後背面向她。

“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伊淮撥弄着手腕的鈴铛。

路漫漫蹲下,用鼻子嗅了嗅,随後點點頭:“确實什麽也沒有。”

但伊淮卻默不作聲的把紅寶石摘了下來,隔空一抛,直接丢進程祈安的手裏:“你拿着走前面。”

程祈安不可思議的指了指自己:“我?你讓我帶隊?”

伊淮嫌棄的拎起他領子:“不然呢?”

程祈安像個受氣包,委屈的看向能做主的大人,也就是路漫漫,結果得到了認同的點頭。

隊伍重新規整,程祈安被迫安排在第一個,于萬越在程祈安的後面,路漫漫在第三個位置,而孫玉萍夾在了兩位腦力和武力并存的大佬中間。

路漫漫有心事,她剛才什麽也沒有看到,但卻聞到了于萬越衛衣上殘留的刺鼻氣息,和化學老師王傑身上的甜酸味非常相似。

她和老板并沒有提前交流換位置的事情,遇上突變情形,只剩下彼此間互相信任。或許他們都猜到了同一個事件上,又或許調換位置這波普通人才能活着走出防空洞。

路漫漫朝後方看了一眼,伊淮正阖上眼睛,悠閑自得的閉目行走。

老板真的是養尊處優慣了,把這兒當成游園會了吧?

後方應該沒有問題,交給伊淮也放心,至于前面那倆,老于還行被吓成那個德行也沒腿軟的癱在地上,就是不知道如果前方發現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程祈安會不會哭鼻子呀……

路漫漫轉過頭的剎那間,伊淮緩緩睜開了眼睛。

于萬越那件雪白色的衛衣上,可不是只有一個小孩子的手印,而是數都數不過來,成千上萬只血手印,一個摞一個,密密麻麻的重重拍在他身後。

小員工現在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但她那麽敏銳,大概能猜到。

伊淮彎彎唇角,不虧是他和兇夜一同看上的潛力股。

男人的皮鞋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走在陣列最後,這聲音在如此幽暗的地方卻成為了前面隊友最心安的聲音,那種感覺就像是夜深人靜,家家戶戶都熄了燈,外面和屋裏黑的隐約可見一些灰白色的家具投影,而隔壁屋傳來老父親的鼾聲,心裏會平複很多很多。

他呢,就如同孤芳自賞的堕落神明,有種格外冷峻的美,若是細看就壞了,瞳孔中的深淵和戾氣漫無目的的飄散,甚至還有暴怒因子滾滾流動。

比如。

現在。

伊淮轉過身,停在了原地。

背後跟着的腳步也停了下來,那群玩意沒敢伸手往他身上按,忌憚于那一排排環繞在手腕上的脆鈴。

“嘻嘻嘻……咯咯咯……”

這聲音只有選定的人才能聽見,伊淮很榮幸被瞄準為目标。

小鬼們綠幽幽的臉擡起,面部布滿了長長的絨毛,像是白豆腐上發了黴菌,身體肥大又腫脹像個肉球,皮膚薄如蟬翼裏面流動着類似硫酸一樣液體。

伊淮推了推眼鏡,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它們這群陰魂不散的小鬼,緊抿的嘴巴卻不肯發出絲毫聲音,生怕驚動了走在前面的路漫漫。

但那雙眸子在暗中猛地亮了一下,黑色的瞳仁變了顏色,沁着猩紅。

底下一排小鬼充滿了恐懼和絕望,葡萄似的眼睛紛紛閃躲不去直視那道視線,即便如此還是被足足逼退了一米遠。它們有的産生了驚厥的後果,有的打着冷顫東倒西歪,有的綠毛消失變回生前的模樣,看起來統統超不過十四歲,小一點的可能才六歲左右,臉龐很是稚嫩。

那群小東西竊竊私語着,時不時點頭皺眉頗為滑稽。

看樣子是溝通好了,在伊淮那雙眸子再次亮起的時候,瞬間齊刷刷的消散不見。

呵。

無聊。

他緩緩低下頭,猶如蚯蚓般的疤痕從鼻梁處分割蜿蜒鋪滿半張臉,無形中就像戴上了一層可怖的面具,猩紅占據了整片眼白,就那麽孤零零的站着,遙望越走越遠的隊伍。

伊淮長“籲”排毒,将渾身的怨念和陰氣釋放,他已經忍了很久沒有爆發,早該在無人之處放出來透口氣,否則下次見到怪物,難免一個沒忍住就會揍的腦漿迸裂。

漸漸地,蔓延至後腰的黑色長又變成乖順的狼尾,陰邪的面容也回歸正常。

他咧開嘴,将臉上神情調整到最恰當的的狀态,露出很是愉悅又滿足的微笑:“下一個人,就交給你了,路漫漫。”

伊淮手指一勾,別在孫玉萍佩戴裏的那把刀瞬間化為粉末。其中一枚脆鈴晃了晃,似乎想要主人的誇誇自己的辦事效率,還特地狠狠踩了一下同為靈器卻得不到主人青睐的對家。

某鐮刀悶聲不響的跟在路漫漫身後,聽到這話,真特麽想弄死那一窩鈴铛崽子,跟尖叫雞一樣惹得心煩,區區排名第二的靈器,有什麽好值得炫耀的?

死神暗暗吃味,它幽怨的看了一眼前方笑起來甜美的主人。

喂,要不要回頭看看它呀!它可是比那個叫伊淮的細狗更有力氣的……

路漫漫沒辦法感受自家靈器的哭訴,反倒是聽見了伊淮呢喃的聲音,這下更加确定他們目的是一致的。

老板斷後處理鬼怪,那麽人心的險惡就交給她吧!

“孫玉萍。”路漫漫濃密的睫毛紮了兩下,她滿是關心的提醒,“前面就到鐵門了,空間寬敞,身體不适很快就會好起來。”

孫玉萍沒有回話,宛如冷血動物,從背後惡狠狠的盯着路漫漫,心裏憤怒的叫嚣着“都怪你,都怪你們,這下任務完不成,誰也別想活着出去!”

極致的利己主義只想着如何自己生存,哪怕踐踏別人的屍體。

她氣急敗壞之下生出歹念,兩面夾擊只要能捅死一個就行。

孫玉萍摸向了後腰——

愣住了,仿佛不可置信的又去摸,再去摸。

那裏還是什麽都沒有!

原本裝刀的佩袋空空如也!

她親手插進去的,怎麽就消失了?

莫非是防空洞裏真的有鬼……

該死的,被騙了。

孫玉萍并不想當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羊羔,心裏飛快地轉着各種念頭,眼裏的兇光瞬間換成了最初那副有些自卑,又不甘于平凡的倔強,她支支吾吾的回應剛才的關心:“漫漫,你真好,婉清離開以後,我以為再也遇不到願意跟胖子做朋友的人了。”

路漫漫迎着火光的臉幹幹淨淨,她說:“你忘了我之前是幹什麽的?護工呀,生命最後的守護者必須要一視同仁,還要有愛心,善良,和最重要的責任感。”

孫玉萍擦去眼裏的淚水,一把抱住路漫漫的手臂,想找到真正的知己那般親密:“如果早點遇見你就好了。”

路漫漫拍了拍孫玉萍摟住她胳膊的手:“其實你早就遇到了,不是麽?”

孫玉萍神情微怔,随後苦澀的笑笑:“嗯,可惜她不在了,故人已逝,要向前看。”

“也對,故人已逝,要向前看。”路漫漫臉頰兩側的碎發飄落下來,她借着梳理頭發的動作将胳膊從孫玉萍懷裏抽出來,然後無公害的揚起蘿莉臉,酒窩若隐若現。

孫玉萍心裏生出欺瞞別人還沾沾自喜的感覺,玩弄人心在股掌之中真的不要太爽,尤其是他們這些自以為是的“大佬”。

聰明又如何?武力值高又如何,不還是被她耍得團團轉?

“漫漫姐,如果我們能夠順順利利走出防空洞,今晚你能不能到我宿舍陪陪我……”她鼻頭酸澀,忍住落淚,“你知道我怕黑,婉清剛離開,我……我容易胡思亂想。”

路漫漫神态自若:“真的呀?那再好不過了。我們宿舍裏有個奇怪的櫃子,裏面貼滿了符咒,床底下挂了八卦青銅鏡,伊淮說風水有問題很難化解,正好你那兒有空位,咱們倆人擠一擠,讓老板睡對鋪,到了晚上安全還能有保障!任憑那些作惡多端的小畜生們有計無處施。”

孫玉萍深吸一口氣,表情十分不自在:“漫漫姐,你不需要征求一下伊老板的意見嗎?他恐怕不願意和除你以外多餘的人一間房吧……”

路漫漫回頭,黑暗中,準确無誤的對上那雙眼眸。

伊淮“唔”了聲:“不然我還能去哪?和前面兩位男士擠在小床裏艱難度日,還是逼人家打地鋪?”

孫玉萍啞然,她幹幹一笑:“是我考慮不周,程祈安和老于本來睡小床就蠻憋屈的,要是你們三個擠一間宿舍……害,伊老板,你要是不嫌棄就過來住。”

伊淮指尖摩挲幾下,随後唇畔揚起笑容:“就怕因為我的闖入,打擾了你們女生之間的小秘密。”

“怎麽會咧?”路漫漫茶言茶語的說道,“當然還是安全最重要,玉萍,你說對不對嘛!”

孫玉萍本想提出換宿舍這個理由把伊淮打發走,就算在防空洞裏沒有下手成功,晚上趁其不備也能殺掉這個只會靠腦子的弱雞。

誰能料到……

孫玉萍烏龜大憋氣,挂上笑模樣:“對,當然對!在兇夜裏安全才是首要的,我還是沒你們想的細致。”

伊淮偷偷沖路漫漫豎了個大拇指,兩個女人一臺戲,真夠陰陽怪氣的。

就這交談一會兒的功夫,他們已經到了鐵門附近,空間很寬廣,幾個人又并排而站,路漫漫去推面前破敗的鐵門,上面生了鏽,不太牢固,周圍依然爬滿了那些綠幽幽像真菌一樣的植物。

“漫漫姐,你別碰,要是被病毒感染了怎麽辦?”程祈安建議大家捂住鼻子,“我看恐怖小說裏經常描寫,越是顏色奇怪的物種就越要離遠點,萬一不小心吸入口鼻,再變成白肺可得不償失!”

他甚至還拿起拐杖錘了錘,這鐵門看着不堪,爛的不成樣子,實際沒有鑰匙僅憑蠻力還是推不開的,至于鐵門後面究竟有什麽不得而知……

也許,打開了以後能夠逃出生天。

也許,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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