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小姐、小姐？”耳邊的聲音似乎是從遠處飄來，讓人聽不真切。柳玄素皺了皺眉頭，只覺得自己四肢乏力。
吃力地睜開雙眼，突然射入的光線讓她眼前有點模糊，柳玄素眯起眼睛，只看到一團人影在她眼前晃動。
“……小姐，快醒醒。今兒老太君回府，您昨兒個還吩咐了奴婢早些叫您。”那人影見她醒了，連忙說道。
柳玄素閉了閉眼，腦袋裏像灌了鉛似的，沉甸甸的。再睜開眼，面前的人影漸漸清晰起來，瞧那清秀的眉眼，原來是自己的貼身丫鬟青竹。
青竹見柳玄素醒了，這才扶着她坐起來，關切的問道：“小姐睡的不太踏實，這是又被夢魇住了？”
柳玄素沒說話，望着自己身上的錦被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前世那些都成了夢。她現在是國公府的嫡親小姐，不是那個在現代醫院長住的病秧子。
思緒漸漸回籠，柳玄素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掀開錦被翻身下床，一邊問道：“現在是什麽時候？”
青竹忙殷勤的替柳玄素穿上繡鞋，扶着她往梳妝臺處走，恭敬的答道：“回小姐，剛過辰時一刻。老太君巳時三刻才到，絕不會誤了時辰。”
柳玄素淡淡的應了一聲，瞧着青竹擺上來的幾套頭面，挑了一副九成新的翡翠鑲金頭面，便讓青竹把其他的都收起來，吩咐道：“祖母不喜濃妝，今兒用些清淡的顏色。”
青竹手上拿着脂粉石黛，聞言笑道：“小姐放心，奴婢省得。”
柳玄素便靜靜坐着讓青竹替她上妝，微阖着眼，望着自己白玉似的纖細指尖不知在想些什麽。
她前世是病死的，十五歲開始便再沒踏出過醫院的大門。一直熬到十八歲，家裏邊再也沒有人來瞧她，她才覺得厭煩了，拔下呼吸器終止自己的生命。
可惜老天像是跟她開了個玩笑，再次醒來見到的不是孟婆，而是一個模糊的輪廓。後來她才知道，那是她這一世的親娘，視線模糊是因為這具身體才剛出生，看不真切。
這一世的她，是國公府裏最最金貴的嫡親大小姐，也是她前世看過的一本小說裏頭驕橫霸道的炮灰女配。
柳玄素瞧了瞧銅鏡裏隐約映出的人影，微微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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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這兒已經十五年，錦衣玉食的養着，生活過的倒也滋潤。只是前世種種總會入夢，明明沒有經歷過什麽，卻翻來覆去的擾她清靜。
尤其是最近幾日，夢見的都是化療時痛入骨髓的記憶，每每驚出一身冷汗，總覺得會發生些不好的事情。
正出神，青竹停下了手裏頭的活計，出聲提醒道：“小姐，您看今日這妝容如何？”
柳玄素撫了撫發間的步搖，瞧着銅鏡裏膚如脂膏的人影說道：“青竹的手藝自然是好的。去将祖母前幾日賜下的雲紋月白留仙裙取來，仔細別将脂粉沾上去。”
青竹應了聲是便去取衣裙，柳玄素卻瞧着銅鏡輕輕舒了口氣，暗道：她都将自己關在國公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安分了十五年。按照原着劇情男女主這時已經私定終身，左右她也不能再橫插一刀，應該是她多心了。
穿成炮灰女配，柳玄素唯一的念想就是跟兩個主角有多遠離多遠，等他們倆大婚後再讓柳國公給自己找一門合适的婚事，繼續安穩的過完下半生。
書裏柳國公的二小姐嫁了個閑散王爺，好歹是沒站錯陣營，保下了祖宗基業。柳玄素只要不去主角面前蹦跶，有國公府做靠山，怎麽也能過的順風順水。
青竹領着其他三個丫鬟，替柳玄素穿上裙裝，再仔細的将褶皺撫平，這才退開來，由衷的嘆道：“小姐真是美若天仙，穿什麽衣服都好看！”
“貧嘴。”柳玄素嗔怪似的瞥了青竹一眼，被誇了心裏自然是高興，又吩咐道：“時候差不多了，拿上前日繡好的錦帕，随我去前廳候着吧。”
今日老太君從靜安寺祈福回來，提前讓人遞了話，說要考校諸位小姐們的女紅，讓她們拿出自己最得意的作品。
柳玄素在這兒待了十幾年，學的東西跟本土的閨閣小姐們沒有什麽差別，女紅一項倒是出了名的好，跟原身只會舞鞭耍劍的性格相去甚遠。
柳玄素帶着青竹出了閨門，還未走動幾步就見青菊往這邊過來，福身說道：“小姐，四姑娘在門外候着，說是要和您一塊兒去見老太君。”
國公府二小姐柳若瑩是個庶出的，生母是柳國公的遠房表妹，說起來還是一次酒醉後的産物。
柳若瑩只比柳玄素小半歲，當時柳姨娘住的院子離主宅甚遠，可見其中龌龊心思。但是人家是個沒臉沒皮的，抱着孩子找上門來，鬧得人盡皆知，國公夫人只好捏着鼻子咽下這口苦水，只為了那賢良淑德的名頭。
柳玄素是從現代來的，向來不喜歡柳氏，也不待見柳若瑩，此時聽見她來找自己，不由得蹙了蹙眉頭。這母女倆都是無利不起早的性子，這會兒又想出什麽幺蛾子？
想起國公夫人對她說的話，柳玄素忍下心裏厭煩，淡淡說道：“那便一起去吧。”
臉上卻是沒了笑容。
柳國公膝下兩女一子，各個容貌都是極為出挑。柳若瑩也是個美人胚子，不過總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看了讓人莫名的心煩。
柳若瑩見柳玄素出來，忙堆起笑容迎上前，怯生生的喊了聲：“姐姐。”
柳玄素挑了挑眉毛，淡淡應一聲嗯，便帶頭走在前頭，不願多看柳若瑩一眼，只遠遠的說了一句：“走罷。”
柳若瑩的臉色頓時僵住，手裏頭的繡帕揪成一團，半晌兒才壓下心裏的怨憤不甘，灰溜溜的跟上柳玄素，跟個丫鬟似的。
柳玄素眼角餘光瞧着一臉郁色的柳若瑩，蹙了蹙眉頭，心道柳氏也不知是怎麽教的，硬生生将國公府的二小姐教養成個怨天尤人的哀怨性子，半點兒大家閨秀的樣子也無，也難怪老太君不喜。
兩人帶着各自的大丫鬟往前廳走，路過一個栽了蓮花的池子，柳若瑩忽然指着那邊說道：“姐姐，那邊好像有只金色的蝴蝶！”
柳玄素心說哪兒來的金蝴蝶，別是柳若瑩想發財想魔怔了。下意識往她指着的方向一瞧，蓮花都還沒開，半只蝴蝶翅膀也沒見着。
柳玄素心中一凜，抓着青竹的手硬生生将自己的身子往旁邊歪了歪，柳若瑩便從她身邊撲了出去，腳下還被她的腳跟絆得踉跄了一下。
得，這是要害她。
心中閃過這句話，就見柳若瑩直直撲倒在蓮花池邊，還往前滑了些許，柳玄素聽見布帛撕裂的聲音。
柳玄素的眼神冷下來，看着摔了個狗吃屎的柳若瑩，對柳若瑩的大丫鬟抱琴說道：“二小姐身體不适，送她回自己院子裏。”
抱琴扶着自家姑娘的手被狠狠掐了下，頓時停下腳步猶豫道：“可是今兒老太君回府，二小姐若是不去……怕是不好。”
柳若瑩忍着擦傷的疼痛，連忙說道：“姐姐不必擔心，我不過跌了一跤，去換件衣服便可，絕對不會錯過老太君回府的時辰。”
迎門的時候庶出小姐有沒有嫡小姐帶着，其中的臉面相差可大了去了。就比如二房那邊幾個小姐，跟着嫡出女兒進出的總是比被排擠的多幾分體面。
柳玄素見她不惜在下人面前丢臉也要去迎老太君回府，心裏頭的猜疑更濃，盯着柳若瑩的眼睛滿是探究。
柳若瑩讪讪的笑了笑，對上柳玄素的眼神有些發憷，又說道：“姐姐先行一步，我換了衣服立刻過來。”
柳玄素想不出她有什麽打算，“哼”了一聲算是應答，帶着青竹繼續往前廳走。
一直到走遠了，青竹才低低的出聲道：“小姐，二小姐每次都使這種下作招數，次次失敗，為何還樂此不疲？”
柳玄素唇角壓低，眯了眯眼睛有些嘲諷的說道：“屢敗屢戰，她大概還當自己是個英雄。”
在前廳等了不久，便有小厮前來通報，說是老太君到了街口，柳國公和柳家二老爺便領着大房二房數位公子迎到門口，很快瞧見了幾輛馬車緩緩行來。
女眷們在前廳等了片刻，聽見有人聲才站起來往外迎接，卻瞧見人群正當中的不是柳老太君，而是一個面冠如玉、氣質雍容的公子。
柳玄素愣了愣，心說老太君怎麽帶了個外男回府，也不知這是哪個姐妹要相看夫婿。
正想着，就見柳國公恭敬的将人往前廳引，躬身請道：“齊王殿下，請！”
齊王？男主？！
柳玄素眼前一黑，有種嘔血的沖動——她躲了十五年的人，就這麽被自家親祖母領進了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