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柳玄素接過同心佩細細打量,只見其上卧着一對麒麟,腳踏祥雲,四周鑲以黃金,再輔以瑪瑙點綴雙眼,端的是栩栩如生。

單看她這一塊已是不可多得的珍品,若将兩塊玉佩合一,四只麒麟首尾相連,渾然一體,半分違和也無,讓人不得不贊一句巧奪天工。

謝過穆武帝恩賜,柳玄素又答了幾個尋常家長裏短的問題,便由齊王領着出宮去了。

路上齊王見柳玄素一直琢磨那塊同心佩,便将它拿了過來,與自己的拼到一處,意味深長的說道:“這玉佩名為同心,果真還是放到一處才顯出其獨特來。渾然一體,終究也只是肖似。工匠為何不幹脆将其刻為一體?”

柳玄素卻伸手将略小的一塊提了出來,笑道:“可臣妾覺得,若是其并非兩塊玉佩合攏而得,便失了其中趣味,倒是不美。”

同心?柳玄素心中微諷,他們倆一個求權一個求利,如何談得上同心?

齊王聞言眸光一閃,終究是沒有再提這茬,将玉佩貼身收好,不一會兒便又攬過柳玄素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低聲道:“離王府還有些距離,素兒勞累一日,不如先歇息一會兒?”

柳玄素想了想,總歸是精力不濟,依着齊王所言,阖上眼假寐。

齊王十五歲開府,到如今五年有餘,府中美人多不勝數。其中有皇帝及宮妃賞賜,也有下屬官員所獻,還得她去一一敲打過。

齊王妃,這職位可不好當。

馬車搖搖晃晃,柳玄素思慮着如何對待那一衆美人,一不留神竟睡了過去。等她醒來,卻發現馬車早已停下,自己不知何時躺到齊王懷裏,揪着他的衣襟睡的深沉。

齊王靠在車廂壁上也正睡着,只是由于姿勢怪異,緊皺着眉頭似乎睡的并不安穩。

柳玄素不想驚動他,小心翼翼将齊王撫着自己鬓發的手移開,正待起身時卻恰好撞上齊王的眼睛。他的眼中還殘留着夢中深沉的情緒,和一絲高高在上的威嚴,瞧得柳玄素心中一跳,下意識躲過他的視線。

齊王似乎也沒想到自己會睡過去,支起身子深吸口氣,聲音裏帶着些剛睡醒的低沉:“醒了,睡的可還安穩?”

柳玄素含糊的應了一聲,再擡頭去瞧時,齊王眼裏只剩她的身影,帶着不可錯辨的深情。柳玄素仿佛被針刺了一下似的,慌忙躲過他的視線,低聲道:“咱們到王府很久了罷,王爺怎麽不叫醒臣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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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的相貌太有欺騙性,柳玄素捂着心口,不斷告誡自己:切莫自作多情,動了心便是萬劫不複。

齊王眸色沉沉,瞧着低頭的柳玄素不知在想什麽,過了一會兒才說道:“瞧你睡的香甜,便沒忍心叫醒你。”

柳玄素心跳漏了一拍,暗罵齊王風流成性,否則怎會将這撩撥人心的話說的如此娴熟?

偏生這話不敢當着齊王說,柳玄素只能低頭道一句:“謝王爺體恤。”

強自定了定神,柳玄素将早上放進馬車裏的小匣子端出來。匣子上頭的蓋子打開來,凹處嵌了一面銅鏡,下邊放着一把象牙梳并幾樣首飾,竟是個小件兒的梳妝盒。

柳玄素喚了聲青竹,剛出口便想起來,她從家裏頭帶來的幾個丫鬟都被月華藥暈過去,因護主不力遭了齊王責罰,此時都在府裏靜思己過。

正呆愣着,手上象牙梳子被齊王接了過去,一伸手便将她發間的金釵步搖玉搔頭都拆下,打亂她一頭烏發問道:“素兒想梳個什麽發式?”

柳玄素一怔,腦子沒轉過彎兒來,還将齊王當做青竹使喚:“便替我梳個圓髻。”

話出口柳玄素便懵了,眼見齊王點了點頭便動上手,她也不好收回,只好瞧着他糟蹋自個兒的頭發。

一炷香時間過去,齊王方才停了手,左右瞧了瞧,将銅鏡遞給柳玄素,說道:“本王只見宮女替母後梳過幾次,手生的緊,你看了可不許笑話本王。”

男人替女人挽發,本就不是什麽值得期待的事情。柳玄素答應一聲,便拿起銅鏡去照,心裏做好了自己重新梳的準備。

可這一瞧卻被驚着了,這發髻飽滿繁麗,哪兒像是從男人手底下出來的?

這人還特意說自己只看過幾遍,分明就是炫耀自己過目不忘、心靈手巧來着!

柳玄素可不願意誇齊王,自個兒将頭面一一裝點上去,嘴裏說的卻是:“王爺可是說笑了,這手藝比尋常女兒家都來的娴熟,想必是在後院的美人兒身上練出來的?”

将功勞都推到“熟能生巧”四字上,還給齊王安了個游戲花叢的帽子。

齊王眉峰一挑,摟住柳玄素的腰肢,将腦袋湊到她的肩窩上,望着銅鏡裏頭柳玄素的眼睛,低聲道:“這話怎麽說的?昨日之前本王都未踏足過後院,素兒可是誤會本王了。”

放着一屋子美人不用,當了整整二十年的童子雞?她才不信。

她的嫡親弟弟如今十四歲,母親就已經在給他物色顏色好的丫鬟。一旦到了知人事的年齡,便會教他挑個合眼的當個通房。

她那天性羞澀的胞弟尚且如此,遑論齊王還是個王爺。齊王說別的她都能說服自己相信,獨獨這一句,傻子才相信。

說句心裏話,柳玄素自知道穿越之後,便沒打算追求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那種男人要麽是農村裏娶不上媳婦的漢子,要麽就是話本裏幻化出來的人物,她一個國公府的嫡小姐,哪個都肖想不了。

柳玄素替自己換上一對青金石耳飾,掰開齊王的手臂,将自己衣服上的褶皺一一撫平,而後嫣然一笑,說道:“臣妾打理好了,這便下車去見妹妹們。臣妾告退。”

話畢掀開車簾就要下去,齊王在她身後只說了一句:“本王從不說假話。”

柳玄素腳下頓了頓,随即扶着丫鬟的手下了馬車,頭也不回的往後院走去。

齊王盯着她的背影瞧了許久,直到她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才沉沉的嘆口氣,下車往另一個方向行去。

……

身邊用的不是自己的人,柳玄素心裏總是有些不自在,于是喚來管家,讓他将自己帶來的幾個人都放回來。

本以為要費一番周折,譬如去請示齊王之類,結果管家聽了一口答應下來,立時将人都送回來,還問柳玄素用不用添幾個會功夫的。

老管家喚作福伯,已是知天命的年紀。慈眉善目一臉的笑容,弓着身子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總讓柳玄素有種欺負老人家的罪惡感。

“多謝福伯,這幾個人便夠用了,不必添人。”

福伯點了點頭,笑着說道:“王妃不必謝老奴。王爺吩咐,日後府裏的一切都由王妃做主,就是王爺自己也得聽王妃的,老奴自然不敢違背。”

柳玄素一怔,福伯卻笑眯眯的行禮告退,留她一人在那兒思索此話的含義。

不等她琢磨出什麽來,外頭進來個丫鬟,通報說後院的姑娘們都聚齊了,只等她接見。

姑娘?柳玄素側目,心道難道真如齊王所說,後院的女人他一個都沒碰過?

柳玄素心中似乎松了口氣,臉上不知為何帶了些笑意,揮手讓人将那些“姑娘”請進來。

不一會兒,她這還未定名的小院子裏頭就站了一堆花枝招展的狐貍精。

說是狐貍精,半點兒也不虧待她們。

只見一個個的身姿曼妙、眉眼精致,初春的天氣裏便敢穿上酷暑才肯披上的薄紗,底下沒了中衣的遮擋,白玉一般的肌膚似隐似現,勾得柳玄素一個女人都忍不住想扒了那薄紗,好教她仔細瞧瞧底下滑膩的肌膚。

不過有一點倒是瞧得明白,那就是這些個欲求不滿的狐貍精,都是沒破身的姑娘家——只需瞧那故作媚态的眉眼之間還留着一絲青澀的意味,便能知曉這些人不過是些紙老虎,專程氣她來着。

青竹等人不知齊王昨夜裏表現,見了這些個妖精直氣的渾身發抖,望着柳玄素的眼裏俱是心疼。

她們家小姐何時受過這種委屈!

柳玄素安撫的瞧了她們兩眼,随即眯着眼睛,用帕子遮了視線,抓着一旁青竹的手,狀似驚魂未定的說道:“我還道是走錯了地方,誤入哪個煙花柳巷,竟瞧見這些個不知廉恥的東西,真真叫人倒了胃口。”

想氣着她?可得兜好了心肝兒等着她反擊回去!

青竹心中透亮,換上一副擔憂的神情,急道:“這可不成,王妃昨兒操勞一夜,今日又早早的進了宮,再吃不進東西,身子如何受得了?”

說罷扭頭便對着底下斥道:“你們這些個東西,竟敢驚擾王妃,是有幾個腦袋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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