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柳國公府出了件大事兒，京城裏大大小小的人家都在議論這個話題。

昨兒夜裏京兆府的鳴冤鼓被人敲響，待驚醒的人們出去查看時，只見到衙役架着一個半死不活的女子進了門。京兆府尹連夜審問，衙門內燈火通明，直至後半夜。

只是還未等周圍人安心睡下，天剛蒙蒙亮時京兆府又有了動靜。京兆府尹親點了百餘名衙役，浩浩蕩蕩往城北去，一路上光是衙役佩刀與衣物碰撞的聲音便驚起無數家仆，見了他們去往的方向之後匆匆回身禀報自家主子去了。

京兆府衆人未曾理會身後綴着的人群，一臉肅穆直奔柳國公府上，待有人開門之後直接闖了進去。

國公府在京中雖算不上頂尖層次的勳貴，可上一輩兒的功勳還看在聖上眼裏，這麽多年何曾有人敢這麽失禮的闖上門來？國公府的下人們奮起反抗，卻被京兆府尹以襲擊朝廷命官的名頭全部押了起來，半絲情面也不留。

雖說宰相門前七品官，但國公府在朝中并無實權，他們以賤籍之身攻擊官員，杖斃都是輕的。下人們頓時慌了，紛紛哀聲求饒。

這般大的動靜，直接将小半個京城都鬧醒了，無數雙眼睛暗中窺視着國公府，心底猜測着柳國公這是犯了什麽事兒。

京兆府尹難得有一次辦事兒這般利落，充耳不聞周圍的求饒和議論，領人闖進二房的院子大肆搜查，将地皮都掀了一遍，這才押着昏迷的二房夫婦，并上下數十人一道兒回了京兆府。

與此同時，柳府二房陷害大房的消息一并傳了出去，也不知是誰說漏了嘴，說在二房屋裏看到了南疆的物事。聖上大怒，着令嚴查此事，并派了齊王監審，務必将幕後主使查出。

南疆公主月華也因此事被軟禁，事情查清之前不得出使館半步，更遑論和親事宜。

柳玄素一早便起了，思琴幾個照着趙承睿的吩咐将她打扮成男子，跟着趙承睿一塊兒出門，在馬車裏一直等到散朝。

官員本該徒步行走，或乘坐品級對應的官轎上朝。為了在皇帝面前做出一副賢德的樣子，當前能在朝中議事的幾位皇子都是乘坐相應的官轎上朝的。獨獨齊王近幾日忽然張揚起來，開始乘坐馬車，惹得朝臣私下裏議論不已，紛紛止住了投靠的勢頭。

由于進入炎炎夏日，趙承睿在上朝的馬車裏擺了小盆冰塊，又備了天蠶絲的薄被給柳玄素護住肚子，免得着涼動了胎氣。馬車裏諸多瓜果點心都是按着柳玄素的喜好采買，另有諸多話本游記供她翻看，倒是舒适得很。

柳玄素一邊翻看話本，一邊回憶前世看過的小說，想從裏頭找些得用的點子，給自己增些賺錢的手段。

國公府帶過來的嫁妝裏頭，除了登記造冊不得挪用的珠寶首飾之外，還有幾家生意不錯的鋪子，每月貢獻個幾十兩銀子不算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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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等日後趙承睿養起私兵，這些錢丢進去連個水花都見不着，更別說支撐起柳玄素的地位。

國公府的事情讓她認識到自己力量的渺小，如今有趙承睿寵着她，自然無礙，可人都是喜新厭舊的，等趙承睿消磨完心底的執念，她還有何處容身？

時至今日，柳玄素選擇相信趙承睿對她的心意。但是遭遇過親人的背叛，她根本不相信所謂的愛情。

就算趙承睿如今對她特殊些包容些，時間總會把這虛無缥缈的東西踩進泥裏，到時候難道要她跟被丢棄的寵物一樣搖尾乞憐不成？

這個時代男女地位不平等，她只能想辦法給自己身上增加籌碼，錢財也好權勢也好，至少等感情消磨幹淨了，她還有被利用的價值。

柳玄素眸光沉靜，在紙上記下幾個常見的點子，而後一一斟酌篩選，最終圈了酒樓二字。

要說她比這些古人多些什麽，大約就是見識二字。前世見識過大江南北的美食，拿出幾樣來拓寬京城人的飲食圈子還是做得到的。

至于成衣坊、青樓一類，一是她不覺得自己有設計天賦，二是作為齊王妃，她不至于建個地方給命婦們的丈夫花天酒地，明晃晃的給自己樹敵。

打定主意之後，柳玄素便着手書寫菜譜，選了幾樣既新鮮又符合當地人口味的菜式，打算當做招牌菜。

趙承睿領了皇命回到車上，就瞧見柳玄素趴在小桌子上寫着什麽，湊近一瞧，竟然是夢裏見過的幾樣菜式，不由得笑道：“嬌嬌這是打算為本王洗手作羹湯？”

柳玄素兀自想着菜式，頭也不回的道：“臣妾十指不沾陽春水，能做得什麽菜式？王爺若是想吃，自讓府裏廚子做了便是。”

趙承睿倒也不惱，吩咐車夫啓程，扭頭便摟了柳玄素入懷，笑道：“別人不知你百般才藝，本王還能不知？”

馬車動了起來，柳玄素無法再寫，只好收起紙筆，斜睨他一眼，揚起下巴頗為自矜的說道：“臣妾做的菜連父親母親都未曾嘗過，做給王爺吃，可有什麽好處？”

趙承睿從善如流的問道：“嬌嬌想要什麽好處？”

柳玄素歪着腦袋故作沉思，想了一會兒道：“臣妾想請皇上用飯，屆時便請王爺替臣妾求一幅皇上禦筆親賜的字。”

酒樓開張須得打響名聲，沒什麽比當今聖上親賜的招牌更加有用。

皇帝一向以慈父自居，當然不會吝惜一幅字，趙承睿欣然應允，補充道：“嬌嬌的手藝只能本王一個人享用，父皇的讓人另外做。”

醋壇子！

柳玄素瞥他一眼，沒有反對。

後宮那麽多妃子送補湯，面上都說是“親手”做的，實際上碰沒碰過誰知道呢？再者就算親手做，皇帝也不一定相信，她盡到心意即可。

趙承睿滿意的捏了捏柳玄素的臉，又道：“父皇讓本王監審二房，嬌嬌到時以客卿身份旁觀，可切莫露了馬腳。”

柳玄素一早換了男裝，心裏縱有些準備，也未曾想到趙承睿這麽快就将二房收拾了，還要将自己帶到公堂上去瞧熱鬧。此時聞言，不由得挑起了眉毛道：“王爺就不怕二房認出臣妾來？”

趙承睿面上閃過一絲冷色，淡淡道：“無礙，他們如今擔憂自身都來不及，沒有心力注意別個。”

說話間到了京兆府，馬車徐徐停下，趙承睿掀開車簾，眼中含笑瞥了柳玄素一眼，伸手道：“柳公子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