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柳玄素離開時便帶着皇後給的懿旨,跟着宣旨的太監往國公府去。
國公府新換了一批下人,門口的侍衛遠遠看見宮裏的隊伍,急忙通報主子。柳老太君和柳國公領着大房所有人出來,将宮裏出來的一行人迎了進去。
宣旨太監笑眯眯的與柳國公見過禮,清了清嗓子高聲道:“皇後懿旨——”
在場衆人俱都跪下,匍匐在地聽候旨意。
“茲聞柳國公次女柳氏若瑩,柔嘉淑順,風姿雅悅,端莊淑睿,克令克柔,安貞葉吉,雍和粹純。今宣平侯之子蔣文山,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時,當擇賢女與配。值柳氏若瑩待字閨中,與其堪稱天設地造,為成佳人之美,特許結成秦晉之好,擇良辰完婚。”
話音剛落,柳老太君詫異的擡起頭,往柳玄素那邊望去,見她不動聲色的點頭,這才瞧了眼呆住的柳若瑩,沉聲道:“愣着幹嘛,還不領旨謝恩?”
柳姨娘連忙搡了前邊的柳若瑩一下,生怕宣旨太監不高興了,在皇後面前說她女兒的壞話。
柳若瑩回過神來,簡直欣喜若狂,強壓着激動,雙手高舉過頭接過懿旨,揚聲道:“臣女領旨,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接了旨之後要給宣旨太監一點好處,柳姨娘見其他人都沒有動靜,只好咬咬牙,掏出一個荷包遞給宣旨太監,勉強的笑道:“勞煩公公了。”
宣旨太監掂了掂荷包的重量,滿意的笑了起來,道:“客氣了。要謝便謝齊王妃,挺着七個月的身孕,還進宮給二姑娘求了旨意,當真是姐妹情深。”
說罷便告辭,回宮複命去了。
柳姨娘收斂了臉上的喜意,驚疑不定的瞧着柳玄素,顯然也不覺得柳玄素會那麽好心。柳若瑩更是直接問道:“你怎麽可能給我安排這麽好的婚事,你打的什麽壞主意?”
柳玄素面不改色的盈盈笑着,柳國公卻是面色一沉,訓斥道:“胡鬧!怎麽跟你嫡姐說話的?你嫡姐懷着身孕,去給你讨了這麽一份好婚事,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目無尊長、是非不分。柳姨娘就是這麽教你的?”
柳姨娘臉色一白,賠笑着說道:“老爺別聽這孩子胡說,她就是一時高興,不敢相信罷了,沒有惡意的。”
說着還掐了柳若瑩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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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姨娘本就不受寵,将女兒養在身邊已經是天大的恩典。要是因為柳若瑩一句話,讓柳國公更加厭惡她,甚至将柳若瑩交給正室管教,她可就要哭死了。
柳若瑩吃痛,漲紅了一張臉,低下頭喏喏的不知說些什麽,只好低聲道了歉:“我錯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還求姐姐原諒則個。”
柳國公冷哼一聲,瞪了她們兩眼,甩甩袖子離開了正廳。
柳玄素斜睨她們一眼,拉着柳老太君與國公夫人往後院去了。難得回來一次,自然要與她們多說說話。
正廳裏的人一下子散了個幹淨,似乎沒有人在乎柳若瑩嫁到什麽府上,更別說替她高興慶祝。
柳若瑩身邊的丫鬟也被換了,翠蘭低眉垂眼站在角落,臉上沒有絲毫喜色。
下人們最是會看人下菜碟。國公府大肆發賣奴仆,府裏幾乎換了次血。他們進府後又見主子們對待柳姨娘和庶小姐都不甚關心,甚至隐約還有些敵意,怎麽可能還去讨好她們?
柳若瑩看着冷冷清清的正廳,接到賜婚懿旨而熱絡起來的心涼了個徹底。她還是不放心柳玄素,拉着柳姨娘走到一旁,眼睛警惕的瞧着翠蘭,一邊小聲的說道:“娘,我還是覺得其中有詐。你找人出去探探,看那蔣文山到底是不是良人。”
姨娘是下人,生的孩子卻是主子,按理柳若瑩只能叫她姨娘。柳若瑩這是被柳姨娘教壞了,全然不顧禮法,叫一個姨娘為母親,說出去是要被人笑的。
柳姨娘心裏一驚,連忙捂住她的嘴巴,低聲斥道:“你還嫌老爺不夠恨咱們的?上回的事情咱們已經做錯了,這次你就不能好好待嫁?好歹那邊也是個侯府,蔣文山又是爵位繼承人,你嫁過去就是當家主母,這可是天大的好事!不管有什麽不對,你都得給我忍着!”
柳若瑩聽了心底發涼,看着林姨娘的眼神有些不可置信:“娘!你怎麽能說出這種話?你也說咱們上回做了錯事,大姐姐怎麽可能這麽好心給我挑門好親事?女兒嫁過去是要享福的,萬一那個人把女兒打死了,有福沒命享有什麽用?”
柳姨娘一聽也是,當下猶豫起來:“可是……老爺那邊……”
柳若瑩氣惱不已,将柳姨娘的手一推,怒道:“可是什麽可是?父親這麽多年連你的房門都沒進過,你還打算倚仗他不成?女兒若是嫁得好了,到時候還不是你享福?”
見柳若瑩生氣,柳姨娘頓時抛開了心底的猶豫,拉住了她低聲哄道:“女兒,好女兒,為娘知道你的孝心,我去還不成嗎?可說好了,若是那戶人家沒什麽大毛病,你不許再鬧幺蛾子。”
柳若瑩努着嘴,親眼見到柳姨娘派人出去打聽,這才喜笑顏開,直道娘親待她好。
這廂柳姨娘派人出去打聽,柳玄素第一時間就收到了消息,聞言只是擺擺手,任由她們折騰去。
柳老太君見這情況,不由得說道:“這兩個吃裏扒外的狗東西,你管她們作甚?嫁出去了也是禍害別人家裏。聯姻本是結兩姓之好,可別結來結去結成仇了。”
柳玄素微微一笑,柔聲道:“祖母放心,我不會放過她們的。柳若瑩先前害我,我還當她年紀小沒與她計較,如今她竟夥同二房害到你們頭上,我哪兒能坐視不管?”
國公夫人只瞧着柳玄素的肚子,嘆道:“說起來還是柳姨娘上梁不正,能做出那等手段擠進國公府的人,哪兒能是良善之輩?說起來,宣平侯家的那孩子聽說脾性不錯,可莫要害了人家。”
柳玄素揮手讓奴仆都下去,待屋內只剩下她們三人才說道:“蔣文山是個走旱道的,要她過去不過是做個遮掩,沒有誰害了誰的說法。”
柳老太君和國公夫人都是一臉驚愕,顯然沒想到宣平侯之子還有這種怪癖。
柳玄素又道:“若不是看在她是父親的女兒的份上,就以她多年意圖謀害嫡姐的心思,我就不止讓她去守活寡了。雖是沒有男人,可宣平侯府錦衣玉食的,還便宜她了!”
國公夫人颔首,滿是心疼的握着柳玄素的手,嘆了口氣道:“都是為娘太軟弱,讓你受委屈了。”
自從柳國公娶了妾室之後,國公夫人對府內的事情都不太上心,柳玄素又總是瞞着她,她一直到不久前才知道自己女兒被庶妹算計了不知多少次。若不是柳玄素機敏,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讓她們害了去。
柳玄素搖搖頭,笑道:“連她這點小把戲都躲不過,若是齊王日後娶了妾室,我豈不是要抓瞎了?”
說起齊王,柳老太君蹙了蹙眉,問道:“我聽聞齊王十分寵你,可你也莫要恃寵而驕。女人的年華有限,王公貴族身邊的女人又多,萬萬不可将希望寄托在男人的寵愛上。”
柳玄素心中一動,定定的瞧着柳老太君,半晌兒說道:“孫兒有事想請教祖母。”
柳老太君臉皮抖了抖,想了一會兒,讓國公夫人出去了。
柳玄素沉吟一會兒,委婉的說道:“當年父親求娶母親,牽着母親的手一直走入喜堂,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在京中傳為一段佳話。”
柳老太君窩在圈椅中,顯得身形有些佝偻,聞言只是淡淡的說道:“是我兒辜負了自己的諾言。”
柳玄素搖頭道:“當時事出突然,孫兒沒有怪父親的意思,母親想必也沒有怪他。況且孫兒覺得,母親能安穩的坐在主母的位置上,最大的原因還是您。”
柳老太君看着柳玄素,“哦”了一聲,語調上揚。
“京城的權貴,就數咱們家子嗣稀少,您卻沒有提過要讓父親開枝散葉。就連二叔,他第一次擡妾的時候,您很生氣,還動手打了他。”柳玄素觀察着老太君的臉色,肯定的說道:“您很讨厭小三。”
小三是現代的稱呼,古代只有妾和妓子。
老太君的眼神變了變,嘴唇微微發抖,忍不住握着圈椅的把手站了起來,顫聲道:“你也是從那邊來的?”
柳玄素松了口氣,微微點了點頭,笑道:“沒想到能遇到老鄉。”
這一天柳玄素和柳老太君聊了很多,柳玄素知道老太君是和她差不多年代的人,只是不知道為什麽穿越的時間提前了那麽多,還成了她的祖母。
老太君也知道了她和齊王之間的羁絆,只告訴她不要猶豫,這個年代能找到一心一意的男人,比前世找個處,男還難。索性他們已經是夫妻了,何不努力一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