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宣平侯把自己兒子走旱道的事情瞞得死死的,宣平侯府也算不上什麽舉足輕重的人家,沒多少人關注。因此京城裏的貴婦都不知道的事情,柳姨娘自然也查不到什麽。
打探的人回來,只說蔣公子一表人才文武雙全,房裏除了早年安排的通房丫鬟沒有別人,就是周身伺候的奴才也是清一色的小厮。
柳姨娘一聽,這簡直就是天上砸下來的金龜婿啊!更別說蔣文山是嫡長子,日後肯定要繼承宣平侯府,那她豈不是未來宣平侯的岳母了?
其實她一個姨娘,別人要叫岳母也是叫國公夫人,哪兒有她的份?純粹是做夢罷了。
柳姨娘兀自做着美夢,急匆匆跑到柳若瑩屋裏,眉眼間的喜色都懶得遮掩,直說道:“你可要把那蔣文山給抓牢了!”
說罷将打聽來的消息告與柳若瑩。
柳若瑩聽了更覺得詭異。且不說這次的事情,以前她怨恨柳玄素得到祖母和父親的寵愛,小動作沒少做,柳玄素不計較也就罷了,怎麽會給她挑選這麽好的親事?
這其中肯定有詐。
柳若瑩心緒不寧,聽了柳姨娘的話并沒有高興起來,反而憂心忡忡的道:“娘,我還是不放心,你再派人去查查,多查幾次。”
柳姨娘可就不願意了,她是用見不得光的手段成為妾室的,娘家那邊根本沒有給她準備多少嫁妝。進了國公府之後,正妻雖然沒有虧待她,但是每月的月銀是固定的,她花錢又大手大腳,根本存不下多少錢。
早前宣旨的時候她掏了個荷包,十幾年的積蓄就去了一半。如今又花錢讓人去打探消息,好不容易打聽回來了,女兒竟然還要她繼續打聽,當她的錢都是大風刮來的麽?
柳姨娘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連下藥爬床的事情都幹的出來,私心裏其實是個自私自利的人。
她對女兒好,是因為女兒嫁出去以後能貼補自己。可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個好親事,柳若瑩還不想嫁似的,她頓時拉下了臉,說道:“查查查,有什麽好查的?柳玄素好歹是個嫡女,真要給你找個亂七八糟的人,京城裏的人怎麽看她?”
這話在理,柳玄素若是針對庶妹,把她嫁給什麽三教九流的人物,那就是婦德有虧,誰還敢和她來往?
只是柳若瑩心裏總是不踏實,心驚肉跳的,依舊蹙着眉頭遲疑道:“可是她會那麽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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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姨娘不耐煩的說道:“好了。要我說,就是你想太多了,女兒嫁出去是拉攏勢力的,那家人要是對你不好,那是在打老爺的臉面,老爺肯定第一個反對。”
說着看了看柳若瑩頭上的珠翠,蹙眉道:“你都要出嫁了,得趕緊去打些新的首飾,還有嫁妝也得準備,免得被婆家看輕了去。我去找姐姐說道說道,你這幾日便留在家裏繡嫁衣,不要随處亂跑。”
柳若瑩不好再說什麽,只能乖巧的點點頭,說服自己放下心來。
柳若瑩的婚事并不急,婚期定在半年後。柳若瑩見柳玄素一直沒什麽動靜,這才終于安下心來,給自己縫制嫁衣。
嫡姐給自己安排了一門好親事,也沒見她為之前的事情道歉忏悔,更別提感恩戴德,可見在她心裏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是沒錯的。
所幸柳玄素也不需要她的道歉,辦完這件事後就安心待在齊王府,老老實實的養胎去了。
柳玄素是第一胎,月份大了以後,宮裏的嬷嬷便開始嚴格把控柳玄素的日常作息,平日裏挺着大肚子在素心院裏轉悠,足足走上小半個時辰才能歇息。
她扶着丫鬟的手臂慢慢走動,趙承睿就在書房裏處理公務,窗戶打開,時不時探頭出來看看,望向柳玄素和孩子的眼神溫柔似水。
孕婦的情緒不穩定,夜裏又時常要起夜,柳玄素的脾氣越發壞了,不是起夜的時候踢趙承睿兩下,就是把他夾到碗裏的菜往外丢,看得幾個丫鬟心驚膽戰。
柳玄素平靜的時候跟趙承睿商量,她懷了孕脾氣不好,讓趙承睿搬出去住,免得她消磨了兩人的感情。
趙承睿笑眯眯的看着她,也不說答不答應,只問道:“嬌嬌終于承認和本王有感情了?”
柳玄素臉上一木,覺得剛剛平靜下來的心情又有些波動,沒好氣的說道:“天天撩撥我生氣,你很開心麽?”
趙承睿替她拉了拉被子,不急不緩的說道:“開心,自然開心。嬌嬌生氣的時候鮮活的很,若是生産完了又變成以前若即若離的你,本王便只能回憶如今的時日,聊以慰藉了。”
連她生氣都要誇一通,柳玄素簡直不知道說他什麽好。瞧着趙承睿的眸子,這人的眼底映着她的身影,大腹便便手腳浮腫,臉上還有些許斑點,一點兒也不美。
可趙承睿望向她的眼神,仿佛世間只能瞧見她一人,那般專注、那般深情。
柳玄素忽然覺得鼻子有些酸,眼睛一眨便有大顆大顆的淚滴落下,砸得趙承睿的眼底起了波瀾。
趙承睿慌慌張張的替她擦淚,最後竟将唇瓣貼上她的臉,一顆一顆的舔舐幹淨,話語裏有些小心翼翼:“好好的,怎麽說哭就哭?我錯了,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你快別哭了,哭得我心裏揪得慌。”
柳玄素這時候只能想起一句話:烈女怕纏郎。
縱使她嘴上再硬氣,也抵不過這個男人如蝕骨毒.藥一般的溫柔攻勢。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經過了他這樣無孔不入的寵溺,她想不出,若是有朝一日他厭煩了,自己會變成什麽樣。
柳玄素臉上金豆子不斷滴落,撅着嘴巴哼道:“你以後若是敢移情別戀,我就帶着你的孩子逃出去,浪跡天涯,再也不回來!”
趙承睿一愣,随即反應過來柳玄素是什麽意思,雙眸猛地迸發出驚喜的光芒,趕緊保證道:“若是我有異心,便叫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柳玄素臉上還挂着眼淚,這時候卻笑了起來,惹得趙承睿忍不住笑道:“又哭又笑,像個小瘋婆子。”
懷孕八個月的時候,趙承睿跟皇帝告了假,專心在府裏守着柳玄素。素心院早已被明裏暗裏的侍衛、影衛圍得裏三層外三層,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七生八死,趙承睿生怕他的兩個皇兄做出什麽事情來,傷害到柳玄素和她腹中的孩子。
随着柳玄素的肚子越來越大,朝堂上的氛圍也越發緊張起來。太子和蜀王都沒有嫡子,這幾個月也不得不抽出時間陪在正妃身邊努力耕耘,争取早日懷上子嗣。
蜀王對女人沒有什麽特殊的感覺,抓着蜀王妃完全是公事公辦的态度,還讓李貴妃派了兩個嬷嬷來,好生教導蜀王妃。
太子這邊的态度就十分惡劣了。本來太子就不喜太子妃,現今太子妃又沉迷占蔔之術,整個人形銷骨立,幾乎只剩下一個骷髅架子,太子怎麽可能下的去口?
閉着眼睛幾乎是受刑一樣的完成了倫敦之舉。
太子可不想再來一次,便讓人壓着太子妃倒立起來,直到所有東西都流進她的肚子裏,又派人去抓了好幾副補藥,硬逼着太子妃喝下去。
只要有個嫡子,只要有嫡子,這個太子妃是生是死就沒有關系了。
太子妃被婆子們抓着腳,像抓牲口似的倒提着,血液沖到腦袋裏,一張臉紅得詭異。她死死的望着太子的背影,眼眶之中流出血淚來,聲音尖利的嘶吼道:“趙承修,你不會有兒子的……你不會有兒子的!哈哈哈哈哈……那個賤人生的是別人的孩子!你要替別人養孩子啦!你活該!哈哈哈……”
太子聞言只是厭惡的皺了皺眉,腳下步伐更快,徑直往側妃的院子去了。
笑着笑着,太子妃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兩只眼睛暴突,幾乎要撐破眼眶。
婆子們趕緊把她放了下來。
太子妃趴在床邊,整個人身上浮起詭異的紅線,從臉上逐漸蔓延到全身,最後幾乎像個血人一樣,吓得奴仆們全都跑了出去。
太子妃陰森森的看着這些人,猛地咳出一口鮮血,可她唇角卻依舊帶着嘲諷的笑容,看起來尤其滲人。
“報應!報應啊!哈哈哈……”
這一夜太子妃陰測測的聲音一直持續到三更。守夜的婆子只聽得她的聲音戛然而止,進去查看時卻發現對方已經咽氣。太子妃嘴角還帶着詭異的笑意,兩只血絲遍布的眼睛直直的望向側妃院子的方向,竟是死不瞑目。
太子妃死亡的事情在朝堂上引起了軒然大波,最先發難的是太子妃的娘家,也就是太子外家天下兵馬大将軍曹鑫鵬。
曹老将軍須發皆白,脊背卻挺得筆直,一雙銅鈴大眼瞪着太子,向上首的皇帝跪下,悲聲道:“求皇上做主!太子妃自嫁與太子以來,賢良淑德、敬慎居心,将東宮打理得井井有條。而太子卻椒房專寵,頻頻讓一個側妃壓在太子妃的頭上,如今更是逼死了太子妃!寵妾滅妻,非儲君之道啊!”
誰不知道當今聖上最是在意皇後,便是後又立了李貴妃,也從未冷落過皇後。太子雖是寵愛側妃,以往朝臣們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權當不知道,誰曾想他自己的外祖父竟然在這個時候跳了出來。
如今奪嫡之争幾乎落在了太子和蜀王兩人之間,太子占着嫡長,本該是十拿九穩的事情,可若是爆出德行有虧的傳言,這最後的贏家可就不一定了。
由于是太子的親外祖父彈劾他,朝堂上的氣氛有些微妙。皇帝沒說話,朝臣們便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不動如山的樣子,看得太子心中火氣直冒。
可曹老将軍是他的外祖父,太子只好壓着火氣,沉聲道:“曹老将軍這是何意?太子妃乃是惡疾發作,與本太子有何幹系?本太子與太子妃一向相敬如賓,曹老将軍怕是受了他人蠱惑,誤會了本太子。”
說到“他人”的時候眼神輕飄飄的瞥了眼蜀王,顯然是覺得是他在其中搞鬼。
不過太子怎麽也想不通的是,老将軍不幫自己的外孫也就罷了,為什麽還要幫着蜀王來對付他?要知道李相所帶領的文臣和以曹老将軍為首的武将向來是不對付的,就連後宮裏,皇後和李貴妃也是互相不順眼多年。
曹老将軍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