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回到顧家，遲安接到了媽媽打來的電話。

剛才在路上的時候牧林靜就告訴遲安回家之後有驚喜，沒想到驚喜居然是媽媽在電話裏告訴他，手術很成功，媽媽的病馬上就要好了！

遲安高興得不得了！

他知道手術是什麽意思。

就是媽媽躺在病床上，一群醫生拿着刀，在媽媽的身上劃來劃去。

遲安看過不少的電視劇和動畫片，對這些常識了解得很多。

遲安沒想到媽媽的病居然這麽嚴重，到了需要“動手術”的地步！

不過好在，媽媽已經快要好了。

“媽媽既然快好了，那是不是很快可以回來看安安了呀！”遲安小小聲又興奮地捧着話筒。

遲沁月從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變得很慚愧：“對不起啊安安，媽媽暫時還回不去，還記得之前給你寄過奶糖吃的唐叔叔嗎？媽媽準備和他一起在這邊創業，安安，你一個人在牧姨姨家要好好的，好不好？如果想吃什麽，想買什麽，就讓牧姨姨給你買，媽媽賺了錢都是給你花的，只要你過得健康快樂，媽媽就開心。”

遲安的情緒低落下來，漂亮的藍棕色眼睛裏盈起了淚花：“那媽媽，你上次說過年回來看我，還說話算數嗎？”

遲沁月沉默良久，咬咬牙，道：“媽媽答應你，只要有條件，媽媽一定回來。”

事實上，來到國外後，很多事情都沒有遲沁月想得那麽簡單。

光是手術就讓她去掉了半條命。

手術中她忽然大出血，醫生連下了數道病危通知，急得牧林靜那幾天幾乎是徹夜難眠，恨不得直接買機票飛過去。

還好史蒂芬醫生給力，總算是有驚無險。

之後便是漫長的術後康複。

遲沁月根本還沒有脫離危險期，只是剛從醫院的無菌病房轉入普通病房而已。她現在的身體還很虛弱，需要經過幾個月的觀察，以确保骨髓移植不會産生任何不良的排異反應。

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直到年底，遲沁月依然需要在醫院的病房裏度過，這将她原本計劃好的一切都打亂了。

不過好在牧林靜說，遲安在這邊一切都很适應，和顧臣年相處得也很愉快，兩個人的關系已經變得形影不離，遲安很“照顧”顧臣年，顧臣年也很喜歡遲安。

遲沁月想象不到遲安這種嬌裏嬌氣，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小朋友是怎麽照顧顧臣年的，不過聽到兩個小朋友的關系很好，遲沁月也很欣慰，至少遲安現在在牧林靜的家裏不會孤單。

只是她又要對不起遲安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直到年底，是不是已經脫離了危險期，更枉論回國來看遲安。

遲安也知道媽媽很可能要食言了。

他是個很敏感的小朋友，幾乎從媽媽的語氣裏就已經分辨出媽媽很有可能又在說謊。

他乖乖地和媽媽聊天，乖乖地和媽媽道別，此後便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言不發。

此刻是晚上七點，遲安已經吃完晚飯了，張姨在忙着收拾餐桌、整理廚房，而顧臣年則在忙着洗碗。

把自己和遲安的碗一并洗幹淨，顧臣年将碗筷裝進消毒碗櫃，從廚房裏出來，看到遲安抱着自己的小腿，把自己在沙發上縮成小小一團，便過去，在他的面前蹲下來。

“你媽媽又說謊了。”顧臣年一雙黑色清淡的眼眸望着遲安，很肯定地道。

“哥哥你怎麽知道~”遲安的下巴抵在膝蓋上，說話的時候小腦袋随着嘴巴的張合一颠一颠。

“如果不是很嚴重的病，她應該很快就會好了，可是她直到現在才給你打電話，就說明她到現在都還沒有好。”

其實遲安早就已經猜到了，聽到顧臣年這麽說，他也沒有很意外。

“媽媽……她有可能過年回不來了。”遲安悻悻然。

過年，是個很重要的節日，從他記事以來，媽媽就一直這麽告訴他的。

以往不僅僅是過年，每一天遲安都和媽媽待在一起，現在媽媽已經和他分開那麽久，他是真的有點想媽媽了。

“如果你真的想她，可以把我當做你的‘媽媽’。”顧臣年抿了抿唇。

“啊？”遲安瞪大雙眼。

他怎麽把顧臣年當做媽媽？明明顧臣年和媽媽一點都不一樣啊！

“我的意思是……”顧臣年解釋，“你有什麽要說的，可以和我說，不一定要什麽都和媽媽講，你有什麽要買的，也可以讓我給你買。”

在顧臣年的心裏，人的需求無非這幾樣，傾訴和生理需求，他現在雖然不能賺錢，但每一年的壓歲錢還是有很多的，他基本上沒有什麽需要用到錢的地方，那些錢攢下來，應該可以買很多很多東西了。

“哥哥……”遲安有些無法理解，他歪了歪頭，問，“你不需要媽媽嗎？”

什麽？顧臣年怔了一下。

“媽媽就是媽媽呀……”遲安掰着手指頭，“媽媽不會只是一個聽你說話，和給你買東西的人，她還能給你好多好多愛呀！”

顧臣年清淡的眸光黯淡下來。

“哥哥，我說錯了嗎？”遲安放下手，低頭湊過去看顧臣年的臉。

他不知道顧臣年經歷過什麽，只知道牧姨姨不是顧臣年的媽媽，因為顧臣年叫她阿姨。

那麽顧臣年的媽媽在哪裏呢？

趁着顧臣年上樓去洗澡的時候，遲安偷偷跑去問牧林靜。

見到遲安跑來問自己這個問題，牧林靜很意外，不過她想了想，還是如實告訴了遲安答案。

“年年哥哥的媽媽呀，是個壞人。”牧林靜在沙發上坐下，把遲安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啊？”遲安還以為天底下所有的媽媽都一樣，沒想到還有人的媽媽是壞人。

“她對你年年哥哥不好，後來跑掉了，所以安安以後最好不要在年年哥哥的面前提起她，年年哥哥會不開心的。”牧林靜刮了刮遲安的小鼻子。

遲安忽然明白了：“我知道，就和我爸爸一樣，我爸爸不要媽媽，是壞人！”

牧林靜臉上的表情漸漸淡下來：“對，是壞人。”

“怪不得年年哥哥剛才說到媽媽的時候這麽不開心，”遲安從牧林靜的腿上跳下來，“我知道了牧姨姨，謝謝你，我沒有爸爸，年年哥哥沒有媽媽，我們都是一樣的，以後我可以當年年哥哥的‘媽媽’，年年哥哥可以當我的‘爸爸’。”

牧林靜一臉懵，一時沒明白遲安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不過她很快就理解了：“安安真是個貼心乖寶寶，年年哥哥聽到你這麽說，應該會很開心。”

遲安像只小螃蟹一樣扶着樓梯扶手爬上樓去。

“年年哥哥！年年哥哥！”遲安伸出手，“咚咚”地敲顧臣年的房間門，“我要當你的‘媽媽’，你快開門呀！”

牧林靜忍不住在樓下笑得前俯後仰。

這遲安，實在是太可愛了。

向陽花幼兒園為了豐富孩子們的生活，每一學期都會安排很多活動，這不，剛開學沒幾天，幼兒園就安排帶着孩子們一起去參觀海洋館。

費城的海洋館很大，裏面的海洋生物總類繁多，特別适合小朋友們參觀學習，并長長見識。

遲沁月以前帶着遲安去過不少次海洋館，對于遲安來說，差不多算得上是那裏的常客了，顧臣年卻一次都沒去過，甚至在那天出發去幼兒園之前，他還在猶豫今天要不要請假。

站在牧林靜的立場，她肯定是希望顧臣年能積極參加這些活動的，相比較以前，年年的各方面情況都已經好了很多，他現在正是需要學會社交的年紀，這樣以後才不容易被人孤立。

“年年，”牧林靜在家門口蹲下來低聲勸顧臣年，“牧阿姨今天就在海洋館門口等你，你要是進去後覺得不舒服，就立刻打電話給我，我去幫你和季老師請假，然後帶你回家，好不好？”

遲安也在旁邊對顧臣年道：“年年哥哥，上次在淘氣寶寶餐廳你都沒有看到小鯊魚，海洋館裏有大鯊魚呢，你不想去看看嗎？”

“對呀！”牧林靜笑着道，“你看安安，多希望你陪他一起去呀！”

遲安背着小書包，臉上戴着小熊迪迪的口罩，繼續勸顧臣年：“哥哥你不知道吧，海洋館的大白鯨可有趣啦！有一只叫君君，還是我的好朋友咧，每次看到我都會打招呼，我可喜歡它啦！”

一只白鯨的智商相當于一個三歲的人類幼崽，遲安說的是真的，海洋館裏的君君真的是他的好朋友。

“去嗎？”牧林靜又問顧臣年。

在牧林靜和遲安的再三勸說下，顧臣年終于同意了。

“好耶！”遲安舉手歡呼，“走吧年年，‘媽媽’我呀，帶你去海洋館看君君！”

顧臣年：“……”

“噗——”牧林靜及時捂住嘴，卻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