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Kiss Me
Kiss Me
大家集合好隊伍進入游樂場,他們從另一側進入一道巨量藤冰山月季瀑布形成的花架高棚,純淨淡雅的乳白爬藤植本吸引目光,見花難見葉的藤本綠植透出綽約光資。
這一道路途花場蔓延,唯美浪漫。
“太漂亮了。”被迷住的顧微湘拿出手機忍不住拍了好幾張,視線一直停留在這道風景線上。
潘成打量了這裏好一會兒,邊拿出相機邊招呼高興得樂不思蜀的大夥:“都過來都過來!來拍照!”
“趁現在都整得像模像樣的趕緊拍一張!”
“等會兒玩瘋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陸隽剛拿相機幫陳禾宜和顧微湘拍了幾張照片,正想再給夏至深他們拍兩張便聽見潘成的聲音,只好打消這個念頭,等再找一個漂亮地方一定得給他們秀一波自己的技術。
他和另外幾個長得高,還是自覺跑最後面站着去。
這次陸隽專門站夏至深旁邊,他脖子挂着相機,偏頭看向旁邊人。
夏至深今天穿了身深藍色寬松短袖,頭上端端正正戴着學校發的紅色帽子,那正中間還拓印一只黑色展翅高立的鶴。
他身後是圓弧花架,仙秀玫瑰香飽滿月季在陽光下切灑陰翳,覆落肩背,側面輪廓刻畫得明晰,唇珠濡暈透曦。
陸隽把住相機的手一緊,指骨在繃抑,弧線嶙峋的喉結上下滾動一番。
大清早的,這瘾可真他媽難捱。
在潘成調節相機的工夫,他将自己帽子摘下,随意揉了兩把些許淩亂的頭發。
大夥吵吵鬧鬧,陸隽歪頭過去道:“把帽子摘了吧,拍得清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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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深聞言掀睫,默了幾秒,擡手摘了帽子。
見他聽話摘下帽子,陸隽下意識彎了彎唇,頸骨輕微往後一扯,垂眼确定好位置後,不着痕跡地伸手往後。
“都把帽子摘了!”千辛萬苦終于調好設備,潘成舉起相機,“來,看我這裏!”
在他按鍵的前一瞬,陸隽在後面的手腕輕微使勁,輕巧拉過一朵冰山月季擱在夏至深有些蓬亂的發頂。
純白花朵在他指尖綻放,顫巍巍地撩動夏至深幾縷飛揚的發絲,飄散浮動清郁花香。
潘成按鍵,一切定格在這一刻。
拍完後的霎時,陸隽若無其事松開手,将那朵出鏡的白冰山無虞還回去。
在旁的夏至深不是不知道陸隽的小動作,雖然不太清楚他幹了什麽,但也沒太在意,只側目掃了他一眼。
“怎麽了?”見他看過來,陸隽特別無辜地揚了個笑。
瞧他這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模樣,夏至深莫名短哂,清褐瞳色淩淩潤染薄光。
他的語氣溫得很:“下次再幹壞事,當心我告你。”
“褲衩子都給你賠沒。”
褲衩子危在旦夕的陸隽一怔,叉腰圍着他轉了兩圈,心塞道:“你講話好冷漠,就好像我從來都沒讓你開心過。”
對這人的譴責夏至深充耳不聞,順手将帽子塞進背包,跟上前面的大部隊,沒再說一句話。
盯了前面快要走遠的背影好幾秒,陸隽惡狠狠地舉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機,對着他就來了一張照片。
一看顯示屏,陸小少爺頓時無語,是這人太過好看還是他技術太牛逼?!
經過一秒的深思熟慮,他拍板認為還是自己的技術太頂了。
畢竟他可是拿過國際大獎的人。
信心滿格的陸隽邁開腿,幾步跑去跟上大部隊。
他們分成了幾個小隊,四散開來。
中心區白鶴大噴泉,巨型的外圍圓壇一度讓林垚嘆為觀止:“不止來一回了,每次看這都覺得帶勁兒。”
朱文傑脫離組織買了兩個三層甜筒,悠哉悠哉的:“先玩啥啊?”
不客氣搶劫下朱校的甜筒,薛皓舉手在方圓十裏指了一圈,最後停在不遠處的一個地方:“要玩就玩刺激的。”
“去鬼屋。”
錢雙舉雙手雙腳贊成:“走走走!”
他們隊伍裏全是男生,就算有幾個貪生怕死的也被一群人連拖帶拽地挾持過去。
早上再加上又不是節假日,鬼屋這裏沒有幾個人,陸隽在最後進入大門。
內門上方歪七扭八挂着詭異的“鬼屋驚魂”幾個大字,在旁邊斑駁牆面上挂着一塊大屏,裏面正播放上一批尖叫連連的人的紅外線影像。
陸隽一邊塞背包進儲物櫃裏一邊對大屏評頭論足:“有這麽可怕嗎?”
關上櫃門,葉雲舟見他一臉輕松,哼笑一聲:“試試不就知道了。”
“請第三組人員做好準備,祝您旅途愉快!”
“搞這麽嚴肅。”向日升第一個走下梯子,越往下走越能感受到黑漆漆的環境裏冰冷氣息撲面而來,他搓了搓雞皮疙瘩冒出來的胳膊,給自己壯膽道,“無神論無神論……”
就這麽幾步路愣是被他走出還魂梯的感覺,林垚嫌棄下面太暗,打開手機照明功能,下一秒便被身後的朱文傑罵罵咧咧打了一巴掌。
“媽的,開啥燈啊?”
“搞得氛圍感都沒了。”
氣急敗壞關上手機,林垚落完最後一步,揚起脖子叫嚣:“他媽老子摔折了你龜兒負責?!”
“喊你回去多吃點兒魚肝油,”下面空間變開闊,薛皓擠到前面來,“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有夜盲症。”
“我他媽一直不好還怪我?!”
“好好好不怪你不怪你,”朱文傑一把攬過他肩,敷衍哄着,“怪鬼怪鬼。”
他們來到一處鐵門前,張旭陽摸了兩把上面血跡斑斑的鐵鎖,興奮異常:“這他媽上新模式了啊。”
透過蛛絲牽纏的鐵門縫,可以隐隐約約看見裏面朦胧紅光閃爍的霧,模糊不清間偶爾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
倏然,裏面傳來一陣缥缈斷續的尖利廣播音——
“歡—迎—來—到—地—獄—之—門——”
最後像是硬生生被鈍器一下一下劃開一般消散,嘶啦嘶啦電流尖銳驚懼。
還沒進去,這音效就将體驗值直接拉滿。
“要、要、要不我還是先上去,”林垚本來膽子也不大,這下忍不住第一個打退堂鼓,“我有夜盲症看不見!”
“哥拖着你!要死一起死!”朱文傑死死摁住某個撒腿想跑的膽小鬼。
“垚子,我們這麽多人還怕他幾個鬼不成?!”
“你張哥可是跆拳道黑帶!”
“你他媽少兒組也好意思吹?!”
“一天到黑占起張嘴!你龜兒站起說話不腰杆痛!”
“操诶,怕卵。”
“上上上!”
“沖他媽的!”
走在前面的幾個人繞開纏在上面的粗重的鐵鏈,合力推開吱呀響動的大鐵門。
在門開的一瞬間,濃重的霧從四下撲面而來,一股潮濕發黴的氣息灌滿鼻腔。
“我操,咧他媽啥子味?!”
“莫子發黴了?!”
“滂臭!”
拉扯驚悚的背景音樂混雜幾聲恐懼的怖笑和嘶吟聲。
陸隽這下也感覺不對勁了,剛才嘴快的樂趣現在煙消雲散,身體緊繃着幾乎是貼着夏至深在走。
霧氣逐漸轉淡,在一片霧蒙蒙的紅光中每個人的臉上都不太清楚,夏至深只是瞥了眼剛才還不以為然的某人,默默放慢腳步。
一群男生還沒碰見啥吓人玩意兒,一個兩個精神放松,叽叽喳喳聊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葉雲舟和季星衍走在外圍,腳步慢悠悠的,時不時觀察四周場景的布置。
過道裏沒有照明燈,只有從四下細縫透出渲染氣氛的薄紅光暈,牆面嚴重掉漆,還有深色胡亂潑抹的痕跡,看起來挺有恐怖感。
突然,葉雲舟旁邊的錢雙像是踩到什麽,怪叫一聲。
在空冷怖音的環境下忽然出現驚叫,把前面還日白的幾個人吓得一抖,驚懼地轉過身。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腳踢開踩到的假骨頭,錢雙撓撓後腦勺抱歉道,“踩假骨頭了。”
“我他媽……”
“沒碰到鬼先遭你黑死。”
朱文傑和薛皓心有餘悸地轉過身去,只見瞬間一個挂破爛裙子的女鬼從天而降,雜亂奇長的頭發垂在前面,昏暗隐約中吊長的舌頭在擺動,被紅光映得莫名慘色的手臂和小腿就這麽直愣愣懸空挂在他們近在咫尺的面前。
“啊!!!”
“操!!!”
兩聲驚天地泣鬼神的慘叫聲穿刺廊道,朱文傑和薛皓被吓到腿腳極速發麻,下意識兩人閉眼一抱,放聲尖叫。
好歹是兄弟,後面幾個人一把拉過兩人,順便幾只腳就踢了過去,還暴力夾雜國粹輸出。
氣氛逐漸焦灼。
“操!”
“去你媽的!”
“滾!”
“什麽玩意兒?!操他大爺的!”
“啊啊啊啊啊啊!”
“操!”
“幹他爹的!”
“給爺死!”
“操!”
到後面直接聽取“操”聲一片。
在一頓中華民族傳統美德優雅普及後,站在一旁看戲的葉雲舟看差不多是時候該攔人了,拍了拍手:“行了行了,是鬼都被你們吓跑了。”
回過神來的朱文傑小心翼翼看了眼被自家兄弟幾腳過去幹得不成鬼樣的東西,尴尬地咳了兩聲:“原來是假鬼啊……”
“要是真的,估計也撐不過你們幾腳。”面無波瀾的季星衍繞開劫後餘生的幾個人,走到第一個,“早點兒走完早點兒上去。”
神志清醒過來的幾個人面面相觑,七嘴八舌跟了上去,而由于剛才被吓得急忙抱住同桌胳膊的陸隽慫慫地最後看了眼那還挂了半截身子在上面的女鬼。
“夏至深,不會真的有鬼吧?”
面對旁邊神神叨叨的某人,夏至深輕輕嘆了口氣:“別怕。”
“我現在倒是挺怕咱們前面那幾個兄弟的,”陸隽回憶起剛才兇殘得完全不亞于惡鬼的幾個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要是那幾腳給我幹過來還不得當場去世?”
“這世界上确實人比鬼還可怕。”應和了句過去,夏至深又掀眼睨他,“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
陸隽聚精會神注意周圍的情況,生怕等會兒突然竄出個跟剛才一樣的吊死鬼,随口答:“像什麽?”
“貓,”低頭跨過一截幹枯殘骸,夏至深勾了勾唇角,“像只又慫又怕還炸毛的貓。”
冷不丁聽這麽一句話,陸隽腦子有些轉不開:“你罵我?”
“……”
“腦子被鬼吃了?”
“行吧行吧,就當你誇我可愛。”
正繞過一處拐角,陸隽發現除了他倆其他人全不見了!
全不見了!!
真闖鬼了!!!
“夏、夏至深……”陸隽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呼吸都在抖,“他們人呢?”
夏至深也覺得奇怪,看了眼兩側一條通的走道,蹙眉走近一面牆,曲指敲了兩下厚重的牆壁。
沉悶且深重的聲音在牆間響起,在壓抑昏暗的走廊裏驚得人頭皮發麻。
陸隽在兩邊胡亂瞟了幾眼,湊到他跟前問:“怎麽了?”
“應該是進另一條道了,”手指撚了幾下指腹間的灰塵,夏至深一頓,偏頭看他,“所以現在就剩我們兩個人了。”
瞬間炸毛,陸隽急得直打轉,滿腹驚慌與無助。
“怎麽辦啊怎麽辦啊?”
他這副模樣讓夏至深想起路上那只小機器人,蠢蠢的。
不由得一笑,他開口:“走吧,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可真平靜。
陸隽極度不平衡,為什麽這人一身輕松?!
就他疑神疑鬼還膽小是吧?!
強行在心裏給自己打氣鼓勁,陸隽深吸一口氣,邊挺直腰板跟上去邊碎碎唱。
“我們是共産主義接班人~~繼承革命先輩的光榮傳統~~愛祖國愛人民~~鮮豔的紅領巾飄揚在前胸~~不怕困難不怕敵人~~”
走廊很短幾步路程,前面的燈光緩慢紅綠交雜,最後全變為幽綠色光芒,緊接着奇形怪狀的各種不知死活的物體立在道路兩旁。
背景聲也慢慢傳來,空蕩狡詐的獰笑和驚叫萦繞在四周,陸隽渾身僵硬地緩慢挪動身軀,生怕一個不小心碰到啥不得了的東西。
他亦步亦趨跟在夏至深後邊,忽然從後面吹來一股陰風,周圍稀疏無序的雜草窸窣躁動,獰笑聲仿佛在逼近。
近得似乎貼在他耳後!
猛然胳膊被大力捉住,夏至深都差點吓一愣,在他剛想轉頭過來詢問時卻被陸隽阻止。
“別回頭!”陸隽的聲音顫栗,冷汗已經大顆大顆往外冒,手都止不住發抖,“有、有東西,在、在我後面……”
聽得出來他是真害怕,夏至深擡手握住他不停輕栗還青筋暴起的手,耐心安慰道:“別怕,你把眼睛閉上。”
“我來看。”
怕得快要哭出來,陸隽不肯閉眼,硬是也不讓夏至深回頭。
他深吸一口氣,耳裏依舊不依不饒地鑽進那可怖的獰笑聲,背對那東西,梗着脖子恐吓道:“我跟你說,建國以後不許成精!”
“你知道我是誰嗎?!”
“竟然敢吓唬尊貴的共産主義接班人!”
“承受得起本少爺十四億同胞的革命怒火嗎?!”
“識相的趕緊給我滾回去!”
大只且膽小的陸小少爺放下一番狠話後也歇了剛才壯起的虛膽,可是根本沒有恐吓到那東西。
陰風大盛,奸邪的譏笑聲自四面八方傳出來,每一聲都撕扯着陸隽現在極度脆弱的神經。
在陸隽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前面的夏至深一瞬間轉過身,同時一把捂住他的眼睛,對視上身後作祟的鬼東西。
定睛一看,原來是從房頂吊下來的一個破布娃娃,雜亂不堪的布裙子上面有一張被摳了顆眼珠的血跡模糊的臉,陰恻恻的笑聲一陣一陣從棉絮身體裏發出來。
這鬼屋幸好沒弄真人,不然得被同根生的兄弟群起激奮給弄死。
倏然,房頂細碎摩擦聲響起,無數個破布娃娃自上面吊下來,恐怖獰笑聲此起彼伏,包圍落單的倆大只。
被捂住眼睛的陸隽“嗷”一聲撲到夏至深懷裏,一個勁往裏鑽,身子虛得如抖篩。
“嗚嗚嗚……夏至深!”
懷裏莫名其妙被霸占的夏至深面無表情看了一眼周圍不安好心的鬼娃娃,再低頭看了一眼某個恨不得變成鹌鹑的膽小鬼。
真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