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Kiss Me
Kiss Me
“行了,假娃娃而已。”不太溫柔揉了兩把懷裏瑟瑟發抖的鹌鹑的頭,夏至深直接将人拉起來,“別怕。”
受到不算多真切的鼓舞,陸隽又驚又疑地擡起頭,大氣不敢喘跟在他身後,一只手還捂住不停劇烈跳動的心口。
小心翼翼避開密集的鬼娃娃,但一想到剛才被這些東西吓得丢人現眼,陸隽氣不過一巴掌扇過去:“醜八怪去你的。”
剛走到門口,突然隔壁石牆緩慢轉開,沉重的摩擦聲在陰冷走道響起,同時從轉開的縫隙裏傳來出類拔萃的哀嚎尖叫聲。
“啊!!!”
“操他個死玩意兒!”
“救命救命!”
率先跑出來的是林垚,正想繼續逃亡的他被旁邊的夏至深一把拉住,驚得他發出嚎叫:“滾滾滾!莫挨老子!”
“是我。”擋住他想創過來的拳頭,夏至深蹙眉冷聲道。
勉強恢複神志的林垚一見是他倆,頓時松下一口氣,又像是想到什麽,面色驚懼:“有水鬼有水鬼!”
這時候後面一群人也陸陸續續跑出來,每個人臉上無疑全是恐懼驚慌。
朱文傑手舞足蹈,繪聲繪色道:“他媽那些鬼東西真是從水池子裏蹿出來的!”
“我們剛才進了一個兩邊都是水池子的房間,突然池子裏開始冒泡,然後三四個水鬼爬出來了!”
“又濕又醜,一大堆頭發全浮在水上,我日他屋先人板板!”
陸隽在旁邊聽得連連驚嘆,夏至深見從石牆裏又走出兩個人,是葉雲舟和季星衍。
Advertisement
“我讓他們趕緊跑。”葉雲舟手掌撐在石牆邊上,施力将其推了回去,完事拍拍手上的灰塵,悠閑道,“怕水鬼被他們給弄死了。”
“你倆進另一條道了?”
夏至深點頭:“這裏有機關,應該是石牆轉開分了兩條道出來。”
“難怪找不到你倆。”葉雲舟瞧了好幾眼驚魂未定的其餘人,揚揚下巴道,“這就不行了?”
“後面還有呢。”
天塌下來都有一班男生的嘴撐着,幾個人聽不得這話,紛紛擰成一股繩振振有詞道:“笑死,這點兒東西能把哥吓到?!”
“就我這架勢去,路過的蒼蠅都得挨兩巴掌。”
“哥可是江湖人稱鬼見愁!”
“閻王爺見老子都得遞煙過來。”
見他們全身上下就嘴最硬,葉雲舟雙手抱胸,哂笑一聲:“得咧,各位爺打頭陣吧。”
剛還證明自己多麽不得了的一群人瞬間安靜如雞不敢動,平時搶個飯都得你死我活的,這下一個賽一個的謙讓。
“朱校長,您老大您先請。”
“不不不,張哥你跆拳道黑帶你先上!”
“我少兒組上不得臺面,還是垚總先請吧!”
“沒事沒事,我連個屁都算不上,你們能者多勞!”
一群大高個你推我拉的,愣是沒一個敢上道。
最後薛皓征求民意,将一身正氣的朱校長推上斷頭臺。
衆叛親離的朱文傑看了看身後抱成一團還不忘為他加油打氣的兄弟們。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他深吸一口氣決定舍生取義,一腳踏進黑漆漆冒綠光的暗道裏,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吧,孤身走暗巷。”
暗道裏光線比外面還要昏暗,綠光浮動中能大概看出兩邊牆壁泛開冷光,像是玻璃反光一般人影幢幢。
大夥呼吸都不自覺放輕,四周仿佛還能聽見水滴一顆一顆砸上地面的聲音,但又很粘稠猶如流速緩慢連串的血滴,在空曠中放大數倍,刺激耳膜。
不知道是不是陸隽的錯覺,他總感覺光線在隐約變亮變濃,剛想開口問前面的夏至深。
突然,兩邊的牆壁發出沉悶又猛烈的撞擊聲。
“我操!”
“媽!”
“诶!”
“叫卵叫!老子給你們一個一耳巴子!”
一群人緊緊各自背對着靠在一起,警惕無措地看着周圍反光的牆壁。
“莫挨老子!”
“是哪個龜兒子摸我手?!冰寡冷!”
“莫碰我!我怕!”
“老子他媽也怕!”
過了好一會兒,沒有任何動靜出現,陸隽視線一直停留在被不斷增強的光線照清晰的牆面,緩慢将腦袋湊過去仔細一看。
他好像可以看見自己的倒影,還能看見裏面似乎在移動的一大片黑暗影子。
是玻璃牆!
就在這時,那一大片黑色影子猛然往前移動,如同黑暗扭曲壓迫而來,吓得他腿差點一軟,急忙往後連連退了好幾步。
又一次猛烈而沉重的沖撞聲,震得兩邊玻璃牆都在發出栗動的顫聲。
“媽了個巴子!”
“咧他媽是莫子鬼東西?!”
“撞你龜兒屋先人撞!”
“操操操!”
被吓得不輕的一群人神色慌張,口吐芬芳。
這時光線足以讓他們看清周圍的模樣,原來是兩面幾米長的玻璃牆,裏面昏暗,撞擊過來的東西在綠光幽幽的玻璃上留下濃重暗色的血團。
看不清模樣,人不人鬼不鬼地撕扭着,如同手臂一樣的東西在上面滑下兩條粗重血腥的痕跡。
兩邊各有三四個,全是詭異曲動,扒在玻璃上惡心又恐怖。
過了好幾秒,見這些東西沒有出來的跡象,大夥松懈下來,又慫又愛玩地賤賤上前。
“喲,有本事你出來啊!”
“來來來,張哥跟你單挑!”
“略略略略略!”
開始得意忘形的家夥甚至還打開音樂播放器,和裏面的東西開始battle起舞姿。
“社會很單純~~複雜的是人~~誰把誰當了真~~套路玩得深~~社會很單純~~感情哪有真~~誰能在乎我啊~~星星知我心~~”
葉雲舟見他們幾個開始自信搖起花手,哼笑:“完美诠釋人在自己擅長的領域才最自信。”
正想加入進去的陸隽突然聽見有什麽機關開啓的聲音,下意識往下面一看,見是地上的玻璃牆正往上快速移動。
“別瘋了,要出來了!”
說完一把拉過旁邊的夏至深便跑。
忘乎所以的衆人被這一嗓子叫回魂,驚恐地看見裏面的東西馬上就要從下面縫隙裏鑽出來,吓得撒腿就跑。
“我操!”
“媽的玩不起是不是?!”
“哈麻批!跑反了!!咧邊兒!!!”
衆人争先恐後從出口跑出去,七零八散分開成了幾波隊伍,一會兒碰見一群跳僵屍,轉個頭又碰見電鋸殺人狂,好不容易有幾個人碰個頭,又被吊死鬼吓得亂跑,到最後也要爬出兩只走地屍吓唬落單的娃。
陸隽拉着夏至深一路狂奔,成功死裏逃生第一波出來。接着後面一群人零零散散驚慌失措大喊大叫跑出來,劫後餘生的臉上蒼白無力,林垚被吓得失魂落魄,差點從休息椅上摔下來。
而葉雲舟和季星衍還是最後一組出來,閑庭信步的,哪有前面一幫人花容失色灰頭土臉的鬼樣子。
他倆置身事外的感覺令其他人很不爽。
“不是,你倆一點兒都不怕?!”
從儲物櫃裏拿出背包,葉雲舟眼皮子都沒掀:“怕啊。”
“不過有你們做陪襯,顯得我倆弱爆了。”
他單肩背過包,聳聳肩朝他們露了個無奈的笑。
其他牛逼爆了的人面面相觑,無語難堪還好氣哦。
“我此生從未如此丢人現眼過。”
“哥只是太敏感了,嗯對太敏感了。”
“什麽啊,老子只是第一次玩沒經驗!”
“這些鬼只是醜到我了,不是吓到我了!”
“對對對,我叫只是因為他們太醜了!”
驚魂未定的陸隽摸了一把冷汗連連的臉,見旁邊人的臉色跟葉雲舟他倆相比無異,想笑又笑不出來:“你也不怕?”
“鬼哪有人可怕?”拿過他倆背包,夏至深看了兩眼他慘白慘白的臉,提議道,“去玩旋轉木馬恢複下情緒?”
旋轉木馬?!
恢複情緒?!
陸小少爺竟然被人看輕了,張了好幾次嘴都沒能有骨氣拒絕,最後假裝無奈道:“行吧,本少爺陪你恢複情緒。”
見他心動又假裝勉為其難的模樣,夏至深覺得好笑,怕這人尴尬,對其他人說道:“旋轉木馬去不去?”
一聽這麽幼稚的東西,朱文傑嚴肅拒絕:“哥可是大孩子了,怎麽可能玩這種無聊的游戲。”
可是其他人卻顯得躍躍欲試,林垚倔強站起身,眼裏都在冒光:“走走走!”
“這才是猛男該玩的東西!”
“一個人尴尬,一群人就不會尴尬了!”
某豬扛不住組織的施壓,半推半就跟着去了。
這裏的旋轉木馬也是巨大款型,主宮廷豪華模式,粉白與金藍搭配,各式各樣的木馬被支撐杆連接,顯得宏偉又不缺乏美麗。
陸隽興沖沖選了匹白色獨角獸,從背包裏拿出相機挂脖子上,視線轉了圈,見夏至深坐在他斜前方,狡黠地笑了笑。
餘光裏見某人不懷好意的笑,夏至深扭頭過去看他,正想開口卻被人截胡。
“知道了知道了,褲衩子賠沒。”一猜就知道這人肯定不讓他幹壞事,陸隽先聲奪人。
見他轉頭過去,陸隽落睫一啧。
拍照怎麽算是幹壞事呢?
旋轉木馬緩慢移動起來,在上下浮動時,陸隽調節好設備,趁着斜前方的人不注意,一張照片定格。
不知道是不是夏至深太過敏銳,在他正準備再偷拍一張時猝不及防扭過頭來。
陸隽指腹不受控制,向下一按,再一次定格畫面。
沒想到這麽快被抓包,陸隽手忙腳亂放下照相機,眼睫胡亂顫動,随便往不遠處一指:“過山車挺刺激的,等會兒我們去玩吧。”
還沒等夏至深說話,他旁邊薛皓嫌棄的聲音傳來:“快別了吧,聽說咱班主任剛才下來都吐了。”
“對對對,那跳樓機是真惡心人。”
“而且化羽街這邊游樂場裏的過山車可是有‘奪魂十八彎’的美稱。”
“挑戰極限吧,少年!”
陸隽聽這話,視線落于不遠處,随着木馬的旋轉,他随之看見更多的場景,越看越覺得剛才自己那句話就如同在公共場所放屁一樣令人發指。
他連忙打哈哈道:“算了算了,還沒活夠。”
一行人經歷鬼屋驚魂後元氣大傷,實在沒什麽精力再去折騰其他項目,于是轉了幾圈木馬便跑到奶茶店裏坐着養精蓄銳。
“哈麻批莫送!”薛皓靠上沙發椅,蹙眉盯着手機屏幕,手指在不停點動。
“護駕護駕護駕!”
“你在狗叫什麽?技能不用緩?!”
“老子的心和空調制冷一起涼了。”
“過來換線,我來秒他。”
“我操,雲哥愛你麽麽噠!”
“老子一天是沒得話說,林三土你個傻逼是不是想男的,天天往人裏頭鑽做啥子?!”
“不要當媽寶男好嗎?!”
喝了口檸檬茶,陸隽自覺人菜便不去湊高端局了,旁邊的夏至深也沒玩游戲,起身繞過他走了出去。
“你幹嘛去?”陸隽見他往外走,下意識問了句。
詢問完收銀員廁所在哪裏,夏至深手肘支在吧臺邊,掌心撐着額角,歪頭看他,嘴動做了兩個字母口型——
W.C.
将杯子擱在木桌上,陸隽起身走過去,搭話道:“走吧,哥們一起去。”
兩人慢慢悠悠穿過陰涼的走廊,外面一排茂盛桂花樹,蜂蜜般甜潤的木質花香灌入鼻息,木板外圍還有一層掉落的金黃花朵,小小的像星粒。
“在鬼屋的時候謝謝你啊。”陸隽随手拈起一粒落于欄杆的桂花,看向夏至深,有些難為情,“我知道挺丢人的。”
畢竟一個大男生吓得躲人懷裏這事也不是稀松平常,多多少少都有些讓人看笑話。
進入廁所,白淨瓷面倒映他們的身影,夏至深只是笑:“現在知道自己受不了刺激,以後別瞎玩就行了。”
等上完廁所,兩人原路返回,看見外面陽光燦爛,熙熙攘攘的人群,五顏六色的氣球在上空飛舞。
在走過一處冰淇淋車時,陸隽不小心撞到一個人,他連忙拉住人胳膊,想道歉時看清這人的容貌卻是一怔。
面前的女人保養得好,包臀裙套裝襯得她身材窈窕綽約,可陸隽的注意力完全落于女人的臉上。
輪廓不像,眉眼很像,那滴唇珠都是一模一樣的鮮妍。
猛然看向夏至深,可見他一丁點兒都沒有熟悉的模樣,陸隽喉結滾動一瞬,将眼底異樣掩住。
“對不起姐姐。”陸隽将人扶好,退後幾步禮貌道了歉。
女人輕聲笑了下,養護極好的長卷發被撩起,她道:“沒事。”
随後視線掃到他旁邊的人,對上那雙眼睛時陡然一愣,下一瞬卻若無其事收回視線,女人向他們揮手告別。
陸隽見女人的背影消失在人潮中,轉頭對夏至深道:“你爸爸媽媽都在海城嗎?”
“嗯。”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問這個問題,夏至深掀眼看了他一瞬,眉間輕皺。
在心裏繞了個彎,陸隽舌尖舔過唇角,狀若無事點頭。
他還真是一天到晚疑神疑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