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Kiss Me

Kiss Me

第二天早自習下課在各班幹部帶領下,全校師生前往下面操場。

“你他媽好好拿行不?!”各班以兩路縱隊前行,薛皓擠在中間,罵了句前面用椅腳怼他腿的錢雙,“老子才洗的褲子都遭你個哈批搞得惡心不過的。”

鶴一中學生桌子的配套是椅子,平時靠着舒服,可換到這個場景便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不輕還難把握姿勢。

“哎呀,曉得曉得!”錢雙覺得自己如果再不采取點行動,可能今天他和椅子就得橫屍在鶴一中,于是幹脆一把将其拎起反倒着頂在頭頂。

“操……”對于他一波操作,薛皓頓時無語又感到好笑。

陸隽跟在薛皓身後,時不時注意手上的椅子不要碰到別人。兩邊都是清一色校服的學生在流動,吵吵嚷嚷着,有時還爆出類似于薛皓遭遇的叫罵聲。

昨天剛洗完頭,風過時,陸隽能感受頭頂飄動的發,他歪頭甩了兩下,視線偏到旁邊人身上。

早晨不冷不熱,大家基本上都是穿着校服內襯,白T恤,袖口與領口都有與校服外套色彩相同的墨綠、純黑條紋。

左胸前還有一只絲繡墨綠小巧振翅高立的鶴,下面同樣繡有鶴一中英文标識,黑色字母圍成一圈未封口的圓将仙鶴吐息環繞。

夏至深跟着前面的大部隊在走,神色平靜,卻好似分離開感覺,并沒有注意到身邊人的目光。

昨晚上說完那兩句話後,陸隽只是得到他的笑,卻沒有得到任何關于他的事情。

其實過去這麽久,陸隽也逐漸發現他同桌這人特別喜歡什麽事都往心裏憋,平時看似溫柔平和,但其實敏感又淡漠。

陸隽不知道在短短兩天裏他到底經歷了什麽,整個人就如同跌入低谷一般失去平日的生氣。

把住椅背的手一緊,陸隽垂眸看向走下的臺階,兩道的花樹在簌簌掉着花瓣,香得不清郁,反倒膩人。

各班的指定位置都有單獨紅地毯,從主席臺下面階梯到寬闊臺上都鋪滿嶄新地毯,擺好的巨大屏幕播放學校宣傳片,後面高牆拉開一道紅色橫幅,深褐色演講臺上面花團錦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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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班級正前方的主席位已經坐滿學校領導,全部正裝出席,胸前黨員徽章莊嚴醒目。

“正兒八經我們咧個位置不好。”剛才下來的時候有些人跑去後面不想存在感太強,而朱文傑也被莫名其妙擠到陸隽前面,這時他後倒上半身,輕微扭頭對陸隽道,“你看啊,我們咧邊看過去是個斜斜。”

說着便用一只手比個方位,陸隽看過去,發現确實不太正:“不過我們正對升旗臺啊。”

朱文傑點點頭剛想再說什麽,便聽見上面大屏裏的聲音停止,這時候他知道是典禮要開始了,嘆口氣坐正身體。

主持人是一位高二女生,穿着校服,手拿話筒和詞稿文件夾,邁開輕巧的步子往上面走,飄揚柔順的馬尾漾開弧度。

“尊敬的各位領導、各位老師,親愛的家長、同學們,大家上午好!金秋十月……”

清亮幹淨的聲腔穿透音響,陸隽低頭,擡手捂嘴打了個哈欠。

他眼睫眨顫,想清理因為生理淚水而泛開霧氣的眼瞳,過了一兩秒後湊頭過去問:“你等會兒是要上去講話嗎?”

幾秒鐘過去,陸隽沒聽到回應,疑惑看過去,見他垂頸沉默,像是有一層霧隔絕開外界。

“夏至深。”

像是聽見他的聲音,夏至深覆落的睫倏地一栗,不明所以地輕轉頭過來,看見他眼瞳裏未散盡的濕意:“怎麽哭了?”

“……”面無表情雙手擡起抹把眼,陸隽擡指彈了下衣領子,“沒哭,剛打了個哈欠。”

正好此時進入升國旗,唱國歌環節,全體起立。

陸隽收回目光,肅靜場面中整齊有力的踏步聲從跑道那頭逐漸清晰,國旗護衛隊的身影出現在大家視野中心。

收旗,展旗,上升的五星紅旗在國歌中迎風飄揚,金星耀眼,歌聲嘹亮。

第一項完畢後,進入新老師介紹等環節。

“你剛才喊我什麽事?”剛一坐下,夏至深偏頭低聲問道。

他的眼底落了些許青灰,精神狀态不佳,陸隽呼吸輕下,側移開眼:“沒事,看你一直低着頭。”

“怕你睡着了。”

見他掩飾般移開目光,夏至深唇角動了瞬,掌腹有些用力擦了擦臉,蹭出薄薄的紅,再次詢問:“現在呢?”

在他擡手蹭臉的時候陸隽便重新看向他,見他仿佛看透自己心思一般,陸隽瞳孔微擴,張口好幾次都沒能發出聲音。

“別蹭了,不疼嗎?”

聽完這句話,夏至深唇角的笑輕扯,與他對視:“我沒有故意不理你。”

“我情緒不好影響到你了,抱歉……”

“夏至深,”急忙打斷他的話,臺下的掌聲劇烈,陸隽彎腰探身過去,手掌撐着膝,眉間蹙起,“你跟我抱什麽歉?你又沒做任何錯事,你幹嘛道歉?”

“你老是覺得對不起別人,怎麽腦子這麽好使,偏偏看不見自己身上的好呢?”

“我不知道你以前怎樣,未來怎樣,至少現在我遇見的夏至深,他很好。”

陸隽沒頭沒腦一頓輸出,說的話有些無厘頭,說完後頓住,舌緩慢舔舐過虎牙鋒利的尖,他低下眼:“我嘴笨,說不出什麽好話來。”

“但你是我見過除了我哥之外第二個特別優秀的人。”

“所以,如果每個人可以得到一項超能力的話,我希望你可以永遠擁有快樂。”

“語文作文經常滿分?”聽完他的話,夏至深難得露出笑,玩笑話也說了句,掀起眼來,“知道了,謝謝你。”

如果我能夠永遠快樂,你功不可沒。

組織老師和兩名斜挎绶帶的女生走近他們前面坐着的班主任,說話間又看了兩眼他身後的學生。

潘成翹着二郎腿,身子往後一扭,擡手招呼大夥:“要領獎的趕快過去。”

每個年級表彰前五十名,以及授予其餘的各項榮譽。

陸隽恰好卡在第五十名,跟着夏至深起身往外邊走。一班除了學習之星以外,得到其他獎項的也離座。

一眼望去,一班基本上走得差不多了。

看着只餘寥寥幾人的一班區域,其他班大寫的疑惑加震驚。

“我操,這……”

“TOP就是不一樣哈。”

“一班真他媽強悍啊,二班都還有十幾個人在,他們班就剩三四個。”

“也不知道那幾個人尴不尴尬?”

“尴尬個屁,要是我能去一班,讓我天天當個吉祥物都行。”

“也不嫌臊皮,你咧逼樣兒配當吉祥物?”

“管你龜兒卵事!”

“你們怎麽都不懂啊?!這些人都是活生生的資源啊!要是這麽多資源都能免費在身邊,爺做夢都得笑醒!”

“我曬幹了沉默。”

“悔、悔得很沖動?”

“抖莫子?!給老子大聲唱出來!”

因為隊形按兩路站,陸隽旁邊剛好是向日升。踮腳往前面看了看,向日升身子歪過去給陸隽指了一個人:“看見最右邊第一列的第一個人沒?”

陸隽眼皮子往上掀,視線掠過一衆站着的人,成功鎖定一個男生的後腦勺,他應聲:“嗯。”

“那就是咱班前面幾個需要超越的人物,”向日升搖頭晃腦的,“池州言。”

這麽一聽,陸隽好像是想起自己在什麽地方聽到過這樣一個名字,回憶幾秒,終于想起這個人。

“就是那個總積分榜吊打所有人的大佬?”陸隽仔細盯了幾下那人的後腦勺,在一衆參差不齊的身形中,陸隽能輕松看見他的後腦勺也多虧那人挺拔颀立的身姿。

統一的校服內襯,卻總能在那麽幾個人身上得到不一樣的展示效果。

高三差不多要成人的年紀下闊長的肩撐起寬松的短袖,單是背影加上一個後腦勺便能看出這人的不凡。

“不僅成績好,性格也好。”向日升止不住啧聲,又道,“還帥得離譜!”

“接觸過?”

“他給我們做過一次演講,那叫一個如沐春風啊。”

“我要是個女的肯定愛上他。”

陸隽聞言挑眉,笑道:“男的也不是不可以。”

“我可是比旗杆還直,而且他那樣肯定不是彎的。”摸着下巴,向日升嘆口氣,“況且人家也看不上我。”

“他們這次競賽表彰肯定不少吧。”

“那當然,其他學校簡直沒一個能打的。”向日升嫌棄地繼續道,“而且是咱們高一的去給他們送證書,還得給個愛的擁抱。”

說完還抱了自己一下。

陸隽看得有些好笑,正擡手握住後頸歪頭松松骨時,突然聽見旁邊一聲怪叫。

“我操,莫子爬老子腳上了?!”

偏頭一看,見旁邊的向日升一臉嫌惡加驚懼的表情,還不停在地上使勁跺腳。

他的目光下移,便看見一只長着長尾巴的土褐色小壁虎落在綠茵茵草坪上,又撒開四條腿往人群裏沖,緊接着一衆此起彼伏的尖叫咒罵聲響起,大多是被剛才向日升那一嗓子吸引,然後被突然蹿進來的快速爬行生物吓到。

這邊的人在叫喊,那邊坐着的人好奇看過來,整個場合吵吵嚷嚷。

就連臺上領獎的老師也下意識抛棄鏡頭,目光追到這邊來。

陸隽也是被吓了一愣,不經意擡頭往前看去,正對上最前面夏至深的視線,那人微皺眉,輕輕一抑下颌。

向他搖搖頭,陸隽表示自己沒事,下一刻兩人在移開視線前突然彎起眼睛,都看見對方眼底的笑意。

回移視線,陸隽又見剛才被莫名襲擊的向日升搓了搓手臂,時不時看看褲腳。

這場鬧劇僅僅持續十秒鐘左右的時間,随後主持人熟練輕松地拉回場面。

“沒事吧?”

真是飛來橫禍,因為剛才的叫聲吸引大波看客,向日升臊得臉皮燥紅。

“沒事沒事,就是突然褲腳上有什麽東西在爬,不小心被吓到了。”

“個背時的,原來是只赤條蛇。”

“他媽的咧時候還有咧種東西。”

“被這麽一只四腳蛇爬也是夠吓人的。”陸隽見最後一批教師被表彰完,低頭擡手理理衣領。

高三為學生批第一梯隊上去領獎,在最前面那個人繞過演講臺到面對操場最左邊的位置站好後,陸隽隔着遙遠的距離才大概看清他的面貌。

确實是顏如冠玉,風華月貌。

等到學生批表彰、競賽表彰結束,輪到新生代表上臺發言。陸隽用獎證在手裏拍了拍,看夏至深單手拿着紅色文件夾,踩上紅地毯鋪滿的臺階,走上臺後從容不迫向下面的人鞠躬。

“尊敬的各位領導……”在缤紛鮮花簇擁裏,夏至深一手按住文件夾,另一只手捏住麥克風鵝頸部,不緊不慢調整角度。

從音響裏傳出的聲音溫和,字字清晰,力度和緩。整個過程中他只短暫看過幾次演講稿,目光幾乎自始至終都是落于人群之中。

有些人的演講很乏味,沒有停頓起伏,多是緊張多動或者僵硬不動。而現在臺上的那人似乎沒有一絲一毫的膽怯,平靜間,不經意的适當舉動都是錦上添花的佳筆。

少年的一字一句中,全是不急不躁的溫潤與自信。

臺下的許多人都不自覺被他的演講吸引,手拿照相機的攝影老師在不停地找角度給他拍攝。

陸隽聽着他的聲音,卻注意到那位攝影老師,幾秒後,撇撇嘴移開目光。

下次趁夏至深再演講的時候,他得逮個機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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