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Kiss Me

Kiss Me

春去秋來,花開花敗。

新的一年到了。

“今天上午第三節課高二跑操!”上完廁所,張旭陽在後面插着腰中氣十足往裏輸出。

這才第一節數學課完,班上一小部分同學迷迷糊糊正要光榮,被這麽一吼,驚醒之餘罵罵咧咧。

“張旭陽,你個龜兒子有毛病是不?!”

“跑他仙人板板!操無語。”

“囊個楞個快就輪到我們高二跑了嘛?”

“哎呀唛,瞌睡都睡不醒一天。”

“蒼天!跑完操下節課是體育課!”

張旭陽撓了撓頭,靠住後門門框,撇撇嘴:“我跑還得拿旗,比你們還累。”

“能者多勞嘛,”忍不住打了哈欠,陸隽晃晃椅子,偏頭向他豎起大拇指,“咱們一班還得仰仗您!”

“咱陸總上下嘴皮子一碰,垃圾都能捧成花。”将雙手交叉按在後頸上,張旭陽腳步一轉,“走,曬太陽。”

困得根本起不來的陸隽擺擺手:“不去不去,不想動。”

“懶死你得了。”

瞥一眼走出去的張旭陽,陸隽伸展開雙手,松懈身子後将一只手搭在同桌椅背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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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深今天穿了身黑色連帽拉鏈衛衣,與漆黑的發相得益彰,更顯得他膚色白,骨骼線條明晰。

有股明媚的冷感。

陸隽覺得腦子困得迷糊,上半身往旁邊一歪,搭在椅背邊的手臂攬住同桌的背,下颌骨歪歪斜斜擱放上他的肩。

在他靠過來的一瞬間,夏至深握筆的姿勢便已經頓住,視野裏是寫到一半的物理公式,墨點在幹淨的紙面上逐漸擴展暈染。

湊近的人興許是覺得靠得不舒服,堅硬骨骼微陷進不算薄的布料,蹭過來蹭過去。

呼吸不輕不重,随着動作如羽毛掃過夏至深的頸間,溫度與從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交織。

讓他無端覺得熱。

指間的筆被攥緊又松動,夏至深下覆睫羽,極緩輕轉過去,眼瞳一幀一幀裝進這個人。

他找了個好位置,黑發在被夏至深擋住一半的陽光裏,染了細閃的淺褐色,鼻梁骨高,即使看不全面容,也能得出這人皮骨相的優越感。

指間的筆落了下去,夏至深微凝的瞳松散一息,他放緩呼吸,掀眼瞧見被吹起一角的試卷,掌背向下壓,指骨按在上面。

一點一點抻平。

“陸隽。”

半夢半醒的陸小少爺隐約聽見有人叫他,不願睜開眼皮,偏了下頭,在柔軟衣料裏摩擦過,将自己掩耳盜鈴掩住。

眼皮子往上撩,夏至深看了一眼時間,沒什麽情緒又說了一聲:“再不起來,把你扔出去。”

“靠……”用額頭百般不舍蹭了蹭,陸隽不情不願支起身子,磨磨唧唧往自己桌上撤。

夏至深擡手按住被放過的肩頭,随意揉了兩把,眼睫一顫,視線落上旁邊趴着依舊不省人事的某某。

盯了他一會兒,夏至深突然無聲勾了下唇,大拇指按住食指指節,發出清脆聲響。

随後面無表情擡手伸向陸隽。

“痛痛痛!”正要過渡到深度睡眠的陸隽猛然感受到一陣拉扯,然後清晰的痛覺便傳來,硬生生将他喚醒。

“你揪我臉瓣兒搞莫子诶?!”一臉懵逼捂住自己被掐的臉,陸隽委屈看向身邊這個面色不改,毫無一絲愧疚感的人,“我不理解。”

見他不為所動的模樣,陸隽大為震驚。

“你再不給我解釋,我真的要鬧了!”

“要上課了。”夏至深平靜看過去一眼。

往前看了一眼鐘,一瞬間心底的氣上不來下不去,陸隽氣鼓鼓像要跟某人作對一般重新趴下,還不忘把後腦勺對着夏至深。

夏至深将筆往指間一橫,視線卻落在旁邊人的後腦勺上。

埋進臂彎裏的陸隽剛想睜眼擡頭時,驀然感受到頭頂覆壓的掌,不輕不重地揉蹭兩下,好像在安撫。

修颀的指骨在發間輕抑,蜷縮時力度深了些,讓他清晰可感夏至深的動作。

“揪得很疼?”

夏至深的聲音一貫暈着溫柔,尾音曳開氣聲,疑問的語調往上一轉,多了些許道不清說不明的佻惹意味。

趴着的人聽得牙關一緊,繃不住耳骨邊緣的癢,只得支起身來,擡手揩抹兩下耳廓,随後扭頭看他,大有興師問罪的架勢:“錯了沒?”

“……”莫名其妙被定罪的夏至深掀眼瞧他,“什麽?”

“錯了就行。”自問自答的人将所聽到的兩個字自動替換成自己想要的答案,滿意地點頭。

意識到被擺了一道的夏至深輕促地笑了一聲,只覺得幼稚,落睫轉移視野。

——

第二節課下課,高二年級浩浩蕩蕩往下面操場集合。

今天的天氣還算不錯,太陽終于舍得出來挂一會兒,整個操場都彌漫開雨水濕泥的氣息,灌滿綠植香氣的風還有些涼。

都知道鶴城一年只有兩個季節,沒有春秋,只有夏冬,所謂一場雨水一場冬,隔天又逢暑伏風。

正臨季節交替,大多數人的衣服增減速度是絕對跟不上鶴城這堪稱玩命的跳崖式溫度變化。

所以,感冒的人随處可見。

“阿嚏!”林垚突然一個響亮大噴嚏,在人聲鼎沸裏依舊威風凜凜。

旁邊站好的朱文傑一邊嫌棄一邊摸口袋裏的紙,找到後遞過去時還不忘挖苦:“你他媽給老子捂到起打!”

“喊你晚上蓋緊點兒,耍小夥噻。”薛皓見狀拉住校服外套,往裏扯了扯。

想着要跑步,陸隽在教室裏就已經脫下外套,只穿了件灰色衛衣,擡手拍拍前面感冒小夥的背:“拿藥沒?”

“拿了拿了,”艱難擦完鼻涕,林垚吸了兩下因不斷擦鼻涕而揪得通紅的鼻子,感覺到還是堵得很,難受道,“這背時鬼天氣,一天熱得要死,一天冷得要死。”

“我日哦,變得比渣男還可怕。”

“回去把口罩戴起,好好吃藥,不然潘哥喊你去醫院打針,還得說讓你莫把學習耽擱。”過來整隊的張旭陽舉着班旗,看到林垚這造孽樣,關心了兩句。

此時跑操鈴聲已經響起,主席臺上的體育老師拿着話筒插腰,指點江山一般,不是嫌這個班話多,就是罵那個班後面幾個天天往廁所跑。

随着前面一班開始帶頭,後面大部隊也開始陸陸續續跑起來。

“操,才開始跑老子鞋帶就開了!”

“朱文傑你個不要臉的,每回跑都是你第一個鞋帶開!”

“媽了個巴子,背時學校修他楞大個操場搞莫子嘛?!”

“哎呀唛,我嘞個鞋子點兒都不好跑,鬼曉得今天要跑操。”

“就是嘛,還以為是明天跑,結果還興提前的,無語了。”

“張旭陽,你旗旗兒低了!”

“紀檢部的煩死人一天到黑!”

“有他個先人板板,到底是哪個龜孫提的跑操?!”

“我去我去,張旭陽你他媽慢點兒!”

“第一排的喊張旭陽跑慢點兒!”

“喊他慢點兒!沒喊你們第一排的快點兒!”

“前面的跑快點兒,不然我超了啊。”

“跑這麽快幹嘛啊?!”

半圈沒到,沸沸揚揚的罵街聲差不多可以繞鶴城兩圈,前面的體委聽着後面的抱怨,不得已跑慢點,回頭道:“聲音小點兒,像開了喇叭一樣你們聲音!”

“幾天不擡,嘞個旗囊個還變重了我操。”

“一班舉旗的跑快點兒!後面二班都快趕上了!”

張旭陽才緩下兩步,便聽見主席臺那邊體育老師在喊話,憋屈地加快腳步,實在忍不了往後面拐彎處的二班罵了句髒話。

“個傻逼,跑他媽楞個快,趕到起投胎!”

“操诶,他站在上頭一個勁兒喊,有本事也下來跑!”

“是二班跑快了,關我們莫子事嘛?!”

後面幾排男生也忍不住往後看,見二班舉旗手身高腿長,雄赳赳氣昂昂的模樣,翻白眼的同時不忘扯着脖子罵幾句過去。

“不得個了,跟到我們屁股後頭甩還好耍诶。”

“眼睛瞎還是耳朵聾,都快攆到起了還跑楞個快!”

“你龜兒今天敢過來,老子就敢踹死你!”

二班舉旗手聽見叫罵聲,向他們流裏流氣吹了個口哨:“都他媽楞個跑,就你們一班嫌快。”

“你個垃圾來跑第一個,一天到晚就曉得狗叫!”好不容易歸隊的朱文傑向他比了個中指。

“喊你們班舉旗手撤下來,讓我們上去!”

“你在狗叫莫子?!有本事退下來讓我們跑!”

“跑不贏還好意思說別個?!一天到晚就曉得打嘴炮!”

兩班距離逐漸拉近,雙方唇槍舌戰陷入焦灼化,千鈞一發之際。

“二班的舉旗手怎麽回事?!跟一班隔這麽近!”

“後面的班級跟不上了!二班慢下來!”

“一班後面的男生好好跑!倒起跑也不怕摔個四腳朝天!”

“往廁所跑的搞快點兒!不回來的紀檢部給我拉出來,單獨跑二十圈!”

被上面警告後,二班舉旗手只得慢下來。

正是倒着跑幹嘴仗的薛皓在二班舉旗手拉開距離的一瞬間,大拇指與食指并住往嘴裏一放,客氣地回了他們一個流裏流氣的口哨。

吹得那叫一個迂轉流氓。

“來而不往非禮也!”

雖然背景音樂聲很大,但是他們距離也不算遠,前排的女生和舉旗手多多少少都聽見了。

在逐漸拉開的距離下,薛皓看着面色不佳的二班同學,咧着笑轉回了身。

“薛老板你是懂禮貌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操,耗子你他大爺好牛逼哦!”

“這口哨真他媽帥啊!怎麽吹的?!快教我!”

“我也要學!”

“滾滾滾!”将前面轉過來求知欲望旺盛的頭顱拍回去,薛皓笑罵道,“吹你仙人板板,一天到黑只曉得學些蛋扯扯!”

被拍的朱文傑嚷嚷道:“你娃兒少叫,只準你撩妹,不許我們學哈?!”

“老子撩了哪個?你又曉得了?!”

“哥幾個又不眼瞎,你對咱杳杳姐吹的時候那叫一個流氓!”

“滾!”

“朱文傑!”第三排的向杳聽見他們後排男生的混賬話,氣不過轉過去瞪他,“你有病是不是?!”

朱文傑立馬擺正态度:“對不起杳杳姐,我為自己的口無遮攔感到深切的悔恨!”

“神經病!”

“老子搞死你!”在後面差點被驚得一口氣上不來的薛皓狠狠拍了朱文傑背一掌,“個傻逼一天到黑亂叫!”

這一掌凝聚巨大的火氣,直接把朱文傑拍到五髒六腑都在震:“老子他媽直接死!”

“你龜兒是不是早想殺我了?!”

“你個智障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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