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

羽宮的密報也把宮子羽透了個底,那邊得知消息的宮喚羽正駐在庭院內等候弟弟的歸來。

“子羽。”他喚了聲,“你去女客院落找雲為衫姑娘了?”

宮子羽有些驚訝:“哥,你怎麽知道…”

“昨夜你那麽在乎新娘的性命,想必也是為了她吧?”

宮子羽一臉無奈:“哥,你是怎麽知道她名字的。”

“這次是為我選親,來的新娘什麽家世、什麽性格、什麽名字,我當然一清二楚。”宮喚羽朗快一笑。

“不是,那哥你知道雲姑娘和…”

“你放心,我不選雲姑娘。”

宮子羽瞪着眼,不解:“哥,你在說什麽…”話畢,似是才反應過來:“這是你選親,不是我!”

“我頭一次見你這麽關心一個姑娘,想必是昨夜看對了眼。”

“我關心她是因為…之樂那年在靜安寺遇險時,是被這位雲姑娘所救。”

宮喚羽恍然:“原來還有這層關系。”

“妹妹似乎很喜歡她,所以哥你能不能…”

宮子羽沒有正眼看向他,但這前前後後的暧昧,兩人倒是都明白了。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之樂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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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有差別嗎?”

宮喚羽笑而不語。

選婚的時辰即近尾聲,新娘們被召集到大堂內聽候結果。

雲為衫掀開了托盤上的紅布,得到了閃閃發亮的金制令牌。她毫不意外,平靜地擡起頭,發現對面的上官淺拿到的也是一塊金令牌。

上官淺盈盈地走來,柔聲恭維道:“以我對宮喚羽少主的了解,他一定會選你,不會選我的。雲姑娘不用擔心。”

無鋒有魑魅魍魉,宮門有金玉木牌,三六九等,上下優劣。宮門和無鋒其實也沒什麽不同。念及此,她一時間怔住了。曾幾何時,她也和你在那布滿傷痕的甕井裏互道生死。

“哦?我們都是金制令牌…”雲為衫試探道:“上官姑娘奪魁的幾率也很大,不必妄自菲薄……還是說,從一開始你的目标就是宮家的宮二先生?畢竟宮尚角年紀也到了,不會等到下一次選親。”

上官淺不露聲色地摸了摸腰間懸挂的玉佩,不答反問:“雲姑娘肯定是要做少主夫人的,對吧?”

雲為衫淡淡一笑:“若是宮二先生,我也無所謂。”

上官淺臉色微變,“不可以哦。”

“上官姑娘有說法?”

“因為我喜歡宮二先生。”

上官淺的底牌真就如此麽?雲為衫不确定。但此刻,本應為羽宮少主争風吃醋的她,卻一點也不擔憂同為金牌的上官淺會越過她拔得頭籌。

若說在宮子羽專程告誡她之前,她對你還交不出十分真心,那麽如願得到金令牌的結果之後,她便徹底相信你是這宮門上下唯一對她好的人。

你體質過敏的緣故,宮尚角命人将那正殿那争奇鬥豔的杜鵑花撤下了。

宮子羽來過幾趟,可都被宮尚角道貌岸然的君子禮待所瞞,他挑不出他的任何毛病。以至于後來,他每每到訪總是會被執刃匆匆召回,連帶着金繁也被叫了回去。你知道,是宮二那個壞家夥命人偷偷給你們父親通風報信。你待了幾日,便以聞不慣那花沫味的緣由想要回去。

“這幾日被角宮的要事所擾,我很抱歉。但我無心冷落你。”

“我想回去了。”

“羽宮那邊已經到選親的末了,也不差這幾日。”

你垂下眸,不禁有些悵然:“可我想出去走走。”

宮尚角夾了你平日最喜的蘿蔔糕,妥協了幾分:“覺得悶的話,那明日讓遠徴陪你出去走走,怎麽樣?”

“當真!?”

“遠徴念了幾日那上元燈會,我本來應了同他去游賞,但我實在抽不出時間。”

你微微蹙眉,“可遠徴弟弟向來對我不喜,他會願意帶我出門麽?”

宮尚角斟着花茶,上揚的嘴角藏了些心思:“他若再大些,總該會後悔了。”

“什麽?”

他露出了只可意會的笑容,沒再多言。

翌日,緊随你身後的宮遠徵臭着張臉,嘀咕着:“哥哥真狡猾,自己幹不來的事全落到我頭上了。”

你鼓着臉蛋,蒼白的面目浮現了一絲妃色:“遠徴弟弟,麻煩你啦。”

他捋了捋你的篷衣,臉色陰沉地說道:“你身子才剛好,別着涼了。不然…我哥又該心疼了。”

你亮着眸子,笑着同他說知道啦。他面上一熱,心裏某處也覺得軟軟的。可他到底不知,這奇怪的感覺從何而來。

燈會的行道很長,走累的你想要歇息。心血來潮的你求他去東市的零食鋪買糖葫蘆,他耐不過你,讓萬花樓的暗衛盯緊。變換了妝容的你躲進了女妓裏,在那莺莺燕兒的吟唱聲中碰頭。

“那日的戲法作得破綻百出。如若不是那胭脂熏得厲害,我做戲絆住宮子羽一行人,那據點可是傳不出信兒了。”

你盞了盞茶杯,朝身旁之人娓娓道來:“不過結局倒是好的。如今,雲姐姐已經獲得金令牌了。”

“不過,同樣拿了金令牌的還有上官姑娘。”

紫衣女子拿起桌面上的那杯茶,摩挲着,面帶微笑:“你想要做什麽?”

“無鋒的人不怕死,我不想讓其他人影響我們的計劃。”

“你這是要她死。”她微微端起那杯茶,舉起來,又意有所指地反扣在桌上。

“我只是想讓上官淺無緣新娘的頭銜。”你緊抿雙唇,鮮少發出冷漠的聲音:“寒鴉柒不惜讓鄭南衣主動暴露,就是為了保護上官淺。他對有她有情,我不信他可以旁眼觀之。”

“上官淺也不是好惹的角兒。”

“誰都想要生存下去,她也只是個可憐人罷了。我和雲姐姐一樣,不願傷害無辜之人。但如若我們不先布局,那難保對面不會反咬一口。比起無鋒,我更願意相信自己。”

“有時候,我覺得宮二小姐很可怕。”她強裝鎮定地垂下眸:“所以,你想怎麽做?”

“我要你把上官淺暴露的消息傳給一個人。”

紫衣愣住了,有些疑惑地看着你。

可很快,她忽而笑了,目光裏不含一絲情緒:“是寒鴉柒。”

前幾夜歇在角宮的消息不胫而走。宮鴻羽和宮子羽對此倒是沒有什麽不滿,一個覺得你贻笑大方識分寸,一個知道你中了寒毒在療傷。反倒是宮喚羽,得知此事後神色大變。

他用大哥的身份苦口婆心地來勸你,叫你不要同宮尚角來往。他和宮子羽一樣,都對宮二頗有微詞,可你分明能感受到,他們的抵觸大抵是不一樣的。

“你們沒做什麽不該做的吧?”

“…哥哥你說什麽呢!”

“角…宮尚角說,我身子剛好不久,不宜再涉險。那鄭家小姐雖然已經被揪了出來,但新娘畢竟被安置在羽宮,或許其中還隐匿有其他刺客,選親大會只怕是會勾心鬥角、變幻莫測…”

“嗯…他便為了我的安危,留我在角宮幾日。”

“你這謹慎的性子活得越發像他了。”他冷眉不客氣道:“但這話還有那麽幾分道理。”

宮子羽輕嗤:“說來,近日我總是挨父親的罵。那家夥向來與我有嫌隙,我倒是被他惹了一身煩。”

“…嗯,嗯,好啦哥哥。等今日大會結束以後,我就搬回來住!”

他摸着你的腦袋,笑了笑:“這還差不多。”

完成評級的新娘在執刃大殿裏等候多時,你和宮子羽趕上了好時辰。雲為衫和上官淺站在正廳的最前排,打扮得尤為隆重。

吉時到了,宮喚羽從最後一排緩慢地走到第一排。他假作思考地打量着每一個候選新娘。

新娘們默不作聲地低着頭,內心似乎都很緊張。但她們眼神裏,飽含着對即将改變人生的期待。

緊接着,宮喚羽在第一排,也就是在雲為衫面前站定了。他似是感應到了什麽,于是身體傾斜,微微靠近她。

雲為衫垂着眼睛,鎮定地朝宮喚羽露出了笑容。那嬌柔的眉眼、動人的笑意,皆是刻意營造的妩媚。

宮喚羽心裏一動,說:“就她吧。”

在他身後,你的臉色變了。

可雲為衫仿佛什麽都不知道,在聽見宮喚羽那聲充滿磁性的叫喚後,嬌羞地擡起了頭。

然而,在她面前,宮喚羽目光溫柔地牽起了另一位同樣持有金制令牌的女子。而那名女子,同樣地,臉色變了。

是上官淺。

少主夫人是上官淺!?

你無法相信,雲為衫竟然落選了。

執刃大殿上,你突然站起了身,同樣不敢置信的宮子羽替你承下一切失禮,先聲問道::“哥…不對,少主,你确定是她嗎?”

“确定。”

“真的确定嗎?”

“我确定。”

恍過神的你很快在桌前坐下,在無人察覺時恢複了大家閨秀的作态。你目視前方,在沒有下馬的宮尚角身邊掃過。

他斜着眉眼,面無波瀾地俯視着你。

那傲視的眉眼悠悠傳情,帶着一股滿載而歸的确幸,于馬前氣若神閑。

為什麽?

你心情複雜地看着早已凝固了笑容的雲為衫,不會知道幾日後——宮尚角竟然把她要進了角宮。

那時候,你才知道局勢早已逃脫了你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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