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入職
入職
“小轶……快走……去找你林叔叔，走……快走啊！”
女人低啞着聲音，一邊說一邊推着顧許轶的肩膀。
正值夏季，破舊小區的房子裏，吊扇轉得嘎吱作響。
四周很暗，客廳裏只點了一個瓦數不大的小燈泡，顧許轶勉強看得出來，眼前的人紅着眼睛，臉上一片晶瑩。
她被推得失去重心，退後一步摔倒在地，屁股生疼。
“媽媽……為什麽？”顧許轶睜着眼睛，眸中盡是不解。
然而，她沒能得到解答。
媽媽搖着頭，嗚咽出聲，抓着她的手臂就把她抱出了門。
光線不好的樓道裏，周遭靜得可怕，只有鞋底與水泥地碰撞發出的響聲混合着夏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
樓下，月光很盛，漏過樹葉落下一地斑駁，張牙舞爪地晃動着。
顧許轶被媽媽緊緊抱着，眼前是極速後退的建築物。
揉碎的月色被她們扔下，顧許轶耳畔只剩下風聲和呼吸聲。
媽媽的呼吸聲越來越重，不知道什麽時候起，身後有了另一個腳步聲。
“王小倩你瘋了是吧？！敢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
怒罵聲來得很快，媽媽被人一腳踹趴在地上，疼得發出一聲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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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許轶從媽媽的臂彎裏爬起來，看到了追來的人。
是爸爸。
男人站在樹蔭下，顧許轶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但下一刻，他蹲下來抓住了媽媽的頭發，一巴掌甩在媽媽臉上，聲音很響。
“爸爸！”顧許轶扯着爸爸的手叫了起來，當即潤濕了眼眶。
“別叫我！”
巨大的力道撕扯着她的手腕，一把将她丢了出去，膝蓋擦着水泥地過的時候，一陣疼痛讓顧許轶止不住地掉下眼淚來。
“該死啊！王小倩，我跟你說過什麽？！少跟姓林的那家人來往！你還敢跟他告狀！啊……你告！我讓你告！”
男人扯着媽媽的手，一下又一下地實施着他所謂的調教，女人的哭聲一直都是低低弱弱，不敢讓人聽見。
顧許轶管不了自己身上的疼，再次上去阻攔了揮向媽媽的拳頭，不曾反抗的媽媽忽然變得緊張，一把推開了男人的手，然後将女兒抱在懷裏。
“嘿！怎麽着啊？！你們娘倆今兒個都要造反吶？！成，那就連你一塊打！”
男人被激怒，拳頭如雨一般落在媽媽的身上。
顧許轶掙紮着想阻止爸爸，卻怎麽也掙脫不開，于是她只能哭。
嚎啕哭聲之間，她聽見媽媽在她耳邊說話，“小轶……去找林叔叔……把你知道的都告訴他……媽媽只能指望你了……乖……媽媽知道，小轶最棒了……快去……”
顧許轶搖着頭，哭得更大聲，下一秒，媽媽把她推出去，反手就用力把男人推撞到了樹上。
“快去啊！”
女人聲音凄厲，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顧許轶跑了，将一切甩在身後，男人的罵聲愈發肮髒，叫喊聲越來越遠。
長而窄的黑路，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就在她即将奔向那一片亮光的時候，男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要她站住……
顧許轶是在這時被驚醒的。
入眼是白色天花板和吊燈，空氣中有淡淡的青檸香。
她放空了好一會兒，才坐起身來踩着拖鞋往外走。
門外的充斥着食物的香味，顧許轶嗅了嗅，确認是馄饨香。
還不等她開口，另一個人就從廚房裏拿着洗好的碗筷出來了。
“早上好，今天早上咱們吃千裏香馄饨。”她擺好碗筷，立即走到顧許轶身邊，推着她往洗手間裏去，“快快快，洗漱時間要抓緊。顧許轶同志，我必須很正經地通知你，距離我們上班第一天遲到只剩下30分鐘了。”
“好的，收到，林葉箐同志。”顧許轶重重地點了下頭，立刻開啓極速洗漱模式。
洗手間裏，牙膏是林葉箐擠好的，水是林葉箐接的，化妝用品的使用都是林葉箐一樣一樣遞上來的，這服務簡直不能太到位。
衣服鞋子就位，馄饨吃完，林葉箐一腳油門把她送到工作單位，立馬又像踩着四個風火輪似的往自己的單位趕。
總結起來就是四個大字——服務周到。
顧許轶看着遠去的車輛，眼底不由得滑過一抹笑意。
接着，面向她的工作單位，她走過長階，進入大門。
“您好，歡迎進入白水街天雲律所，請出示您的相關證件。”
AI的聲音響起，顧許轶出示了自己的證件，經過掃描，律所大門向她敞開。
“歡迎編號277號律師顧許轶入職，請前往十一層議事廳參加臨時會議。”
顧許轶背着包進了門，還沒來得及和律所裏的前輩們打個招呼，就被智能電梯帶往議事廳了。
不過片刻，她就坐到了議事廳裏，左手邊是律所的一把手寒庭，右手邊是剛被評為年度優秀律師的羅霏。
她一個新人夾在這兩大神中間，說不緊張那是假的。
不過，現場的氣氛似乎有點凝重，大家的臉上寫滿嚴肅，就像是聽到了明天就是世界末日這種消息。
整個議事廳靜得可怕，他們低着頭查看智腦的信息，沒有人注意到她這個踩着點坐下的新律師。
這讓顧許轶有點尴尬，她糾結了一小會兒，正要開口問問情況，她身邊的寒庭就站了起來，走到了大屏幕前。
“好了，現在是南岸市時間，上午九點整，有關我們本次會議的資料，我已經發到了在座諸位的智腦上。”
話音落下，顧許轶舉了手。
寒庭一眼掃過她，讓羅霏和她共享資料，随即開始了會議。
資料傳遞過來，顧許轶看到第一條的瞬間便不由自主地縮緊了瞳孔。
星歷221年8月19日，南岸市白水街派出所接到報案，一名中年婦女死在同盛小區166號門前的榕樹邊，報案人是同盛小區的業主。
經過警方調查，嫌疑人顧某被抓進派出所。與此同時，顧某的朋友劉某為其找到一位辯護律師錢某為其進行無罪辯護。
最終，法院判決嫌疑人顧某無罪釋放，警方以自殺了結了這樁案子。
資料裏的這個被判自殺的婦女，就是顧許轶的媽媽，而無罪釋放的人，是她的爸爸，真正的殺人兇手。
……為什麽，會議的資料會拿出這個……
顧許轶明顯的走神，讓身邊的羅霏嘆了口氣。
她輕輕推了推顧許轶的手臂，小聲提醒道：“別走神，被寒庭看到就你就完了。”
“……好，我知道了，謝謝羅霏前輩。”顧許轶拽回自己的心緒，臉色微白地朝着羅霏笑了笑。
她想定下心來聽聽寒庭說的內容，卻怎麽也沒辦法集中精神。
腦海中，有關那天晚上的事不斷在她眼前重放，每回顧一遍，她就痛苦一分。
可是，這段回憶她夢了好多年，已經成為了她的心魔，她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