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如果秋天讓你感到不愉快,那我就陪你留在夏天
第6章如果秋天讓你感到不愉快,那我就陪你留在夏天
秋天的時候,學校裏的主幹道上總是堆滿了落葉,秋未盡,道路已經蓋上了厚厚的被子,走過的人腳步或輕或重,有人害怕踩疼了葉子,有人擔心葉子不出聲。
宋鶴卿不喜歡秋天。
銀杏葉幾乎是一夜落到了地上,像是一夜白頭的少年,帶着惆悵的心事失去了生機。
不少人都撿了銀杏葉拼成一朵朵承載着意義的玫瑰,或送與他人,或送與自己。生活中總是充滿着各式各樣或被人發現,或隐于自然界中的美麗,只是只有少部分人願意去看那些被藏在無名之中最深刻的意義。
宋鶴卿和平常似乎沒有什麽不同,可江宴寧卻總覺得他似乎自從步入秋天心情就一直很低落。
“宋鶴卿,給你的。”江宴寧猶豫了很久,還是把手中的相紙遞了出去。“如果秋天讓你感到不愉快,那就留在夏天。”江宴寧想的原話是,如果秋天讓你感到不愉快,那我就陪你留在夏天。
她有的時候覺得喜歡宋鶴卿這件事情很清晰,有時又覺得很模糊,比如當她望向他的眼睛時,她能夠清晰的明白那是喜歡,可當她靜下心來和他相處時,卻又覺得他們只是很熟悉的朋友。
她不明白為什麽會是這樣的感覺,但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希望他平安而快樂。
宋鶴卿愣了很久,接過相紙,說了句謝謝。
是夏天天空中趁着晚霞還在偷偷掠過那枝丫的飛鳥,粉紫色的天空被黃昏的影子籠罩着,雲也三三兩兩的,似乎在準備下班回家睡覺。
他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被觸動了。
一中秋天一般都會組織一次出游,算是祈福,也算是放松,但不管怎麽樣,出行總是在學生時代受歡迎的,畢竟沒有人願意一直只待在教室裏上課,寫作業,過着壓抑而重複的生活。
清晨的太陽緩緩從地平線的那頭升起,正吃着早飯的江宴寧被曲奈的遲來吓了一跳。
“我們這趟是秋游?”曲奈把背包放在一邊,理了理。
“不是嗎?”江宴寧一時語塞,把盤子推到她那邊一點,又仔細打量了一下鼓鼓囊囊的包,有些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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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出行是去一個在山上的寺廟,需要爬山,但是曲奈帶了這麽多東西,她有點擔心她背不過。
但是總不能掃了她的興,大不了到時候幫她分擔一些就是。
“我跟你講啊,到時候我一上車就坐在徐斐邊上,你呢,就可以和宋鶴卿坐一起了。”江宴寧被這話嗆到眼淚都出來了。
她擺擺手,順了一口粥下去:“還是正常一點吧,畢竟我們班喜歡宋鶴卿的可不少。”曲奈遞紙巾的手頓了頓。
“信我的。”
“我和他坐在一起又不說話,而且他最近心情好像不太好,這樣打擾他不太好吧。”
“心情不好?你哪兒看出來的,他平常不就那樣嗎?”江宴寧無奈的歪了歪頭,把剩下的粥喝完。
“我東西還沒檢查,你慢慢吃我先回去檢查一遍。”曲奈還想說什麽,但是在呼喚了幾聲江宴寧只是揮了揮手後,就只好安心吃飯了。
回到教室的江宴寧把背包裏的東西看了一遍,确定小型醫用急救包和水杯帶齊後,把相機放進了包裏。
“這麽多東西你瘋了?!”江宴寧笑了笑,那個包裏,零食居多。
江宴寧只是笑笑,看着曲奈拿着零食賄賂徐斐,身後的人拍了拍她,遞給她一串手鏈。
“保平安的。”看着躺在宋鶴卿掌心裏的那串紫水晶手鏈,她有些微微怔住。
看起來價值不菲。
“回禮。”
“太貴重了。”她擺了擺手,宋鶴卿抿了抿唇。
“不貴。”見她還是很猶豫,宋鶴卿對上她的視線:“你分享給我的風景遠比這串手鏈來的貴重。”
那些被框在相紙上的風景,好像宋鶴卿被框住的過往,渴望自由卻無法沖破枷鎖。伸手無法觸碰,無法接近的景色,卻在定格的這一刻,被人看到悲喜。
手串是他托徐斐帶的,畢竟他和家裏關系并不好。
“謝謝。”江宴寧小心翼翼的接過他手中的手串,但是學校裏規定,手腕上是不能戴飾品的,她只能收好。
宋鶴卿罕見的笑了,起碼在入秋之後。
曲奈讓江宴寧先上車,她沉默的看着她,但曲奈還是把她先推上了車。
雖然後排會有些颠簸,但是她很習慣坐在角落裏面,不是後排的高坐,只是普通的靠後的位置。
她把書包抱在懷裏,因為不靠近過道,她只能探出去一些看,就看到曲奈差點撞到宋鶴卿,然後一屁股坐到了過道對面的座位上。
那裏坐着徐斐。
宋鶴卿淡淡的睥睨了他們一眼,轉頭和江宴寧說話:“他們倆坐一起了。”
迎面而來的少年讓江宴寧忍不住擡頭去看,他單肩背包,和她闡述這件事情。
“啊?”江宴寧起身,曲奈給她比了個加油的手勢。她以為她只是開玩笑呢,沒想到真的搞這出。她有些尴尬的看向他:“你要是介意……”
沒等江宴寧說完,宋鶴卿把東西放在了位置上。
“點完人數回來,系好安全帶。”她微微愣了一下,看了看四周,其實他們班是坐不滿的,剩下還有幾個空位。
她盯了一會宋鶴卿的背影,眼中突然閃過一絲悲哀。
有些人是一眼就會讓人覺得美好的,哪怕是背影。這樣的人,怎麽可能因為情而留在凡間。
“暈車嗎?”宋鶴卿系好安全帶,問了不知道在看什麽的她。
“不是山路就還好。”宋鶴卿點點頭,從包裏掏出一小瓶藥。
“是山路,剛剛忘記問你了。”她接過瓶子,看了一眼,是暈車藥,連她自己都不會記得帶的藥,沒想到他會帶。
宋鶴卿一開始其實沒有想到帶暈車藥,但是三天前在寝室聽徐斐說他山路暈車的時候,他上車前就問他要了一瓶藥。
看着她在擺弄相機,宋鶴卿忍不住出聲提醒:“一會車開了玩會暈的。”她沒擡頭,擺弄了一下相機,搖搖頭。
“我把它調好,開了我就不弄了。”她調整的時候,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宋鶴卿……”話明明已經到嘴邊了,可她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面對宋鶴卿疑問的目光,她只是搖了搖頭,丢給他一個笑容。
江宴寧從來沒有想過,原來喜歡是這樣的感覺。是喜歡的人在身側,卻不敢要一張合照,是他在身側,自己就會緊張到手心出汗。
也許宋鶴卿會發現她的窘迫,也許沒有。但時間只要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就好了。
那一刻她的喜歡被隐藏在欲言又止中,隐藏在他看向她,他眼裏那個小小的自己。
她的指尖觸碰到了開關鍵,相機毫無征兆的被打了開來。一雙手拿走了她手中的相機。
“也許這一刻也是值得被留住的?”車子緩緩啓動,從窗簾的洞中透進來的光小方格子在江宴寧臉上忽隐忽現,她望進他的眼睛,那雙眼睛裏正好盛着一絲笑意。
曲奈笑意盈盈的伸出了手:“宋班,我來給你們拍。”江宴寧點頭後,宋鶴卿才将相機遞給了曲奈。“宴寧,你稍微往前坐一點,然後宋班你往宴寧那邊靠一點。”
她笑意明媚,他眼中的笑意同樣明媚萬分。
十月秋風悄悄呼嘯過窗戶的縫隙,把車上窗簾微微吹起,她的頭發也被風弄亂了一些。
像很熟悉的朋友。
可熟悉中,又摻雜着些許不敢表露的感情。就像是冬天的雪上了樹的枝丫,對樹問候了一句,它還想多說些什麽,卻擔心吵到了冬眠的樹。
又像是斷了線的風筝,向往着天空的自由和明媚,卻又害怕狂風将它吹離那裏。
宋鶴卿在相紙的背面寫上了些什麽,等江宴寧接過的時候,相紙随着車微微的搖動着,她的目光中卻只剩下了那張有些反光的紙。
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