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主動
#36主動
#36
第二天傍晚,餘聲聲站在皇宮前等待侍衛通禀。
出神盯着鞋側冒出的小草:
是否掌權者,都善于拿捏人心。
蕭郁如此,柳思也是如此。
侍衛回複:“餘小姐,陛下請您入內。”
“多謝。”
餘聲聲跟着侍衛進去,還是上次蕭郁的批改奏章處兼椒房。
蕭郁的側臉在珍珠與金線串成的珠簾內,他正在批改奏章,并為轉頭:“所為何事?”
隔着珠簾,多了層屏障,餘聲聲凝視他,要拖住他,應虛與委蛇。
可,她有話想問。
“在木屋內救我,是騙局嗎?”
蕭郁頓住,略略直起身,透過珠簾望她:“你可以這麽認為。”劉鸷和陳賞确實抓了她,蕭郁将計就計設局。
“你也想過殺宋适哥哥?”餘聲聲問。
當時有人擄掠她和柳思,也有人想要趁機殺宋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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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蕭郁承認。
“是得知他的身份,還是……?”
“因他接近你。當夜他沒有跟柳思定情就會跟陳賞一起死在朕的箭下。”
蕭郁回答得很坦誠,仿佛這不是一件重要的事。
一如他的作風。
……還真的是,一點都沒變呢。餘聲聲垂眸,有時也希望,他能說都不是他做的,這樣起碼自己還有一絲期待。
可她也知道,根本不應該還有期待。
“你很失望?”蕭郁放下筆,讀懂了她的神情,掀開珠簾,走出來。
餘聲聲道:“……你不該一而再再而三地騙我。”
蕭郁凝視,在她進來前,他還以為她會問,他奪了她清白這件事。餘聲聲是個恪守規矩之人,他原以為這會是她最關心、也最介意的事。
沉默稍許。
蕭郁挪開落在她身上視線,走到木桌前坐下,給自己倒茶。
整個下午,他批改奏章,吩咐宮人不許打擾,此時此刻,茶水是冷的。
并未出聲讓宮人來換,斟出冷茶,飲下。
餘聲聲什麽也沒說,但也沒有離開。
蕭郁道:“柳思讓你來拖住朕,你就只打算這樣拖住?”
餘聲聲一怔,望他。
“柳思能在朕身邊安插內應,難道朕就不能在她身邊安插?”
“……”所以蕭郁早就有準備,那宋适哥哥是離不開了嗎?餘聲聲轉身就要走。
手腕驀地被抓住,餘聲聲對上蕭郁擡起的視線。
他将一枚蕭字金牌放在桌面。
“這是蕭字金牌,見其如見朕,今夜只要朕和蕭字金牌不出現,宋适就有機會平安離開皇城。”
“為什麽要這樣做?”餘聲聲問,難道他不知道宋适哥哥離開意味着什麽?柳相和鎮國公勢大,也有軍隊,但只有宋适哥哥在,才師出有名,否則便是叛亂。
“權勢是為了得到所想之物,現如今你比權勢重要,更何況就算放他回去,他也不是朕的對手。”蕭郁自負。
“我怎麽知道你不是在騙我?”餘聲聲又問。
“衛許是宮中統領。所有宮內外包括城門口都由他管轄。”蕭郁說罷朗聲,“衛許,今日朕可使用過蕭字金牌?”
外面有人回答:“回陛下,今日未曾使用。”
蕭郁:“這蕭字金牌,目前是否僅有朕身上一塊?”
外面人中氣回答:“是。”
蕭郁對餘聲聲:“你可以選擇不相信,但,只有相信,他才有一線生機。”握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眼神充滿暗示,“你知道用什麽辦法可以讓朕留下來。”
餘聲聲靜站良久。
見她沒有行動,蕭郁:“既然你不願的話,朕也不勉強。”說罷,就要起身離開。
“诶。”餘聲聲拉住了他的手。
蕭郁回身,用極其意味深長的視線将她籠罩住,停滞半秒,餘聲聲近前,擡頭,輕輕吻他。
蕭郁右手直接按住她的後腰,用力,同時垂頭,将她這個蜻蜓點水般地吻變成了深吻。
雙目對視。
今夜餘聲聲有求于他,但不是不夠主動。本來他打算等她逢迎,算了,她看起來也不像會的樣子,蕭郁幹脆直接将她打橫抱起,放在床上,覆在她身上。
“朕想過了,你之所以不願意考核田錫,是因為你對他根本沒期待,對朕卻有,否則你今天不會顯得那麽失望。”蕭郁在她耳側說。
餘聲聲沒有回應這句話。
蕭郁又道:“叫大點聲。”
“……為什麽?”
“之前你都在昏睡中,朕不太喜。朕更喜歡你有回應。”不然現在跟之前那樣有什麽區別。
“不喜歡還要那樣做?”餘聲聲不解。
“朕想試試,朕是否只想得到你的人。”短暫功夫,蕭郁将手插入她頸窩後,雙眸染上欲念,呼吸都帶着灼燙。
“你根本就不願意跟田錫在一塊兒,跟他敬交杯酒時你隐隐在發抖。”蕭郁一邊熱切親吻她臉頰耳側一邊說,“餘聲聲,你不願意為何非要勉強自己?”
原來他當時在。餘聲聲想到。
“你今夜為何沒有生氣我為了宋适哥哥來找你?”餘聲聲換了個話題,如果他早就知道的話,還以為他會生氣。
“為何要生氣,如若不是柳思,你也不會來找我。至于宋适……從他決定娶柳思那刻,他就已經從你心中排除了,不是嗎?”蕭郁左手貼在她心口處。
餘聲聲迎視他:蕭郁真的善于揣摩人心。
“如果當時是你你會怎麽做?”
“我會怎麽做?”蕭郁連思考都不需要,直接答,“柳思跟我毫無關系。”
黃羅張籠罩着他們,這樣私密的空間,燭火的光略微透進來,令他的容顏也沒了往日的鋒利。
餘聲聲伸手撫摸他的臉。
她明明是跟宋适哥哥一樣,恩義責任都大于自身情感的類型,卻偏偏更期待蕭郁這樣的答案。
蕭郁眼眸愈加幽深,手指插/入她頭發,偏頭吻下。
芙蓉帳暖,被翻紅浪。
……
醒過來,外面天已經亮了,第一反應是想去看蕭郁還在不在,很快感受到了腰間那只環住她的手。
跟前世新婚之夜一樣。她也是從他懷中醒來。
平日都是獨自睡,跟小菊一塊兒都不甚自在,嫁入宮中後,跟蕭郁卻很快适應了。
因她那段時間總是累極睡去,才沒有分心察覺,逐漸習慣?又或者僅僅是,她不厭惡被他身軀完全包裹的感覺。
餘聲聲靜了會兒。
“醒了。”蕭郁聲音從身後傳來。
“嗯。我該回去了。”
在她睡着的功夫,蕭郁也有可能吩咐了——即便她沒聽到他開門的動靜。
餘聲聲回府後第一件事派人去打聽昨夜城門口是否有被抓起來的人。雖然蕭郁如果有心隐瞞,必然不會被輕易察覺,但總可能有聽見或看見的人。
小菊被蕭郁重點看管,餘聲聲讓她去問城門守軍,再之後,随機找了幾個府中不起眼的打掃仆人,又臨時出行,花銀子找了幾個路人,多方打聽。
接連幾日消息都說那夜幾個城門守軍毫無動靜。
過了幾日,蕭郁以為先皇後繡喪衣之名宣她進皇宮。
午後,餘聲聲依诏前來,宮人如常關上門後立即離開。
蕭郁側影在珠簾後忙碌:“朕還有些事,你稍等片刻。”
地毯柔軟,座椅上都鋪着厚實的狐貍皮毛,銅爐燒着炭火,很是暖和,餘聲聲找了個椅子坐下,往內瞥了眼,又收回視線。
不久,蕭郁從簾後走出來:“等着急了吧?”
餘聲聲搖頭。
蕭郁正要牽她起來。
“陛下,那夜雖是我主動,但不意味着我就此接受了你,我遲早會回徽州去的。況且我已嫁作人婦,之前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如今知道了,你這般找借口将我宣進宮來留宿……便跟通奸無異。”
蕭郁收回手,他知道:“誰傳言朕便殺了誰,況且你不是昨夜已寫了和離書寄往徽州?若忌諱流言,随時可以當皇後。”
……蕭郁果然還在監視她。餘聲聲苦笑。
從皇城到徽州,再從徽州到皇城,她簡直從來沒有脫離過他的視線,以至于她都隔了大半年後,才知道自己真正的“夫婿”是誰,蕭郁如若想瞞,真的能瞞她一輩子。
“餘聲聲,你究竟為何如此抗拒朕?”蕭郁背在身後的手握緊,居高臨下地問。
“……我有為何非要喜歡你?”餘聲聲擡頭,難得橫沖直撞了一回,“我想要的一直是阿灰,不是你。”
“阿灰與朕有何不同?”
“蕭郁,我一直告訴過你,我想要什麽?我想要平安順遂。我想要平安順遂,不是站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受任何欺淩。而是指一個平安順遂,不會仗勢欺人,也不會濫殺無辜的人。宋适哥哥會為了有養育之恩的太傅冒生命危險留下,而你卻殺了對你有養育之恩的聖德帝君,還用莫須有的罪名誣陷了太子和二皇子。”
“聖德帝君是想讓朕當他們兄弟的磨刀石,至于太子和二皇子,他們平素裏做的事夠多了,不差這一兩件。只要朕能處置他們,又何必管什麽方法?”蕭郁冷冷道。
是啊,這便是他的秉性: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我知道你是真心心悅我。可不合時宜也罷,不識好歹也罷。”餘聲聲垂眸說道,“我只是個小女人,就是看不得濫殺無辜、栽贓嫁禍之事。那夜我留宿後你可以輕易再喚我進宮,可我卻會因流言紛紛而困擾,因為在心中我是跟他人拜過天地的,我有我的禮教和規矩,你就算殺掉所有流傳之人,我不僅會困擾,我還會愧疚,因為自己害死了他們……這點我改不了,正如你也改不了你的行事。”
“剛剛批改奏折,心中躁起,瞧着他們推诿挑撥,尋利争鬥,真想統統殺個幹淨,是想到你不喜,才靜下心來。”
餘聲聲沉默:蕭郁待她很好,甚至為她做出過讓步。所以那天晚上她也有情動的時候……
可正如她在蕭郁暴露身份時已将她不喜歡被欺騙之事說得清清楚楚,他還是會選擇騙她。
再過幾年的蕭郁會成為一個真正的暴君。
餘聲聲早已無法信任他,也不想再重複前世覆轍。
“如若皇位和我只選其一呢?”餘聲聲不再試圖說服他,只決定給他一個選擇,也是一個讓他沒辦法再繼續的理由。
在蕭郁放棄她,或者她放棄自己的感受之外,這是僅剩的辦法了不是嗎?
但她知道這根本不可能。
沒有男人會為女人放棄一手遮天的權勢。
沉靜後。
餘聲聲正要起身離開。
蕭郁道:“所以,餘聲聲,你就這麽篤定,朕不會為你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