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是日,商逸拿着新寫好的字幅去鎮上賣。臨走前問拾漪是否要一起同去,卻意外地得到了拒絕的答複。

“我昨晚沒睡好,今天想在家裏補覺,就不跟你一起去了。”拾漪躲在被窩裏說。

商逸沒多想,背起竹筐說:“那好。你晚上想吃什麽?我給你帶回來。”

拾漪說:“不用啦!晚上在院子裏摘兩顆菜随便吃點就好,天太熱了我沒胃口吃東西!”

商逸道:“好,若你餓了就自己找點東西吃,等晚上我回來給你做飯。”

拾漪在涼被裏偷笑,她才不需要等他回來做飯呢,她今天要做一件大事。

待商逸走後,拾漪從床上起來。她早已穿戴齊整,從籠屜裏拿了個餅子,叼着便出了門。

她今晚要給商逸做一頓晚飯。

這件事她打算許久了,自從她來到商逸家,就一直吃白食,還都是商逸在做飯。現在既然她有了自己的收入,合該請他吃一頓大餐以作感謝。

家裏沒有食材,她需去鎮上采買。以前她在軍隊裏,沒吃過什麽正兒八經的大餐,沒吃過豬肉更沒見過豬跑,不會做什麽豪華精致的吃食。

但她會做軍營裏時常會吃的鐵鍋炖。不需要什麽高超的技巧,只需将所有食材炖在一起,加上适當的調料,就十分鮮美。

古代的食物比未來更幹淨純粹,做出來的味道應該會更加好吃。

拾漪特地繞過商逸的攤子,到南邊的市場去買菜。鐵鍋炖對食材的種類并不講究,她一連買了雞,魚,豬肉,玉米,豆角,土豆等食材,又到香料店裏去買調味料。

這麽多菜這一頓肯定是吃不完,不過可以放在家裏慢慢吃,家裏有一口十分清涼的井,生的蔬菜瓜果放進去,兩三天都不會壞。

賣香料的大姨她丈夫曾買過商逸的字,她也認得拾漪,見她來買東西,熱情地招呼她說:“從前就想你這個鐘靈毓秀的小公子,什麽時候能到我店裏買東西,我也好仔細跟你攀談攀談,今日終于得了機會,你可要好好與嬸子聊上幾句。”

拾漪笑着說:“錢姨,幫我混着稱幾兩香料,我炖菜用。”

她不清楚炖菜具體都需要什麽香料,只能将挑選香料的重任交給錢姨。

錢姨看她買的食材,有葷有素,有肉有魚,于是問:“你要将這些東西放一起炖?”

得到肯定的答複後,她頗有經驗地打開香料盒子,八角花椒小茴香桂皮香葉,數種香料齊齊往油紙上一抓,拿繩子很是熟練地打包好。

“不是說君子遠庖廚,你跟着你家公子,難道不講究這個?”錢姨坐在櫃臺後,将油紙包遞給拾漪。

拾漪從荷包裏掏出銀兩:“我家公子不講究這些虛的,我們兩個一起生活,我不會做飯,一直都是他下廚。”

錢姨感慨:“商秀才可是個不可多得的良人,秉性樣貌俱佳,書還讀得好。小公子,錢姨問你你可要老實回答。你家公子年紀也不小了,是否已有婚配或者心有所屬?若是都沒有,錢姨真想把自己女兒許配給他。”

拾漪早知自家秀才魅力大,有人中意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卻沒想到會來找她打聽。她從未過問過商逸感情一事,這一問,卻把她給問住了。

拾漪思索片刻,說:“姨,不是我不肯老實說,是我确實不清楚我家公子的情況。之前我只見過他拒絕其他家的小姐,但我也不清楚他這是早已心有所屬,還是一心只讀聖賢書,無暇顧及其他。”

錢姨有些遺憾,卻也不放棄:“那你回去可得幫姨問問。錢姨家的女兒今年才十六,人長得俊俏,也讀過幾年書,如今知書達理,比大家閨秀也差不到哪兒去,定不會辱沒了你家公子。”

拾漪笑着說:“這事兒簡單,包在我身上。若我家公子有意,我肯定會來與您說。”

錢姨也笑:“好孩子,姨就知道你機靈。這包花生糖你拿着吃,是姨從隔壁鋪子裏買的,整個葛陽鎮,就屬他家的糖味道最好。”

拾漪接過糖,拿了一塊放進嘴裏,濃郁的花生香味包裹着麥芽糖的甜膩在嘴裏化開,她兩眼彎彎,甜絲絲地說:“謝謝姨!”

拾漪來到商逸家後,一共踏足過夥房三次,一次是初次見面的夜晚,另一次是宿醉後追過來吵架,還有一次便是當下。

不過她已經通過觀察,學會了生火。将劈好的柴火塞進爐竈裏,用火燭點燃曬幹了的玉米葉,一同丢進竈裏,不多時,柴火便燃了起來。

豬油慢慢在鍋裏融化,油熱了後,拾漪将切好的雞塊豬肉和魚一股腦地丢進鍋裏,卻不料肉上沾了水,滾燙的熱油瞬時濺出來大半,盡數灑到拾漪的右臂上。

她疼地呲牙咧嘴,皮膚上卻依舊一片光潔。商逸不在身邊,無法緩解她的疼痛,她只好忍着痛繼續做下去。

等鍋裏的油冷靜下來,她再往鍋裏倒了三大碗水。肉炖熟後,她又将配菜和調料一齊扔進去。

菜已經完成了大半,接下來只需蓋上鍋蓋,等所有菜都炖熟,湯汁變得濃稠就好。

在等待的時間裏,拾漪也沒閑着。淘米煮飯,順帶将屋子裏裏外外都收拾了一遍。

做完這一切,菜好了,商逸也正巧推開房門回來了。

拾漪捧着一只大瓷盆從夥房裏出來,商逸看着她被煙熏得黑一道白一道的臉,頗為意外道:“你難道是親自下廚做飯了嗎?”

“是也!”拾漪自信滿滿地将瓷盆放到院外桌子上,“快洗幹淨手坐下來嘗嘗,這菜賣相雖差點,但一定好吃!”

她又到夥房捧了兩碗米飯出來,知道自己的臉被煙熏得難看,于是到井邊洗幹淨臉,才坐下來。

右臂太疼使不上勁,她便用左手拿筷,往商逸碗中夾菜。

商逸看出端倪,眉頭微蹙,看着她問:“你胳膊怎麽了?”

拾漪不甚在意說:“沒怎麽,被油燙了一下。”

商逸急道:“這還叫沒怎麽?被熱油燙傷有多疼難道我不知道嗎?”

上次被孫老太太掐了也是這樣雲淡風輕,她究竟有多不關心自己的身體?

夏日炎熱,拾漪在家穿着露胳膊的短衫,商逸心疼地去看,卻意外沒有看到片寸傷痕。

他以為拾漪燙到了手臂內側,于是忍着脾氣,說:“你将手臂轉過來讓我看看,若是嚴重的話,我現在就去請郎中。”

拾漪頗有些不耐煩,舉起胳膊來前後轉了轉說:“哎呀你就別操心啦,嚴不嚴重我自己能不清楚?快坐下來吃吧,這菜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郎中來了有什麽用,她身體的特殊說不定還能被看穿。

商逸見她手臂內側也沒有什麽明顯的傷痕,瞧她的樣子又确實不像有什麽大礙,以為她只是被濺出來的油點子灼傷。之前他做飯時也經常被油點子打到,确實不會很疼,過一會兒就好了。

商逸帶着些疑慮坐下來,拾漪感到源源不斷的電量再次傳來,疼痛頓時緩解了不少。

拾漪獻寶似的将飯碗往他面前推了推:“快嘗嘗,這是我之前經常吃的。”

商逸看着碗裏亂七八糟一堆菜,勉強能看清裏面有雞有魚還有豆角玉米,深褐色的賣相确實不怎麽好,但聞着味道倒是很香。

他夾起一塊雞肉吃了一口,咽下去後頓時豎起大拇指:“味道真好!看不出來拾漪姑娘做飯竟如此好吃。”

拾漪開心地咧開嘴:“珍惜吧,本姑娘大發慈悲做飯也就這一次了!”

商逸道:“那我一定全部吃完,絕不浪費拾漪姑娘一片心意。”

在外面待了一天,商逸也确實餓了,就着菜吃了三碗飯才收手。

吃飽喝足後,兩人坐在椅子上消食,拾漪揉着肚子說:“我還買了些其他蔬菜,放在了井裏,應該不會壞吧?”

商逸泡了一壺消暑的涼茶,倒了一杯遞給拾漪:“不會,那井連着山裏的泉水,又涼又幹淨,放個三五日都是不會壞的。”

拾漪“嗯”了一聲,捧着涼茶,想到白日錢姨的囑托,狀似不經意地問:“商逸,你有沒有喜歡的姑娘?”

商逸心裏一緊,以為她發現了什麽,頓時話都說不利索:“什、什麽?有、有沒有喜歡的什麽?”

拾漪擡起一雙極為豔麗的桃花眼來看他,眼裏卻是一片純淨無暇:“我問你,有沒有喜歡的姑娘?”

商逸看着她漂亮的眼睛,喉頭滾動,僵硬地搖搖頭,說:“沒、沒有。”

“沒有麽……”拾漪思索片刻,又問,“那你之前有沒有喜歡過什麽姑娘?”

商逸這次頭搖得堅定許多:“在下從未喜歡過別的姑娘。”

話一出口,商逸便意識到說自己漏了嘴,好在拾漪心裏裝着事,沒聽出他的言下之意。

拾漪思忖片刻,眼中帶上了幾分懷疑:“你今年都快二十了吧?真的沒對小姑娘動過心思?沒為了自己的婚事打算過?我記得你們這些古——中原人結婚都挺早的吧?”

誰沒有個青春躁動的時候,她十五六歲的時候還看軍營裏文質彬彬的參謀格外順眼呢,她可不信商逸沒躁動過。

商逸看着她單純的模樣,心裏的話想說又不敢說,猶豫良久,最後還是理智戰勝了感性,擺正了表情,伸出三指認真道:“在下真的不曾喜歡過別的姑娘,這些年一門心思在讀書致仕上,也不曾為自己婚事考慮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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