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好在黑衣人在被電之前就已放開了沐叔,否則沐叔會跟着一起變成“焦炭”。
沐叔皺着眉道:“看他這樣子像是被雷劈了,莫非是上天開眼,見我們被這悍匪欺辱,降下一道天雷,正好劈在了他頭上?”
拾漪眉尖一挑,趕緊順坡下驢:“怪不得我剛才看到一道閃電打過。”
馮春華見這邊已經沒事了,趕緊小步跑過來。在灌木叢裏爬了一通,她身上沾了不少泥土草屑,看着十分狼狽。
“小姐!您沒事吧?”沐叔看到一向打扮得體面的馮春華如今被欺負成這般模樣,瞬間熱淚盈眶。
“我沒事,沐叔。”馮春華握住沐叔的手,看着他還在往外滲血的脖子,急忙道,“車上有止血的藥粉,沐叔你快去塗一些!”
沐叔拭了拭眼角的淚,道:“傷口不深,老奴沒什麽大礙。小姐無需憂心。”
馮春華點了點頭,接着看向拾漪:“這些人怎麽辦?”
拾漪道:“把他們送到官府,講清楚他們的罪行。這種持刀搶劫還差點傷人性命的情況,至少能讓他們在牢裏關上七八年。”
馮春華說:“可天色已晚,再去鎮上往返一趟,回家就得接近淩晨了吧?”
馮雷給馮春華設了門禁,要求她每日必須在亥時之前回家。
若是超時,她明日必會受到父親嚴厲的責罰。
沐叔收拾好傷口,從馬車裏出來道:“小姐,這件事就交給老奴去辦吧。您先和拾小公子回去。”
“可是……”馮春華猶豫道,“他們人多,我怕你一個人看顧不過來。萬一他們途中又……”
拾漪問:“車上有無繩索?”
沐叔道:“倒是有幾根麻繩。”
拾漪讓沐叔将麻繩拿出來,她将黑衣人一個個捆結實,确定他們不會掙脫開後,又将馮春華的金銀首飾拿了回來。
拾漪将馮春華的東西還給她,對着沐叔說:“那便麻煩沐叔跑一趟了。我先松你家小姐回家。”
沐叔躬身說:“拾小公子客氣,只要小姐能平安無事到家就好,老奴多跑一趟沒什麽的。”
沐叔轉身坐回車轅上,揚起馬鞭,看着馮春華道:“那小姐,老奴就先走一步了。”
“路上小心。”馮春華對他揮揮手。
待沐叔走後,馮春華瞥到地上斷成兩截的刀刃,突然想起剛才歹徒舉刀揮向拾漪的那一幕,關切地看向拾漪,道:“剛才他們舉刀,沒有傷到你吧?”
拾漪怕她看出自己身體特殊,忙道:“他沒有傷到我。我拿了挾持我那人的刀做抵擋,誰知他們的刀質地這麽脆,一劈就斷了。”
馮春華點點頭,她看着地上的刀,還是心有餘悸一陣後怕,完全沒有懷疑拾漪說的話。
兩人一起往以漁村走。路上漆黑一片,只能借着朦朦胧胧的月光趕路。泥路不平整,馮春華走得一腳深一腳淺。拾漪怕她崴到腳,只能扶着她的胳膊走,帶着清香的溫熱身體靠近,無心之下又惹得馮春華一陣臉紅心跳。
好不容易将人送至家門口,分別前,拾漪站在馮家門外,囑托道:“請不要将這件事告訴商逸,我怕他會擔心。”
馮春華也明白商逸科考在即,不能分心,點頭答應:“你放心,今日遭遇搶劫都怪我穿着太過招搖,我不會将這樣丢人的事告訴任何人。”
堂堂村長家的千金遭強盜搶劫,說出去還不知會傳出多少閑言碎語,對她的名聲也不好。既然已經将這些人送往官府,瞞下來也是對她最好的選擇。
只是拾漪親眼看她被別的男人摸了身子,不知以後會如何看她……
一路上的旖旎心思此刻都被這個念頭沖淡,馮春華落寞地低下頭,眼眶微濕,眼瞅着又要落下淚來。
拾漪敏銳地察覺到她的情緒,剛想轉身回家卻又收回腳步,關切地問:“怎麽了?可是剛才吓着了?”
今日之事對于一個嬌弱的姑娘來說還是過于驚險了,她就怕馮春華會對此留下心理陰影。古代沒有心理醫生,要是吓出心理問題來可不好醫治。
馮春華踟蹰良久,終于狠了狠心,将心裏的憂慮說了出來:“發生了這樣的事,你會不會嫌棄我?”
拾漪愣了一下:“為何?被搶劫又不是你的錯。而且大家不都平安無事麽。”
她之前是很嫌棄馮春華,但跟今天的事又沒有關系。
馮春華以為她沒聽明白,又擡起頭,看着她一雙清澈漂亮的桃花眼,艱澀地補充道:“我是說,剛才他們摸了我的身子,”
“他們摸你哪兒了?”拾漪瞪大了雙眼,那幫人不會一邊打着搶劫的名號,還一邊動着猥亵少女的心思吧?
那她剛才下手真是輕了,應該把他們都閹了才對!
馮春華馬上就要哭出來了,強忍着屈辱,哽咽着說:“頭發,手腕,脖子,還有腰……”
“哦……”馮春華身上值錢的東西基本就帶在這些地方,看來那些人沒有動其他歪心思,只是單純地想拿錢。
歹徒想要搶錢必定會搜身,她見馮春華心裏過不去這個坎兒,想了想,安慰道:“你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千錯萬錯都是那些壞人的錯,與你有何幹系?我們作為受害者,不應該為我們受到的傷害感到恥辱。你既沒有犯錯,我自不會因之輕視你。”
馮春華聽了這番寬慰的話,漸漸止住眼淚,眼裏重新亮起星星點點的光亮:“你當真這麽想?”
“自然。”拾漪道。
馮春華心裏一暖,露出一個釋然的笑來,從小只聽父親教她三從四德,她還從未聽過拾漪這種豁然的想法。
她心底湧過一陣濃情蜜意,看向拾漪的眼神也愈發柔和。她果真沒有看錯,拾漪雖然身份卑微,只是一個小小的書童,但見識和責任心都不輸其他高門之子,确是能托付終身的男人。
拾漪被她看得心裏毛毛的,不知道她又在想什麽。只看她情緒轉好,便也不再在人家門口逗留,和馮春華道過別後便轉身離去。
翌日。
蔣貿才早早地起了床,整個人宛若一只要開屏的孔雀,神采奕奕地親自去門口等待心上人的到來,不料剛打開門,迎面而來的卻是商逸陰恻恻的面孔。
“你來做什麽?”蔣貿才注意到商逸手中拿着的書卷,心頭頓時湧上不祥的預感。
商逸一步跨進門檻,面色不善,聲音沉沉:“今是講學的日子。你難道忘了?”
昨日拾漪剛回家,就與他說了蔣貿才相約一事。同樣身為男人,他哪會不知蔣貿才藏着的那點心思。未免自家的白菜被這野豬拱,哪怕鄉試在即,他也要過來瞧瞧将冒菜啊要搞什麽名堂。
蔣貿才面色一僵:“我以為閑遠兄你最近忙着科考,無暇顧及我這麽個半吊子學生……”
“你放心,教你一日耽誤不了我考榜首。”
拾漪跟着商逸踏進門檻,臉上帶着明媚的笑意:“貿才兄,早飯在哪兒吃?我可是聽你的,和商逸都沒用早飯就過來了。”
蔣貿才心裏苦澀,但還是得強打起笑臉來,說:“請随我來,我已讓他們在膳食堂布置好了。”
那川蜀廚子做飯果真好吃,紅油抄手麻辣鮮香,綿陽米粉湯鮮味美,豆腐蒸蛋入口即化。拾漪從前就愛吃辣菜,但渚州人口味清淡,做飯很少會放辣椒。今天終于吃上如此正宗的辣味,直讓她贊不絕口。
“貿才兄,你這廚子當真不錯!這抄手的味道,絕了!”吃飽喝足後,拾漪靠在椅背上,對蔣貿才豎起大拇指。
“你喜歡就好。”蔣貿才笑笑,心裏勉強獲得一絲寬慰。
商逸鮮少吃辣,蔣貿才雖煩他不請自來,但畢竟是兄弟,還是貼心地給他單獨上了一份清淡的早膳。
喝完杯中最後一口茶,商逸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說:“既然拾漪收了你的銀子,答應幫你找回玉佩,那便即刻開始吧。不要耽擱了一會兒你讀書。”
蔣貿才丢玉佩一事并非是假,那玉佩是蔣泰初出海行商帶回來的,是用緬北老坑種的翡翠原石雕刻而成,通體碧瑩瑩的,還泛着寒光,是一塊可遇不可求的無價之寶。
蔣家家仆衆多,只能确定那玉佩是家裏的下人偷的,卻不能繼續縮小範圍。為尋這麽塊玉佩,給拾漪一百兩的傭金,到底不算多。
蔣貿才叫下人們都在膳食堂外邊排好隊,由管家帶着魚貫而入。拾漪坐在椅子上,挨個問他們問題。這是一項大工程,拾漪也不再故弄玄虛,直接開門見山,問他們有沒有偷拿玉佩。
連續刷過了一百多人,也沒問出什麽來。拾漪都感到有些口幹舌燥,拿過旁邊的茶碗喝了一大口茶。她慶幸今日帶了商逸這塊充電寶過來。要不然就蔣家這下人的數量,把她的電都耗光都不一定能問到真兇。
蔣貿才沒見過拾漪診脈,感覺很是新奇,想上去搭話,卻看到拾漪恹恹的模樣又不太敢。商逸則早已習慣拾漪各種神奇之處,默默在一旁看書,偶爾擡頭注意到旁邊蔣貿才蠢蠢欲動的模樣,将書卷起,輕輕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