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若是無聊,就把上堂課我給你布置的文章背一背,一會兒我要檢查。若是背不出,按照規矩,罰抄十遍。”
“不是閑遠兄——”蔣貿才郁悶地拖長了音,哼哼唧唧道,“你上堂課布置的文章實在太難,我連讀都讀不懂,更別說背了!”
“那篇文章我不是在課上講過嗎?”
“啊這……”蔣貿才頓時失語。
商逸講課他向來不認真聽,一堂課下來他能有三成精力放在商逸身上就已算很不錯了,怎麽可能聽明白那篇文章是什麽意思。
商逸垂下眼眸,重新翻開書頁,聲音冷淡:“看來不用檢查了,你直接領罰,即刻開始抄寫。落日之前将抄好的文章盡數交給我。”
“商逸!你還是不是個人?”蔣貿才見服軟沒用,語氣瞬間硬了起來,氣鼓鼓地說,“這是在膳食堂!不是在書房!沒有筆墨紙硯,如何寫字?”
商逸目光移向站在旁邊笑眯眯的管家,溫聲道:“曹叔,可否在此處給你家少爺布置一張書桌?”
曹管家恭敬答道:“當然。老奴這就差人去布置。”
“曹叔?曹叔!你給我回來!你是我家的人憑什麽聽他商逸的話?”
蔣貿才扳着椅背回身大喊,而曹管家權當聽不見,樂呵呵地帶着沒有嫌疑的下人去搬書桌。
蔣貿才看着曹管家逐漸遠去的身影,又看了看另一旁貌似沒有多麽關注這邊動靜的拾漪,指着商逸的鼻子,怒道:“商閑遠你行啊,你是故意的吧?故意當着美人的面捉弄我,讓我丢人現眼你很開心,對吧!”
商逸擡起臉來,皮笑肉不笑:“我叫你好好讀書,怎麽成故意捉弄你了?你若把心思都用在書上,令尊也不會日日對你耳提面命。”
蔣家下人效率很快,不一會兒便把蔣貿才的書桌安置好。
蔣貿才煩躁地提起筆,惡狠狠地在墨水裏戳着:“商閑遠,等你不再是小爺師父了,看小爺不整死你!”
商逸淡淡瞥了他一眼,重新捧起書卷:“若是字跡不工或是卷面淩亂,則需重寫。”
蔣貿才重重喘了兩口氣,閉了閉眼,心知自己鬥不過商逸,最後只能選擇妥協,将筆上多餘的墨水控了下來,才憋屈地開始抄寫。
膳食堂難得安靜了兩個時辰,直到正在診脈的拾漪手指尖突然過電,她瞬間精神起來,迅速抓住那名正在被審問的小厮手腕,如釋重負地大聲道:“哈!終于抓到你了!”
那小厮臉白一瞬,立馬跪在地上不停磕頭:“請公子明察!玉佩不是小的偷的!”
蔣貿才把筆一扔,走過來盯着這人的臉仔細辨認了一會兒,才道:“你不是我院裏的人,是跟在父親身邊的?”
那小厮忙道:“是的少爺,奴才是老爺院裏負責打掃庭院的,名叫平根。平時若無差事,一直都老實本分地在下人房待着。根本沒有機會踏足少爺的院子。少爺,奴才冤枉!您的玉佩真不是奴才偷的!”
蔣貿才帶着幾分懷疑看向拾漪:“府中對下人的管束十分嚴格,他若是父親身邊的人,确是沒有機會進我的房間。”
拾漪揉了揉酸痛的手腕,道:“信與不信你差人去查一下不就好了。玉佩不一定是他親手偷的,但他一定與這件事脫不了幹系。”
“他是我父親的人,我若派人去查,怕是對父親不敬。”蔣貿才有些拿不定主意,習慣性地去問商逸,“閑遠兄,你說該如何處置?”
商逸淡淡道:“這是你府中的差事,你自己決定就好。”
蔣貿才猶豫了一會兒,而後決定道:“即使你是父親身邊的人,手腳不幹淨也要受罰。我先去禀明了父親,再派人去搜你的屋子。你就暫且在這裏老實待着,不要生事。”
說罷,他帶着管家離開膳食堂,前往蔣泰初的書房。
商逸放下書卷,起身走到拾漪身旁坐下,道:“你是如何判斷出,他是偷盜玉佩之人?”
拾漪打了個哈欠,眼裏泛出一層淚花:“獨家秘技,不外傳哦。”
商逸看着她略帶疲憊的雙眼,輕笑:“辛苦你了。”
“為了一百兩銀子,再辛苦也值。”拾漪不甚在意道。
“你呀,”商逸笑得無奈,“真不知該說你是財迷好,還是該誇你有上進心。”
“我兩者兼具,”拾漪想到之前聽商逸念的書,笑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是君子,愛財乃是本性。有上進心才取之有道。否則憑我的本事,強取豪奪更能迅速發家致富。”
“就你歪理多,”商逸道,“肚子裏沒多少墨水,還全被你亂塗亂畫了。”
蔣貿才很快返了回來。得到蔣泰初首肯後,他便讓曹管家帶人,去搜查平根的卧房。結果玉佩沒有搜到,反而只搜到五十兩銀子和一封信。
蔣貿才舉着那五十兩銀子,十分難以置信:“我那玉佩乃是無價之寶,千兩黃金都不一定能買的下來。你這眼內無珠的蠢奴才,竟然只拿它換了五十兩銀?”
拾漪則道:“他跟在你父親身邊,雖說只是個院中雜役,但也不至于如此眼皮子淺。你先看看這封信上寫了什麽。”
蔣貿才将信展開,細細讀過,才明白其中原委。
原來平根并非偷盜玉佩的主使,真正将玉佩偷走的另有其人。
這事說來也簡單,平根老家在渚州一偏遠貧窮的小縣城裏,他有個來往密切的表親兄弟名叫“桑源”。那桑源的母親,也就是平根的舅母,得了重病卻無錢醫治。眼看着就要不行了,桑源便一咬牙,便寫了這封信求在豪紳家裏做活的兄弟平根,看他能不能在蔣家尋摸點值錢的東西,拿出來變賣了。
平根也是桑舅母看着長大的,聽說此事哪兒能不應。只是蔣泰初院子裏管得嚴,平根無可乘之機。于是只能拜托一個給蔣貿才收拾屋子的小丫鬟,讓她看看蔣貿才身邊有沒有容易偷出來的物件。
那丫鬟名叫“绫紅”,是個沒主意的。她也知那玉佩貴重,可恰巧那幾日蔣貿才将玉佩拿出來把玩,玩膩了便随手扔給她讓她放好。绫紅見狀,哪兒能放過這麽好的機會,随即便把玉佩轉手給了平根。
盤問至此,绫紅也被傳了進來,緊張地跪在地上不敢言語。
“那玉佩如今在哪兒?”蔣貿才看着地上的二人,懸着一顆心問。
平根見事已敗露,自己已抵賴不得,只想要将功折罪,不敢隐瞞:“那玉佩太過貴重,不好出手。如今只在典當行以二百兩銀子寄押着。這二百兩銀子我拿了五十兩,又給了绫紅二十兩,剩下一百三十兩,全拿給我舅母治病去了。我們跟那典當行的老板說好,若遇到出手闊綽的買主,将玉佩出手後以三七分利,我們得七,他得三。”
蔣貿才稍稍放下心來:“那典當行的老板是父親的舊識。知道玉佩是我的物件後應當會歸還于我。只是你們還欠了他二百兩銀子。念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這二百兩銀子本少爺幫你們還了,也當是全了這些年的主仆情分。今後你與绫紅不可再入我蔣家為奴。”
平根本以為自己必會照蔣家家法處置,打發到莊子裏從此做一輩子苦役,沒想到少爺竟如此心慈,他大喜過望,連連跪在地上扣頭拜謝:“奴才叩謝少爺!少爺的大恩大德,奴才沒齒難忘!來世必結草銜環,以報少爺恩情!”
威風淩淩恩威并施地解決完玉佩之事後,還沒等蔣貿才在拾漪面前臭屁一番,商逸便冷酷地說:“既然事情已經處理好,你便繼續去抄寫吧。莫要耽擱時辰,到天黑之前都寫不完。”
他們不用再在膳食堂陪着拾漪,下人們将膳食堂的書桌撤下,三人一起前往講堂。
蔣貿才苦哈哈地趴在桌案面前,嘴裏小聲嘟囔着:“商閑遠,虧你還是個讀書人呢,竟然如此忘恩負義!你忘了上次小爺是怎麽幫你的了嗎?要是沒有小爺,你家裏那些地現在還不知道到誰手裏了呢!你現在竟逼着你的恩人抄寫文章,難道‘知恩圖報’這四個字不在你商閑遠的字典裏嗎?”
商逸不搭理他,面無表情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權當聽不見。
拾漪看他頹廢的模樣,對他眨眨眼,故作神秘說:“你快些寫,寫完我給你說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蔣貿才眉頭一跳,頓時受到鼓舞,擡起頭來問:“什麽大事?”
拾漪微微一笑:“暫且保密,等你寫完我再與你說。”
“好!那我立刻開始寫!”蔣貿才抓起筆來迅速開始抄寫,方才的郁悶在頃刻間蕩然無存。
片刻不停直至黃昏,蔣貿才才将十遍文章抄完。交給商逸過目後,便急忙拉着拾漪問:“你要與我說何事?”
商逸淡淡瞥過他拉着拾漪衣袖的手,出聲道:“有什麽都坐下說。正好也讓我聽聽到底是什麽事搞得這麽神秘。”
他拉開身旁的椅子讓拾漪坐過來。
蔣貿才不滿地嚷嚷道:“拾漪姑娘跟我說事,你聽什麽?”
拾漪坐下後,笑道:“無妨,這件事一開始也是商逸給我的靈感,自然也要讓他聽聽。”
拾漪既然都這麽說了,蔣貿才也不好再說什麽,瞪了商逸一眼後,坐到了拾漪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