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元道淺談
元道淺談
又得浮生半日閑。
已是隆冬時節,我和循的娘親說好,暫且住在景仁宮裏陪伴奶奶。宮裏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一到冬天,走廊兩側都要挂起厚厚的棉簾,以防主子們平時移步他地,避免大家偶感風寒。
國主父親攜家眷們邀請妖族貴客的宴會已經過去好幾天了。循的娘親一得空,就處理皇宮的內務事宜,她是執掌鳳印的國母,是母儀天下的女子典範!
這天早上,我去給循的奶奶請了早安,娘親恰巧也來給她的婆婆問候平安。從循的奶奶寝殿出來,我忽然想去投喂池子裏的錦鯉。
宮女女丙和其他六位宮女跟在我的後面。她們有的提着可移動的小暖爐,有的懷裏拿着準備給我的厚衣服,有的提着食盒,食盒裏是上次宴會用剩下的糕點。
女丁宮女說,“這是帶大家去野炊嗎?”
女丙宮女說,“投喂池子裏的魚鼈呗!”
我們主仆一行八人來到景仁宮的暖池,我坐在鋪好棉座墊的走廊坐榻上,“打開吧!”我吩咐宮女女乙。
宮女女丁把食盒放在我旁邊的坐榻,宮女女乙擰開食盒的蓋子,宮女女丙拿出食盒裏的點心,她細心地把點心掰碎,把點心碎盛到盤子裏,“喏,給您!”宮女女丙把盤子雙手遞給我。
我端着盛放點心碎的盤子,說,“把簾子掀起來吧!”
宮女女丁在這邊,宮女女辛在那邊,她們合力把走廊擋風擋雪的棉布簾掀開。
我看着暖池滿滿一池澄碧的水,這隆冬時節也只有皇宮裏有未冰封的湖泊了。
我随手把盤子裏的點心碎丢到暖池裏,很快,活潑可愛的錦鯉們紛紛游過來覓食。
“殿下快看,這裏有幾條黑白波點的錦鯉。”宮女女丙把一襲紫色厚厚的雙面毛呢大衣加蓋在我穿着的外套上。
我說,“給你們立個規矩,冬天不能打撈暖池裏的魚類,因為錦鯉一旦離開暖池,在宮裏的魚缸裏飼養魚兒,會導致魚兒缺氧,一方面魚缸裏的水會遇冷結冰。”
宮女女辛接過我手裏的盤子,她體貼地說,“喝點熱姜湯暖和一下吧!”
我點頭,脫下厚厚的手套,冰冷的雙手搓着搓着就熱和起來了。宮女們把循的奶奶吩咐熬煮的姜湯盛在我專用的粉色烤瓷碗裏,我一飲而盡,說,“跟家裏廚師師傅熬煮的姜湯不一樣。”
女丙宮女耐心地講解說,“是用法制紫姜熬煮的,加入了泡菜洋姜榨的汁。還有蟹黃和去年曬的福橘果皮幹。”
宮女女乙伺候我戴好複雜的厚手套,我說,“這手套好複雜!”
宮女女乙說,“是有點複雜,保暖效果好!”
喂完暖池裏的錦鯉,我在宮女的陪伴下回到自己住的內院。
“還早!”我看了看牆上的石英鐘,“上午十點十分。”
我和往常一樣地讀起書籍。
“《元道》,書名倒是簡約好記!”我吩咐跟前伺候的宮女們說,“你們去忙各自的活計吧!我且看看書。”
宮女們退出我的房間,門口照例留了兩個宮女守衛。宮女女乙從外面關好房門,我看向從書房帶過來的那幅木石圖,我的師父混元師祖就是從這幅畫裏走出來的。
我還沒有移開視線,木石圖突然大放異彩,師父的聲音傳來,“徒兒,先學理論,再按照理論修習元道仙術!為師現在在參加西方極樂世界靈山的大雷音寺佛道盛會!不便前來凡界!過幾天,過幾天!”
我心領神會地自己閱讀這本《元道》。
“元,純氣也,仙澤,最純元氣耶。各界元始,無一不同時,無一不同元始。元之道,皆附麗于心竅,心竅多且良莠不齊。故人有竅多竅少竅好竅壞之別。莊周夢蝶,列子禦風,且夫秋水。水之涵養,固有水土涵養之說。水先于土先于木先于火小于金,好水利于一切,好土紮根好木,好木必成良材,良材練就金屬。金之利刃,為水所用,土之厚澤,仰賴物德。物之有形,物之有像,物之有聲,而多數不能聽,少數不能看。是那觀景之禮,不可亵渎,是那佛堂之地,不生二心,是只可遠觀不可亵玩焉。清之力,在于浮沉,一浮一沉,清氣優劣已分,清之優者,升至碧落,而後頤養天性,清之劣者,降至黃泉,而後頤養物德。是那凡界本末倒置,重物德輕天性。凡界缺頤養,是故或生老病死無妄之災天道輪回之業力加持,而無法體悟真理!愚昧之所在,皆附着于物欲橫流。”
我讀完此書第一章,心裏感觸頗深。那先天不可怪罪,那後天更不必妄自菲薄。人之根本在于平衡心裏的得失。得失心太重,是會毀滅一顆優秀的種子。成長不在于得到,也不在于失去,而在不被得到的捆綁,不被失去的産生執念。我從前家時讀的一切書籍,都是經世致用的仙術。師父昨天給我的秘籍,真是天人合一,無限神通。
哥哥的傳音海螺響了起來,我先在被窩裏找,沒有,在衣櫃裏找,沒有,在抽屜裏找,沒有,哥哥的傳音海螺卻在垃圾桶裏響得更大聲了。
“月兒,哥哥有事找你。”
我把被丢進垃圾桶的傳音海螺找了出來,我說,“什麽事?”
哥哥說,“父親母親擇日動身來皇宮,林循就快回來了。”
我鼻子一酸,眼淚就吧嗒吧嗒地淌下來。半晌,我說,“我也想哥哥你!”
哥哥說,“避免有心之人冒充爹娘混進皇宮,所以國主父親還約定了你們見面時的暗語和信物。”
我依舊開心又感動地沒有答話,哥哥關切地說,“別哭了哦!月兒寶貝疙瘩!”
“疙瘩湯,我的最愛!”林循的聲音從我和哥哥蘭亦叢聯絡的傳音海螺裏傳過來。
我驚喜地原地跳躍着,我對傳音海螺說,“mua!循,mua!”
我遠在邊關戍關的未婚夫太子殿下林循,此刻屏住了呼吸,他在聆聽我因為剛才的驚喜而歡呼雀躍地此起彼伏的心跳聲。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循在數着我心跳的小鹿亂撞!
哥哥拿過傳音海螺說,“月兒,林循在吃早飯!他一早就帶領部下去郊外拉練!趁着肚子餓,将士們才能被激發鬥志!畢竟是要上戰場保家衛國的!”
我說,“我能體諒循和大家的訓練方法!只是,邊關又要打仗了嗎?”
循接過哥哥的傳音海螺對我說,“月兒,就算出現不可抗因素,我都能趕上皇城與你完婚!”
師父教過我掐算,我右手捏起蘭花指,自己測算起邊關的戰事禍福。
掐食指是三個來回,第一遍是無戰争,第二遍是三天內有遭遇戰,第三遍是代表循能按時回來皇城。掐一掐耳掐無名指,掐三掐四掐到食指,掐到小指有喜事,掐五掐六掐七掐八掐到第三遍。
我掐算完,循似乎也在掐算。
我屏住呼吸,在等待對方的下一句話。
“月兒,邊關的将士們前幾天遭遇了敵軍,我們打了勝仗。可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我們的将士們只是贏在了軍營裏吃飽穿暖的待遇而已。敵軍的武器倒是比不過我方,但是窮途末路的敵手反而更能放手一搏。我們的将士現在正在進行抗饑餓訓練!”循解釋着,我反而覺得自己的情緒帶動了循的情緒。
我說,“循,我最近收獲一位師父!他就是混元始祖。”
循仿佛料到一樣,“我小時候在書房裏的木石圖裏也看到過畫裏走出來的男神仙。他想收我為徒,未果。幾番糾纏。我師父悔極神尊,只好約畫裏出來的男神仙一戰!”
循接着說,“那男神仙極其擅長用冷兵器。我師父在緊要關頭,使用了摧枯拉朽陣才勉強贏了混元始祖前輩。”
我說,“噢!現在好了,我已經跟随他修仙了。”
循說,“沒事,混元師祖前輩和我師父悔極神尊後來還結為了道友,你跟随混元始祖前輩學習仙術也好。”
我說,“循,我好想娘親和爹親。”
循就像開啓了寵溺模式一樣,溫柔地說,“月兒乖乖,下個上元佳節就是我們的婚禮。”
“月兒寶貝,你的肚肚餓啦,你聽,咕嚕咕嚕響了!”
“噢,這會不想說話呀!循也很想你呢!”
“小可愛,別去喂錦鯉啦,冬天會着涼的,”
“抱抱寶貝,mua mua mua.”
我聽着循寵溺的好聽的聲線,不自覺地閉上眼睛。
循說,“今天午膳安排好了嗎?”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
循說,“寶貝在點頭嗎?這又不是視訊,為夫看不見你那邊在點頭啊!”
我睜開眼睛,說,“女孩子閉上眼睛就是在要你親我嘛!”
循爽朗地笑着說,“是啊,是啊,我現在立刻馬上速速地知道了!”
守門的宮女們朝屋裏說話,“請太子妃殿下移步餐廳用午膳。”
我把傳音海螺放好,對門外面的宮女說,“我這就來了!”
門外的宮女從外面打開房門,雙手擺出一個邀請的姿勢,我說,“你們也去吃飯吧!”
宮女們異口同聲的說,“主子重要,奴才門待會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