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當蝴蝶飛起的時候,我便沒了原則,抛下一切追随他。
伴随着漫天飄落的大雪,向着路的盡頭跑去,新鮮的腳印不再新鮮,轉瞬便是新鮮的大雪覆蓋,沒人知道這雪下隐藏着什麽。
只見得風雪,不得見蝴蝶。
——
2022.10.16
我叫祝胡蝶,因為常年跳芭蕾,身體纖細輕盈,我朋友都叫我小蝴蝶,當然,你們也能叫,但是,可千萬別認為我會飛!
好吧,我還是得解釋一下,關于我會飛這件事,最初是從梁香那小子嘴裏傳出來的!
梁香你還不知道吧,他可讨厭了。
——
房間寂靜,沒開燈,只能從窗簾透些昏暗的光,隐約能看見黑暗中的人影,他席地而坐,靠在床邊,腿不規矩的敞着,額前發絲稍長,卻遮不住眼睛,這少年長得好看,周身安靜。
他右手搭在曲起的膝蓋上,白的好像要透光的手指按在本子上。
那本子有些舊了,從側面看黑了一半的紙,本子沒被用完,後面嶄新,前面倒是像被翻了無數次一樣。
少年不忍低頭笑,清冽的笑聲很快充斥房間。
“好啊,小蝴蝶,背後罵我又被我逮到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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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不跳了?”
練習室裏傳出不可置信的聲音,又伴随着一陣重物落地的聲音,在空蕩的空間裏異常的明顯,随後又傳來一陣溫和又毫無波瀾的聲音,沒有什麽起伏。
“嗯,跳了十幾年了,覺得沒什麽意思了。”
孫宴利不理解,“為什麽不能堅持了?剛開始那麽苦都堅持下來了,為什麽?“
祝胡蝶背脊挺直,又有幾分随意的靠在牆邊,他說道,”孫老師,我從兩歲開始跳芭蕾,再過幾個月我就要成年了,滿打滿算也十六年了,真心跳不動了,別逼我了。“
孫宴利見祝胡蝶垂眉,看不清眼色,周身的無奈與低壓,有些壓得喘不過來氣,她長嘆了口氣,嗓音壓得有些低,看着祝胡蝶。
”行,我不管你,你自己決定好就行。“
孫宴利說完,等了片刻,沒等到祝胡蝶的回應,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底充斥着不放心,轉身帶上了門。
練習室安靜了,祝胡蝶依舊是低着頭,身前的鏡子倒映着他修長的的影子,沒有絲毫生氣。
過了良久,他走出練習室,并帶上了門,而後垃圾桶裏多了團廢紙,他徑直往前走。
兩側并不寬敞,慘白的燈打下,将他的影子拉長,孤獨又強大,直至消失在拐角,一切歸于平靜,像是沒人來過般。
”去哪?“
楊程看着室友從櫃子裏鑽出來,手裏提着一件白色棉服,塞進了旅行包裏,手下不停,也不忘回他,”不知道,可能西藏?洱海?玉龍雪山?大理?長白山?“
祝胡蝶把所以的可能都說了一遍,随即又塞了件羽絨服。
楊程從邊上拖了個椅子,在地板上發出了不小的聲響,另外一個幾個室友都擡眼往這邊看了過來,楊程反跨坐在椅子上,滿不在意的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見幾人轉頭了,楊程這才又将視線重新放在祝胡蝶身上,雙手撐着下巴,“祝胡蝶,這可剛開學啊,你不上了?”
“辦了休學了。”
“我靠!你什麽時候辦的?我怎麽不知道。”
楊程聽後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吓得顯然不輕。
“上周吧,覺得沒什麽意思了……”
楊程見他停下,也不催他,抖着腿等待着下文。
祝胡蝶眼底染上向往,轉身對上楊程的視線,眉眼認真,他說,“楊程,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沒見過雪,沒見過海的寧靜和洶湧,不知道什麽叫做缺氧,人這一輩子那麽長,總得去一趟不是。”
楊程被他盯得一陣呆滞,雖說祝胡蝶眼底布滿向往,但他似乎看到了一去不返的決心,那一去不返不是被世俗決定的,是上天決定的。
“什麽時候回來?”
“或許……不回來了。”
——
祝胡蝶走的那天,楊程有課,寝室寧靜,祝胡蝶将遺留下來的東西一一擺放整齊,在将櫃子上鎖的瞬間,不免看見最底下那套純白的練功服,上鎖的手頓了頓,祝胡蝶不着痕跡的嘆了口氣,蹲下身将它拿起,塞進了背包裏。
算了,多它一套也不多。
祝胡蝶把門鎖好,又不放心的伸手推了推,這才放心,他行李很少,加上羽絨服,也才塞了一個背包。
正值秋季,已經有些冷了,風從樓道刮來,帶起的涼意刺痛他的脊骨,襯的背影蕭瑟,背後空無一人。
“胡蝶!”
祝胡蝶還沒走出校門,便聽見背後傳來的叫聲,這聲音熟悉。
他知道,楊程又逃課了。
楊程是跑着來的,風灌進他的外套,發絲也随風揚起,一股子少年氣鋪面而來。
祝胡蝶轉身看着他彎腰,雙手撐着膝蓋喘氣。
“你怎麽來了?”
楊程直起身,挑眉笑道,“來送你的,出去玩的錢夠不夠?不夠我轉你。”
說着就要掏出手機轉賬,祝胡蝶趕忙制止,“行了,我自己有錢,你自己留着吧。”
兩人又聊了很久,祝胡蝶見他沒有絲毫要停下來的意思,只得開口打斷,”行了,你怎麽那麽啰嗦啊。“
楊程沒有閉嘴,依舊不放心,”衣服都帶夠了吧?有沒有什麽忘掉的趕緊說,我馬上跑回去給你拿,噢對!感冒藥什麽的有沒有帶?我跟你說,我百度過的,什麽新疆啊,雪山很冷的,帶着藥以防萬一。“
祝胡蝶見他一臉認真的樣子,忍不住笑,”行了,這些我都帶了,放心吧。“
楊程點頭,”那到時候有什麽問題,手機聯系。“
”好。“
祝胡蝶抿了抿唇,看着楊程的眼睛認真道。
”楊程,別逃課了,要好好學習,我走了可沒人給你打掩護了。“
楊程笑了,”知道了。“
祝胡蝶往前走了兩步,輕抱住了他,送給朋友最美好的祝福。
”開開心心的。“
楊程用力回抱,聲音裏帶着了些乞求的意味。
“胡蝶,要不你把我也帶走吧。”
“楊程,再見。”
——
踏上旅途的第一站,祝胡蝶選擇了新疆,交通工具是火車,要坐三天兩夜才能到,票是提前訂的,直接檢票就行了。
祝胡蝶可以選擇好的交通工具,可他又覺得旅途的過程中,在路上,好像也挺有趣的,随即便選擇了火車。
祝胡蝶看着車站人來人往,臉上面露難色,其實……有趣不有趣的好像也沒有那麽重要。
最終他妥協了,老實的跟着大部隊檢票,他沒看手機,只将周圍熟悉的景物收入眼底,像是要刻入心底,眼底被浸滿,偶爾有新人物闖入,卻也是匆匆不回頭。
可能是熙攘聲與煙火氣太足,有些不懷好意的人就開始打起壞主意來了,本就熙攘的人群因為一人的突然躺下,而亂了秩序,看熱鬧是刻在每人的骨子裏的,迅速圍成了一個包圍圈,将兩位主角圍了起來。
祝胡蝶見前面排隊的都走開了,本想檢票先走,他對這些東西實在是不感興趣,他徑直往前走,連頭也沒回,突然身後一陣熟悉的聲音響起,依舊是帶着浪蕩和漫不經心。
“大哥,我說了我沒碰到你,我可以告你诽謗。”
祝胡蝶腳步突然一頓,挑眉回頭。
心裏不禁響起到一個名字。
梁香。
祝胡蝶知道他,孫宴利的侄子,暑假在練習室打過工,是他家裏硬塞進來的,說是什麽在學校不學無術,趁着暑假就塞到孫宴利這裏讓他吃吃苦頭,苦頭倒是沒吃到,可實實在在的把孫宴利氣的不輕。
來了幾天,活是沒幹多少,架可是沒少打,男孩子都是心氣高的,又正是血氣方剛不服輸的年紀,誰看誰都不順眼。
明明和祝胡蝶是差不多的年紀,可他卻還比祝胡蝶小了幾天。
祝胡蝶在練習室就不喜歡他,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什麽都不放在心上,唯獨将調侃他貫徹到底,日日見到他。
過分的是那人還整日裏偷看他跳舞,坐在樓梯口,正對着他的練習室,寬大的衛衣帽子疊在黑色的鴨舌帽上,修長的雙腿撐着地,整個人都像是隐在黑暗裏。
可練習室是燈火通明的,只有祝胡蝶一人,他穿着白色的練功夫,修長優雅的身段,跳着讓人移不開眼的芭蕾,他通常是閉着眼睛的,享受着音樂,陶醉其中,可在他偶然睜開眼睛的瞬間。
他總能看見梁香嘴角勾着笑,隔着玻璃對他吹口哨,像是個不要臉的臭流氓,偷看姑娘家洗澡。
見他發現後,停了下來,梁香絲毫不覺得有什麽不妥,甚至會起哄,臉上的笑意更深,又帶着不懷好意,那不要臉的聲音透過練功房傳過來,
”小蝴蝶,接着跳啊!“
祝胡蝶皺眉,徑直朝着帶有窗簾的一側玻璃窗走近。
”嘩“的一聲,隔絕所有視線。
祝胡蝶轉身,可玻璃似乎是不隔音,竟能聽見梁香從胸腔發出得逞後的低笑,絲絲入耳,鑽進了他的腦神經。
他忍不住低罵,“有病!”
“大爺,你再不起來,我就真的打到你起不來了哦。”
梁香語氣裏是有笑意的,可祝胡蝶卻聽出了發狠的威脅,他絲毫不會懷疑梁香會那麽做,那人向來是說到做到的。
祝胡蝶收回了腳步,嘆了口氣,認命的往人群裏走去。
人很多,都想看個熱鬧,站在道德的制高點職責兩句,祝胡蝶很不容易的擠進去,伸手拽着梁香就往人群外跑。
梁香一個踉跄,便追随着祝胡蝶向前跑,祝胡蝶不忘回頭。
“大爺,別冤枉好人了,你假發片都沒貼好,我手機裏還有你故意摔倒的證據,我猜你也不想看一遍吧。”
那人聞言立即擡手摸了摸耳側。
卧槽,還真沒貼好,見被拆穿,他也不敢在此久留,立馬爬起來跑了,一會兒便沒了人影。
梁香跟在祝胡蝶的後面一言不發,跟着他的腳步往前跑,穿過人群,跑過攤販,手腕好似被熾熱的熱度灼傷,麻麻的,卻舒服的要命。
祝胡蝶在檢票口停下,松開了梁香的手腕,雙手撐着膝蓋喘氣,好像累的不輕。
梁香看着落了空的手,挑了挑眉,“怎麽那麽虛。”
祝胡蝶耳邊真的是虛幻,卻還是提着全身的力氣,“閉嘴 !”
梁香滿不在意的繼續往上貼,伸手挎着祝胡蝶的胳膊,将他拉了起來,“嘁,真兇。”
祝胡蝶氣喘勻了些,借着力站了起來,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卻還是忍不住嗆他,“真能惹事。”
梁香輕笑,手卻沒松開,捏着祝胡蝶的胳膊,拖着聲音,“感謝祝大俠,救命之恩。”
祝胡蝶被逗笑,拍開他的手,站直身體,笑道,“可別,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