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祝胡蝶扶着車門下車,雙腳踏在這草原上的瞬間,草氣似乎直接上沖。
他下意識回頭,透過車頂,對上梁香的視線,唇邊笑開。
梁香笑了下,随即便從車頭繞過來,副駕駛的車門猛然打開,梁香眼疾腳快的往邊上跳了一步。
下一秒臉上帶着不耐的林知北從車內鑽了出來,他雙腳剛落地,腿便軟了一下,他扶着車門,臉上強裝鎮定,這才穩住。
梁香臉很臭,不耐皺眉道,“有病?”
“操。”
“準你下來不準老子下來,怎麽草原你家的?”
林知北正一肚子火呢,剛才的腿軟更是又潑了油,燒的愈發的旺盛,正愁沒處發,梁香就自告奮勇的撞了上來。
“再說,車門沒長眼你還沒長眼嗎?”
“還是說,我下來還要知會你一聲?”
說着,他便像是小喇叭腔調。
“梁香請注意,我林知北要下來了。”
“操,傻逼。”
說罷,他自覺沒趣,撞了下梁香的肩膀,已極其別扭的姿勢向着草原深處走,當然梁香和祝胡蝶看不出來。
從頭到尾只說了兩個字的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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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香眉頭一松,視線從走遠的林知北身上移開,以一種極其委屈的樣子,看着祝胡蝶,他向着祝胡蝶走,腳下不停,嘴裏也是委屈怨怨。
“小蝴蝶。”
祝胡蝶無奈聳肩,視線從沈知南邁步跟上林知北,并且與他并肩走了,這才放心移開。
“看我沒用,想想你自己做錯了沒?”
“……”
梁香眼神極其幽怨,他伸出手指,拽了拽祝胡蝶的衣擺,像只委屈的大狗。
“我沒錯。”
祝胡蝶見他如此模樣,忍笑拍開他的手,轉眼望向遠方。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林知北不罵沒錯的人。”
梁香:“?”
——
草原的中心,有位牧羊人,他身披羊毛褂,頭系白色頭巾,嘴裏是聽不懂的語言,手裏拿着長鞭,驅趕着羊群,朝着深處走去。
那羊群少說也有近百只,卻絲毫不亂,偶爾仰天長叫,拔腿而跑,卻都被驅逐回來,便又安靜的跟着羊群,安靜前進。
今日沒太陽,天空陰沉沉的,卻不悶。
天邊離得很遠,但又好像很近,在草原的盡頭,仿佛踮腳一伸手便能觸摸得到。
彌留在空中的雲,給這油畫添了潔白的色彩,遠處幾絲盡散的雲,銷聲匿跡,它不複存在,但誰都見到了它存在時的驚豔。
墨綠的草原,那位牧羊人騎着馬,只擡身一記長鞭,便是打散了雲,光破雲落下,獨獨給他渡了層金。
光下,鮮衣怒馬少年郎,朝着希望前進。
祝胡蝶與梁香并肩前行,兩人步伐一致。
步伐一致的人,很難走散。
梁香心裏的幽怨與煩悶一下消散,低頭盯着兩人的腳步,踩着墨綠的草原上,朝着遠方前進。
祝胡蝶察覺到梁香的動作,眉眼不解,也跟着低頭,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麽名堂。
“看什麽呢?”
梁香回神,腳下不停,擡眼看着他,語氣含笑。
“看綠色,對眼睛好。”
祝胡蝶皺眉,他伸手毫無預兆的拍了下梁香的背,無奈道,“滿處都是草,你可以眺望遠方。”
“低頭對頸椎不好。”
梁香“嘶”了聲,眉眼的笑意不減,“知道了。”
祝胡蝶手未收,在剛才那拍打的地方輕揉了幾下,嘴裏罵着。
“傻不傻。”
梁香感受到,唇邊噙笑,他懶散的拖着腔,語氣帶着縱容。
“你說傻,那就傻。”
——
遠方傳來風笛,是古老的秘密,銜帶着猜不透的神秘。
祝胡蝶和梁香朝着遠處走,三兩成隊的人群,腳下生風,在這草原上無盡的奔跑,
祝胡蝶和梁香順着風的方向,向前走。
而被風吹散的發絲,放肆淩亂且張揚,風鼓起了外套,灌滿了自由,怕冷的緊了又緊,風覺得有趣與他作對,不厭煩的循環一遍又一遍。
祝胡蝶被風吹的鼻尖都泛紅,裹緊了外套也沒有用,他不禁将視線打量到邊上的人身上。
梁香懶散的揣着兜,任憑風貫徹洗禮,潇灑自由,倒顯得他有些狼狽。
祝胡蝶心裏不由得一堵,怨怨道,“憑什麽你不怕冷?”
梁香拿起了樣子,拖腔淡道。
“風見了哥的帥氣,都繞道刮。”
祝胡蝶:“……”
這個嘴呀,怎麽就忍不住呢?
祝胡蝶皺眉,只偏頭無聲的看着他。
他無語道,“你要不要看看你說的什麽話?”
梁香依舊是那副懶散的樣子,挑眉嚣張道。
“帥哥說的人話。”
祝胡蝶轉瞬既加快了腳步,距離瞬間拉遠,只憤憤留下句,“神經病。”
梁香在後面,看着這遙遠的距離,提高了音量,含笑道。
“小蝴蝶,你還說你不會飛!”
現在是午間,早上還是陰沉沉的天氣,竟零散的從雲中漏了幾縷光。
太陽要出來了。
有的自駕團,或是旅游團,閑來無趣,竟在原地搭起了場子,兩個麥克風,在簡易的草地上,立着一個小小的音響,人群的中心兩個男人一人站在一邊,窩着麥克風,撕心裂肺的吼着,激情四射。
祝胡蝶長得高,他就站在人群的後方,也能輕易的看着臺上。
梁香悠閑的邁步走來,站在他的身邊,耳邊是不怎麽能入耳的歌聲,他順着祝胡蝶的視線,朝着前方往望。
祝胡蝶眼底帶笑,不禁感慨,“挺好的。”
梁香聞言挑眉,調侃道,“你也上。”
“反正誰也不認識誰。”
祝胡蝶搖頭拒絕,幽幽道,“你認識我。”
梁香笑罵。“操。”
“老子還跟你睡呢,你怎麽不說。”
他說完也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祝胡蝶笑罵了句。
“滾。”
兩人都笑開了。
前面的人正嗨在興頭上,不耐的轉頭,話卻都噎在喉管。
那幾個女生,無聲對視,都從眼底見了驚羨,沒片刻,都紅着臉轉頭。
跟着來的男生,因為音樂聲大的緣故,只得扯着嗓子道。
“怎麽了?誰扇你們臉了?”
男生見那幾個女生窩在一團,臉都要紅到脖頸了,還在小聲的竊竊私語,絲毫不搭理。
因為音樂的聲音實在是大,什麽也聽不清楚,那男生以為是在委屈的告狀,随即便滿臉的惱火與打抱不平,憤憤轉頭。
“……”
沒兩秒,他便谄谄轉頭,無聲,滿眼無語。
原來是三觀跟着五官跑啊。
——
待到一曲結束,耳邊驀然清淨。
那兩位男生下臺,底下充斥哄鬧與推搡,卻遲遲沒人上去。
梁香側臉看着祝胡蝶,右手握拳又松開,如此反複了幾次,他抿唇,手驀然松開,随即便将手搭在了祝胡蝶的肩上,像是将他摟在了懷裏。
祝胡蝶皺眉看着他,不忍問道,“你幹嘛?”
梁香微鞠着腰,兩人距離拉近,梁香嘴角勾着笑。
“真不上去?”
“不去。”
祝胡蝶笑笑,無情拒絕,他微笑着伸手,将梁香的手拿下來,重重的放下,玩笑着将他往前推了下。
“你去。”
梁香只站在他身前半米,卻也與前方的人保持距離,不至于碰到。
他偏頭問着,“小蝴蝶,真想哥上去?”
“別去丢臉了。”祝胡蝶看着他,只不過片刻,他伸手推着梁香的背,狡黠的眨眼笑了下。
“上去丢人吧。”
梁香像是全身沒有骨頭一般,任由祝胡蝶推着他,他甚至配合的往前走了兩步,就這還不忘回頭。
聲音順着風,帶到耳邊,裏面帶着無限的笑意,與狂妄。
“小蝴蝶,哥哥滿足你。”
“上去丢人吧,弟弟。”
祝胡蝶哼笑,停下腳步,送他上了臺。
梁香低頭對着祝胡蝶挑了下眉,俯身在他耳邊輕笑,語氣又暧昧。
“放心,絕對不給你丢人。”
祝胡蝶看着梁香懶散的擡手罩上了衛衣帽子,遮掩了随風淩亂的發絲,而後又随意闊步走到了中間,拿起了話筒,甚至還嚣張的在五指間轉了兩圈,引得在場的女生一陣驚呼。
祝胡蝶側臉不再看他。
這人真是。
像極了是花孔雀開屏。
梁香眉眼半磕,從未正眼看過臺下,離得人群遠,衆人也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看得見,五指骨節分明,修長白皙,握着全黑的話筒,更顯蒼白。
他一手握着手機,連上了音響,指尖撥了撥,點了首歌。
伴奏剛響,帶感的音樂便立刻洗禮全場,帶着尖叫。
帽檐下,梁香因為擡眼眼皮而壓出褶皺,他的視線掠過人群,落在了祝胡蝶的身上。
他聲音冷然,卻帶着淡淡的笑意。
“把你的心給我。
把你的愛給我。
這樣我才會嘗試有更多的把握。
我要的也不多。
你不要嫌我啰嗦。
……”
現場無論男女,都像是被這帶感的音樂點燃,尖叫聲一陣帶過一陣,甚至有人和起了聲,帶動了全場的氣氛。
梁香寬大的帽子遮住了半張臉,現場都沉浸了音樂裏。
誰也不知道。
他的視線從未移開過,靜落在人群後方。
祝胡蝶隔着人群對上了他的視線,刺骨又深沉。
他在人群裏格格不入,在盡數狂歡的人中,他的淡然冷靜成了例外。
梁香眼底含着深深的笑意,他甚至還狂妄的對祝胡蝶挑眉。
祝胡蝶招架不住,耳邊盡是梁香的聲音,微啞淡然又帶着火氣,他躲避開視線,平息着熱氣。
臨近尾聲,臺下合唱,整齊又狂歡,梁香便停了聲音,他借着最後一句詞停止,踩着伴奏。
不知是從哪裏刮來了陣風,強力的掀開了他的衛衣帽子,風中揚起放肆又淩亂的發絲,人群都被風刮的站也站不穩,面目猙獰,表情管理失控。
而這風像是偏愛梁香一般,平白添加氛圍,臉絲毫未崩,他懶散的握着話筒,視線朝着人群裏站着直挺的少年望着。
他在臺下,站在冷風蕭瑟中,獨一無二,就連風也偏愛他。
兩人對望,梁香勾唇笑,他聲音依舊淡漠,卻蘊含憾然,被風帶到了草原的遠方。
“能不能。”
“——把你的心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