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人生（5）

人生（5）

門後是一間潔白幹淨的實驗室，實驗室的正中間擺着一個手術臺，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被綁在手術臺上，她雙目緊閉，若不是一旁的心率顯示器仍在運作，幾人都會以為女孩死了。

手術臺的旁邊豎着一個兩米高的培養槽，裏面有一個不完全成型的女孩，仔細看的話，會發現，她與手術臺上的女孩別無一二。

姜鹥走到培養槽面前，摸了摸槽倉壁，李憬琛走到其身旁：“她……就是鳳凰吧，将琴代語。”

“她……究竟是什麽人？”何然其實在看到這一幕時，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但卻不想承認罷了，畢竟這個事實确實讓人難以接受。

“呼……如你們所見，将琴代語就是她，我的克隆體陳鹥，或者，也可以叫她，姜鸾。”姜鹥深呼吸了一下，随即故作輕松地說出了一件讓人不敢想象的事實。

“‘鳳凰’是……”陳念總是能找到一些絕大部分人都會忽略的細節，她轉頭看向了李憬琛，事實證明，她沒有猜錯，李憬琛絕對不是那麽簡單的身份。

李憬琛只是擡眼看了一下陳念，卻并未解釋什麽，此刻的沉默被白琬琰打破了：“其實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這種感覺，我總覺得從進入終端開始，我們就一直被人監視着。”

“嗯，她一直在終端的後面看着我們。”何然說話的語氣很是輕松，就好像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一樣。

“何然，你瞞着我們一些事。”陳念将疑點再次抛給了謎語人，不得不說，陳念很适合做警察，現在的她就好像在審視犯人一般。

“對，不過，出了終端再說。”何然點了點頭，這一次大家都該好好談談了。

實驗室的門被“嘭”的一聲打開，一個大概三十五歲的男人從外面走了進來，白琬琰看了看影像裏的男人，又看了看身旁的姜鹥，二人有着五分相似，應該是姜鹥的生父吧。手術臺上的女孩也有些怡然地睜開了眼，就好像此刻的她只是在房間的床上醒來一樣。

“心率怎麽這麽慢？”

“可能……快死了吧。”女孩咄咄逼人的樣子一點兒也不像弱勢群體。

“鹥鹥，你要好好的，爸爸馬上就給你造一個妹妹好不好？”

“別那麽叫我，我嫌惡心，你不過只是一個為了證明自己的瘋子罷了。”很難想象這句話是出自一個十歲的孩子。

女孩疲憊地閉上了眼睛，男人走到一旁的櫃子那兒拿了一罐藥，他從藥罐子裏倒出了一顆藥：“吃了。”說話的語氣和态度明顯比剛剛強硬了許多。

“不吃，你就當我餓死了吧。”說罷便不再理會，男人卻強硬似的将藥塞進了女孩的嘴裏，确認女孩被迫咽了下去才離開。

“那是什麽藥？”李憬琛皺了皺眉看向了姜鹥，此刻的姜鹥神情有些黯然無光，白琬琰走過去查看了一下那罐藥物上的标簽，随後腿軟，震驚惶恐地摔倒在了地上，好在何然站在一旁伸手扶了一下她，沒有摔得那麽嚴重，陳念走了過去，搭把手：“這到底是什麽藥？”

“……這個藥我在專業課上聽教授提起過，是……禁藥，它是一種增加飽食度的藥物，但也僅僅只是給胃添加不存在的充實度，實際上根本沒有營養可言，只能算是一種維持人體正常運作，不至于餓死，而且是有一定的副作用的，對于胃的傷害很大，很多人在長期服用這種藥之後患上了胃癌，所以後來被國家明确禁止，成了禁藥。”白琬琰看了看姜鹥，随後深呼吸平複了情緒，開始給眼前的三人講解課上所學到的內容。

“所以，你的胃病是從這個時候就開始有了。”陳念低着頭平靜地說了這樣兩句話，這句話明明是在和姜鹥說，但卻給人一種自言自語的錯覺。

“嗯……其實我有過死的念頭，但是他拿母親威脅我，他說如果我敢尋死，他就折磨母親，我沒有辦法……”姜鹥的話沒有說完，場景就開始發生了變化，但其實變化根本不大，唯一的變化可能就是培養槽被打碎了，裏面的克隆體受了驚，眼神呆滞地看着砸碎培養槽的女孩。

女孩撿起一塊碎玻璃抵在了克隆體的脖子旁：“幫我，否則殺了你。”克隆體呆呆地點了點頭，但女孩并未松懈，她将一旁的衣服拿了過來：“換上，然後跑出去，把這個扔出去，越遠越好。”克隆體乖乖照做了，但女孩依舊不信任她。

“你為什麽要讓她這麽做？”何然拍了一下有些走神地姜鹥。

“我想讓她将超聲波救援器扔出去，如果有特警搜查的話，就會找到這裏。”

“為什麽你不自己去？”

“我的腿被陳道鴻打骨折了，根本跑不遠，其實到現在還是有後遺症的，不過我定時都會去複查，不仔細看的話是發現不出來我的腿有問題的。”姜鹥指了指癱在地上的女孩，随後露出了一個牽強的笑。

絲毫不出意外，克隆體被男人抓了回來，并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男人掐住女孩的臉：“姜鹥，我是沒想到啊，你會推着兩條廢了的腿砸開培養槽。

“既然你不願意做爸爸的乖鹥鹥，那自然有人願意做。

“你，從今天起，就叫‘陳鹥’。”

男人轉頭看向了一旁神情依舊呆滞的克隆體，克隆體呆呆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女孩有些絕望地落下了一滴淚。

當你承認自己只是一個複制品的時候，你這一輩子都很難成為一個獨立的個體。

實驗室的門從外部被強制打開了，一群身着警服的人走了進來，男人倉皇帶着克隆體準備從小道逃走，女孩拽住男人的褲腳：“你是獨立的個體！不是誰的複制品！你可以有自己的名字，叫‘姜鸾’！”

男人用力踢開女孩，跑掉了，幾名警察連忙跟了上去，一個目測二十歲的警察蹲在了女孩身旁：“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現在要不要緊？”

“姜鹥，腿……好像骨折了。”女孩朝警察露出了一個牽強的笑，和剛剛姜鹥朝何然露出的如出一轍。

“你別擔心，醫生馬上就來了。”

影像逐漸消失，五人再一次回到了虛無的空間裏，這一次，姜鹥率先點擊了退出鍵，離開了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