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好事将近
好事将近
我不知道什麽時候蜷着睡着了,身上披了一條薄被,占了大半張沙發。
沙發邊放着一張餐椅,老伍的筆記本已經合上了,随手放在餐椅上。
“幾點了?”我睡眼惺忪地問。
“剛過零點。”
我睡得全身骨頭都酸疼,腦子也還沒醒透,見他逆着光,自然而然地朝他的臉伸出手,“你傷好了?”
手伸出去了才意識到這動作很沒有禮貌,他大小也算我老板,又不是小時候的老伍能任憑我捏臉揪耳朵。
意外的是秦嘉守竟然沒躲,還配合地随着我托住他下巴的手勁,把臉轉到向光處,說:“是不是看不出來了?”
他那表情有點小得意,下巴尖尖随之往我的手心微微下沉。
那種明顯的淤青果然不見了。仔細看的話,眼眶下還是有點淡淡的痕跡,說是黑眼圈也能敷衍過去。
我縮回手,掌心裏還有他皮膚的溫度。我說:“走走走,出發。”
半夜的濱海路車輛稀少,來的時候我們花了40分鐘,回去只用了25分鐘。
“你P的那張票,結束時間是10點15分的,剩下這接近兩個小時的時間,你要怎麽跟老板解釋?”我在回去的車上問他。
“這有什麽難的,就說看完劇以後,一起去吃宵夜了。”
“在你媽媽眼裏,你跟程舒悅才第二次約會,就玩到半夜才回家,這進展……啧啧。”我調侃他,“恐怕還沒過完這個暑假,就要籌備你們倆的訂婚儀式了。”
“我跟程舒悅開學前必然‘分手’。”他說,“不對,這兩天就要‘分手’了。她要是跟趙星辰複合,估計就不會願意出來幫我打掩護了。我還得想個體面的分手理由,讓我媽能接受,也讓程函不至于苛責她。”
提到那個趙星辰我就替程舒悅不值:“就沒有什麽辦法讓那個神經病離程小姐遠一點嗎?”
“關鍵在于程舒悅自己的想法。”他說,“她要是自己想甩掉趙星辰,我有很多辦法可以幫她,但是如果她不想跟趙星辰分手,我作為朋友只能勸一勸,把該說的都說了,我總不能跟她爸爸一樣強迫她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
“希望她能聽進去吧。”
雖然人總是吃了虧才會記住教訓,但是有些虧吃下去十年八年地愈合不了。
快開進濱海路1999號大門的時候,後方有發動機的巨大轟鳴聲傳來,一輛白色的超跑出現在後視鏡裏,轉眼間超了我們的車,搶在我們之前從門崗的道閘進去了。
差點刮到我們的車。
我心有餘悸,問:“這麽晚了,誰啊?”
“除了秦嘉安,還會有誰。”秦嘉守說。
“他不是前幾天才出院嗎?”
秦嘉守厭棄地說:“他最喜歡開着他那些跑車半夜去‘炸街’,住院這十幾天能憋死他。”
“新聞裏不是說這兩年都嚴抓半夜‘炸街’擾民的車嗎,他還敢頂風作案?”
“所以我煩他,被逮住就讓媽出面幫他擺平,快三十歲的人了,一點擔當都沒有。”
冤家路窄,我把秦嘉守送到主樓大廳門口,正巧秦嘉安也在那裏,倚在跑車展開的剪刀門上。他的五官長得很像李韻,是近幾年備受推崇的男生女相,加上金錢的濾鏡,被很多網民吹得天上有地下無的。
他應該很享受這種吹捧,站在那裏的姿勢就透露出一股“我知道我很帥”的矯情勁。
我剛把車停穩,秦嘉安便過來打開了副駕駛的門,像一個殷勤的門童。他臉上帶着微笑,陰陽怪氣地說:“哦,我親愛的弟弟,這麽晚才回來?”
一點不見當初在病房裏劍拔弩張的樣子。
秦嘉守的表情肉眼可見地僵住了。他在車裏頓了幾秒鐘,當成沒見到這麽大一個人,下車徑直往裏走。
我怕他們兩兄弟當着我的面打起來,沒敢立刻把車開走。
秦嘉安又說:“我看你挺中意程函家那個大女兒哦?我們秦家是不是快要添丁進口了?”
“關你什麽事。”秦嘉守冷冷地說,與秦嘉安擦肩而過。
“我是想說,”秦嘉安沖着他的背影道,“9月份我就要去外地躲花期了,你要是訂婚,抓緊點,我這個當大哥的還能出席。”
秦嘉守看起來并不想搭理他,也不想同他起沖突,扔下一句“管好你自己”,顧自上樓去了。
秦嘉安懶洋洋地笑了笑,看到我還沒走,說:“你是伍那個……誰?”
“伍玖。”
“把我的車停到負2層,B18。”秦大少爺把自己的車鑰匙從窗戶裏扔給我,也潇灑上樓。
好吧,門童竟是我自己。
停完兩輛車,已經接近淩晨一點鐘了,李韻肯定睡了,我也就顧不上向她彙報今天的行程,徑直回宿舍倒頭就睡。
第二天早上在去公司的路上,李韻主動向秦嘉守問起昨日的約會情況。
“昨天的話劇看得怎麽樣?”
“還行。”
秦嘉守大概知道多說多錯,李韻問他細節,他就用“還行”、“一般”糊弄過去。
李韻說:“你跟程舒悅也已經約會過兩次了,你覺得她怎麽樣?”
“她是個好女孩,但是……”他斟酌了一番,說,“我對她沒有感覺。當然,這不是她的問題,是我的問題。”
他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
李韻笑着說:“跟媽媽遮遮掩掩的幹什麽。你要是不喜歡她,昨天會玩到那麽晚才回家?還會給人家親自下廚做三明治?你都沒給媽媽做過。”
???
昨天那兩個三明治是秦嘉守做的?難怪那麽拉胯……
我從後視鏡裏地看着他。他也看着我,耳根很快紅了。
“廚師長跟你說的?”他跟李韻小聲嘟囔,“話怎麽那麽多。”
“怪不得他。你昨天在小廚房窩了半個上午,又不肯說是要幹什麽的,把那個新來的廚師長吓壞了,以為平時準備的飯菜分量不夠,讓你不滿到親自動手。昨天晚餐就我跟嘉安兩個人,廚房上了平時兩倍的量,我把他叫過來一問,才知道有這麽個緣由。”李韻笑吟吟地說,“怎麽樣,程舒悅對你的愛心三明治什麽評價?”
秦嘉守沒說話,只拿眼睛盯着反光鏡裏的我,眼神有點慌亂。
我:……
李韻要是知道那個三明治進了我的肚子,我還不知好歹地點評廚藝不行,不知道會不會當場開了我。
“程舒悅一定很感動吧。”李韻回憶起了自己年輕時的戀愛時光,“媽媽剛跟你爸認識的時候,把巧克力煮糊了,送給他,他眉頭都不皺一下,全吃下去了……”
“媽!”秦嘉守脖子都紅了,“不要說了。”
“唷,我們嘉守害羞了。”李韻慈愛地笑着,“好了,好了,媽媽不說了。”
張禮來附和地笑着說:“恭喜夫人,好事将近呀。”
我想這對于秦嘉守和我都不是一樁好事。
我當然知道他這兩天看我的眼神不太一樣,我要是分辨不出他無意識中流露出的親昵和獨占欲,我這麽多年就白活了。但我還想替老伍還債,我需要保住這份工作。只要他不戳破,我就裝傻當什麽都不知道。
于秦嘉守,不管他本來是怎麽打算的,一個十八九歲的男生,猝不及防地被他母親戳穿心事,怎麽看都是一樁很狼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