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會!”別人不知道,但是簡流芳清楚,季右圖的做法和留下的遺書,就是想他救他!視線再次落在季右圖人格的臉上,他小心措辭,“先不說季右圖需不需要我去救他,你……你知道自己是他的人格中的一個,既然你不想活了,你為什麽不能成全他救他?”

坐在樹枝上的男人靜靜地看着天空,仿佛看成了一座雕塑,仿佛與大樹融為了一體,仿佛被這個死寂的世界同化了。

時間過去許久,久到簡流芳差點以為這個人格再次縮回了自己的保護殼裏,再也不會說一個字,耳朵裏再次聽到了他的聲音。

季右圖的人格保持着仰坐的姿勢,說:“假如,你是一條蚯蚓,被砍成三段變成了三條,你掌握了其中一條的身體,有自己的思維,你覺得你和其他的兩條還是同一條嗎?再如果其中一條告訴你,它才是主體,你會放棄自己的靈智與它融合,變回原來那條嗎?”

好像……的确不是了,也不想融合回去!

啊呸呸呸!他怎麽被帶過去了,他是來“治療”這些人格的!

簡流芳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沉默了片刻,他開口道了歉:“對不起,是我理所當然了,我不該把你當成季右圖的一部分來看待……重新認識一下,我叫簡流芳,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緩緩地,季右圖的人格收回仰視的目光,轉頭看向簡流芳,嘴裏吐出一個字:“玄。”

這一瞬間,坐在圍牆上的簡流芳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錯覺——季右圖的人格,不,自稱玄的人格眼中似乎閃過了一絲笑意?

待他使勁眨了下眼睛再看過去時,玄依舊還是那副生無可戀臉。

所以他一定是看錯了,玄為什麽要笑,根本沒有什麽值得笑的地方嘛。

氣氛和諧的聊天時間結束,幸運地是,玄沒有再秀他突然消失的技能。只是從樹上下來的時候,出現了一點小插曲,簡流芳手腳利落地從圍牆上跳進了季家的圍牆裏,玄學着他的樣子從樹上一躍而下,不過在半途中便失去了平衡。

簡流芳原以為這個跳樓、跳河技能滿點的人跳棵樹應該不在話下,沒想到人家跳啥都跳得好,卻從來沒有練習過“平安”落地技能。簡流芳只來得及伸出雙手去接,玄的身體已經擦過他的手指尖,砰咚一聲着陸了——

又死了!

這自殺技能是練了多少年了!竟能在無意識中用得這般純熟!

這次死得并不難看,也不見大量的血,好奇寶寶偶爾上身的簡流芳蹲下身,仔細研究了一下人家的死相。

唔,死得不算難看,零件沒有與主機分離,也沒有瞪大了眼死不瞑目,更沒有紅白之物落一地。玄就像是睡着了,閉着眼睛靜靜地躺着。

這外表還是季右圖的外表,飛眉入鬓,鼻梁高挺,看不見眼神,但是雙唇飽滿,雖缺少了血色,但依舊是個大帥哥。

短暫被男色所迷惑的簡流芳,蹲在“屍體”前,不由撐着下巴想:被這麽一個大帥哥喜歡了這麽多年,似乎也不是件讨厭的事。

伸手摸了一把人家結實的胸大肌,又是感嘆一聲。

可惜了,他不喜歡男人,不然的話,倒是可以試一試。

正想着,躺在地上的人“複活”完畢,突然睜開了眼睛,簡流芳按在人家胸口的鹹豬手還沒來得及收回去,正被捉了個現行。

“呃……”簡流芳尴尬,又馬上回過神來,自然地将那只手改按為扶,扶着人家的肩膀站起來,“你沒事吧?剛才吓了我一跳呢,哈哈……”

玄站穩,反手将簡流芳拉他的手抓在手心,另一手托住了他的後腦勺,往前一按——

身高相差并不太遠的兩人頓時貼到了一聲,簡流芳只覺得嘴唇上一涼,瞪大了眼差點沒成鬥雞眼,也沒看清靠得太近的玄的表情,鼻端只有對方規律的呼吸噴在他的臉上。

一言不合就啵啵,簡直喪心病狂!

超出運算範圍的簡流芳主機頓時死機了。

一秒、兩秒……一分鐘、兩分鐘!

純唇貼唇的方式,一動不動,時間久了,簡流芳終于回過一絲神智來,玄的嘴唇和他的體溫一樣有些偏低,離得太近身上的味道環繞在他的鼻端,他抽了一下鼻子,幹幹淨淨有種清冽的感覺……一切似乎并沒有想象中那麽讨厭。

面對這一認知,簡流芳心中的小人臉上頓時升起一股青灰色,然後捂住雙頰,尖叫成了幽靈狀!

他不會真的也喜!歡!男!人!吧!

這個單純的貼唇的動作,在簡流芳被內心沖擊得僵硬如化石的時候匆匆結束了,一如它來臨時那麽草率。

玄向後退了兩步,臉還是那張生無可戀的臉,只是那道好看的眉毛竟然在眉心處打了個很小的褶,這五官配合在一起,似乎在抗議什麽。

腦袋裏一堆亂碼的簡流芳頓時怒了!怒了!

他一個被強吻的直男都還沒有抗議,這個無恥的“施暴”者有什麽可抗議的,難道是嫌棄他的嘴巴親起來感覺不好嗎!明明是自己吻技不行,誰家接吻是貼在一起不動的,又不是拍偶像劇,擺個好看的角度就成的,伸舌頭懂嗎!懂嗎!

……

卧草!

他在想什麽!他一定是中毒了,有沒有殺毒軟件給他安裝一個!

不管簡流芳的腦海裏已經演完能湊夠十八集的電視連續劇,實際上,兩個一言不合就親完的人,互相看着對方,眼神焦距渙散,一直就這麽站着。

好不容易簡流芳找回來了語言能力,清了清嗓子,掩下尴尬恢複他不逗比的正經樣子,問道:“你剛才是幹什麽?”

玄看了他一眼,視線在他的嘴唇上停留了兩秒,似乎受到的打擊比他還大,說:“季右圖很想做的事……我以為……”

話未落,他已經繞開簡流芳木然地走開。

那未盡的話氣裏,以為什麽?以為會很有趣嗎?

因為槽點太多,簡流芳已無力吐槽,轉身跟在玄的身後,準備死跟人家。

這段小插曲之後,玄似乎發現在簡流芳的身上找不到任何的“樂趣”,再次恢複到他一言不發,生無可戀,一心求死的狀态。

簡流芳連續跟了他三天,然後覺得自己大概是可以出書了,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史上最全自殺法》。

舉凡正常人類能想到的方法,在他身上都能找到,正常人類想不到的,他也能“創新”,這三天的花式自殺法,絕無重樣。

簡流芳覺得累啊,好好活着,在無趣中找樂趣不是更有意義?為什麽偏要選擇死亡呢?

第四天,玄再次走上簡流芳熟悉的街,經過一幢幢熟悉的樓宇,最後走進了第一次相遇時的大樓13樓。

這是播放器進度條終于走到了底,從新開始循環的意思嗎?

簡流芳苦中作樂,他都不知道這麽跟着人家是有什麽意義?已經過去了三天,辦法他是一個也沒有想出來。

同樣的故事開頭,不一樣的展開。

在13樓的窗口,玄沖着後跟上來麻木等他去死的簡流芳招了招手,簡流芳先是疑惑,但馬上走了過去。

“怎麽了?”

簡流芳走到近前,探頭看了一眼窗外,13樓的高度讓人腳軟,一眼望到樓下的街道上,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簡流芳轉回頭,臉上的疑惑還未消除,人卻撞入對方的懷抱之中。

玄緊緊地将簡流芳扣在懷裏,那力度硬生生讓他感覺到害怕,不祥的預感猛地撲面而來。

“玄,你幹什麽!”

簡流芳嘴裏叫着,手臂使勁,卻沒有掙開束縛。

玄的嘴唇貼在簡流芳的耳朵邊上,空洞的聲音輕輕道:“你累了,我帶你解脫。”

随着話音落下,從玄的身上傳來巨大的力量,以他毫無反抗之力的姿勢,擁抱在一起,從13樓的窗口躍了出去!

“不——!!!”

☆、季美人

滴!滴!滴!

一連串響亮的警報聲急促地響起,連接着治療倉的儀器上紅色警示燈狂閃。

“報告,治療者的腦波波動已經超過警戒值30%!”

“計時,6秒、7秒……已經超過10秒!”

“已經超過警戒值50%!”

“沈醫生,是否強制切斷連接?”

因為突然發生的狀況仿佛在一室安靜中按下了快進鍵,所有的醫護人員緊張地操作着機器,觀察着各種數據和病人的反應,來回地走動,寬敞的治療室裏頓時顯得有些擁擠起來。

沈醫生頂着一頭白發,偏瘦的身體在治療倉前站得筆直,身體向前傾斜,雙手撐在隔離臺上,眼中凝結着緊張與嚴肅。

“再等等!”

“已經過15秒,再不切斷将來不及了!”

“再等!”

這個并不高大的老人低聲喝道,此時化身成這間治療室的擎天之柱,震懾住了在場所有人。

滴!滴!滴!

突然另一臺治療倉的警報器也響了起來,兩道警報聲交錯混雜在一起,将治療室內的忙亂推到了新高度。

“報告!患者腦波超過警戒值!”

“沈醫生,治療者警戒值超過20秒,請下指令!請下指令!”

催促聲越來越急。

幸運的是,還沒有等沈醫生喊停,警報聲便又突兀地停了下來,并且連帶着另一臺也安靜了下來。

“數據統計,恢複正常了嗎?”沈醫生眼中有逼人的光芒閃過。

“已經恢複正常!”

“繼續一號方案治療,精神刺激與藥物注射随時準備!”

“是!”

聽到這個回答,沈醫生和房中所有的醫護人員齊齊終于舒出一口氣,他額頭上細密的汗珠挂在頰邊,一旁的護士終于記起自己職責幫忙擦去。

短短半個小時的治療,治療者已經出現兩次異常腦波波動,可見精神世界治療法确實還未完全成熟,也存在很大的風險。但每一次的臨床經驗,都将成為推動這項治療法走向成熟的奠基石,作為醫護人員他們無奈、敬佩,且感激。

祈禱一切順利!

……

對于沉浸在絕望之中的人,麻木無感,怎樣證明自己是活着的,也許只有死亡時的疼痛才能讓他無比清楚地感受到這一事實。

被抱着一起從13樓躍下的簡流芳,第一次恨自己為什麽把辦公室找在12樓,他找個底樓的不就沒事了嗎!至少從1樓跳下來,那高度可以讓他不用經歷“漫長”地墜落。

迎接死亡絕對不是一件美妙的事,特別在當事人的求生欲望特別強烈的時候。

砰的一聲墜地的時候,簡流芳挂在半空中的心終于落了下來,到地兒了!

身體化作肉餅子的一瞬間,并不疼痛,耳朵裏灌進一聲悶聲,鼻子還有嗅覺,雖然不知道準不準确,鐵鏽的腥味滿滿的充斥了整個世界,他吸了吸鼻子,鼻子堵得更加嚴重,一絲氧氣也沒有吸進肺裏。

鐵鏽味更加濃重,眼前一黑,他再也看不見了。

這是死了的感覺?

黑色包圍了簡流芳,他的意識逐漸飄遠,逐漸不能思考,似乎一切都被黑暗吞噬。

不對,不該是這樣的!他現在是在季右圖的精神世界裏,他只是一道精神體,他是不會因為跳樓這種事情死掉的!

簡流芳掙紮着,仿佛變身成了一只掉進流沙裏的小動物,越用力掉落得越快。

他明顯感覺到了不對,但是卻無力自救。

總有人說,人的潛力是無限的,當自己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脅,簡流芳将這份無限無限放大。如果有觀衆,就會看到,在黑暗中的簡流芳身上發出淡淡的銀光,仿若燈塔。

緊接着從另一端的空間裏,一道紅色的光芒閃現,化作烈火,驅散了黑暗,散發着銀光的簡流芳身下的地面變成了虛無,慢慢地,虛無中出現一個“面”,他向下沉沒,消失在那個“面”裏。

“竟然從老鼠洞裏鑽出來了,膽子不小。”黑暗一時被壓制在角落裏,此時突然傳來桀桀怪笑。

紅色的光芒一閃,開始變淡消失。

“還想往哪裏跑,貓捉老鼠的游戲就這麽結束吧!”黑暗猛地反撲,一下子遮天蔽日,半空中出現一張巨口,向着紅光吞去。

紅色已經微弱到幾乎看不見,就在被黑暗吞噬的前一秒,它猛地亮了起來,光芒萬丈,似乎化作了一輪明日,它詭異地扭動拐彎,險險避過巨口,追着簡流芳在那個“面”消失的最後一刻蹿了進去。

急撲而來的黑暗巨口上下一合只吞到一片空氣,翻滾的黑浪仿佛它四溢的怒氣,久久不能平複。

濃重的黑暗開始慢慢散去,前眼一片腥紅,然後似乎化作了一片金色,耳朵裏聽到死寂的世界裏出現了嘈雜的聲音,汽車的喇叭聲,商店的音樂聲和促銷聲,風聲……簡流芳的雙眼終于慢慢看清了眼前模糊的世界。

熟悉的街道,高聳的大樓……他以五體投地的姿态趴在他家公司大樓對面的樓前,仰頭熟悉的13樓的玻璃反射着陽光,刺激得他眼睛疼,酸澀的眼中冒出水光。

簡流芳從來沒有現在這麽清醒的感覺自己活着,死亡這個東西太操蛋了,幸虧這一切都不是在真實世界裏發生的。

不過,他現在所處的地方好像不是玄那個死寂的世界?

劫後餘生讓他以乞丐般的姿勢趴地慶祝,來來往往在大樓裏工作的白領們略帶驚訝地掃視過他,時間太久,大樓裏的保安大叔實在看不下這麽個人在這裏有礙觀瞻,走了過來。

“小夥子,你是摔了?”

簡流芳翻了個身,肚皮朝上,他現在還腳軟得站不起來,他咧嘴笑了一下,露出大概這輩子都沒有過的傻氣:“嗯,摔了!”

保安大叔一頭汗,說:“你摔了倒是起來啊,這麽大個人躺在這裏不覺得不好意思?”

簡流芳笑,無恥道:“沒事,大叔,我再躺會兒就起了!”

保安大叔:“……”

高跟鞋踩在光滑的大理石上,發出嗒、嗒、嗒清脆又規律的聲音,偶爾這聲音還會飛揚地跳脫幾下,顯示出主人此時俏皮又歡快的心情。

簡流芳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如果只是這些還不足以讓他轉頭,關鍵是他看着的大叔那一張稱不上有魅力的肉臉,突然露出一種看到女神時的癡漢臉,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吐,完全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這一刻,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簡流芳,這麽突兀的一轉頭,看到了這輩子估計都不能忘懷的“美人”,由于心理沖擊太大,他渾身上下一下子似乎與身下的大理石化成了一體,脆弱的脖子發出“咯”的一聲響,扭了!

那女子穿一身白色薄紗長裙,逆着光搖曳而來,腳下是棗紅色的高跟鞋,肩上背着一款貝殼包,走動間栗色長卷發随風而動,她用手将長發撥至耳後,捕捉到簡流芳的視線,臉上頓時露出些許羞澀地笑容,微微垂首別開眼去。

羞澀……你妹啊!

簡流芳顧不得脖子上傳來的痛意,像是屁股着火了一般從地上爬起來,無奈手腳使不上力,脖子又扭了,起身的那姿勢堪比烏龜翻身,但這一切,都比不上眼前“女子”給他的沖擊!

卧草!一個比他還高,比他還壯的男人,穿着裙子,踩着高跟鞋,燙着卷發,化着韓妝,從打扮到內心,變成了一個女人!太特麽驚悚了好麽,那個誰,能拿瓶82年的可樂讓他壓壓驚嗎!

“你、你、你……”

簡流芳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指着季右圖的這個人格,一時不知道自己該表達些什麽,歪着頭瞠目結舌的樣子,從烏龜進化成了癞□□。

“流芳哥哥,終于見到你了,人家好高興!好開心!”說着,白色的人影已經撲進了簡流芳的懷裏,物理沖擊力将勉強站穩的簡流芳再次擊倒在地,“人家是季美人,流芳哥哥,見到我你高興嗎?”

簡流芳眼冒金星,後腦勺差點沒摔成一個爛西瓜,身上壓着一座大山,呼吸間他感覺自己分分鐘要挂掉。

“高,高興……”

季美人,确定不是美人計,還是要人命的那種嗎?

季美人很高興,整個人趴坐在簡流芳的身上,聞言頓時在他臉上給了一個響亮的香吻,吻完又直起身捂着臉一副我好大膽、好害羞、我吻到男神了的樣子!

被當成馬騎的簡流芳臉色發青,實在騰不出手擦臉,只能吐出一口濁氣不得不打斷某人的少女心,說:“季……嗯,美人,你能先起來嗎?”

“啊!”

季美人尖叫一聲,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姿勢,手忙腳亂地捂着裙擺從簡流芳身上起來,臉頰上羞澀的紅暈一路蔓延到耳際。

簡流芳呼吸到自由的空氣,将湛藍的天空和羞澀的女人看進眼裏,然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這到底是個怎樣操蛋的世界呀!

季美人大概也恢複了正常,他,不,是她貼到簡流芳的身邊,伸手挽住他的胳膊,笑着用萬分溫柔地聲音說:“流芳哥哥,你的脖子是不是扭到了?我帶你去醫院看醫生吧!”

那聲音落在簡流芳耳朵裏和太監的聲音沒有什麽兩樣,他心裏即使有一萬遍說“不,謝謝”的意願,但是最終只能豐收着渾身上下一茬又一茬的雞皮疙瘩,點頭努力不讓臉上的表情崩掉,說:“好呀,謝謝。”

季美人将頭往他肩頭一靠,笑意深入眼底:“我就知道你不會拒絕的!”

這話,似乎戳中了簡流芳敏感的神經,他低頭并沒有看清季美人的表情,只看到她因為太高,只能撅着屁股作小鳥依人狀……

☆、花季美少女

一個大男人穿着女裝已經夠叫人震憾的了,再加上撅着屁股硬将自己凹成瑪麗蓮夢露,這畫面簡直要人命!

“這麽走,你不累嗎?”簡流芳趕緊轉頭,只覺得辣眼睛。

“累啊!”季美人挂在他的手臂上,見他不看她,于是身體向前一傾,将臉湊到他面前嘟着嘴說道。

一般來說,這表情動作放在真正的女孩子身上,那就叫撒嬌,但……簡流芳恨不得自戳雙目!

“累你就站直了好好走路!”

“流芳哥哥,你真體貼,但是我就是想和你靠在一起!”季美人甜甜一笑,她站直了身體,“不過如果流芳哥哥心疼我,我也會難過的,所以……流芳哥哥你靠着我吧!”

說着,她手臂一伸,摟住簡流芳的肩膀,順手把他的腦袋往她肩膀上一按!

一套動作下來,簡直行雲流水,直接沒給簡流芳說一個“不”字的時間。

靠在女人的懷裏,靠在男人的懷裏,和靠在一個人妖的懷裏。

以上三種情況簡流芳都不想經歷,但季美人讓他同時享受到了三合一的美妙滋味。

“流芳哥哥,你這麽關心我,我真高興!”季美人的祿山之爪爬呀爬,小拇指頭勾住了他的手掌心,撓了一下,然後直接握了上來,十指相扣。

“呃,我關心你,這有什麽可值得高興的……說得你好像真喜歡我一樣。”簡流芳第一次發現中國文字博大精深,十指相扣的扣字果然用得貼切,他被“扣”得甩都甩不掉。

“矮油,流芳哥哥你好壞,怎麽可以把人家喜歡你的事說出來!人家會害羞的!”季美人停下腳步,又是跺腳,又是甩手臂,整一個扭捏。

“別別別!你一害羞,我這都要害喜了!”簡流芳感覺自己的钛合金狗眼被辣得腸胃裏都在翻騰了,忍不住道,“還有,別一口一個哥哥,我還比你小兩歲,我該管你叫姐才對!”

“才不對呢!流芳哥哥你好讨厭,你看清楚了,我是季美人,不是季右圖,他一個30周高齡的老光棍,我可是只有16歲的花季美少女,你要是再弄錯,人家會生氣的!”花季美少女再次嘟了個嘴。

簡流芳張了張嘴,他一個28歲的大齡光棍和16歲的花季美少女應該也有一條馬裏亞納群島海溝那麽深的代溝,果斷覺得,如果不想吐,他還是在這個話題上閉嘴吧。

于是,任由這個第一次見面就撲上來對他又騎又親的美少女再次自帶強力膠效果地粘上來,兩人就這麽繼續保持着摟抱、牽手的姿勢,招搖了一路關注的目光。

季美人享受着與動物園大猩猩一樣的待遇,并沉迷在這些圍觀之中,在她閉上了嘴巴表演嬌羞少女的時候,簡流芳才有時間打量這個熱鬧的世界,與異常活躍的路人,讓他清楚地意識到這裏已經不是玄的世界,他現在看到的應該是季右圖的第三個人格的世界,至于為什麽會突然轉換了世界,也許是那一跳樓太刺激直接讓他跳進了另一個世界?

默默地在心理推理了一遍,簡流芳大概可以得出一些結論,他可以理解為,季右圖的每一個人格都認識他,并且各自控制着一個獨立的精神世界或是影響着那個世界的設定與狀态,他暫時還未發現轉換出現在這些世界裏的規律與契機。

簡流芳默默感嘆了一下,可以用來分析的信息還是太少,他必須要更多地與這些人格接觸,目前看來,這個活潑、開朗并且貌似喜歡他的16歲美少女是個不錯的觀察對象。

季美人摟着簡流芳在路邊等出租車,天空中太陽已高高挂起,将近早上九點的時間,從四面八方彙聚到這片區域的上班族,從高處看像是無數只螞蟻,黑壓壓地一大片飛快移動,亂中有序地分流進入名為公司大樓的蟻穴裏。

他們杵在路邊當來往人們視線的靶子,簡流芳努力讓自己的目光從辣眼睛的源頭上離開,于是,他詭異地發現,那一道道目光如粉紅色的利箭落在他們身上——粉紅是落在季美人身上,利箭則是給他的。

簡流芳腦門上的青筋一跳,這些男男女女看向季美人時都像是看到了女神,看到他那就是拱了好白菜的豬,簡流芳頓時感覺受到了更嚴重的傷害!這個世界的人物設定應該都是眼瞎吧,不然季美人這樣子的“美人”,她哪來的自信取這麽個名字還受到追捧?

沐浴在人群視線中的季美人十分享受,下巴微揚,臉上更添幾分豔色。

簡流芳默然:“你……”

季美人立即轉頭,雙眼亮晶晶地看他:“流芳哥哥要聊天嗎?”

簡流芳又有點後悔自己開口了,迎着那雙眼睛裏“不說下去就追着你問煩死你”的神采,他只能繼續說道:“你們必須和季右圖一個長一個樣?”

季美人搖頭,道:“當然不是。”

“那為什麽……”簡流芳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她的長相身材,言下之意昭然若揭,“美少女似乎應該長得更……”

季美人聽懂了,頓時放開簡流芳,“我不依我不依”地捶着他的胸口,道:“流芳哥哥,原來你也是這麽膚淺的人嗎?我好傷好難過,嘤嘤嘤……”

簡流芳腦門上的青筋跳得更厲害了,道:“好好說人話!”

玩着玩理取鬧梗的季美人頓時收了手,吐了下舌頭,恢複正色道:“流芳哥哥,你不覺得這個世界——我不是說這裏——那些人都太虛僞了嗎?每天都說忙忙忙,累累累,追求這個追求那個,但大都連自己真正想要什麽都不知道。小時候,你前面永遠有一個別人家的孩子,上大學你要挑一個別人眼中的好學校,工作了坐辦公室就是比送外賣的有出息,人家有房有車有存款,你也要砸鍋賣鐵、坑爹坑媽連帶坑了爺爺奶奶,用光祖孫三代的積蓄去買,只追求人家一個不再看你就像看下等人的眼神。到頭來,有了別人的認可和誇贊,但是連自己也活成了別人眼中的标準,成了流水線産物一樣的存在。所以,我不需要成為別人眼中的美少女,大眼睛、雙眼皮、高鼻梁、尖下巴、膚白大胸,我只當我自己,我要讓全世界都認可我季美人,就是個大美人!”

所以這個世界的人才全變成了睜眼瞎!

簡流芳迎着她求誇獎的眼神,淡定道:“嗯,你這是中二病,得治。”

“流芳哥哥!”

季美人跺腳嬌嗔拖着他的手臂差點沒把他晃暈船了。

好不容易出租車來了,才結束這場折磨。

而季美人的美貌依舊在這個世界裏“發光發熱”,一路上簡流芳被出租車師傅嫌棄了一路,不夠高,不夠帥,還買不起車,讓女朋友陪着吃苦打的,最後,開車的師傅将對簡流芳精神傷害抵了車費——簡流芳當然是不可能在季右圖的精神世界裏有錢的,至于季美人,這個世界裏的男人看到她那樣的女神還會好意思要那十幾塊錢嗎?倒貼都願意載啊!

簡流芳繼暈船之後,連車也暈了,幾乎是落荒而逃地從出租車裏出來,一擡頭看到醫院的時候,頓時感嘆巧了。

季美人直接将簡流芳弄到了現實世界裏季右圖住院的醫院,簡流芳再次踏進這家熟悉的醫院時,感嘆自己和這家醫院的緣份。

“流芳哥哥,快點來給醫生看一看!”

不排隊不挂號,簡流芳直接被美少女妹妹拖着按到了一個醫生面前,一擡頭,更巧了,就是給季右圖治病的沈醫生。

“小夥子,哪裏不舒服啊?”沈醫生笑眯眯地問。

“……”簡流芳想了想,轉頭問季美人,“我們走錯地方了吧?我記得這位醫生是精神科的,你讓他給我看扭傷?”

“找一個認識的醫生,這樣流芳哥哥你會更有代入感、真實感和信任感呀,看我這麽用心良苦,你有沒有感動?”季美人眨眼讨好。

“大概吧……”簡流芳覺得再這麽下去,他找沈醫生看病也是指日可待。

沈醫生笑得和藹,一點沒有被質疑專業技術的不高興,“小夥子看樣子是脖子扭了吧?我給你看看,保證馬上就好。”

說着,沈醫生走到簡流芳的背後,手搭上他的脖子,四處按了按,又扶着脖子輕輕轉了轉,捏了捏,得出結論:“不是什麽大事,幫你正一正就行了。”

簡流芳見他說得篤定,對季美人所說的信任感表示贊同,任由他的手在他脆弱的脖子上打轉,沈醫生邊動手邊嘴裏聊着天,說:“這小姑娘這麽漂亮又緊張你,是小夥子你的女朋友吧?”

“啥?”簡流芳被捏住了脖子,只能發出一聲悶聲,對于沈醫生的話,無論是陳述還是疑惑,他都表示極大地瞎。

突然,咔啦一聲,簡流芳只覺得整個腦袋被一只大手用力地一掰,從頸椎骨的深處發出一聲讓人心驚膽戰的尖叫,那一秒他腦補了無數美劇中,殺人狂魔将受害者腦袋擰下來的血腥暴力場面。

“放輕松,沒事的,小夥子年紀輕輕頸椎不太好啊,女朋友這麽漂亮,是不是常常轉頭偷看她,這才把脖子扭了呀?”沈醫生笑眯眯地開着玩笑,手下動作一點不含糊,整個幹淨利落。

開什麽玩笑!

簡流芳下意識擡頭要去反駁,沈醫生的手恰巧這時候又一用力。

“啊!”簡流芳慘叫一聲,硬生生自己釀成一出慘劇。

“流芳哥哥,你怎麽了!有沒有事啊,沈醫生,他怎麽了?”

季美人被他喊得一個機靈,花容失色的撲了上來。

沈醫生雙手保持着扭的動作,第一次遇到“說點什麽讓患者轉移注意力,放松了好下手”之外的情況,尴尬地說:“小夥子,你激動什麽呀,看,出事了吧!”

☆、絕症

簡流芳倒在地上□□,看來這回是徹底把脖子扭了,他好想回頭看一眼沈醫生臉上有沒有和殺人狂魔一樣的猙獰臉色,想什麽來什麽,這也太巧了!

季美人已經叫了護士推了張病床進來,齊心協力把他搬到床上。

豎着進醫院,躺着進了檢查室,簡流芳還能說什麽,要怪只能怪這個世界變化太快。

被推着去拍了片子,還好問題不大,骨頭沒傷着,只是扭傷的程度加深了而已,已經躺着身不由己的簡流芳又被推回了沈醫生這個“兇手”手裏。

這一出去再回來,再看到熟悉的臉,簡流芳先前存的信任感已經如高空立物般搖搖欲墜。

沈醫生一看到他便又笑了,簡流芳無端又将他的笑容和殺人狂魔的獰笑聯系了起來,背上一涼,脖子抽痛。

“沈醫生,麻煩你要幹什麽的時候提前告知一聲成嗎?”簡流芳與他打商量。

“好好好,小夥子不要緊張,剛才那種情況我當醫生幾十年也才遇到你這麽一次,估計下一次也得幾十年後,你沒那個運氣遇到喽。”沈醫生說着繼續“玩兒”簡流芳的脖子,嘴裏的絮絮叨叨大概是職業病,停不下來,“不過小夥子你也太容易激動了,雖然說年輕人激動一點是正常的,但是這麽一驚一乍的可不好,現在的年輕女孩子不是都喜歡成熟穩重的男人麽,你女朋友怎麽漂亮,追求她的人肯定少不了,你要好好表現自己成熟的一面……”巴拉巴拉。

簡流芳被迫默默地聽着,雙目無神,一言不發,但是無聲反抗這一招在沈醫生身上顯然沒有發揮一點作用,人家還是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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