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很有興致。
被推去加了頸托固定,簡流芳終于以僵硬的姿态恢複了自由身,他準備愉快地和沈醫生說再見,然後和季美人一起去吃個飯,好好了解一下她和這個世界,将這“歡脫”的已經脫離主線很久的“劇情”給拉回來。
不料沈醫生的話搶在了他前面,親切笑着道:“小夥子,由于我的失誤,給你帶來了麻煩,你的頸椎不太好,我們醫院正好有調理頸椎方面的套餐,送你一套了!再送你一個全身檢查,全身上下從頭發絲兒到腳底板的全身檢查!”說完還遞了個“夠意思”吧的眼神。
原本還想拒絕的簡流芳,在看到旁邊的季美人狂點頭後,頓時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他不想再感受一次她的撒嬌大-法!
沈醫生笑着道:“不用謝我,好好把頸椎治好了,以後偷看女朋友就不怕扭傷脖子了……小夥子你不要又激動起來,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你看這醫院裏有多少人在偷偷看她,我估計啊,你是第一個,但不會是最後一個,你們再待一會兒,說不定今天我還能遇到幾個相同的病例。”
誰偷看了!
倍感無力的簡流芳實在不想繼雙眼之後,腦袋裏也要裝着季美人的“花容月貌”,撇了個嘴,吐槽:“誰會這麽無聊偷看!”
沈醫生笑呵呵的,給他指了做體檢的地方,邊道:“年輕人嫉妒心不要這麽重!”
簡流芳:“……”算了,您老高興就好!
在季美人超高的熱情之下,簡流芳就當拿身體陪她玩了,将醫院的各個科室都逛了一遍。
由于沈醫生給開了綠燈,所有的檢測結果半小時後就能出來,簡流芳坐在沈醫生免費提供的輪椅上,由季美人推着到沈醫生的科室休息等結果。
一路上,季美人的美貌度依然沒有一點下降,回頭率爆表,竟然還有人尾随。
簡流芳,嗯,他對這個世界已經淡定了,默默圍觀就好了。
沈醫生依舊是一幅笑眯眯的樣子,對着跟進科室的年輕男人說道:“小夥子,你什麽地方不舒服?”
笑眯眯的接過對方手裏的單子,看子一眼,說:“看前列腺炎要到泌尿科,你走錯地方啦。”
“啊……啊!”尾随的人頓時滿臉通紅,一把搶過單子轉身要走,跨出兩步又舍不得美人,小心翼翼地轉頭偷看……
“啊!”
概率小到堪比出門被鳥屎砸頭上,撿張彩票中了五百萬,小夥兒一轉頭,卡啦一聲把脖子扭了!
沈醫生笑眯眯的招牌依舊在,擡手招了招,道:“來來,小夥子,你現在歸我管了,我先給看看,等會兒去補張挂號單。”
季美人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目睹了這一事故所有前因後果的簡流芳,深深覺得自己還是太年輕,見識太少,不像沈醫生經驗豐富,看透了季美人的本質,這個世界就是圍着她的美貌打轉的!
沈醫生又多了一項業務,簡流芳和季美人坐在一旁的休息區等待。這家醫院的服務非常好,休息區有充電設備和書報架之類的東西,季美人對他病人的身份熱情高漲,噓寒問暖,關心倍至,那太監般的溫柔“嬌音”害得治脖子的那位仁兄頻頻轉頭快要步上他的後塵,簡流芳趕緊随手拿起一份報紙裝有事,舉在手裏放在眼前挑有興趣的內容看着。
X城連環碎屍案第38天!第12個受害人!
一行紅色血淋淋的标題,落到簡流芳在眼裏,他随意掃了兩眼,寫稿子的人文筆十分不錯,思路清晰,将案件的來龍去脈交代清楚,對兇手的強烈譴責字字入心。
簡流芳轉頭連帶着轉着身體,看了一眼時刻散發着美貌光芒的季美人,如果這個世界的設定和走向都是圍繞人格為中心出發的,那麽對于季美人,他的了解還是太膚淺了。
不過,前人總結的經驗看來沒錯,每個少女的心挖開都是黑的,季美人還說自己是16歲花季美少女,目标是讓這個世界的人都喜歡她,但這種血淋淋的殺人案,和花季美少女可一點關系也沒有。
季美人聽到他的喃喃自語,猛地擡起頭,一把抓上簡流芳手裏的報紙,由于動作太猛,抓了兩下才将報紙扯掉。
“沒事不要看這種東西!”
她将報紙團吧團吧扔在角落裏,生硬地對簡流芳說了一句,然後僵地轉頭,嘴裏嘟囔着:“真讨厭,這個時候冒出來。”
簡流芳沒有聽清楚她說了什麽,不過從季美人反常的反應來看,似乎他剛才看到的內容存在值得推敲的地方。
他默默将此記在心中。
半個小時過得飛快,長相甜美可愛的護士小姐親自将簡流芳的檢查報告送了過來——別誤會,這絕對不是因為簡流芳長得帥——親自将報告送到了季美人的手上。
季美人給了妹子一個笑,把被迷得神魂颠倒的人送了出來,然後迫不及待地打開,抽幾裏面的幾張紙看了起來。
簡流芳坐着挺無聊的,報紙也不給看,只得四處亂瞄,片刻後他發現季美人怎麽安靜得有些不正常?
轉了身體過去,季美人竟然拿着那幾張紙在掉眼淚珠子。
“你怎麽啦?看個檢查報告又不是看虐戀小說,你哭什麽?”
說完抽了那幾張紙過來,拎到眼前一看,四個字躍入腦中“腦癌晚期”!
簡流芳腦袋裏懵了一下,像是太陽穴被人打了一拳,有種眼冒金星,頭重腳輕之感!腦癌晚期,他還能活多久!
檢查報告從手指間滑落,手臂不由自主顫抖起來,面前死亡,誰能說可以坦然接受?
簡流芳的腦袋裏有幾秒鐘是空白的,直到季美人撲了上來,撲進他懷裏,抱着他的腰,嘤嘤地哭。
“流芳哥哥,你不要難過!不要害怕!人家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我們去找醫生,一定可以治好你!”
她連哭帶安慰,情深意切,簡流芳被他抱着,第一次沒有産生把人立即推開的念頭,這個時候一個溫暖的懷抱的确是他所需要的。
季美人将他抱得緊緊的,還在哭着道:“流芳哥哥,你就當作這是上天給我們的考驗,讓我們一起面對生死,讓我們一起變得更加堅強,讓我們的愛情像沙礫經過打磨變成耀眼的鑽石!”
一排排比句式讓簡流芳心中剛升起的那點感動的小火苗嗤地一聲滅了,他們的愛情是什麽鬼?而且這對話怎麽感覺這麽耳熟?
被“生患絕症馬上要死”的沖擊波襲過後的理智慢慢回籠,半個月前本着為未來妻子負責任,去醫院做了個全身大檢查,被告知壯得跟牛似的簡流芳一把将人推開:“我記得這裏是季右圖的精神世界,不是現實世界,所以,這裏的我就是個精神體,精神體也會生病得腦癌?”剛真信了她的話才是真“腦癌”發作了!
季美人頓時一收眼淚,立正站好,低頭扭着手指頭,小聲道:“讨厭!怎麽這麽快就被發現了!”
無端受了一場驚吓,簡流芳安撫了一下自己的小心髒,一頭黑線地瞪着這個花季美少女:“你以為我這是在陪你玩藍色生死戀啊?是不是你還想玩個車禍梗,出門就吵架,吵架就被車撞?”
季美人頭垂得更低了:“你怎麽知道……”
我就随便一說,你竟然還真這麽想了!
驚恐之意餘韻未了的簡流芳頓時化身為噴火龍:“季!美!人!”
☆、意外追逐
季美人被吼成了只會縮肩的鹌鹑。
見她這樣,簡流芳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并開始自我催眠,不要和神經病一般見識,季右圖就是因為這些神經病在身體裏才變成現在昏迷不醒的德行的!
他要冷靜!
首先,這裏是季右圖的精神世界,這裏的一切都是精神投射,其次,他也是一個精神體,并不是實體,不需要吃喝拉撒,也不會生病受傷。因此,就可以得出結論了。
他一把扯下脖子上的頸托,左右轉了轉脖子,果然一點痛義也沒有,看來果然如此,只要他清楚地記住這個事實,他的大腦就不會再欺騙他。
将頸托往地上一扔,簡流芳又瞪了一眼正努力認錯中的季美人,轉身往醫院外走,也不管人家有不有跟上來。
簡流芳一頓暴走,将這段時間以來在精神世界積累的怒氣負能量一次性宣洩出來。
作為一個非醫護人員的外行,只經過簡單的理論培訓和不多的全息游戲經驗,就貿貿然進入到一個因為多重人格崩潰的病患的精神世界,這其中的心理壓力不言而喻。當初沈醫生就将其中的風險跟他說的清楚,人的大腦是最神奇也是最複雜的地方,如果直接受到傷害,死亡或者變成植物人都有可能。
但他還是來了,姑且不論自家公司的危機,以他簡流芳的性格,有一個人默默愛着他甚至在他死後把所有的家産都留給他,他再冷血自私,也無法做到坐等對方死去拿遺産。
他不喜歡欠別人錢,更不喜歡欠別人感情。
但這不代表他不怕死。
季美人的一通吓将他心底最深處的害怕勾了出來,他甚至想,如果他沒有在婚禮儀式上想起季右圖,沒有去查季右圖,沒有在公司出現問題的第一時間去找季右圖,該死的他不該對季右圖抱有好奇,那麽等到季右圖死了,他将遺囑上的那些錢一捐,博個視金錢如糞土的慈善家的良好形象,太太平平,沒有起波瀾地過完這一生不是挺好的嗎?
但是,現在這一切全泡湯了。
正視完自己可鄙的內心,簡流芳自我厭惡完,這下子是真正平靜了下來。
他站住腳,環顧四周。
小道幽靜,行人三兩,躺在街邊打盹兒的貍花大肥貓被他的腳步聲驚醒,仿佛受到了驚吓,在不遠處用溜圓的眼睛瞪了他一眼,慘叫一聲炸毛逃走了。
原來他現在身上的氣場已經這麽貓嫌狗棄了嗎?
迷路的簡流芳有些後悔的繼續往前走,他不是來精神世界任性的,也不知道接下來要去哪裏找季美人。
醫院和季家別墅是他唯一想到的兩個地方,相比之下,醫院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他只能試圖先找到醫院。
季美人的精神世界與現實世界似乎有細微的差別,原本醫院的四周并沒有這樣的小路,而這裏完全是一個陌生的地方,簡流芳走了許久還是在四通八達的小路裏打轉。
存心想找個人問路,但明明聽到了四周有車鳴人聲,卻總也見不到人。
簡流芳心中生起疑惑,更加上……
他的步子不由加快了些,心中存的那一絲僥幸,很快破滅。剛才他突然覺得身後有腳步聲跟着他,回頭看時卻沒有人。他還以為是聽錯了,故意走快了一些,沒想到那腳步聲也突然加快了。
他腦海中蹿出來的第一個念頭還以為是季美人,但一想到季美人穿的是高跟鞋,跟着他的那個聲音明顯不是高跟鞋的聲音,而且聽那個節奏也不像是季美人,反而像是……簡流芳說不出那種感覺,就是讓他心慌。
照理來說,他剛才清晰地認識到他現在是個精神體這麽回事,不應該會害怕這種情況下可能遇到的打劫、綁架之類……可是這種畫風與季美人相差太多,總讓他有種超出劇情的詭異擔心。
精神世界,誰知道會發生什麽。
簡流芳走得更快,這些小道仿佛蜘蛛網一般,而他就是那只一頭傻撞進來的小蛾子,在一團縱橫交錯、密密麻麻之中,怎麽也撲騰不出去。
身後的腳步聲始終跟着,仿佛貓捉老鼠一般,故意玩弄,肆意調戲,等到膩味了再給予殘忍的致命一擊。
自封蛾子,并被歸入老鼠行列的新物種簡流芳憋着氣,一路腳下生風,背脊上的冷汗一層又一層。
他不知道在怕些什麽,也許是本能,那種仿佛被巨大的肉食性動物盯上的感覺催促着他趕快跑。
噠、噠、噠噠噠!
吊在身後的腳步聲突然加快了!
簡流芳簡直渾身僵硬,一個腿軟差點摔倒在地上,他定了一下神,再顧不得不要打草驚蛇,趕緊跑了起來。
這似乎是一場生死時速,追逐逃生。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簡流芳的耳朵裏似乎傳入一聲笑。
嘻嘻。
那聲音,細細尖尖,有點刮耳朵,又帶着絲涼氣兒,簡流芳感覺似乎被一只冰涼的爪子攫住了後頸,那股涼意透過皮膚,一直傳到他的心底去,他着點再次因為腳軟摔了下去。
捉到你了!
簡流芳聽到那個聲音就在他的身後,帶着點嬉笑,仿佛無知的孩童捉住了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準備一片一片拔掉它的翅膀,扔進水裏,看它在那兒瀕死的掙紮。
是誰?!
過度的驚恐和被玩弄的憤怒,讓簡流芳從心底裏升起一股匹夫之勇,他猛地回頭,空蕩蕩的小道上,除了兩行行道樹和它們的樹蔭,再無其他。
簡流芳脫口而出:“怎麽可能!”難道剛才的一切都是他的臆想?他在季右圖的精神世界待得太久,出現幻覺了?
“流芳哥哥!”
季美人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簡流芳轉頭,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出了密密麻麻的小道,站在大馬路與小道的路口,季美人正在向他跑過來,可能是跑得太急了,額頭上帶着汗,臉色卻有點白。
簡流芳對于剛才發生的一切有些迷糊了,不等他想明白,季美人已經到了他的面前。
“流芳哥哥你沒事吧?你有沒有哪裏受傷?”她一把将他扯到大馬路上,圍着他打轉,将他渾身上下都打量了個夠,在确定他沒有受到任何傷之後,才放心地停了下來。
簡流芳的目光向下,在她的手上停了一下,她的手在發抖……
“流芳哥哥,我給你道歉,剛才是我不對,我再也不騙你了,你跟我回家吧?”季美人說得小心翼翼,眼中的期盼中夾雜着一絲兒不認真看便發現不了的焦急,而人卻沒有像之前那樣撲上來抱他腰,牽他手臂使他明顯受不了的撒嬌大-法。
“好啊,你帶我去。”簡流芳默默地關注着她的每一絲舉動,季美人果然在他答應的一瞬間松了一口氣,“那我們走吧,該往哪走?”
簡流芳不着痕跡地去拉她的手腕,在碰到她的一瞬間,她像只受驚的兔子一般縮了手。
“呃……”季美人也察覺到自己的動作反常,趕緊解釋道,“那個……我,我……剛才我……有個髒東西,對,我的手碰過髒東西,流芳哥哥你別碰到我,很髒的!”
一番話說得颠三倒四,簡流芳面無表情,只“哦”了一聲。
季美人趕緊帶着他走。
路邊的行道樹為來往的行人遮擋着陽光,簡流芳的思緒不迷在剛才的小道裏,剛才應該不是幻覺,季美人的反應太反常了。他想着,忍不住轉頭想再看一眼那條道。
“流芳哥哥!”
季美人突然提高了聲音叫他,那尖利的聲音驚了簡流芳一跳。
“怎、怎麽了?”
“出租車來了,我們快點上車!”
不給簡流芳回答的時間,季美人拖了他就把他塞進車裏,自己跟着坐進來,催着司機開車。
出租車司機一腳油門,絕塵而去。
簡流芳趁着季美人說話的時候,匆匆回頭看了一眼——他剛才站的地方,只有濃密的行道樹昂然而立,那個路口,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季右圖:作者菌,什麽時候才讓我的本尊出場!!!
作者菌:快啦快啦,不要着急~~
謝謝左佐佐佑的營養液~還有留言的美人們!~~愛你們~~
☆、另一個人格
清天白日,朗朗乾坤。
一條馬路的路口竟然不見了,那不是一只螞蟻,說不見,一轉眼就能找不着的。
簡流芳簡直渾身上下一冷,剛被汗水打濕的衣服,再次濕透。
這個世界不對勁。
這是簡流芳唯一得出的結論,而季美人一定知道些什麽。
簡流芳坐正,轉頭越看季美人的神色越不對,道:“你有什麽事情瞞着我?”他雖然是在問話,但卻是篤定陳述的語氣。
季美人神色慌張,一雙手緊緊的握拳,放在身側,嘴裏道:“沒,沒有啊,我有什麽事情能瞞着你?”
如此拙劣地說謊技能,簡流芳都不忍心拆穿她。
“你自己說了,再也不會騙我,剛說完的話,你是準備食言而肥嗎?”
“當然,當然不是。”季美人視線游移,眼神慌張,“流芳哥哥,你別再問了,等我們回到家再說行嗎?我保證不騙你!”
見她“我害怕,但我寧死不屈”的樣子,簡流芳只能暫時放過她。
出租車司機大概以為他們是小情侶吵架,不停從後視鏡裏偷看“美貌過人”的季美人,那八卦的樣子大概已經在腦海中腦補了不知道多少集的狗血連續劇。
簡流芳對于能遇到一個願意克制自己的司機,不用遭受被教訓“要好好對待這麽漂亮的女朋友”的魔音摧殘,倒還算欣慰,轉頭看向車外,發現熟悉的路上,他們前進的方向與他以為的目的地背道而馳。
“我們去哪兒,不是回老城區的小洋房嗎?”
“季右圖那個大叔才喜歡住那裏,我可不喜歡,我有更加漂亮的別墅可以住!”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出租車已經開出一段距離,季美人的神色恢複了一些,已經有力氣吐槽季右圖的品味。
簡流芳看了她一眼,季美人趕緊回過頭去躲過他帶着打量意味的視線。
算了,他還有的是時間慢慢逼問。
出租車飛快地向着季美人交待的目的地駛去,趁着這一會兒時間,簡流芳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腦子裏不停地思考着關于季右圖的一切,試圖找出關于前途的方向。
正當他沉思間,突然聽到出租車司機急促地一聲咒罵,接着便是響亮的剎車聲和一個巨大的慣性甩尾。
毫無防備的簡流芳和季美人在後座上跌成一團,季美人捂住被撞倒的腦袋,哼哼唧唧。簡流芳飛快看了一眼車窗外,邊推了季美人一把,道:“叫什麽,你又沒有實體。”
季美人跟着往外看:“人家是女孩子,精神體也很柔弱,流芳哥哥你怎麽一點不體貼人家?”
就這眨眼工夫,出租車已經撞上了綠化隔離欄停了下來,司機一聲不吭,趴在方向盤上不動估計是撞暈了。
馬路上,與之相撞的另一輛黑色轎車靜靜的停在那裏。
簡流芳看了一眼,心中的疑惑一閃而過——精神世界還會車禍,不會是季美人又在玩什麽老套愛情故事梗吧?
那輛黑色的轎車沒有動靜,簡流芳注意到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都消失了,只有他們兩輛車橫在馬路上,倒是免了交通堵塞。
“這是怎麽了?”
簡流芳問季美人,如果不是場面太詭異,外面死寂的場景太像一心求死的玄的世界,他早就下車查看了。
等了好幾秒,季美人都沒有回答,簡流芳奇怪地将視線從外面的車上移開,看向季美人。
慘白的臉色,發抖的手腳,前一刻還在貧嘴的季美人這一刻完全沒了她嬌羞少女的樣子,倒奇異地讓簡流芳看着舒服了起來。
“你見鬼了?”除此,簡流芳再也想不到別的理由。
“比……”季美人抖着嘴唇,拉住簡流的手臂,“比鬼還可怕!”
簡流芳挑眉,還想再問什麽,死寂的世界裏突然傳來汽車引擎發過的聲音。他一轉頭,發現那輛黑色的轎車重新啓動了,緩緩向後倒退,調整方向,看那樣子,不像是要離開車禍現場的樣子,倒像是……想要二次撞擊。
“這到底是什麽鬼!”
簡流芳驚跳起來問季美人,雖然他剛認清作為精神體,他不會受傷這個事實,但是如果被撞死了,他還真不好說,會不會一驚恐直接腦死亡了?
季美人被他拖着狼狽地從車上下來,原本還想去拖司機,黑色轎車已經一個油門踩到底,“哄”的一聲如鋼鐵怪獸發出一聲厲叫,對着他們的方向如利箭般“嗖”的一聲沖了過來。
“快跑!”
這下是季美人拉着簡流芳瘋了一樣逃命遠離。
砰!
不超過三秒鐘的時間,簡流芳邊跑邊回頭,被撞成一團廢鐵的出租他已經不敢細看,也不敢去想裏面的司機怎麽樣,而那輛黑色的轎車車頭已經變形,車裏的人顯然一點事沒有,在他的視線裏,車門“咯”的一聲被人從裏面推開,一晃而過的兇手的臉落入簡流芳眼裏。
“快跑!這個時候不要發呆!”
季美人拉了一把簡流芳,将他拽得腳下一個踉跄。
“那個人,怎麽會……”簡流芳滿臉驚訝不解。
季美人頭也不回,只顧拉着他往前跑:“你還不明白?那個變态就是在之前追你的那個!我以為已經把他甩掉了,沒想到他又變強了,現在竟然能随便進出我的世界!”
“什麽?”
“什麽什麽!他是另一個人格,我們中的其中一個,季右圖身體裏的另一個居住者!”季美人臉上的冷汗在往下滴,吼道,“他是個變态!他喜歡吃人!”
如果放在平時,季美人那尖細的叫聲,足夠簡流芳看笑話一樣吐槽半天,但現在他竟然也跟着這麽來了一嗓子:“吃人!”那震驚的語調都變型了,比剛才黑色轎車車門打開的瞬間,他看到又一個長了季右圖的臉的男人還要吃驚。
季右圖的人格裏怎麽會有這麽可怕的存在!
簡流芳腦袋裏簡直一片空白。
身後噠噠噠的腳步聲從遠至近,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任他們再怎麽跑也甩不掉。
馬路四周是林立的高樓,季美人拖着他拐進了一幢大廈,試圖利用複雜的地形和人流,只是跑進大廈裏竟然一個人也沒有。
季美人突然站住腳:“你快跑,從後門出去,不要去別墅!”
簡流芳沒料到她突然停下,向前沖出幾步才停下,聞言問她:“你呢?”
季美人道:“沒時間細說了,他的目标是你,我來拖住他!”
簡流芳從來沒有想過遇到危險要留下一個16歲的女孩子來救他,雖然這個女孩子沒有一點女孩子該的外表。
他急促之中,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道:“ 他只有一個人,我們有兩個,未必就打不過他……”為什麽他們只想到逃跑?
季美人簡直急得要跳腳,推着他趕緊走,嘴裏急着說:“你傻不傻,這裏是精神世界,不能用常理來推斷,你不是遇到過玉笛公子,你打得過人家!”
簡流芳默。
季美人不等他繼續思考,低聲吼道:“只要不帶着你,我有辦法逃走,帶着你我才跑不掉!不要磨磨唧唧,知不知道他馬上就要追上來了!”
簡流芳被她吼得一怔,一想也是,這些人格早就存在,他沒來的時候,季美人都活得好好的,沒道理見過他之後,季美人就突然變弱會被另一個人格幹掉。而且,季美人也說了,那個人格的目标是他,季美人和他分開,說不定更安全,而他才該好好擔心一下自己的安全!
“你小心點!安全後在醫院見!”
簡流芳說完,再不拖拖拉拉,轉身就跑,從大廈的另一個門口跑了出去。
門外對着一條小街,街的一邊通向大馬路,另一邊則是小街更深處,幽靜清冷,大小高低不一的房屋漸多,環境看着也更複雜。
簡流芳微一停頓,便選了小街深處的方向跑去。雖然在沒有一個人的時候,空曠的地方更讓人安心,但是這種複雜的環境絕對更容易躲避追蹤,雖然看起來有點像拍恐怖片的即視感!
除了偶爾吹過的風聲,簡流芳耳朵裏只聽到自己跑得飛快的腳步聲,還有越來越粗重的喘氣聲,那個熟悉的“噠噠”聲沒有出現,讓他松了一口氣。
應該是暫時把人甩掉了吧,也不知道季美人那邊怎麽樣了。
簡流芳跑進了一條小巷子裏,随便靠在牆上,雙手撐着膝蓋猛喘氣,再這麽不要命地跑下去,他的肺雖然不會炸掉,但難保不會精神體太累而肉體過勞死了。
半下午的時候,原本就不亮堂的小巷子裏已經有些昏暗之感,簡流芳撐的着膝蓋,雙眼看在地上,原就緊繃的身體,突然從心底裏冒起一股涼氣兒。
一只手突然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吓得他差點驚跳起來。
那只手格外有力,将他按得死死的,阻止了他像只受驚的兔子一般在下一秒蹿沒影兒了。
有個聲音傳入耳中。
“終于找到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出租車司機:為什麽同樣開出租車,人家有臺詞我沒有,還領了盒飯?
☆、饕餮
那聲音帶着點微涼,伴着涼風,一起卷入簡流芳耳朵裏的時候,冷得他打了個寒顫,他仿佛以為自己聽到了死神的聲音!
以前一直覺得,為什麽電視劇裏的受害人遇到變态兇手的時候不反抗,明明不是完全沒有反抗之力,而只會逃跑。
現在簡流芳懂了,當一個人太害怕的時候,下意識就先給了自己一個贏不了的信號,戰鬥力立即減半,腦袋裏除了想跑外,再也裝不下比如什麽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東西來給自己增加生存機率這種東西。這效果簡直堪比游戲裏中了虛弱狀态。
只是一瞬間的時間,簡流芳的腦海中已經轉過許多念頭,然後他感覺到自己渾身上下僵硬的肌肉控制着自己的身體慢慢直起了身。
他緩緩轉頭,一點一點将那只手掌的主人看清楚,那眉眼輪廓,緊繃的唇角,無一不熟悉。
季右圖的臉!
簡流芳腳下一軟,最後一絲僥幸也熄滅,不過幸好,他轉頭看到的是一張嚴肅的臉,而不是大魔王的邪惡微笑。
這讓簡流芳的害怕減少了些許,身體裏又升起了一點力量。
“簡流芳。”
季右圖的變态人格叫了簡流芳的名字,然後開始自我介紹,道:“很高興見到你,你可以叫我黑貓。”
有點跟不上變态思路的簡流芳實在不怎麽高興見到對方,動了動嘴唇,一個字也沒說出來。同是貓,人家禦貓和黑貓警長都是好人,你一個變态好意思叫這個名字?
黑貓的态度并不恐怖,甚至可以說……和緩?
這讓簡流芳的膽子大了一點兒。
黑貓繼續道:“有件事情,我想要你幫忙。”
簡流芳那一點兒膽子又被吓了回去,腿一軟,他不要幫忙做口糧!也讨厭玩貓逗老鼠的游戲!
黑貓皺眉,将手從簡流芳肩膀上移開,道:“你別怕,我不是——”
簡流芳已經像只兔子一樣蹦了出去,垂死掙紮,那是動物的本能。
黑貓低咒一聲,拔腿追了上去。
半是明朗半是陰暗的小巷子裏,兩人的追逐戰才開始,簡流芳只聽到身後的追趕聲越來越近,心裏的絕望也越來越大,暗嘆,難道他的一條小命就要交待在這裏了?
巷子的前方到了盡頭,一條馬路出現在眼前,簡流芳瘋了一樣往馬路上沖,也不知道馬路上有什麽能救命的希望。
可惜,馬路上依舊空曠曠的,他還在跑,可是心裏卻越來越絕望。他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黑貓就跟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見他轉頭,不知道喊了些什麽,他一點也沒聽見,只覺得對方臉上緊皺的雙眉都能殺了他。
簡流芳心想,也許他這一跑,會死得更慘!
正在此時,路邊停着的一輛白色汽車動了,簡流芳以為自己看錯了,再盯着一看,那車子果然是動了,而且飛快沖着黑貓撞了過去!
簡流芳腳下不由自主停了下來,張大了嘴看着。
黑貓感覺到身後的動靜,急身閃避,只是那車子開得飛快又刁鑽,一個猛沖不中,倒車甩尾,又是一個加速,黑貓“砰”的一聲被撞了出去,低空劃了一個抛物線,摔撞在行道樹上,又跌在地上,一時沒有爬起來。
目睹了一切的簡流芳簡直要喝一聲彩,也不知道開車的這位英雄姓甚名誰,他一定要好好感謝對方的救命之恩。
白色汽車停在他的面前,車窗玻璃落下一半,駕駛員說了一句:“快上車。”
簡流芳一眼掃到車裏的人,穿着件黑色的T恤,戴了黑色的鴨舌帽和墨鏡,看不清臉,但明顯不是季美人。一時躊躇,這人是誰?是什麽身份?有什麽目的?
倒在地上的黑貓又慢慢爬了起來,簡流芳心裏驚叫一聲,靠,這麽快就能爬起來,這小強一樣的生命力,也太變态了!
再不敢停留,飛快上了汽車。
望着絕塵而去的白色車子,黑貓捂着肋骨艱難地站了起來,嘴裏吐出一口血沫子,臉上說不出來的嚴肅。
“這個笨蛋!”
……
坐在車裏,簡流芳拍着胸口感嘆終于脫離了虎口。
這才将視線從後窗上移回來,笑着向開車的男人道謝:“謝謝你救了我,我叫簡流芳,你應該知道我吧?請問你是誰?季右圖的另一種人格?”這是簡流芳唯一能想到的關于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