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那你不是很危險?”

“的确比較危險。”出現到現在沒有說過話的黑貓終于開口了,“所以我們這次來找你們,就是來尋求結盟,一起解決饕餮。”

黑貓嘴裏說的“你們”,但眼睛一直看着季右圖。

簡流芳也轉頭看了過去,季右圖與他對視一眼,對着黑貓點了點,道:“可以暫時合作。”

聞言,黑貓和季美人都松了一口氣,簡流芳也笑了一下,他還以為需要說服季右圖合作呢,沒想到他直接就同意了。

“我們找個地方坐下細說。”

一行四人随意在路邊找了一個咖啡館坐下,精神世界就是比較方便控制,本該人聲鼎沸的地方眨眼就沒有一個人。

在靠窗的位子坐下,靜谧到極致的環境裏,還是簡流芳率先開了口。

“你們怎麽想到要來找我們結盟?”

季美人挨着簡流芳坐着,想伸手挽他的手臂,被季右圖冷冷的一眼,吓得又縮回了手,小聲道:“原本我們的世界都是分開的,誰也奈何不了誰,但是我和貓貓,還有那個變态的世界不知道為什麽就有一部分重合了,就在原來住的那幢洋房,那個變态要吃了我們,我就跑了。最近,重合的地方越來越多,我感覺已經快沒地方躲了,我和貓貓聯手也打不過那個變态,然後我就感覺到……右圖哥哥也來了這裏,就想找右圖哥哥幫忙。”

季美人明顯地在讨好季右圖,說着還可憐巴巴地望着簡流芳,希望他幫忙說好話。

黑貓靠在簡流芳對面的窗邊,比起季美人,他端着嚴肅的表情,說出來的話更有主說服力,“饕餮已經吞了我和小妹世界裏不少人,照這樣發展下去,不用多久,我們三個世界都要被饕餮掌控,這對你來說,并不是一件好事。本來我和小妹已經要認命了,沒料到你會出現在這裏,我們對你的威脅并不大,你可以先放過我們,一起對付饕餮,然後再來解決我們之間的去留。”

季右圖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他道:“你怎麽能确定我會和你們結盟,我完全可以學着饕餮先吞了你們,再去對付饕餮,這樣一下子解決了你們三個對我才是最大的利益。”

“你不會。”黑貓搖頭,篤定道,“如果你會這麽做,就不會有饕餮這個人格出現,你和他和我們都不一樣。”

季右圖放在沙發椅背上的手指點了兩下,道:“既然尋求合作,你不會沒有任何對策吧?把你們的辦法說來聽聽。”

簡流芳被季右圖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王霸”之氣迷晃了眼,順着他的視線去看黑貓。

不料黑貓轉頭也看向了他的方向,簡流芳被他盯着不說話的樣子看得心裏發毛,這麽看着他,他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看我做,做什麽?”

黑貓竟然也學習着季右圖的樣子高深莫測起來,“要對付饕餮,他是關鍵。”

☆、計劃外的意外

“我?”簡流芳伸出手指點着自己的鼻子,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一下子沒有弄明白其中的關鍵點在哪裏。

“不行。”季右圖想也不想直接拒絕,那眼神一瞬間變得冰冷無比。

“這是唯一的辦法。”黑貓無懼于他的态度,坐直了身體,嚴肅的臉上無比認真地道,“饕餮知道你在這裏就不會輕易出現,我可以用我的生命保證,在我死之前,他絕對不會傷到一根寒毛!”

“那也不行!”季右圖也同樣認真地回視黑貓,“我們一切合作的條件,都建立在他安全的基礎上,我不會拿着他的安危去賭,如果是這樣,我情願讓饕餮吞了你們。”

黑貓一時無語。

季美人看着争鋒相對的兩人,無助地拉了拉簡流芳的袖子,悄聲道,“流芳哥哥,怎麽辦?”

聽了一頭霧水,感覺自己好像聽懂了一些,又好像完全沒有聽懂的簡流芳,不由道:“你們倆人在打什麽啞謎?你們說的是我理解的意思嗎?”

黑貓想說什麽,被季右圖瞪了一眼只得閉上嘴。

“你們說的關鍵是我。”簡流芳理了理兩人所說的話中意思,“黑貓是想讓我去做誘餌?”

簡流芳活了28歲,除了在季右圖的面前,他平時一般歸類是在精英那一檔,一般智商也不輕易掉線,關于自己是關鍵點,他覺得倒是不難理解,但是這兩人的态度感覺又似乎争執得不止這般表面的問題。

“做誘餌我沒問題。”簡流芳打斷兩人的僵持,發表自己的意見,“反正這裏待在哪兒都不安全,還不如主動出擊,最好的攻擊就是防守……你,右圖,你答應過我要嘗試一次,不能言而無信,什麽也不讓我幹就在這裏拖延時間。”

簡流芳的擔心正好是季右圖原本的打算,聽他如此一說,季右圖頓時皺眉不贊同地看他。

簡流芳對着這張明明與其他人格相同,卻意外得他喜歡的臉,絲毫不為美色所惑,做到寸步不讓。

這是原則問題,用美人計也不好使!

也許是簡流芳眼中傳遞出來的意念太過堅決,季右圖最終敗退在他的眼神之下。

“你可以當誘餌,但是不能冒險。”

這是季右圖最大的讓步。

簡流芳自然而然懂他的關心,心中一動,沖口道:“你說我們已經分手了,現在複合吧?”

季右圖明顯因為他前言不搭後語轉換話題的能力怔了一下,然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後,輕輕轉開了眼。

那意思就是,不願意複合了!

當着外人的面被拒絕,簡流芳有點小炸毛,你說玩這種“明明愛着你,但就是不和你在一起”的套路有什麽意思?

“流芳哥哥,你不要和右圖哥哥在一起好不好?”季美人沒有在季右圖的視線籠罩下,一只手立即爬上了簡流芳的胳膊,小聲地委屈道。

“你別添亂!”簡流芳一拍她腦袋,給自己的沖動找臺階下,轉頭對季右圖道,“這事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說,現在先來說說對付饕餮的具體辦法吧,我這個誘餌要怎麽放?什麽時候放?”

季右圖将頭轉了回來,随意一眼便叫季美人的爪子又害怕地收了回去,他看向黑貓,道:“你繼續說。”

端着嚴肅臉也不覺得累的黑貓接着先前自己的思路,道:“饕餮并不笨,相反他還很聰明,我們了解他,同樣他也了解我們,我們結盟的事絕對瞞不過他,所以,誘餌出現的理由和時機必須要能‘說服’他才行。”

黑貓的目光落在除了自己以外的三個人身上。

簡流芳順着他的視線,看了眼小可憐樣的季美人,又看了眼随便坐在那裏便是冷酷總裁範兒的季右圖,再想到自己,如果沒猜錯的話,黑貓的計劃真的有點狗血。

……

幹掉饕餮的計劃一時還需要精細規劃,簡流芳一行四人找了個地方休息,雖然是精神體可以不吃不喝不上廁所,但睡覺還是免不了。

為了避免饕餮的偷襲,簡流芳四人找了個小別墅住下,四人全在一層,有任何動靜都能第一時間趕到。

簡流芳進入季右圖精神世界的最大目的的第一步已經實現了,精神放松之後,這一覺睡得異常香甜深沉,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感覺狀态好得能直接幹掉饕餮。

他神清氣爽地從房間出來,準備與大家再核計一下計劃,卻發現大家都不在房裏。別墅裏靜悄悄地,他前後轉了兩遍,才在別墅一側的小花園裏看到季右圖。

月白色的花架搭成了一條彎月型的長廊,素白與火紅的爬藤月季挂出一廊幽夢,換了打扮,一身白襯衫與西裝褲的季右圖站在長廊下,在簡流芳的眼裏,站出了白馬王子,不,是年輕君主的姿勢。

小心髒噗通噗通地跳,隔着一道玻璃門,簡流芳趴在那裏邊欣賞美男邊想道,大概所有陷入戀愛裏的人都是神經病,不然為什麽明明是同一個人,每看一次就覺得他又帥了不少呢,看看黑貓,明明長了張同樣的臉,不知為什麽就醜了好幾個八度。

咦?黑貓也在?

簡流芳收起迷弟的姿态,這才看清世界中心那人身邊的陪襯。

從簡流芳的角度看去,黑貓的半張臉隐在月季花藤後,模糊了表情,只看得見嘴唇的張合,似乎在說些什麽。他的對面,季右圖姿态随意地靠站在那裏,垂首靜聽着。

也不知道這兩人在說些什麽。

簡流芳的那顆好奇心讓他上去稍稍偷聽一二,他的身體立即附議并行動。

“流芳哥哥!”

還不等簡流芳摸出玻璃門,一只手就拉住了他的衣角。

簡流芳一回頭,頓時被長睫毛眨啊眨,一臉少女妝,嘟着嘴的“季右圖”給嗆了一下,季美人的存在就是在毀他男神的形象!

“怎麽了?”

“流芳哥哥,你是不是很喜歡他啊?”塗着粉紅色指甲油,貼了水晶美甲的手指頭bulingbuling地閃。

“對呀,你不知道?我還以為你們什麽都知道。”

“我們是都知道啊,但是知道是一回事,看到又是另一回事!人家接受不了啦,明明你都和他分手了,為什麽還要喜歡他!你能不能別喜歡他了!”季美人說得委屈,仿佛被搶了心上人。

“……”簡流芳認真想了想,“我忘了為什麽要分手,但是應該不是因為不喜歡了才分手的吧,所以好像是不能不喜歡他。”什麽時候能恢複記憶就好了,醫生說,他失憶是因為車禍後腦袋裏有淤血,現在淤血化了,應該随時會想起來,到時知道當初的真相,他才好直切要害、有計劃地複合,如果到時候季右圖還不肯就範,他就得用強了。

顯然季美人有自己的腦回路及打算,與簡流芳的完全背道而馳卻又奇異地有重合的地方。所以,當他被季美人一巴掌劈暈過去的時候,他簡直以為饕餮換了女裝潛伏進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汽車的颠簸将簡流芳的神智喚醒,他還沒睜開眼睛就感覺脖子快斷掉了,腦子裏再想着這是精神世界也沒用,等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被扣在汽車副駕駛的位子上,前方飛馳的風景異常眼熟時,他就覺得,如果不是開玩笑,可能他的脖子真的要斷掉了。

“這位少女,你不覺得計劃開始的時候應該先打個板喊一聲action?”簡流芳在面對脫軌的計劃時故作輕松。

季美人開着車,嘴唇抿得緊緊的,一聲不吭。

“不說話?你叛變了?”簡流芳引她說話,“上次被饕餮追的時候你為了活命投靠了他,所以身上的掐痕都是苦肉計,為了取信我們才弄上去的對不對?我真是看錯你了!”

16歲的少女明顯受不了委屈,立即破功還嘴道:“我才沒有叛變!才沒有苦肉計,我就是不想流芳哥哥和右圖哥哥在一起!什麽都是右圖哥哥的,身體也是他的,可是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想要流芳哥哥,我不要你喜歡他!”

“所以你就把我送給饕餮吃掉?”簡流芳再次感嘆,果然每個少女的心挖開都是黑的,得不到就毀掉什麽的,已無力吐槽。

“當然不是,我不會讓流芳哥哥陷入危險。”季美人有自己的打算,“貓貓和右圖哥哥很快就會追上來,我算好了時間,饕餮沒有機會傷害到我們,我們只要趁亂跑走躲起來就行了。”

她的計劃很美好,但是簡流芳只能感嘆一聲,這孩子還是太天真了。

簡流芳的想法還未落地,突然從汽車的側後方傳來一個巨大的撞擊,“砰”的一聲巨響,伴着季美人的尖叫,他們坐的汽車就失去控制一頭撞在隔離欄上,刺耳的刮擦聲持續響了大概三秒,終于停了下來,汽車沒有側翻只是熄了火。

簡流芳被甩得頭暈眼花,這個熟悉不過的場景,已經讓他可以基本平靜以對。

總喜歡伴着道具車出現的變态這次也沒有丢棄這個設定,簡流芳從撞歪的汽車反光鏡看到,後方撞擊他們的黑車開了車門,一身黑衣的饕餮大長腿一跨走了下來。

似乎注意到簡流芳的目光,他擡眼對着反光鏡裏的人就是一笑。

“又見面了,我的小獵物!”

☆、被捉

再次看到饕餮,簡流芳處于食物鏈下層的動物本能又冒了出來,害怕這種東西不是說控制就能控制的。怕蛇的人,不可能因為手裏拿了根棍子或者多看幾眼就不怕了,何況簡流芳手無寸鐵,就是只待宰的羔羊。

他看到饕餮一步一步走近,在汽車的反光鏡裏與他對視,并且比的那個嘴型。

小獵物。

他不僅是只味道鮮嫩的小獵物,還是一只傻兮兮被豬隊友拖進虎口的傻獵物。

說什麽聯盟,連計劃都還沒列完整呢,就自己內部瓦解了。

因為撞擊短暫失去意識地季美人從方向盤上掙紮着坐直了身體。

“發生了什麽,流芳哥哥?”

簡流芳驚恐之下發展出了另類的冷靜和幽默感,道:“暫時是車禍,過會兒就說不好,也許是驚悚版的‘千裏送+好傻好天真’系列。”

季美人終于也從後視鏡裏看到了緩緩走近的黑衣人。一張臉頓時變得慘白:“他怎麽這麽快就出現了,不可能啊,怎麽會……流芳哥哥,我們快跑!”

她抖着手,幾次沒有解開安全帶,還是簡流芳看不過去,擡手解開了兩人身上的束縛。

不等兩人打開車門,砰的一聲從車尾傳來,然後是連續的兩聲重響踏過車頂,最終伴着一聲重物落在汽車引擎蓋上的聲音,一道黑影從天而降出現在兩人眼前。

隔着一道擋風玻璃,饕餮保持着半蹲,雙手撐地的姿勢,緩緩擡頭沖着車內的兩人輕輕一笑,那樣子落在車內兩只可被肉食、受驚吓過度小兔子的眼裏,仿佛惡魔對着他們張開了滿是獠牙的巨口。

饕餮竟然踩着車頂跳到了車前。

簡流芳僵在座位上,對着變态的笑,因着相同的臉,他竟然還能聯想到季右圖發現他不見後,冰山臉崩裂,怒氣爆發的場面。果然他也是個心大的。

“又見到你了,這次真的說不出高興見到你的話。”

簡流芳甩開季美人死命拉着他仿佛拉着救命稻草的手,努力控制着發抖的手開了車門,從車子裏下去。這輛破車此時能拖延的時間大概不會超過三秒,為了免除自己再受一次變态破窗的驚吓,他為自己打着氣下了車,抛開物理攻擊,從心理建設來說,他有了一個克制恐懼的良好開端。

“是嗎?我可是很高興再次遇見你,你為什麽不高興?難到是因為姓季的沒有及時趕來再來一次英雄救美?”饕餮歪頭,從頭到尾臉上挂着一副貓捉老鼠的戲弄之色,笑起來只勾起一邊的嘴角,無不在告訴別人,他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故事裏都是怎麽說來的,反派死于話多?看來我該先把你一鍋炖了,然後留下你的頭顱裝一個青花瓷的骨碟裏放在餐桌上,然後再慢慢聊?”

“如果你是想聊的話,我建議你暫時應該把我的腦袋留在脖子上。”簡流芳認真告訴自己要冷靜,他試着笑了一下,“因為如果砍了下來,就算是在精神世界,我也敢肯定,我是再也開不了口說話了。”

當一只處于老虎爪下的兔子作出除了瑟瑟發抖之外的表現,一般來說它引起老虎注意的可能性還是挺大的。

“我喜歡伶牙俐齒的食物。”饕餮點着下巴一勾唇,單手撐着汽車引擎蓋一個利落的輕躍,跳到地上,“一般這樣的食物在臨死前的求饒內容都挺有創意,不會太單一讓人聽得膩味。”

簡流芳沒有反抗地被他抓住了手腕,饕餮憑空拿出一根繩子将他綁了雙手,牽着走。

上了饕餮原本的車子,饕餮發動了車子,一腳油門絕塵而去。

簡流芳乖乖坐在副駕駛位上。

“我沒想到,你竟然會放了季美人。”

饕餮将汽車音響打開,優美地旋律悠然響起,饕餮道:“一個無關輕重的小人格,怎麽能讓她耽誤我與你的大餐?看你的樣子,不恨她?”

“為什麽要恨她?要吃我的人又不是她。”簡流芳回答得簡單,卻被耳朵裏聽到的音樂吸引了注意力,饕餮竟然會聽柔情的情歌?

“季右圖就是愛你這種天真可愛的小羊羔嗎?”饕餮嗤笑一聲,腳下速度不減,身體明顯随着音樂在打着節拍。

“也許太複雜的人就喜歡單純一點的對象,愛情小說裏不是有很多這樣的設定?”簡流芳将話題又引回到他身上,“不過我才好奇,我以為你一定會先順手殺掉季美人,沒想到竟然放了她,畢竟以後這樣的機會不多了。”

“你這是在勾引我去殺了她?我還以為你們是盟友!”饕餮轉頭對着簡流芳一笑,說不出的狡猾,“別說你們沒有結盟,你們的一舉一動我時刻注意着。你這麽提起她,是想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拿她拖延時間?不過可惜,太明顯的陷阱裏的毒奶酪我是不會吃的,如果不是為了怕影響口感,你,我也會先擰斷你的脖子再帶回去。”

“你見過有這麽傻的陷阱嗎?”簡流芳擡起被捆着的雙手示意自己的處境。

“傻不傻我們看後續就知道了,為了能夠安全地享受美食,我們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到了那裏,即使你們真的聯盟了也奈何不了我。”饕餮果然如季右圖所說的那般,一點不笨,并且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也在絞盡腦汁地算計着他們。

簡流芳的一顆小心髒說不上拔涼拔涼,但也是沉了下去,季右圖說過的話突然從他腦海深處冒了出來,這是生死之争!

車子裏的音樂放到了盡頭,只剩下淡淡地餘音慢慢至無聲。饕餮打着方向盤,猛地一腳剎車。

簡流芳往前一沖,又重重撞在坐位的椅背上。

“我們到了!”

饕餮說着一甩車門下了車,然後開了簡流芳這邊的車門,将他拉了下去。

腳下亂七八糟地踉跄了幾步,一路注意着路況的簡流芳擡起頭,毫不意外地看到眼熟的小洋房。

再次看到這幢熟悉的小洋房,簡流芳不由感嘆了一聲那種叫命運的東西。

就在不久之前,他還将這幢小洋房扔在遙遠記憶的旮旯角落裏,後來因為季右圖,他又重新将這幢房子從記憶裏挖了出來,然後還因為季右圖的人格在這裏小住了幾日,想起了他們天真卻并不美好的初遇。

此時,再見到這幢小洋房,簡流芳有種預感,這個地方與他們的過去和現在有着密切聯系,将來必然也還會在這裏再發生些什麽。

只是,小洋房似乎與回憶中的樣子有些不一樣。具體哪裏不一樣,簡流芳一時也說不清楚。

饕餮粗魯地在他背上推了一把,“在這裏再多站幾分鐘,季右圖也不會出現。還不如快點進屋,我們一起讨論一下晚餐的菜色。”

簡流芳這才擡腳往小洋房走去,邊道:“你所說的安全的地方就是這裏?這兒誰都知道,我可看不出安全在哪裏。”

記得季美人說過,她和饕餮、黑貓三個人的世界有一部分重合了,最初就是從這裏開始的,簡流芳嘴上雖然說得不屑,但是內心也覺得饕餮應該再找不出比這裏更安全的地方了。

顯然,饕餮也是一眼看出了簡流芳話中的不懷好意思,直接将他忽略了過去。

精鐵所制的大門上爬滿了爬山虎,綠油油的藤蔓從門上垂挂下來,饕餮随手将之拂去,開了門,将簡流芳推進院裏。

簡流芳的視線在爬山虎上掠過,終于察覺到不對的地方具體是在哪裏。

就是這些爬山虎,現實中,他不久前才去過一次老宅,見了一次這幢洋房,也是爬山虎生長的季節,但那房子上卻沒有一根藤蔓。而記憶中,季家的洋房牆上,就如眼前這般,永遠爬着這些植物。翻遍記憶,推算下來,應該是在他出國後失憶這段期間。而這段時間裏,季家漸漸只剩下季右圖一個人,難道是他挖掉的?

“乖乖在屋裏坐下,我可以考慮把你當成一只傻青蛙煮了,不然……”

進入洋房後,饕餮渾身上下的氣息似乎也和這房子一樣陰沉了不少。簡流芳被他的話吓得身上一冷,微微轉頭去看他,饕餮嘴角噙着殘忍地意味,一雙眼睛陰沉得可怕。

本來就在發軟的小腿肚子似乎更加綿軟成了棉花糖質地,如果饕餮腦袋上有代表危險指數的進度條,簡流芳覺得肯定這進度條肯定是漲至頂點了!

總覺得 ,進入這幢房子後饕餮有些不對?

但可分析的信息實在太少,簡流芳想不明白這其中的關鍵點。

季家的小洋房比簡家的要大一些,原本季家也比簡家有底蘊有錢,如果說季家是幾代傳承的大戶人家,那簡家就是靠着某一代子孫突然基因突變,一夕而成的爆發戶。

季簡兩家的裝修也有很大的區別,簡家的裝修在當時來說比較“時髦”,中洋結合,以現在的眼光看來,很有當時的那個年代感。而季家則不同,房子除了外表,那裝修完全古色古香,屋裏擺的家具也都是古裝電視劇裏才能看到的東西。

一走進來,簡流芳還以為自己穿越了。

☆、我該給你鼓掌

饕餮毫不客氣地将人帶到了餐廳,綁在一張高背紅木椅上。

然後饕餮拿出一部手機,點了幾下,随着音樂流出,他将手機随手扔在餐桌上。

也許精神世界的手機,在這裏也只有當播放機的作用。

音樂響過前奏,優美地旋律入耳熟悉,正是饕餮在汽車上放的那首歌曲。簡流芳再次聽到這首曲子,并未聯想到什麽有用的線索,只能努力地聽着歌詞,試圖聽出些什麽。

……

不易擋是你情深的目光

紅唇如火一般嘴邊燙

甜言蜜語共我講

世間多少滄桑

都因你那份熱情盡遺忘

心留住片刻的感覺

在你身邊曾無盡的探索

……

一身黑衣的饕餮拿出一塊白色的圍裙給自己系上,竟然又有幾分翩翩的紳士風度。一個吃人的變态,竟然在廚房裏顯出風度來。

簡直可笑。

“現在我們再來最後商量一下,我們該怎麽烹調你?我想想……油炸浪費你的嫩肉,椒鹽會掩蓋你的原汁原味,炒的太油我不喜歡吃,我這段時間一直思來想去,覺得還是應該一鍋炖了你比較好,保留全部口感,吃起來一定很滿足!你看這個鍋怎麽樣,裝你雖然有點裝不下,但是分個兩次,應該也夠了!”

饕餮将鍋碗瓢盆全部擺了出來,接着是油鹽醬醋調味蔥姜蒜,差個攝影機,就可以拍個美食直播。

簡流芳其實已經該感激這個地方,還是個正常的房子,有餐桌、廚房,還有美妙的音樂,而不是一個血污四處、氣味難聞的屠宰間。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大鍋架在電磁爐上,鍋裏盛了半鍋水,水中一個一個小汽泡争先恐後地冒出來發出咕嘟咕嘟,越來越響的聲音。

這聲音每響一聲,簡流芳的腿肚子就哆嗦一下——季右圖和黑貓不會真的沒有發現他和季美人不見了,然後沒有人來救他吧?

那他死得也太冤枉了,輕于鴻毛都不足以形容。

饕餮從一衆刀具裏拖了一把尖刀出來,簡流芳以前網上看過類似視頻,這種刀子殺豬非常好用,一般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直接一刀斃命,幹淨利落。

簡流芳覺得自己的生命力大概還不如豬頑強,豬死前好死還能挺直了腿蹬兩下,他估計只能到挺直腿這步,蹬就顧不上了。

饕餮雙眼發光,帶着吃貨餓死鬼看到人間美味的狀态走近,他按住掙紮不已的簡流芳的肩膀,輕拍了兩下道:“乖,別動,相信我的技術,一點也不會痛,也不會流血。”

那刀子在頸動脈邊比劃,似在找尋最好的下刀位置。

“等等!”簡流芳對着刀尖低喊,轉眼建議道,“大哥,我叛變可以嗎?你接受我棄暗投明嗎?以後我和你一夥!”

饕餮頓了一下,仿佛沒想到刀下竟然是這樣的無恥之徒,或者說,面對死亡,這是一個軟骨頭。

“哦……”他拖了長長地尾音,“你和我一夥,我有什麽好處?幫我殺季右圖?你好像也沒有那個能力吧?”

簡流芳趕緊接話,道:“大哥,多一個人多一份力嘛,我肯定能起點作用的不是?”

“你是季右圖的小情人,會舍得殺他?”饕餮手中的刀子挑起簡流芳的下巴,冰冷的刀鋒叫人不敢妄動一絲,“這招拖延時間一點也不高明。”

說着,饕餮臉上的表情一變,眼中兇惡與興奮之色共存,說不出的叫人惡心。他手裏的刀子對着簡流芳的脖子猛地紮了下去,那架勢恨不得将他紮個對穿。

“啊!!!”

簡流芳驚恐至極,閉上眼睛一聲慘叫,被綁在椅子上的身體垂死掙紮,砰的一聲,連人連椅翻在地上。

腦袋磕在地上的感覺讓他清醒了一些,作為精神體他在驚恐之下似乎已經感覺到物理疼痛,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的脖子是否還連在肩膀上。

耳朵裏聽到饕餮的聲音:“大的沒來,倒先引了只小蟲子出來。”

簡流芳睜開眼,急着看是誰來了?難道是黑貓?

古色古香地餐廳,在這一瞬間,被不規則地劃成了兩部分,以他為界線,兩個身影各占一邊。一邊是拿着刀的饕餮,另一邊則是站在審美觀少女風裝扮得異常溫馨甜美的餐廳背景裏的季美人。

季美人是簡流芳完全沒有想到會來救他的人選,季美人對饕餮的害怕有目共睹,在好不容易虎口脫生的情況下,他以為她會回去搬救兵,而不是單槍匹馬地沖來救人。當初饕餮沒有把她一起抓過來,也沒有弄死的目的,應該也是想用她引季右圖和黑貓過來?

簡流芳突然想明白其中的用意,不由驚恐地看向饕餮,他的目的不是自己?他的目的難道一直就是季右圖!

饕餮不耐地皺眉,道:“既然來了,那就別走了!正好我還差道餐前小點心!”

他說着持着刀便向季美人刺了過去,出現到現在一直沒有說過一句話的季美人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仿佛已經被吓住了。

簡流芳忍不住喊道:“小心!”對接下來可能會出現的場面,一時不知道該閉眼好,還是睜眼好。

最後,他只能眼睜睜看着饕餮在刺中季美人的前一刻,人突然消失了!

季美人就在這時飛快撲到簡流芳身前,拿出刀子将他身上的繩子割斷。

“我們快走!”

這個世界變化太快,簡流芳還沒有弄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麽事,就着季美人手上的力氣站了起來,沒跑出兩步,眼前看到的東西仿佛虛了一下,再眨眼,饕餮又出現在他們面前。

“我倒是小看你了,讨厭的小蟲子!”

簡流芳還沒跑出去幾步的腳步急急剎住,眼前帶着少女風格的古色古香的餐廳布置,仿佛水墨消融一般,那些帶着少女元素的粉紅色蕾絲桌布之類,轉眼消失。

再眨眼,依舊是饕餮帶着變态的笑容,站在他們面前。

這期間發生了什麽事?

簡流芳緊張地屏息與饕餮對峙,精神體的額頭也沁出汗珠來。他大概能理解為,季美人利用了這裏三個世界重合的特點,想用空間甩開饕餮,只是沒想到,饕餮在這裏比她更為熟悉,并且一下子看透了她的招術,追了上來。

季美人白着臉,沒有接饕餮的話,她的手在發抖,簡流芳被她抓着手臂,明顯感覺到她的害怕。

就在這靜極的時刻,饕餮邁着腿準備上前結束逗弄小玩物的時間,原本害怕得應該毫無還手之力的季美人突然揚手一散,一把白色的粉沫撲面而去。

簡流芳抓着時機想拉着季美人就跑,不料抓在他手臂上的手猛地将他向前一推,他跌摔了出去,而他的面前就是手持屠刀的饕餮!

不會吧!

一瞬間,簡流芳腦海裏蹿出不少陰暗面的猜測,然而,當他腳下還在踉跄向前未止住身影,眼前再次一花,耳邊一靜,沒有了饕餮躲避粉沫的暴怒與詛咒,沒有了廚房裏油煙機工作的聲音,也沒有了鍋中水将開的沸騰聲。一切安靜到讓他以為,這只是個陽光散落,适合端着茶杯坐在窗前看一篇短文,寧靜、安逸又略帶懶散的午後。

這裏是……黑貓的世界?

簡流芳立即反應過來,他該跑的,這是季美人好不容易為她争取到的機會。跑出去了他還有可能找季右圖和黑貓來救季美人,否則結果就是季美人好不容易來救他,他放棄了逃走的機會,兩個人都搭在了這裏。果斷、毫不遲疑地逃走,這應該是最優的選擇。但是——

選擇犧牲自己的季美人有很大可能會等不到他們去救,就死在饕餮的手裏。

簡流芳站定腳步,吐出胸口的一口濁氣,最終罵了一聲,白癡。

他就是個白癡,他自認自己已經被現實世界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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