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得自私冷血,卻最終也沒有辦法掩蓋本質上的白癡勁。這種情況下,如果注定跑不掉,那他願意選擇兩個人一起死。現實生活中,他已經扔下過季右圖一次,做人不能渣兩次,他這次選擇留下來,不然害怕得發抖還要堅持救人的那個人就太可憐了。

眼前一花,準備開火前的廚房裏的各種聲音再次入耳,并且多了季美人不由自主的低聲呻-吟。

饕餮冷靜而立的人,誇張地挑眉,道:“倒省了我去追了……沒想到現在竟然還有英雄救美的人,我該給你鼓掌。”

“不用了。”簡流芳說道,“你抓我過來,主要目的應該也不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欲,既然你的目的是季右圖,那麽季美人你也不是非殺不可,打個商量,我不跑也不掙紮,你暫時先留季美人一條命,等你和季右圖解決完問題,再來解決我們,你勝了,我們随你處置,如果你敗了,你自然不需要再考慮我們,怎麽樣?”

饕餮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想得到美。”

說着走過來,将簡流芳雙手束縛,重新綁在那只紅木椅上。

而季美人,他也沒有再動她,同樣找了把椅子,将她扔在椅子上。

做完這一切,他出了廚房。

作者有話要說: 饕餮:“乖,別動,相信我的技術,一點也不會痛,也不會流血。”

季右圖【一把拍飛】:滾!這是我的臺詞!

大概有些妹子不喜歡這樣的情節,不過因為是個很重要的設定,所以一定要寫,過了這章就不出再出現啦,大家放心看~

中歌詞來自張國榮哥哥的《烈火燈蛾》

ps:

謝謝庭有枇杷樹扔了1個地雷,謝謝“羽yuu”,灌溉營養液~愛你們~

☆、生死之争

“季美人,你怎麽樣?傷得嚴重嗎?”簡流芳手腳動彈不了,只能小聲地喊着她的名字,試圖用蒼白的語言給對方一些精神上的鼓勵。

“大概現在還死不了,流芳哥哥,你怎麽不跑呀!”季美人說得斷斷續續,幾聲咳喘中不時伴着痛得抽氣的聲音。

如果不是精神體,季美人估計已經口吐鮮血,當然,如果不是精神體,饕餮和也沒有辦法和季美人同時出現,更不會傷害他們共用的身體。

“要跑就兩個人一起跑,一個人逃命有什麽意思,連個說話的對象也沒有。”簡流芳試圖愉悅一下氣氛,“何況給你叫了這麽多聲哥哥,當哥哥的哪能丢下妹妹自己逃跑。”

“流芳哥哥,是我錯了,如果不是我任性将你帶出來,你也不會遇到危險。有季右圖和黑貓在,他們設計的計劃裏你一定會安危無虞。”

“這個時候說什麽錯不錯,我們不如相信他們一定會來救我們,等到安全之後,你再好好想想怎麽向我道歉。”

“如果這次能夠活下來,流芳哥哥你讓我做什麽我都答應你。”季美人無比認真地道。

還待再說,饕餮的腳步聲由遠而近,轉眼一身黑的身影再次出現在餐廳。

簡流芳心中的弦又被拉緊了,只見饕餮手裏拿着件衣服朝季美人走去,然後三下五除二給她換上。簡流芳一直默默觀察,也沒看出來這件白底小碎花的連衣裙有什麽問題,相反,這衣服看上去還有點……土氣?

在簡流芳疑惑的眼中,饕餮一陣搗鼓,擺了一桌子的菜,然後将季美人和他都移到了餐桌前,他自己也在主位坐下。

一切就緒,似乎只等一個契機,一場好戲即将開鑼。

簡流芳可以肯定,饕餮做了這麽多,都是為了季右圖。

随着時間的流逝,太陽漸漸西沉,夜色似乎開始慢慢侵蝕而上。

遠遠地傳來一聲響,依稀是鐵門被推開又關上的聲音。數着秒數,古色古香的小洋房裏漸漸響起嗒嗒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這聲音沉穩、規律,像是踩在人的心尖上,最終突兀的停了下來。

簡流芳一直盯着餐廳的門口處,身着白色襯衫黑色西裝褲的男人站在那裏時,他又像是覺得在做夢,又覺得這個夢無比清晰。

“終于又見面了,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饕餮笑着道,他面前擺着一盤鮮血淋漓的牛排,手上拿着刀叉,慢條斯理的切着,右手側的紅酒杯裏,倒了三分之一殷紅如血的液體,“有沒有覺得這裏很眼熟,這是我誕生的地方,這些年我一直記得清清楚楚,一絲細節也不敢忘。你要不要也來坐下,好好回憶一下?”

季右圖的眼神閃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打量這個空間,但馬上他又收了目光。

“我和你們這些從肮髒的角落誕生出來的鬼東西,沒有任何回憶可言。”季右圖似乎比簡流芳遇到他的時候更冷了三分,“人我會帶走,如果你要阻攔的話,即使忍着惡心,我也會把你吞了。”

“竟然覺得我們惡心,你難道就很幹淨嗎?不要忘了,我們都是你的創作出來,我們都是你的一部分。”饕餮說着桀桀鬼笑起來。

簡流芳坐在那裏幹着急,聽着兩人的對話,他突然想起在精神世界剛相遇的那會兒。那個時候,季右圖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原本他還以為,單純只是季右圖怕他看到恐怖的畫面,現在看來,季右圖讓他別看,并不只是擔心他會害怕,而是如正常人想掩藏自己身上的缺點,在季右圖看來,他的這些人格,就是眼睛可以看見的“病”,是他最醜陋的“傷疤”所在,一點也不想被他看到。

饕餮的刀叉挑起一塊切碎的牛排,從那血淋淋的樣子推測到他不正常的口味,不禁讓人懷疑這肉的出處。

簡流芳皺眉,季右圖的臉色同樣不好看,不自覺飄遠的眼神,似乎想到了什麽不好的記憶。

饕餮見狀,一手扯過季美人的頭發,讓人的腦袋重重按在桌子上。季美人疼得抽氣,卻不敢出聲。

“有沒有覺得很熟悉?”饕餮手上力氣加重,季美人呻-吟聲越重,“這才是你的真實世界,不要逃避制造出這些沒用的東西,你該面對現實,你就該活在地獄裏,不要再掙紮了,掙紮也沒用,看到沒有,這兩個人就是掙紮反抗的結果,你難道還想再經歷一次嗎?這次死的又會是誰?”

饕餮的語氣不知不曉中帶上了誘導的意味,那首簡流芳聽過兩次的音樂再次響起。窗外的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餐廳的一盞昏暗的小燈亮着,沒有給這裏帶來光明,反而更顯得陰暗。

簡流芳發現季右圖很不對勁,季右圖作為主人格,不應該比饕餮弱,之前季右圖救他時饕餮的表現,就可以說明這一點。

而在季右圖強于饕餮的情況下,季右圖不可能站在那裏什麽也不做,任憑饕餮耍嘴皮子,而饕餮也不該如此鎮定地說些有的沒的。照季右圖的性格,應該二話不說,進來一巴掌将饕餮打翻在地,然後救了人就走,不會希望愛的人多看這個醜陋的人格一眼。

簡流芳很着急,可是此時此刻,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仿佛嘴巴被什麽堵住了一般。

所有一切的問題源頭應該都在饕餮身上。

簡流芳從來沒有如現在這般恨自己為什麽會失憶,這一切肯定與季右圖的過去有關,但是他卻一點也記不起來,一點也幫不上忙!

饕餮嘴角露出一絲得逞的笑意,季右圖表現得再鎮定,他沒有再邁進一步的步子就說明了一切。

他推開椅子站了起來,手裏的刀叉在手指間靈活地翻轉。

簡流芳想大喊“危險”,卻依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饕餮走得更近了,嘴裏不停地說着話,他的手指捏緊了餐刀,在季右圖晃神的一瞬間,猛地對着他心髒的位置刺了下去。

“死吧!”

行兇者猙獰的臉上殺氣滿布,即将詭計得逞的喜悅壓抑不住猙獰。

如果有手能動,簡流芳一定要用來捂住眼睛,拒絕看這絕望又血腥的一幕。

而因為他的手不能動又不敢閉眼,所以他好運地看到了預料之外,讓他驚喜的場面。

饕餮制造了千載難逢的讓季右圖晃神的機會,從他意識到自己是一個怎樣的存在之日起,便想着如何取而代之掉主人格,眼前即将所願得償,哪裏還能保持平靜與警惕?

簡流芳死死地盯着兩人的一舉一動,因此才能發現這間餐廳裏,在這一瞬間小到幾乎可以忽略的變化。

比如饕餮背後有一小塊地方的光線忽然失蹤了,突兀地憑空出現了一個黑洞洞的影子。

已經被一系列的變化弄得幾番情緒跌宕,簡流芳瞪大了眼看着黑貓從黑色的影子裏無聲無悄地蹿了出來,真如他的名字一般,像只潛伏在夜色中的貓,對着饕餮的背後淩厲一擊。

“啊!”

饕餮的一聲慘叫響起,前半段還帶着控制不住的喜悅,後半段就變成了不敢置信的憤怒。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待得簡流芳提起的心緩緩放下,場面已經塵埃落定。

饕餮倒在餐廳的門口處,黑貓一擊之後,便退到了餐廳門口的左側,保持着适當的戒備距離,而季右圖則捂着胸口彎着腰站在原地。

季右圖受傷了!

簡流芳看到他胸口插着的那把亮閃閃的銀制餐刀,一急才發現不知何時他又可以說話了。

“右圖,你怎麽樣!”

季右圖擡頭,對着他安撫一笑:“我沒事,不用擔心。你等一下,我馬上過去救你。”說着,将胸口上的刀一把拔了下來,随手一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叮當”響,他低頭看向地上的饕餮。

饕餮不愧是變态,生命力跟小強一樣,黑貓的一擊并沒有當場殺掉他,短暫地倒地之後,趁着季右圖說話間,他飛快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謹慎地蹿到餐廳的右側。

“你竟然沒有受影響?”他一臉猙獰,恨不得生生吞了季右圖和黑貓兩人,“這些年你還真是長大了,竟然舍得用自己的小情人當誘餌來殺我。”

“人自然是會長大的,你以為在這個地方,擺出這樣的陣仗,就能影響我?別忘了,你畢竟不是他,我也不是當年那個毫無反抗之力的孩子。”季右圖冷淡地說道,“而且,自從他死了之後,他就再也不是我的噩夢了,我的噩夢……”他的目光不着痕跡地在簡流芳的身上飄過,話未說出口。

“是我大意了,但是你想就這麽殺掉我,那不可能!”饕餮看着季右圖和黑貓,冷笑一聲,“下次我絕對不會再犯這種愚蠢的錯誤,你們,哼!生死天敵竟然能合作,可笑!”

說着,他飛快地撲向身後的窗戶,從窗口跳了出去,利用三個世界重合随機選擇,轉眼消失在不知道哪個世界裏。

黑貓追到窗口,自然是連個鬼影也沒看到。

季右圖道:“算了,你追不上他,救人為先。”

黑貓在窗邊站定,果然沒有再追上去。

☆、反轉再反轉

雖然沒有幹掉饕餮,但是,一切總算是暫時過去了。

簡流芳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将提在半空的一顆小心髒放回了原處。這半天的時間,他仿佛過出了一個世紀的長度,就算他是精神體,他也要回去倒頭大睡個半天壓壓驚。

季右圖走到他身前,給他解繩子。兩人貼得很近,簡流芳去看他胸口的傷處,什麽也沒有看到。

“你的傷怎麽樣?”精神體不會流血,也看不出嚴重不嚴重,簡流芳憑着他的推想,“這要怎麽治?休息一下就能好,還是怎麽辦?”

“不要擔心,這只是小傷睡一覺就能——”

季右圖突然向前一沖,差點撲進簡流芳的懷裏,嘴裏重哼了一聲,他手臂在簡流芳身下的椅子上一撐止住了向前的姿勢,另一只手反手揮了出去,擋住了來自背後的第二次攻擊。

簡流芳剛才的注意力全在季右圖身上,完全忽略了旁邊的動靜,他也更加沒有想到,剛才還與季右圖一邊的黑貓,竟然會出手傷人。

“為什麽?”簡流芳忍不住道,在他的認知裏,黑貓一直是那個在饕餮的追擊下跑去救他的人,雖然端着張嚴肅的臉,但是對季右圖和季美人都沒有惡意,還有種說不出的長輩疼寵晚輩的意味。

難道真的如饕餮所說的生死天敵?為了生存,一定要用這麽殘忍的手段相互厮殺?

“你知道是為了什麽。”黑貓的表情比平時更冷,他一把甩開季右圖抓着他的手掌,手中不久前刺過饕餮的尖刀,再次對着季右圖刺了過來。

季右圖的身後就是簡流芳,他想也不想地轉移方向。

原本黑貓不該是季右圖的對手,但季右圖前胸後背連續受了兩次傷,對他的影響不小,兩人竟然打成了平手,漸漸季右圖落了下風。

簡流芳急得要吐血,身上的繩子被解了一半,他像條蟲一樣扭着與長繩作戰,場面之激烈,不亞于生死相搏的兩人。

餐廳裏的擺設全都遭了殃,桌上的碗碟帶菜灑了一地,廳裏擺設的青瓷花瓶碎成了幾百塊,打得難解難分的兩人像是瘋狂的破壞者,将餐廳弄得一片狼藉。

砰!咚!

最終,在簡流芳還未與長繩分出個高下時,這兩人已經變成了狼藉中的一部分。沒有血跡,就看不出這場相争的慘烈程度,兩人倒在地上只有胸口處的起伏,讓簡流芳知道這兩人都還活着。

簡流芳喊着季右圖的名字得不到回應,急得跳腳,索性突發奇想連人帶椅子向前挪,沒挪出十厘米,一起摔了地上,下巴差點沒磕碎,就算這樣,椅子還像烏龜的殼一般與他難分難解,壓得他寸步難行。

不過好在這個角度他看到了季右圖的臉,季右圖也在看他,見他望過去,嘴角動了動,簡流芳仔細分辨,大概依稀能看出他說的是:“從這裏出去,不要再進來了。”

跟交待遺言似的。

簡流芳頓時有點想哭,在這個地方把一切劃上句號他怎麽願意,他的記憶都還沒有恢複呢!

如果可以,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只要有人能來救救季右圖!

也許這個世界真的有人能聽見簡流芳的聲音,但這個人絕對不是來救人,而是來殺人的!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反轉,今天晚上已經不知道第幾次上演。

黑色身影去而複返,以一擊必殺的姿态,突然出現在簡流芳的身前,手中尖刀對着他的脖子紮了下來。

吾命休矣!

這是簡流芳唯一的念頭。

然後便是一聲輕嘆,只見躺在地上眼看要斷氣的季右圖與黑貓閃電般蹿了起來,同時出手攻擊饕餮。如果饕餮執意要殺了簡流芳,那他必然也會死在兩人的攻擊之下。

如饕餮這般以自我為中心、目标要笑到最後的變态,怎麽願意就這麽與簡流芳一命換一命了,當即舍了他轉身撲向窗外。

眨眼之間,原本趴在餐桌上似是昏死過去的季美人猛地撲向逃跑中的饕餮,這下子連饕餮也沒有預料到會發生這樣的變故,頓時被一刀刺在胸口,他怒吼一聲,一腳将季美人踹了出去,絲毫不敢停頓,在季右圖和黑貓合圍上來之前瞬間消失在原地。

這個地方絕對不是個适合圍殺的好地方,特別是饕餮這種狡猾成性的變态。三個重合的空間,饕餮有可能跑到任何一個空間去,想要追上他基本上可能非常小。如果想要殺掉他,必須要當場擊殺才行。

“對不起,是我力氣太小,還是讓他給跑了。”季美人從地上爬起來,自責地說道。

“乖,不怪你。你已經很勇敢了,做得很好。”黑貓去扶她,端着嚴肅臉揉了揉她的腦袋瓜子,眼底卻有一絲溫和。

簡流芳被季右圖從地上扶了起來,解開繩子。他看着這樣的黑貓,先前心裏那股違和感才消失,他就說嘛,這樣的黑貓才正常啊,那張冷酷無情的臉與他的人設一點不匹配。

“剛才掙紮得那麽用力,手痛不痛?”季右圖的聲音落在他耳邊,手腕被輕輕地揉着。

簡流芳回過頭,季右圖專注的目光讓他心中一動,突然撲進他的懷裏,狠狠抱着他的腰,将頭埋在他的肩膀上,悶着聲音道:“下次有什麽計劃,你們事先也給我個底,我演技還是挺好的!這樣多吓幾次,我估計要被吓不舉了!”

“這和不舉有什麽關系!”季右圖哭笑不得,一時又舍不得将人推開,只得任由他抱着,“剛才的一切不全是事先計劃,意外和随機應便而已,想告訴你也沒有辦法告訴你。”

“好吧,這就算了,幸好大家都沒事。”簡流芳從他的肩膀上擡起頭,雙眼亮晶晶地,“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不如我們複合吧?”

季右圖:“……”這是什麽邏輯?

突然,季右圖渾身肌肉一緊,轉頭看向窗外。簡流芳一陣緊張,不會是饕餮狗膽包天又回來了吧?跟着看去,卻什麽也沒有看到,不解地回頭,發現黑貓與季美人同樣看着那個方向,臉上表情凝重。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

饕餮捂着胸口飛快地逃蹿,三個空間不停變換,不論是誰追在後面,他都能确保将人甩掉了,這才停下腳步。

真是倒黴,竟然被設計了!

饕餮恨恨地咒罵,心中暗中發誓,不要讓他找到機會,否則一定要讓他們生不如死!

夜色中,前方的黑暗似乎濃郁了一些,饕餮機警地停下腳步,喝道:“是誰!”

黑暗翻湧,慢慢凝結成人形。

“蠢貨。”

陰沉沉的聲音,帶着股死意,讓人冷到了骨子裏。

饕餮腳下忍不住向後退去,他的直覺告訴他,眼前的危險能夠要了他的小命。只是,退不到兩步,他的後背似乎就撞到了一片冰冷的牆,不存在的冷汗從他的額頭上沁出,他記得很清楚,他來時的路上,他的身後根本沒有什麽牆!

耳中開始聽到各種各樣的聲音,不是什麽悅耳的享受,而是仿佛來自地獄的哀嚎,他感覺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腳,然後更多的手出現,每只手都在用力,他被扯得很痛,想問那人是誰,卻發不出聲音,他被扯得變了形,身體仿佛像是要被撕開一樣,痛得他凄厲慘叫,竟與四周的哀嚎化作一體,最終他再也發不出聲音,身體像破布一樣撕成了一片片、一條條,被那一只只手的主人分食了。

是他?

在最後一刻,饕餮腦海中劃過一個念頭,但已經沒有辦法再驗證了。

……

簡流芳并沒有從夜色裏看出什麽東西,只是很快,他也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他伸手在眼前揮了一下,他感覺眼前似乎多了一些霧氣,看東西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季右圖抓住他的手,道:“出事情了,你先出去,這裏不能再待了。”

“出什麽事情了?”簡流芳被他的凝重表情吓了一跳,

“來不及解釋,你先出去!”簡流芳說着,握着他的手閉上了眼睛。

簡流芳感覺到身上突然一輕,然後四周傳來似有若無的擠壓,慢慢變得猶如實質化,他的身體越來越輕,在這股力量的作用下,他腳下飄了起來。

季右圖要将他送出去。

簡流芳想要說什麽,張了張嘴,卻沒有聽到自己的聲音。

他看了一眼四周,一切白茫茫起來,而季右圖所在的世界也在飛快地變化着,他看到季美人似乎在跟他說着什麽突然就不見了,黑貓看了他們一眼,也消失了。

季右圖睜開了眼睛,對着他露出一個笑容,帥得他一秒變迷弟。

然後,季右圖松開了手。

白光猛地暴漲,簡流芳感覺自己眼前一亮,便什麽也看不見了。

似乎經過了一個慢長的昏昏沉沉地過程,簡流芳再次睜開眼睛,只見他娘,簡夫人一臉擔心地看着他。

☆、分手的原因

據沈醫生說,首次進行精神治療法的人有可能會出現暫時性的,譬如頭暈頭痛、渾身無力等後遺症。簡流芳看着他媽一秒從優雅貴氣的夫人變身成熊孩子他娘,那表情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頓時覺得之前他看到的那一臉擔心什麽的,一定是他頭暈看錯了。

“媽,你怎麽在這兒?”精神緩沖半分鐘,簡流芳終于有力氣開口。

“還知道我是你媽!我以為你現在姓季不姓簡了!”簡夫人擡在半空的手差點沒打下去,最後一臉無可奈何只對着簡流芳的腦門重重落下輕輕一指,“你要有本事,躺在醫院裏昏迷不醒的時候,讓醫院通知家屬別通知在我這裏!”

“對不起啊,媽~~”二十八歲的大齡老青年撒起嬌來一點不含糊,簡流芳門兒精,這時候對他媽只有用這招才管用。

果然簡夫人語氣頓時軟了下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我去叫醫生來給你看看?”

除了有點頭疼,腦袋脹脹的,簡流芳倒是沒有什麽不舒服。

沈醫生作為季右圖的主治醫生,簡流芳這個精神治療法的治療者自然也歸他管。

一番檢查下來,沈醫生嚴肅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對着簡夫人道:“夫人放心,簡先生身體的各項數據一切正常,休息幾天就能恢複到最佳狀态。”

簡夫人真誠的道了謝,簡流芳看在眼裏,心想,沈醫生一定沒說,他嘗試的精神治療法就是他極力說服他參與的。

這半天時間下來,簡流芳才發現他爸沒在,就問道:“媽,怎麽不見我爸,他人呢?”

“他呀,在忙公司的事,你說你這死小子,你爸因為公司的事忙得焦頭爛額,你還給他找事情嫌他不夠煩是嗎?”簡夫人征得醫生的同意,拿了個蘋果削了皮喂他,一時都忘了要先将公司的事瞞着簡流芳,說完才想起來,話也收不回去了,只能拿蘋果去塞兒子的嘴,“你一會兒不結婚,一會兒住院,你爸擔心你還沒告訴你這事兒,你自己別跑去問他又讓他分心,生意上的事他比你懂,相信他能解決的,到時候你好好誇他一下就行了。”

默默将嘴裏的蘋果吃下去,簡流芳道:“你別急,這事我早就知道了,我不會告訴我爸是你洩的秘,嘿嘿……我跑這兒來就是為了解決公司的事,季氏集團的董事長不就是季右圖麽……”邊說邊拿眼睛去瞥他媽,察顏觀色準備接下來去的話怎麽說。

“你就編吧!”簡夫人這會子第二次想一巴掌打下去,這傻小子怎麽就是她親生的不是在醫院抱錯了吧?“別扯什麽冠冕堂皇的理由,自己想來就自己想來,說什麽為了公司!”

簡流芳默默閉嘴,不敢跟她媽頂嘴,看他那樣兒,簡夫人沒好氣道:“他是給你吃什麽迷藥了,你就這麽一頭栽進去出不來了?”

“也沒吃什麽迷藥,就是他準備把自己弄死了,把遺産都留給我。”簡流芳看他媽提起季右圖的情緒還算平靜,便認真道,“媽,你知道你兒子的,其實也不是什麽好人,為了愛情犧牲自己這種事情做不來,我也沒想起來以前的記憶,不知道當年我為什麽出國,但想來想去,你們從小這麽慣着我,肯定不會是逼着我把我送走的,大概也是我自己要走的,這十年下來,季右圖沒忘了我,也沒來找我,他是真的尊重我的決定,希望我好,我感覺對不起他。聽說我們兩家以前是鄰居,你們應該也是看着季右圖長大的,就該知道,他是個不錯的對象,除了性別是男以外。”

簡夫人靜靜地聽完,倒是也沒發火,冷靜是一場對話的良好開始。

“不僅季右圖是我們看着長大的,當年我和你爸,還和季右圖他爸媽還是同一年結的婚,同一年懷的孩子,那時候季右圖的爸爸,也就是季天明表面上還是個正常人,只是後來……”簡夫人摸了摸簡流芳的腦袋,結束回憶道,“雖然你不記得了,但是當年我和你爸就說過,雖然我們不能接受你和一個男人在一起,但如果你堅持那我們也沒什麽好說的。”

簡流芳眼前一亮。

簡夫人瞪了他一眼,繼續道:“季右圖是我們從小看着長大的,是個好孩子,長得好,人也聰明,對你也沒得說,比我們還慣着你,但是你要和他在一起,我們不同意。”

“為什麽!”簡流芳有點兒急眼兒,“你都說了他什麽都好,我找個男人你們也能接受,為什麽他不可以!”

“不為什麽,就因為他有病,我不能讓我的兒子和一個控制不了自己的神經病在一起!”

“媽!季右圖不是神經病,他只是多重人格,可以治療的!”

“你先別急着反駁我,季家的病是遺傳的,季天明當初就是這毛病,時好時壞,治了幾十年都沒能治好,季家多有錢,治得好還能不治嗎?別跟我說當年的醫療水平,現在的醫療水平好了吧?季右圖治好了嗎?”簡夫人不讓簡流芳接口,“季天明對他老婆是真的愛,當絕世珍寶寶貝着,但最後怎麽樣了?還不是發病的時候被季天明自己給掐死了,當年我和季天明的老婆差不多時間懷的孕,為什麽你比季右圖小了兩歲,就是季天明發病的時候鬧到我們家,硬生生把我推流産了。你還沒想起來,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出的國,那我現在再告訴你一次,你出國就是因為我們把這些事告訴了你,你自己決定要和季右圖分開。”

“……”簡流芳一下子接收到太多信息,一時之間有點消化不良,過了半天,道,“媽,原來我年輕那會兒這麽渣啊,你和我爸有沒有擔心過以後我把你們送養老院啊?”

“胡說什麽!”簡夫人終于忍不住一巴掌糊上了兒子的腦袋——反正不打感覺也是個小傻子,不差她這一下了。

簡流芳這兒VIP病房,照顧的小護士就有3個,簡家現在家裏一團亂,因為公司的事,簡夫人待了沒多久就很放心地回去了。

待她一走,簡流芳轉頭就找漂亮的小護士打聽季右圖的情況。季右圖依舊昏迷不醒,除此病情也沒有惡化。

簡流芳這才松了一口氣,他被季右圖送出精神世界的時候,那裏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事,他就怕季右圖就這麽死了,到時候他去哪裏哭都不知道。

簡流芳找了沈醫生,經過沈醫生的同意,他才進了季右圖的隔離病房。

看着床上的人閉着眼昏睡不醒,不同于第一次見時的輕松與好奇心态,簡流芳這次滿滿都是心疼。在季右圖的病床邊坐下,安靜的病房,讓他不禁想到了簡夫人先前對他說的話,他是因為季右圖的病才分的手嗎?為什麽現在看着季右圖,知道了他的所有他卻沒有一點想分手的念頭?出國那年他十八歲,是不是那時候年少沖動、不懂事,所以才輕易就将自己的感情舍棄了?

也許不等記憶恢複,簡流芳是不會知道自己當初的心情。但此時此刻,簡流芳以一種近乎平靜的心情,思考以後的伴侶是一個多重人格患者,該如何相處,如何防止自己□□掉。

簡流芳坐在季右圖的床前,腦袋裏想着以後兩人各種奇奇怪怪地相處方式,精神世界對他并沒有造成傷害,只是現實世界裏的三個小時,在精神世界已經過了許多天,精神上自然比較疲憊,坐着坐着,他就趴在季右圖的病床上睡了過去。

也許是因為趴在姿勢,也許是因為一心挂念着季右圖與過去的事情,簡流芳睡得并不安穩,一直是一種似夢似醒的狀态,許多事如走馬燈似的在腦海中劃過,直到定格在那幢熟悉的洋房。

那年簡流芳幾歲?十一二?還是十三四?正是貓嫌狗棄的年歲,膽子大得沒邊,天老大,地老二,就他老三。

那時候的季右圖也還是個初長成的少年,瘦得出奇,不論是穿什麽都空蕩蕩的,已經可以看得出來的俊臉上,一雙黑色的大眼睛,因為眼瞳的部分太黑又不愛笑,看人的時候就顯得陰沉沉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只有簡流芳不怕他,那個時候他只覺得這個鄰居家的小哥哥對他很好,唯一的缺點就是不愛說話,每次都是他一個人說個不停,而且這個哥哥從來不請他去家裏玩,也不到他家裏玩,每次他們都只能在圍牆邊,或者隔着後門小花園的栅欄說說話。

所以,在家揭瓦拆房都被慣着喊一聲“寶寶小心摔了自己、小心弄傷自己”的簡流芳終于有一天,偷偷翻過了隔壁家小洋房的後院鐵門,去找他的小哥哥玩。

那是一個夏季的午後,時間不到一點,正是一天裏最熱的時候,樹上的知了也熱得歇了聲,沒有工作的人大部分都在小憩,簡流芳帶着惡作劇即将成功的興奮,捂着嘴偷笑着,小心地前進,直到在洋房的窗邊,他不經意地透過窗口,看到了屋裏不該他看的場景。

對于年幼的簡流芳來說,那場面就是一場醒了也讓人覺得渾身發冷的噩夢。

☆、塵封的記憶

夏季的豔陽亮得刺目,所以當簡流芳不經意地一轉頭,從拉得只剩下一小條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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