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耳邊仿若落下一道驚雷,砸得她腦袋發昏。
宋霜月直接愣在原地。
這聲音宛如從地獄飄出,好似她将面對的是從地獄出來的猙獰惡鬼,宋霜月身子發抖,若不是扶住門框,怕是會直接倒在地上。
已是如此了,她已經怕他到了這個地步。
“怎麽了?”
陸訣步履生風,大跨步走上臺階,見宋霜月小臉蒼白,滿是惶恐之色,不免生疑。
男人走近,身上的陰鸷氣息忽地籠罩過來,宋霜月更慌了。
“一副這樣的勾引姿态,是又想本王好好疼愛你了麽?”陸訣舔了舔嘴唇,桃花眼上挑,眼神輕視玩味,盡是風流之色。
他好整以暇地欣賞少女這副受驚的雛鳥姿态。
她是他的掌中之物,可以任他拿捏,掌控,甚至是……蹂|躏。
陸訣自認為,這種感受于男人而言誘惑極大,他很喜歡。
男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長臂一伸,想将宋霜月摟入懷中。
宋霜月餘光瞥到他的手,慌忙往後退了好幾步。
男人臉上的笑陡然消失。
“月,月兒見過王爺。”宋霜月與他隔出一大段距離,行禮。
“今日為何同本王如此生疏?月兒不乖了嗎?”陸訣站在陽光照不到的檐下,臉色陰沉,笑着看她的時候,眼底沒有溫柔和憐惜,全是摧毀欲,以及……知曉寵物不聽話後的不悅感。
不是最聽他話的小嬌嬌嗎,怎麽現在連她也要同自己作對。
徐芸萱的撒潑吵鬧,昨日争取案子主審權時殺出的大理寺少卿裴越都讓陸訣心生不快,而這些不快在此刻宋霜月的畏懼抵觸下,醞釀成了更大的風暴。
他目光陰鸷地盯着她,後忽然放聲大笑。
看來,他對她的馴服還不夠。
陸訣忽然大笑,宋霜月顫顫巍巍,垂下的手緊緊攥着衣袖,力度重到幾要将衣袖撕碎。
她無比清楚,若是她再流露出抗拒和躲避,這不悅感很快會變成粗暴的施虐欲。
每次陸訣笑着喚她月兒的時候,宋霜月身上就會生出一種粘膩的惡心感。
盡管他也長了一張俊美的臉,五官挑不出一絲差錯,但宋霜月一看到這張臉就惡心,想,想吐……
只是她不敢。
“王爺,月兒昨日睡覺做了噩夢,被吓到一身是汗,現在身上難免有汗味,我想先去沐浴,免得王爺聞了不适。”
為了不讓他聞到自己身上的檀香,宋霜月跪在地上,努力壓下心裏的恐懼和不适,莞爾一笑。
“這樣啊。”陸訣眉間的陰翳漸漸消散。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眼前柔軟絕色的少女。
脖頸細長白皙,似乎輕輕一握就會折斷,幾縷碎發被汗沾濕,濕噠噠地粘在耳骨後面,雙頰微紅,香汗淋漓的模樣,莫名引起男人的摧折欲望。
極是誘人的玩意。
果真是絕色美人。
全京城……無人比得上。
“本王去房間等你。”他勾唇嗤笑,粘膩的目光終于從宋霜月身上收回,拂袖往回廊走去,去了宋霜月的房間。
确認陸訣走後,宋霜月心裏緊繃的弦終于松了下來。
她長舒了一口氣,攥緊衣袖的手松開,冷汗涔涔順着臉頰滴下,仿若剛經歷了一場大劫。
“小姐!”春英忙走了過來,慌張地蹲下身,擔憂地看着宋霜月,眼見着就要流淚的樣子。
“沒事。”她安慰她,蒼白着臉對小丫鬟一笑,“扶我去沐浴吧。”
“好……小姐。”春英抹了抹淚。
宋霜月将身上的檀香洗淨,換上了一身厚厚的素白對襟襦裙,裏頭穿了好幾件雪白中衣,裏三層外三層,甚至恨不得把脖子都遮了去……
陸訣打量她的目光過于赤|裸和可怕,仿若實質般陰冷,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雖這樣做也沒什麽用處,但好歹讓她安心點。
沐浴換好衣服後,宋霜月慢吞吞地穿過後院回廊,走到自己房間門口,停下腳步。
還未進去,她渾身便止不住地發顫。
她想,昨日她去找舅公吃了個閉門羹,如今所有人都對他們宋家避之不及,今日,她一定要讓陸訣許諾她,許諾她去刑部看望父親。
如果能見上父親一面,了解清楚情況,說不定她能找到解決之法。
不能被他吓到。
她要勇敢一點。
宋霜月抱着這一丁點希望,在門口深深呼了好幾口氣後,推開了房門。
她的房間本是向陽,但此刻男人坐在那,似乎讓整間屋子都染上了陰冷之氣。
宋霜月忍不住發抖,腿下意識就發軟。
但她還是走了過去。
陸訣一如既往地坐在那個位置,珠簾後內間的桌前,慢條斯理地倒酒。
“王爺。”
門推開,吱呀一身,宋霜月走到了陸訣面前,裝出一副乖巧模樣,福身行禮。
男人喉結微動,模糊應了聲,将一杯酒飲下後擡起頭。
陸訣鷹隼般的目光掠過少女,見宋霜月纖細的身子穿得像個包子一樣,不由一怔。
霎時,冷硬的側臉映着昏暗的燈光,越發顯得陰沉。
“怕我吃了你?”他譏諷一笑,砰的一聲,将酒杯重重擲在桌上,“這麽不願意被我碰,宋霜月,你穿得這般厚,是要将自己悶死麽?”
男人陡然之間變了臉色,宋霜月心一沉,雖然害怕但也早已習慣他的喜怒無常,此刻一句話都沒說,只沉默不語。
“你當本王很願意碰你麽。”心中怒火上蹿,陸訣雙眸通紅如血,神情狂亂,想要毀滅她的欲望無法遏制地在他身體叫嚣。
為什麽,從以前到現在都這般厭惡他。
如今她不過是最低賤的教坊司妓子,為什麽不愛他。
“宋霜月,你知道你如今是什麽身份嗎?你不過是上了奴籍的教坊司官妓,成為本王的外室,是本王對你的恩賜。”
陸訣一掀衣袍下擺,走到少女面前,手指似有若無地劃過她脆弱白皙的喉管,想要将這朵嬌花徹底摧折。
不管是從心裏,還是身體……
她憑什麽……厭惡他。
這些話仿若鋒利刀刃,一刀又一刀的紮在宋霜月心上,她的心髒開始流血,連帶着最後一點僅剩的尊嚴和傲骨都在被人踐踏。
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很多次,這樣的話她也已經聽了很多遍,聽到後面連她都開始讨厭她自己,連她自己都對宋霜月這幾個字避之不及,不想讓任何人發現她是宋霜月,不想聽到……這個名字。
她該習慣的,該認命的,不該流眼淚呀。
可是此時此刻,她再聽到這些話時還是覺得難受,眼淚止不住地落,頭低得極下。
她不想被人這麽對待。
但也對自己的渺小和軟弱倍感無力。
“宋霜月,你知道麽,本王馬上便會迎娶相府千金,只有相府嫡女這種家世的人才配得上我 ,而不是你這種入了教坊司的罪臣之女。”
“你是最低賤的人,宋霜月。”
“你是肮髒的,京城所有人都對宋霜月避之不及。”
“沒有人會喜歡宋霜月。”
“除了本王,沒有人會要你。”
陸訣一雙桃花眼略略垂下,死死盯着少女,他五官猙獰,俊美的臉上映着瘋狂的笑,在昏暗的燈光下愈發有種嗜血的美感,像野獸,也像瘋子。
他肆無忌憚用這些話打壓她,刺激她。
想讓她吃醋,想讓她屈服,想讓她卑微地求他,求他不要扔下她。
想讓她變成一個從心裏上和身體上都只能依附他的廢物。
但是……
宋霜月聽完後,吸了吸鼻子,将眼淚忍下去,小聲道:“月兒祝福王爺和徐小姐,祝你們白頭偕老,王爺,我想去探視我父親,還望王爺通融,和刑部的……”
“你說什麽?”
宋霜月的話被陸訣忽然打斷。
小姑娘說得異常真誠,細聲細氣的,還想在自己說了好聽的話後求陸訣的許諾,卻忽被他近似怒吼的聲音打斷。
宋霜月茫然不已,擡頭看他,眨了眨眼。
“宋霜月,你再說一遍。”陸訣似是被她這話氣瘋了,也氣笑了,手掐上她脖子,像拎小雞仔一樣,一下就把宋霜月拎了起來。
脖子處窒息感傳來,雙腳被迫離地,宋霜月的眼尾不受控制地流下眼淚。
男人的手勁還在不斷加重,窒息感越發強烈,宋霜月腦子昏沉,不明白他突然發狂的原因,更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只能艱澀地又複述一遍:“月兒說,祝,祝王爺和徐小姐白,白頭偕老……”
宋霜月這句輕飄飄的祝語令陸訣神志不清。
為什麽,為什麽她就是不喜歡她。
這麽久了,她還是不喜歡她,看他的眼神裏永遠都只有害怕和厭惡。
過往和現在堆疊到一起,當陸訣垂眸,看向宋霜月時,那一雙清淩淩的杏眸裏,還是沒有任何愛意。
心頭繃緊的弦一斷,理智在怒火中崩塌。
忽地,他手上一松手,忽又用力,打了她一巴掌。
啪的清脆一聲,在靜寂的屋內無比清晰,似還有餘聲在回蕩。
宋霜月被打了一巴掌,力度之大令她摔在地上,背脊撞到了身後的書架。
砰的一聲,書架倒地,書籍紛紛落下。
少女的唇邊緩緩滲出鮮血。
“宋霜月,你就是賤人。”
“你這樣的人,除了喜歡我,還能喜歡誰呢。”
陸訣笑着,雙眼通紅,漆黑的眼似是沾上了水意。
“還能喜歡誰……”
臉頰火辣辣地疼,四肢百骸都是痛意,宋霜月擡起小手,擦掉唇邊的鮮血,視線模糊時,她眼前閃過了那人的臉。
溫和清隽,光風霁月,看她時總是帶着溫柔的笑。
他平等地對待她,關心她,給她塗藥……
在他面前,她只是她自己。
陸慎的臉在她眼前浮現又消失時,宋霜月眸裏的兩汪水忽地傾瀉而出。
“我從頭到尾都不喜歡你。”
小姑娘從地上站起來,擡了擡下颚,痛快地笑了起來,一雙杏眸裏,全是鄙夷。
“我宋霜月喜歡的人……你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