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宋霜月揚起臉,呆呆地看了他很久。

兩人對視,目光交纏在一起,染上春夜水汽,逐漸粘膩潮濕,卻誰都沒有撇開。

陸慎睫羽低垂,神色平靜,臉上沒有什麽過激的表情,看上去與平時并無不同,只是看着她。

宋霜月是因為……呆了,愣住了,小腦袋似是沒反應過來。

不知為何,她的心跳聲越來越大,轟隆隆的,耳邊似乎都是嗡嗡聲。

少女跟随心中生長出的某種陌生渴求,懵懂地探知着那些不明所以的心跳和悸動。

許是男人的目光過于直白、溫柔,甚至是生出了一種纏綿意味,又或是他那張臉實在是過于清隽溫雅,偏偏又帶着種誘人的昳麗美感,在兩相矛盾下,很是蠱惑人心。

他很吸引人。

初次見面,宋霜月便被他吸引。

明明外在溫潤如玉,光風霁月,眉眼間總是帶着溫和的笑,內裏的病恹破碎,甚至是糜麗之感卻揮之不去。

這是為什麽呢……

他身上有好多秘密啊。

他還沒告訴她自己的事情,為什麽會住在寺廟呢,是什麽家世呢……

可是……她對自己的過往也是只字不提,從未和他說。

也不能說。

宋霜月情緒蕪雜,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了好多東西。

而這時,陸慎還在溫柔的注視她,小姑娘被他看得皮膚都泛了粉色。

雖然目光溫和并不露骨,但宋霜月卻覺得如春風或是羽毛一般,又或是成了實質般的手指,在輕柔拂過、撫過她身上的肌膚。

很舒服,輕飄飄的,甚至不自覺就會激起一陣戰栗。

這個令人羞恥的感受一出來,宋霜月立馬回神。

她不敢再和他如此炙熱地對視,櫻唇微抿,立馬坐直了身體,小手不安地絞着。

好害羞。

他說,只有她……只有觸摸她,才能消弭痛感。

小姑娘害羞了。

小臉鮮豔欲滴,白皙的耳垂也起了緋紅。

很可愛,很好看,灼灼明豔,生機盎然,像春日枝頭開得最熱烈的花。

如果這枝花,只為他而綻放,只有他能看到,就好了。

別人看到她會起歹念,總是會傷害她,摧折她。

陸慎半撐着腦袋,青絲垂落,目光從宋霜月的臉上滑到脖子。

紅印若隐若現,還未完全消去。

她的丈夫弄的,是麽……

眼裏落下大片陰影,陸慎不悅地擰了擰眉,溫和一瞬消失。

兩人心思各異,許久後,宋霜月終于先開口打破寂靜。

“為什麽呀……”宋霜月強行忍下害羞,面上頗為鎮靜地問,“為什麽只有我才行……”

小姑娘溫軟聲音入耳,陸慎微怔,從方才思緒抽離,搖了搖頭:“這個……我也不清楚。”

“那日無意中碰到你的手,才發現……撫摸月兒有種快……”

那兩個字将要脫口而出時又被壓下。

她還是小姑娘,會吓壞她的吧。

宋霜月認真聽着,見他停頓,茫然地眨了眨眼:“?”

陸慎低頭,若有所思,決意換種溫和委婉的說法。

“快樂的歡愉感。”他淡淡輕笑,琉璃眼眸泛着清淺的光,整個人在月色下顯得非常柔和,平日裏的清冷疏離漸漸消散。

“歡愉感,這種歡愉感可以消弭痛苦。”陸慎回她。

宋霜月眼睛微亮,後也眯起眼睛笑了起來。

原來,她對他這麽重要……

他被她摸摸,或是摸摸她,就會更快樂嗎?

宋霜月單純地覺得,只要不是那些香豔話本裏的那種事,就,就可以……

“不過,這着實可恥,非君子所為,月兒不用放在心上,也不必擔心,我不會對你做這種事。”

在宋霜月心裏升起小小喜悅和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期待時,男人又話鋒一轉,将這件事否了,安撫她。

宋霜月莫名失落,不禁用力地咬了咬嘴唇。

只是她鮮紅的唇瓣被牙齒一咬,越發顯得紅潤飽滿,似是熟透的櫻桃要流出汁液一般。

嬌豔欲滴。

陸慎餘光瞥到,清淺目光掠過少女的唇,低沉晦澀時将将收回。

他移開,思忖片刻,又擔心說道:“月兒,別用這麽重的力咬嘴唇,會流血。”

“哦。”宋霜月聽話地松開了牙齒,覺得嘴唇有些幹燥,遂伸出舌尖舔了舔。

看到的陸慎:“……”

“這也不是什麽無恥之事啊……”

宋霜月小聲嘀咕,心想,比起那些香豔話本上的要純潔多了。

不就是摸摸嘛,為什麽不可以。

不摸摸的話,他不就要用刀割自己嗎……

一想到剛剛那個他手拿匕首,面無表情割自己手臂的畫面,宋霜月就心驚肉跳的。

她思來想去,一雙手都絞成了麻花。

還是覺得不行。

她得救他……

“那,那你想要摸摸嗎?”宋霜月想定,決計要當個好人,拯救他脫離苦海。

他這麽關心她,她對他好一點,幫幫他也是可以的吧。

只是摸摸,不會做其他事情的……

宋霜月很快用無數個理由說服了自己,又說道:“不是說撫摸可以消除怪病的痛苦嗎,難道你還要繼續用刀割手嗎?”

陸慎低眸,瞥了眼血已凝固的傷口,輕輕笑了笑,繼而又看向小姑娘。

他微挑薄唇,嗓音莫名低啞,散在少女耳側時,有種讓人神魂颠倒的暈眩感。

“月兒要聽真話嗎?”

“嗯……”宋霜月耳染薄紅,點點頭。

“想。”他說了一字。

宋霜月的心瞬間下墜,腦袋暈乎乎的。

“只是,這是無恥行徑,我內心的欲望污穢不堪,若是對月兒做了出來,豈不是與畜牲無異。”

“月兒也不可能會同意吧,”

陸慎慘笑一聲,神情淡然如水,周身月華,膚色蒼白,唇卻血紅,兩相對比更添破碎病恹之感。

宋霜月怔怔擡眸,見他強忍苦痛歡笑,脆弱橫生的模樣,一池春水被攪亂,心頓時軟的一塌糊塗。

“我,我願意……”宋霜月忙抓住他的手,貼貼自己的臉。

陸慎頓時一僵。

“我願意……”怕他不相信,宋霜月又重複道,“你這麽好,待我也這麽好,我不想看你用刀割自己,流了那麽多血,肯定疼死了……”

宋霜月見陸慎沒反應,好像背還僵住了。

宋霜月:“?”

是貼臉不夠,要更親密的摸摸才行嗎?

宋霜月這樣想,然後試探着,纖細的五指緩緩插|入他指縫間,與他十指交叉,掌心相貼。

這樣,總夠了吧?

宋霜月的小耳朵都紅透了,臉頰也起了紅暈。

“我願意啊,你看,我都牽你手了……這不是無恥行徑,你以後不要用刀割手了。”小姑娘認真說着,一雙眼睛澄澈透亮,裏面映着萬千星辰。

手心驀地傳來少女掌心的觸感,細膩綿軟,柔若無骨,某種歡愉感自骨髓起,瞬間遍布全身。

痛意消弭,快意橫生,眼眸水霧一片。

陸慎微微一愣,綴着水珠的長睫顫抖着,瞳孔顏色深了些。

“月兒怎麽……這麽乖,這麽好。”

他呢喃着,目光渙散,此時似是神情都有些恍惚了,看向少女的眼裏流露出了某種癡迷,和憐愛。

這麽好的月兒,怎麽能被人粗暴對待。

“我可以撫摸月兒的臉嗎……”他詢問她。

“嗯啊……”宋霜月扯着衣袖,含羞嬌怯。

陸慎擡手,手指自少女那被扇了巴掌的左臉撫下,似有若無地觸碰到她耳垂後,又輕輕撫過那咬痕掐痕遍布的地方。

宋霜月身子微微顫抖了下。

“月兒難受嗎?”他的手停了下來,卻未離開她的皮膚。

一旦放縱曾經壓抑的東西,理智和欲望就再難回籠。

宋霜月誠實地搖頭:“不難受,很,很舒服……”

他很溫柔,手指又帶點冰雪般的清冽意味,拂過她皮膚時又涼又酥,很舒服。

舒服到她不自覺地縮了縮肩膀。

“那就好……”

“月兒應該被人呵護,而不是……”

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男人眼裏的溫和成了洶湧的潮浪,怕她看到,一瞬又掩飾在平靜如湖的眸色下。

他上瘾般地觸摸她皮膚,溫柔地垂眸,看着趴在自己膝上的少女。

“以後,可以常常來看我嗎?”

“可,可以啊……”

“咦,那只貓呢?”終于,在宋霜月被他目光灼燒,不好意思地看向別處時,她終于發現屋裏少了點什麽,想起了那只貓……

“它還是只小貓,不太适合待在這裏。”陸慎笑道。

宋霜月朝他眨眨眼,有點沒明白,小貓為什麽就不适合待在這裏。

不過,因為被陸慎輕柔地安撫,她渾身都是軟綿綿的很是舒服,迷迷糊糊時,困意越來越深,最後竟是就趴在他的膝上睡了過去。

“好月兒……”

“你不會再受到傷害了。”

陸慎凝視着少女靜谧的睡顏,雪般潔淨的手指緩緩摩挲着她的唇。

繼而,輕輕笑了。

他清楚地知道,一旦放縱,必會沉淪,再無戒斷可能。

可他沒有辦法。

已經,忍不下去了。

——

第二日,宋霜月是從床榻醒來的。

陸慎後面将她抱去了床上。

她醒來時,床榻邊整齊放着她的衣服,宋霜月朦胧睜眼看到,用手摸了摸,發現是幹的。

她随即換上了衣裳,趕緊下了床。

一夜過去,她仍舊是那個宋霜月。

還要……還要回到那個宅子。

想起那,宋霜月就忍不住發抖。

但是……還是要回去的。

不知道陸訣……

想起那人,恐懼又襲上心頭。

她得快點回去,若是陸訣又突然來了宅子怎麽辦……

宋霜月走出屏風,發現陸慎正仰着脖子,懶懶靠在椅背上。

緞帶散下半截,烏發淩亂,胸襟半露,清隽無暇的臉上透着幾分旖旎的豔色。

他當真是漂亮。

此情此景,宋霜月的臉不禁又燙了起來。

陸慎在閉目養神,察覺到動靜,很快睜眼,看到了站在他不遠處的小姑娘。

“要走了嗎?”他聲音有些啞,神色疲倦,目光卻溫柔,“回去記得把衣服換掉,再泡個熱水澡,會舒服些。”

那些她不願提及的事情,又或是丈夫……他并沒有問。

宋霜月聽着有些難過,但也只能抿唇點點頭。

“以後,以後我會常來的……”她看向他手臂,有些兇兇地叮囑,“你不準用刀劃了。”

他寵溺地笑:“好。”

見他答應下來,宋霜月也放心了,朝他揮揮小手便走了。

宋霜月走後,陸慎苦笑一聲,神色征忪,雙眸漸漸染上微紅。

良久,他直起身子,鋪開宣紙,研墨,提筆。

一筆一畫,勾勒出少女的容貌。

他在畫宋霜月的畫像。

不知過了過久,當畫好時,剛好響起一陣敲門聲。

“殿下,是我。”

蕭雲景來了。

“正好,你進來。”陸慎拿起畫好的畫像,說道。

門推開,蕭雲景應身進來,正欲行禮禀報事情,陸慎将畫像遞給了他。

“蕭雲景,幫我找一個人,速去。”

蕭雲景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堵了回去,他垂首接過自家殿下遞來的畫像,不經意瞥了眼,頓覺困惑。

畫上的女子,怎麽他看着有幾分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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