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家啊”
第10章 “回家啊”
“嘗嘗嗎?”
喻呈是很想喝,但是。
“我開車來的……”
“那不喝也行。”潭淅勉渾不在意地說。
也太無所謂了吧。
“但你做了半天……”
“你剛剛不是挺喜歡的?”潭淅勉說,“你高興過就行,就看看好了。”
“這個東西,女孩子比較喜歡,因為漂亮嘛,花樣全在草莓、糖粉、橙皮汁,這些東西上了,酒本身也沒加什麽調味,你喝了可能也就覺得那樣。”
早該想到的,什麽騙小孩的,哄女生的。他吃這套的話,難道別人不吃嗎?
喻呈抿了抿嘴唇:“你在國外談過幾個女朋友?”
潭淅勉挺微妙地笑了一下:“你很在乎?”
喻呈想了想,把百利甜的那枚塞進嘴裏,草莓的汁水和酒液滾落進喉嚨裏:“也不是,就是,有……也正常。”
潭淅勉看到他被甜味刺得眯了一下眼,目光裏那種審視的味道淡了,又拿起了注了金酒的那枚。
“但也別太誇張吧。”喻呈笑笑的,“你要是說談過十幾二十個,如果裏面還有男人的話,我還是會有點挫敗的。”
那枚金酒的入肚以後,喻呈的臉肉眼可見地紅起來,表情像是自我挖苦又像是在講玩笑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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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讓我感覺像是誰都比我讓你喜歡。”
潭淅勉看着喻呈,兩個人對視着。他想,要是開玩笑最好,否則的話,真的有點傻氣。那七年,他怎麽樣,和誰談戀愛上床,他犯得着為這個難受嗎,他們都沒聯系,要是他不回這趟國,也許自己在國外結婚生子,喻呈也不會知道。潭淅勉不能理解。
想到這裏的時候,潭淅勉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也被喻呈帶到那個令人煩惱的語境裏去了。
沒必要吧。應付一下得了。
潭淅勉眨了一下眼:“那我得好好想想。”
“我得想想,說幾個才不影響你繼續喜歡我。”
說完兩個人都笑,氣氛緩下來不少,那種失控感消失了,潭淅勉想。
其實這在他那完全是一句随口的玩笑,不至于搞得太僵,總不能真的認真去說,我談了一個還是兩個,你別難過之類的,在KTV夜場誰談這個啊,多奇怪。但在喻呈的腦袋裏,想的全是,啊這樣說的話,他應該不讨厭我喜歡他吧。
直到酒杯架上的草莓全吃光了他還在想這件事。
不知道什麽時候,308的局散了,已經不是能夜不歸宿的年紀,熬不到通宵就要回家。趙逾磊一出來才看到喻呈趴在吧臺上,醉得睜不開眼,嘴唇偶爾碰一碰,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旁邊坐的潭淅勉說話。
“我靠,這人不是說開車來,不喝的嗎?”
潭淅勉也覺得有點滑稽,早知道這人這麽容易醉,就不讓他四種酒混着喝了,估計明天要頭痛。
趙逾磊只好掏出手機,給喻呈叫代駕,點着點着頓住,用胳膊肘怼喻呈:“你那個小區叫什麽來着?”
喻呈臉埋在手臂裏,好像沒聽見。
“他還住仙林?”潭淅勉問。
“對,就靈山北路那。”趙逾磊說,“他爸媽好像後來又分了一套房,搬到寧北大學對面去了,靈山北路那套老房子就他一個人住。”
潭淅勉站起來:“那我叫代駕吧。”
那時候潭淅勉家就和喻呈家住上下樓,清楚地址也不稀奇。趙逾磊自己也醉得不輕,拍了一下潭淅勉的肩膀,覺得這人還挺講義氣,鬧矛盾歸鬧矛盾,說翻篇也就翻篇了,還主動送喻呈回家。
“潭哥威武!”說完被人一架就走了,不知道上了誰的車,又跟誰一路。
三分鐘後有代駕接單,潭淅勉把喻呈架起來,身上好燙,把潭淅勉也熱得出一身汗,可這時候這人好像又突然醒了,掙紮着要自己走,潭淅勉只好放開手,看他走路踉跄像跳舞。
還好認得自己的車。走到車邊,潭淅勉伸手:“車鑰匙。”
喻呈有點愣愣的,過了兩秒,去摸褲子口袋,把一大串叮鈴咣當的塞進潭淅勉手裏。潭淅勉仔細一看,是他家的家門鑰匙。
他嘆一口氣,去摸喻呈的外套,把人摸癢了,閃了一下身:“潭淅勉!”
語氣嗔怒,但又不是真的多生氣,像是上學的時候,潭淅勉站在外面罰站,看到喻呈不小心遲到悄摸摸上樓,他故意大喝一聲“喻呈你也這麽晚啊”,搞得全年級都聽見,這時候喻呈就會這樣喘着氣罵一聲:“潭淅勉!”
這人實在不會其他的罵人話,喊全名就算氣勢最足了,再高一級,頂多加一個“靠”字,頂天了。
終于還是摸到了,潭淅勉把車鑰匙抛給代駕,打開後座,将喻呈塞進去,然後自己也坐進去,将人擠到裏座,這下逃不掉了。
喻呈還是愣愣的,把車窗往下摁,又升上去,來來回回,風一會兒進來,一會兒出去。
要是坐別人的車,潭淅勉就攔他了,偏偏他坐的是自己的車,就由着他玩,反正壞了也是他自己修。
過了一會,喻呈問:“我們去哪兒啊?”
潭淅勉說:“仙林。”
喻呈點一下頭表示接收到了,眼睛挺亮的:“回家啊?”
潭淅勉短暫愣怔,然後“嗯”了一聲。
“明天上樓來我家吃飯嗎?”喻呈問。
潭淅勉知道他醉糊塗了,笑起來:“誰做?你媽媽做?”
“包餃子。一起。”喻呈認真地說,“你和潭寧栩都來。”
潭淅勉不笑了。
“喻呈,我和潭寧栩不住在仙林佳苑了。”
喻呈“噢”一聲,好像有點明白過來了。
然後就都沉默下來。
車一路往仙林走,潭淅勉其實中間回過國,甚至回過南京,但一直沒回過仙林。因為故地重游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蒙塵記憶跟着嶄新景致一點一點細致地剖開。尤其是別的人還在故地,而對你來說才叫重游。
不出意料的,這裏變化好大,路不像了,建築也不像了,原來的土路變成柏油,原本能看得到天際線的地方全被填滿了,高架林立,有地鐵轟隆而過。
好在仙林佳苑沒怎麽變。一掉頭,潭淅勉就認出來了,那個門臉變灰敗了些,旁邊一株開敗了的玉蘭,四個字的彩燈,佳字的單人旁滅了,只剩下仙林圭苑。
在5號樓2單元下面停好車,潭淅勉先下車,喻呈後下來,然後後來者居上地擔任了領路的角色,自告奮勇地走在前面。
仙林佳苑還是80年代的老小區,全是六層的小板樓。喻呈家住四樓,一開單元門,吱呀一聲,樓道裏的感應燈嘩啦一下全亮,襯得這人眼底清明,反倒不像醉了,但一上樓,腳又歪一下,潭淅勉将人撐住了,兩個人歪來倒去地往上走。
夏天穿的衣服實在是太薄了,又出過汗,喻呈感覺自己好像粘在潭淅勉的身上,隔着布料又好像沒隔,這裏是肱二頭,那裏是胸肌,兩個人身上煙味混酒味,誰也別嫌棄誰。
扭扭抱抱到門前,潭淅勉本來想問這一大挂哪一枚是大門鑰匙,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竟還認識,順利挑出正确的一枚打開了房門。
作者有話說:
#孤男寡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