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謝
謝
桌席間筷子碰着碗筷叮當作響,路勇腆着笑臉抱着路遠飛給路青倒酒。
“哎……咱們給姑姑滿上,謝謝姑姑姑父給的大紅包!”
路青雖然不喜歡于佩,對待小輩還是沒得說的,她端起酒杯,一口抿下一半:“彩票站生意最近怎麽樣?”
路勇将路遠飛放回到于佩的懷裏:“嗨,這個也掙不了什麽大錢。一個月有個三五千的流水就不錯。”
彩票站成本低,章培明給的錢遠不止是開個彩票站的,但是錢既然給到路勇手裏了,他願意怎麽花,路青也管不了的。
她的目光看向路意濃,她這會兒垂頭吃着飯,半年多不見,她長得更高,臉蛋也愈發漂亮,像朵初綻的小玫瑰。
只是随着她逐漸長開,兩人的長相倒不如前些年那麽相像了。
路青自忖她确實已經到了情窦初開的年紀,自己這半年也對她少了很多關心。
她沉着臉,顯得心事重重。
于佩的手肘恰時地撞了撞路勇的肚子。
他立即會意地給路青杯子裏添滿:“小青啊,遠飛也有這麽大了,你嫂子現在空下來也能去幹點別的,不用在家待着。她之前在鋼廠也是幹過會計的,你看看,能不能在垣城這邊給她安排個工作?”
路青神色平淡,不辨喜怒:“你想要什麽工作?”
路勇以為有戲,立刻說:“就是你之前認識培明的那家公司嘛,讓你嫂子進去幹點財務什麽的,自家人知根知底的有好處,她不能害你。”
路青看向他們:“想得倒是挺好。我當時進去也是幹財務的。”
“對嘛,說不定你還有些老同事、老領導的在……”
路青的語氣突然尖酸起來:“我順着你說兩句,還真就做上夢了?”
路勇即刻噤了聲,于佩神色尴尬地站起來,哄着路遠飛往卧室走。
奶奶在旁打起圓場:“小青,于佩也是好意,想為家裏減減負擔。現在畢竟兩個孩子,養起來不輕松的。我們也是在家裏商量過。”
“商量?你們在家商量什麽?他兩口子一個月掙三五千,還真當是靠自己養了兩個孩子是嗎?”
奶奶急忙攔她,不讓她大聲嚷嚷着給于佩聽見:“這不就是自己人在飯桌上順嘴一提?培明那麽大的産業,那麽多公司,還容不下一個自家嫂子嗎?”
路青怒極反笑:“她多少年沒上過班了?在鋼廠辦公室裏算過幾筆加減乘除就想去公司做財務?會用電腦嗎?知道什麽是金蝶,什麽是用友?現在的大學生一個個多厲害,我放個明晃晃一個關系戶進去,你是想讓別人笑話我是嗎?”
“你這幾年脾氣是越發壞了!”爺爺一把把筷子拍在桌上,“對你母親和你哥嫂是什麽的态度?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沒我們供養你讀書,有你今天在這兒耀武揚威的好日子?”
“路意濃!”
路青大聲的呼喊讓她心內一凜。
“你給我回屋裏去。”路青壓着火氣。
路意濃放下碗筷,拖沓着腳步,回到房間,身後的争執似乎沒有停。
她與路青半年不見,總覺得她這次情緒變得格外不好,但是不知原因。
冰塊撞進杯底,丁零當啷一片響,随後禾杆黃的酒液注入杯中,從杯底冒起一粒粒密集細小的氣泡。
手機拿在手機轉了又轉,卻宛如一塊黑色的磚石,毫無動靜。
“會哥在等誰電話嗎?女朋友?”男人笑着将酒遞給他。
章榕會擡起眼睛看他,對面的人叫靳南,他有一米九的個頭,五官筆墨濃重故而顯得表情很兇,剛剛随他父親的高升來到北城不久。
今天也是章榕會領了外公的意思專門搭的臺子,将靳南介紹給圈裏的人認識。
王家謹在旁誇張笑道:“女朋友?就他個死直男,跟女人多聊上三句,明天太陽能打西邊兒出來。我可跟你說,今晚喝醉了當心着點,萬一他是個深櫃,別被白占了便宜。”
“不至于吧,”靳南感覺很有意思,“會哥這個條件,不論男女,不談個十個八個的不是很可惜?”
“哦,你這麽說倒是有。”王家謹立刻目光灼灼。
聽他嘴裏又要跑火車,章榕會不耐煩地啧了聲,踹他的腿。
王家謹一邊閃躲一邊道:“哎!怎麽還惱羞成怒!前幾年,是不是有人用你身份談了個女的被你送進去了!你就說是不是?”
這事兒是真有,王家謹時隔多年還時常拿出來笑話他。
章榕會看了眼牆上的挂鐘,已近淩晨,他端起杯子喝了口酒對靳南說:“你別聽他胡扯,我出去打個電話,等我會兒。”
章榕會來到包廂外的走廊,拉開窗戶,吹進來寒冷的冬夜的風散身上的酒氣,他撥通了電話。
嘟嘟的電話音響了三聲,或是四聲。
“喂——”那頭終于被人接起,女孩子的聲音很小,迷迷糊糊的,帶着惺忪睡意。
她倒是睡得很香。
章榕會的聲音沉沉:“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麽?”
“啊?”路意濃在黑暗中摸索着按亮床頭的燈,光線刺得她眼睛很疼,但是腦子還是一片混沌,像一碗粥,“我忘記了什麽?”
“還需要我提醒你嗎?”
“章榕會?”她突然喊了這麽一句。
被她這麽一喊,他一整晚因為等待而緊繃煩躁的情緒,倏然就柔軟下來:“是我。”
電話那頭,路意濃眯着眼睛看清手機號碼,才反應過來是章榕會打來電話,而且不是在做夢。
“你是打來問我,忘記了關于你的、什麽事?”她遲疑地又問一句。
“嗯。”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幾秒,路意濃尚且混沌着,腦筋也不知道轉去了哪裏:“啊,是有的。”
“你暑假去桐南拍的照片,早就洗出來了,還和底片一起,都放在我那裏,我一直忘記給你。”
“你要是不放心底片,我明天讓舅舅郵給你。”
章榕會滿頭黑線:“這件也很重要,但不是這件事。”
“那還有什麽啊?”她的聲音很軟,仿佛在撒嬌。
“今天,”他頓了頓,“趙國華老師的講座,怎麽樣?”
“效果很好啊,大家都很喜歡……啊,”她終于反應過來,“是哥哥你請來的趙老師嗎?”
“不然呢?”他反問道。
“……那我又忘記謝謝你了。”她讪讪的。
章榕會想,要她一聲感謝怎麽就那麽費勁?
漫天的雪花從萬米高空落到黑壓壓的城市,他俯瞰着十字路口已經漸無人蹤的紅綠燈,處處霓虹處處雪,他突然感覺自己犯了煙瘾。
“趙老師在教育體系裏德高望重。有她壓鎮,你以後在學校裏待遇不會太差。”
路意濃了然他的用意。
“謝謝你。”第二聲道謝立即就真誠了很多。
章榕會心情愉悅,嘴角向上彎起,換了話題輕松地問道:“幾號和路青回北城?”
路意濃覺得跟他聊天真是太跳脫了,怎麽半夜來電,一會兒一個話題。
南方沒有暖氣的冬天實在難熬,她窩在被子裏把自己裹成一個繭:“還沒有定呢。”
“這話好耳熟,我怎麽那麽不信?”他玩笑道,“難道準備再鴿我一次?”
“什麽?”
她的聲音突然很小。
近處一個楚楚可憐的女聲,輕聲喚他:“會哥。”
章榕會收起笑意,側過身,看清兆卉和她身邊面容陰柔的男人,按斷了手裏的電話。
他的表情很冷淡:“費岩成。”
這麽冷的天,兆卉穿着鮮豔的紅裙,披着薄外套,嘴唇都微微抖着。
費岩成長臂攬着她的肩膀,看她淚盈于睫的可憐的樣子沒忍住嗤笑一聲,對章榕會說:“別看我啊,我可不想來。但是美人相求,不來不行。你不是要敘舊?說呗。”
兆卉臉色難堪,又青又白。
費岩成的手指刮在她的臉上:“卸磨殺驢?你當時來求我,可不是這個德行。”
三次元太忙,更新晚了抱歉。
欠400字,後續更新會還。- -明天應該也要遲點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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