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被人攙扶着坐到護士站的椅子上,江辭盯着手心的糖發呆。

“這位家屬?這位家屬!”

叫了幾聲沒回應,護士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江辭如夢初醒:“啊?”

“你沒事吧?剛才有燙傷嗎?”護士見他一直盯着手看,以為手上濺到了熱水,忙關心地問。

燙傷,什麽燙傷?

想起剛才發生的事,江辭無意識攥緊手心的糖,說:“沒有,沒燙到。”

護士上下打量他,不太相信:“你的耳朵挺紅的,發燒了還是哪裏不舒服?剛才見你差點暈倒,是不是沒吃早餐,低血糖了?”

江辭心不在焉地點點頭,視線落在不遠處的地面上,熱水壺的殘骸早已被醫院保潔人員清理幹淨,地面的水灘拖過後變成淺淺的水痕,過不了多久就會揮發掉。

一杯水遞到眼前,江辭擡起頭疑惑地看向護士。

“剛沖的糖水,喝點感覺會好些,下次早上記得吃早餐啊,身體是本錢。”

江辭回過神朝她道謝。

摘下口罩把糖水喝完,見護士還在盯着他,他忍不住問:“剛才那位醫生,是新來的嗎?我好像沒見過。”

他問的算不上隐私,盡管如此,還是斟酌了許久才開口。

之前那人似是有急事要辦,見護士過來幫忙,拉過他的手檢查後,從白大褂裏摸出一顆糖遞給他,等他視線清晰起來,只看到了離去的背影。

江辭摸了摸依舊發燙的耳朵,懷疑最近他耳朵好像出問題了,遇到一個人就以為是Fix。

Advertisement

Fix怎麽可能在這兒呢?

他為自己的猜測感到好笑。

自己肯定幻聽了,估計是睡眠不足,一會兒回去得好好補一覺。

乖巧的臉總是顯得可愛近人,江辭的面容算不得淩厲,是最受姐姐阿姨喜歡的類型。

護士自覺剛才盯着人看的行為不太禮貌,自然不會拒絕他的問題:“是院裏新來的神經內科醫生,一會兒查房或許你就能見到,其他我知道的也不多。”

她本來還想說新醫生長得很帥,但這話對病人家屬說,顯然不合适。

“這樣啊,謝謝,還有糖水,也謝謝你。”

自我否定後,江辭沒再追問。

他出來久了,怕奶奶擔心,道謝後起身回病房。

病房內,打電話的人回來了,他手裏端着冒熱氣的水盆,正從淋浴間出來。

見到推門而入的江辭,他沉下臉,劈頭蓋臉質問:“你去哪裏去這麽久?你知不知道她剛才因為擔心你心率不齊?”

江辭快步走到病床前,沒有為自己辯解也沒有同他頂嘴。

他柔聲朝病床上的人解釋道:“奶奶,剛遇到了點兒事,耽擱了,讓你擔心了。咱的熱水瓶好像壞了,沒打到水,我下樓去住院部的小超市再買一個,很快就回來。”

奶奶見到他的人,眼底的憂心散去,笑着眨了眨眼。

病房過道狹窄,江辭免不了與他爸照面,他眼眸半阖,路過他爸身旁時連餘光都不曾施舍一點。

什麽态度?

江建民皺起眉,看到他這種無視的态度,極其反感,張嘴就要訓斥,然而卻在發聲前一秒,按下休止鍵。

灰色的褲腳顏色深了一大片,從背後看非常明顯,對方微瘸的腳踩在地面上,不時留下幾滴水珠。

江建民見到這一幕,突然想起先前他接電話回來時隐約看到的畫面,結合對方所說的熱水瓶,所以……

之前差點摔倒的人是他?

那他為什麽不解釋?

這個點,小超市人很多,不少來探望親戚朋友的,免不得買一些水果鮮花帶上去,江辭排了十幾分鐘隊,才拎着新的熱水瓶上樓。

等他回到病房,奶奶的病房查房結束,他只來得及看見一群白大褂進去隔壁病房,至于Fix什麽的,連背影都沒見着。

病床邊上的簾幕拉上,他進去時,更好見到他爸替奶奶穿上褲子。江辭走近,把剛打滿的熱水瓶放進櫃子中,抱臂靠牆。

意識到自己誤會對方,江建民語氣軟了點:“你媽……”

江辭冰冷的目光掃過來,他改了口:“你阿姨讓我帶你回去吃一頓飯,好感謝你……”

江辭的一聲嗤笑打斷他的話。

感謝?

感謝什麽?

感謝他出醫藥費嗎?

他沒給對方勸說機會:“不用,既然你們在A市,她怎麽說也該來看看奶奶,畢竟是她婆婆。”

“她不是不想來,只是要工作和在家帶你弟弟……”

江辭抿着嘴沒有看着他,江建民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心虛地閉上了嘴。

父子之間關系僵到這種地步,實在少見。

兩人沉默着換了班,等接近晚飯,江建民才返回醫院。

江辭不經意朝他背後望去。

他後面空無一人。

那個女人,他的繼母還是沒來。

-

【今天主播打的好兇啊,聽到槍聲就沖,連昨天的騷話都沒了。】

【這火氣……不會是失戀了,化悲痛為實力吧?】

直播間,江辭連打了五把,把把雞屁股。

到了第六把,終于破了萬年老二的魔咒。

因為在第二個圈的時候,他被開車的隊友直接沖人臉上,送了人頭。

江辭深吸了一口氣,要不是怕被禁直播間,他早親切問候這傻逼從受精卵到謝頂:“三號,你開電瓶車戴頭盔嗎?”

三號,也就是開車帶進人堆的人,疑惑道:“啊?有時候戴有時候不戴,怎麽了,為什麽突然問這個?”

江辭退出游戲前,木着臉說:“我建議你去醫院挂個神經科,大冬天的,我怕你醫治不及時,凍傷了腦子。”

三號:“???”

玩歸玩,怎麽還人身攻擊?

這也不能怪他,他明明就看見一個人啊,哪知道背後藏着一個裝甲隊……

【哈哈哈哈哈,就愛聽你說人話,這兩個小時沒白蹲!】

【每天一個怼人小技巧。】

【果然還是原汁原味的Do神,之前兩個小時的憂郁小王子雖然好看,但總覺得缺了點什麽,渾身難受。】

【我是新來的,求問,主播說話經常這麽狠嗎?是的話,我就點收藏了。】

【為了心髒着想,勸別點,他那嘴,指不定哪天把你氣死。】

說是這麽說,送禮物眼都不帶眨。

江辭揉了揉發僵的臉,吐出一口濁氣。

打游戲有一個好處,暫時可以忘記不愉快的事情。

心情舒暢了,他看彈幕的頻率提升。

“感謝傻逼送出的9999根逗貓棒,感謝我是你爹送出的888份貓薄荷,祝你們身體健康,新年快樂。”

一塊錢一百根逗貓棒,或者十份貓薄荷,其他禮物金額不等。

江辭剛念完感謝謝辭,直播間兩個頭頂“惡犬”房牌的守護冒泡。

【Domen是傻逼:敢不敢把我的名稱念完?還有這說的什麽傻逼祝福?距離元旦還有一個多月,距離春節還有兩個多月,新年快樂?你特麽來搞笑的吧?】

【你是我爹:別裝眼瞎,念不對要麽把錢吐出來,要麽帶我吃雞。】

拿起桌面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潤潤嘴,江辭分別回複兩個人:“天天新年快樂還不好?我選擇退錢,小菜雞來了影響我開鏡速度。”

【Domen是傻逼:艹!】

【我是你爹:為什麽還要多此一舉加一個小!】

江辭沒說話,盯着鏡頭笑了笑。

自己理解吧。

前半場打得兇互動少,後半場騷操作多,與觀衆互動多,人氣自然上來,甚至下播前,直播間裏還有二十萬的人氣值。

淩晨一點,江辭準時關閉直播間,但屏幕後,他沒有立刻下線。

他打開游戲中的好友列表,他的新號中只躺着兩個好友,一個是俞域,另一個Baoqingt。

點擊卡片,查看人物信息。

Baoqingt的賬號和他相差不大,看着像是新號,段位還是白銀。

角色戰績沒有隐藏,江辭看了一下,對方目前就打了十七場,KD7.9,說明平均每把游戲殺八個人,這KD意味着低端路人局對方直接虐菜。

看游戲場數,與之前沒有變化,說明對方今天沒有上過線。

關了電腦,江辭拿出手機翻看這兩天的群消息。

青少年重點學習群(8),消息99+。

【老羅:退役的幾位,這兩天把致謝詞發給我,我挑挑錯@全體人員。】

【魚魚:不退役的呢?】

【老羅:不用。】

江辭翻了一下,說的內容雜七雜八,什麽都有。

老羅怕他們沒看見還單獨艾特了他們。

【Right:私發給你了,@老羅】

Right和他是唯二兩位退役當主播的,簽的還是同一個平臺。

至于其他人,不是轉到其他電競游戲,就是做其他事,反正與PUBG再無關系。

江辭學着以前的退役選手編輯了一段發給老羅。

【老羅:……】

【張三:你居然還沒睡。】

【老羅:你不也是。】

江辭沒回複,老羅正在輸入中了半天,打出一句話。

【老羅:你寫的太官方了,多點自己的情感,感謝粉絲和俱樂部的說了,說說你自己感覺怎麽樣,難過啊或者什麽的。】

【張三:有必要嗎?我們不是因為個人問題退役。】

指不定哪天回來了。

這話江辭沒有說,他知道,很難。

與經久不衰的LOL不同,短短兩年時間,因為外挂和國服問題,PUBG從與LOL争霸的熱門競技游戲降為主機游戲,PUBG的主辦方兩年沒有舉辦大型電子競技項目,國內沒有正版版權,各大游戲平臺也沒法舉行比賽。

拼命燒錢,只出不進,不少頂尖俱樂部直接取消了PUBG分部。

在國內,這游戲基本已經涼了。

可以說,只要PUBG版權問題一日不解決,他們就永遠沒有再上戰場,身披紅旗之日。

【老羅:……】

【老羅:圖.jpg,Right的,你參照一下發我一份,明天要用。哦,對了,明天中午12點前微博職業賬號不要登錄。】

【張三:好。】

江辭說不出什麽煽情的話,他學着Right簡單寫了點,把自己的感受寫上,發給老羅。

【老羅:……算了,就這樣吧。】

起霧的浴室內,溫水淋在身上,江辭的腳猛地抽搐了一下,他低頭朝疼痛的地方看去。原本光滑的肌膚上冒起了幾個水泡,那一塊皮膚明顯比周圍的顏色更紅。

他拿手戳了戳,疼得龇牙。

怪不得之前走路這麽疼,原來燙出水泡了。

江辭把腳往水濺不到的地方挪了挪,忍着痛擦幹。

燙傷的情況他不是第一次遇到,以前做飯手也被燙過,不是什麽殘疾的大事。

反正他皮糙肉厚。

沒什麽大不了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