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蘇拯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想起來這個初始裝的人是誰了。
是上次那個小騙子。
喝酒後精神充沛睡不着，今晚又聊了太多電競的事情，洗漱完本該睡覺的他突然有些手癢，終于想起游戲室內蒙塵已久的電腦。
等他清醒一些，手已經不聽大腦使喚開了機，登上游戲，接受好友邀請。
房間裏不止小騙子一個人，還有兩位黃金段位的，他随手查看了一下，資料卡上的KD都是2以上，初步判斷屬于路人偏高水平。
而和他們一起的小騙子隐藏了段位信息，一看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不過，他既然進了房間，就懶得再退出重新匹配隊友。
對他來說，隊友是活的，就行。
隊伍裏全員準備就緒，但房間遲遲沒有匹配游戲，蘇拯提醒：“開嗎？”
“啊？哦，現在開嗎？”
“……”
蘇拯反問：“不然呢？”
“……”
又犯傻了。
江辭拍拍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點擊匹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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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角色載入出生島，江辭悄悄靠近一號，對面角色沒動，他蹲下身用第一視角仰頭看他。
Baoqingt的角色是黃皮的亞洲人形象，是個女性。
江辭朝三號和四號看過去，想起他自己游戲性別，也是女性。大家不約而同選擇女性角色，倒不是說方便用變聲器騙人，而是女性角色體格小，中彈的幾率更低。
江辭裝作不經意問：“大神玩這游戲多久了？”
“八年前開始玩的。”
Fix八年前被FKT特招進隊，直接頂替首發狙擊位。
時間線對上了，江辭心跳加快了一秒。
之前他雖然百分之九十九确認對方是Fix，但不妨礙他再核對一遍細節。
【卧槽，八年前，我還在讀小學。】
【這游戲也才十年吧，八年算不上最老的那一批玩家，但絕對對這游戲是真愛了。】
【Domen進青訓到現在也才三年吧？跟人家相比，少吃五年米飯。】
江辭情緒複雜：“打了八年？大神好長情啊。”
蘇拯淡定說：“不算，三年沒玩了。”
又對上了，Fix消失三年，這點同樣符合，不過……
江辭心情有些複雜。
一個電競手，居然真的能忍住退役三年間，完全不接觸曾經熱愛的游戲。
為什麽退役？
這是所有Fix粉絲都想知道的事。
“十年前電子競技剛被納入體育項目不久，好多大神，最早的那批電競手，比如人皇Killing，Susan奶媽，還有，遲兩年的神槍手Fix……都很強。”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聽到Fix的名字，對面鍵盤輕動了一下，但耳機裏的聲音卻如常：“嗯，都是老人了。”
江辭聽不出他的語氣，倒是對方歪頭看了一眼隊伍裏正在捶打他角色的兩人，問：“你的朋友不開麥嗎？”
朋友？
江辭一臉嫌棄。
想起事先的再三叮囑，估計兩人是有聽進去，江辭難得對水友們感到欣慰，自然替他們回答：“他們麥壞了……”
話音剛落，三號四號同時開了喇叭。
“有麥有麥。”
“诶，在的，聽你們說話呢，我倆完全插不進話，大神真老玩家了，厲害厲害。”
蘇拯：“……”
說好的麥壞了呢？
“……估計又好了。”
說完，江辭掃視直播間彈幕上一排“幹得好”，捏緊拳頭，對着直播間比了一個極其友好的笑。
欣慰？
太高估他們了。
他為什麽會對這群蠢兒子們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存了一份看戲的心态，蘇拯标了機場C字樓三號樓點位，機場是一個游戲物資豐富，跳的人也多的鋼槍好地方。
江辭當然不知道蘇拯的想法，他剛落地拿上一把噴子，就聽到近點有腳步聲傳來，趕緊端正态度裝萌新。
小地圖上一號的圓圈位置很近，他拿着槍跑過去抱大腿。
逃亡途中，他的角色人物在拐角處被擦到了一槍，掉了一些血，江辭開麥提醒：“二號樓有人進到我們樓了。”
他噔噔噔跑上二號樓二樓，就見蘇拯在樓梯處守株待兔。
追着江辭跑來的人，也不知道是勇還是傻，看也不看情況，直接提着槍上樓，被跳上樓梯扶杆的蘇拯一頓猛掃，利索成盒。
江辭等蘇拯舔完後再舔，包很香，對方只拿了自己需要的物資。
隔壁警察局傳來槍聲，左下角四號隊友的白色血條瞬間變成紅色，公告裏跳出隊友被擊倒的擊殺提示——
【sgshsd以UZI擊倒了隊友Dodepan】
“卧槽！我被陰了！警察局邊上草地，趴着一個人！高架上有人拿VSS想滋我，快快快，三號，快把我扛進去！快！！！！！！”
四號激動的聲音差點穿透耳膜，江辭下意識後仰，随後聽到離四號最近的三號替他說出心聲：“你特麽煩死了，閉嘴！”
“我靠！”三號突然爆出一聲粗口，他被高架橋的人打倒了。
說時慢那時快，匆匆趕來的蘇拯用Vector擊倒打算補人的老六，又卡視線打掉老六前來支援的另一個隊友，救下隊伍裏的兩個人。
近點敵人清理完了，江辭和蘇拯封煙救人。
“吓死我了，我還以為第一把就要落地成盒，不愧是讓Do……”四號聽到喇叭裏的一聲咳嗽，趕緊改口，“不愧是讓door刮目相看的男人。”
Nodoor111，是他現在的ID。
看到游戲畫面中打藥的一號朝他側身，江辭斂下眼眸，突然後悔救這傻逼起來了。
機場K字樓傳來急劇的槍響，他們在警察局整頓，沒有第一時間出去勸架。
安全區縮在機場，頭頂一架飛機飛過，落了一個空投在C字樓和警察局中間的空地上。
沒有煙了，蘇拯神走位撿空投，江辭和四號跟在後頭。
空投裏有他們最喜歡拿的槍——AWM和Groza，蘇拯換上狙，見到江辭來了，并沒有撿另一把槍。
江辭看着手上的野牛有點猶豫，作為一個新人拿狗雜會不會讓對方起疑心？
這一秒遲疑，空投裏的狗雜被四號撿走了。
這還不夠，對方還傳來欠扁的聲音：“好香啊，你居然能忍住不拿。”
回應他的是擊殺提示。
【SKNOegg以VSS擊倒了隊友Dodepan】
“我擦，要不要這麽對我！剛打上的急救包！這高架的人有毒，為什麽不打拿空投的你和一號，專打我？”
四號爬了幾步躲到空頭後，和江辭一起擠在這個小小的地方：“救救，快，我二倒了！這血流的，好疼啊！”
“狗雜。”江辭吐出兩個字。
“什麽？”
“狗雜給我。”
“我擦，這種人命關頭你居然還惦記着槍，不惦記我的人？！”
“我惦記你幹嘛，把槍還給我。”剛才的猶豫都是腦子裏進的水，這槍是偶像特意留給他的，不能給別人。
【Do，不愧是你。】
【經典再現，扔槍救人。】
【趕緊錄下來，下次他再敢說自己無辜，就放給他看！】
四號屈辱扔槍保命，江辭在空投後救人，沒注意蘇拯回防的腳步一頓。
拿到AWM的Fix像是開挂了一樣，基本一槍一個小朋友，有大神帶飛，這局打的很順暢，成功吃雞。
三局結束，換了兩個人。
蘇拯喝了一口水，随口問：“新朋友？”
江辭第一次在偶像面前說謊，有點不自然：“嗯……”
後面幾把或許是酒勁上來，蘇拯打得并不好。
第六把打到關鍵時刻，不知是誰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江辭下意識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機，耳機裏已經響起了低沉的接聽聲：“喂，你好。”
對方閉了麥，接下來的對話聽不見，江辭默默抱着槍守在一動不動的游戲角色邊上，不過還是被一隊人發現，他沒反抗多久，兩人一塊成了盒子。
這局結束回到房間，蘇拯已經重新開了游戲麥。
怕對方有急事，江辭忐忑地問：“大神，還來嗎？”
“再來一把。”
“那個，稍等一下，我……又有兩個朋友要來……”
江辭捏了兩次手心，手伸進糖盒想要剝一粒糖，結果摸了個空。他收回手，抿着嘴暗自提醒自己明天一定要再去買兩包……一包吧。
蘇拯瞥向屏幕中的游戲隊伍，又換了兩個陌生游戲號。
他短暫沉默後說：“你朋友還挺多的。”
之前意外看到Fix上線，江辭激動之餘沒想這麽多，現在聽對方這麽一說，他感覺自己尴尬地都能用腳趾摳出一棟別墅，他趕緊點了匹配游戲。
要不是正在直播，他都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最後一把格外順利，二十四整點差三分鐘，四人小隊順利吃到今晚水友局的第二把雞。
返回大廳，蘇拯的游戲角色沒有顯示準備狀态，江辭估計對方是不打了。
他在對方下線前趕緊說：“那個，大神，介意帶個小徒弟嗎？”
“徒弟？”耳機裏傳來意味深長的重複。
江辭心裏一咯噔。
不會被發現了吧？
蘇拯沉默的這段時間，江辭不确定地回憶今天的操作，反複确認，沒發現有破綻的地方。
對方不說話，他厚着臉皮自賣自誇：“大神好厲害，可以拜個師父嗎？我很乖的，平時絕對不會煩師父，師父讓我投雷我絕不自雷！我上手超級快，一點就通！師父教我絕對非常輕松，不用花多少精力，玩游戲的時候順便輔導一下就行！作為回報，我可以給師父買皮膚，收我絕對物有所值！”
江辭激昂陳詞，對直播間裏的滿屏問號視若無睹。
拜師……挺古早的游戲詞。
網線另一頭的人信誓旦旦，蘇拯卸下挺直的腰身靠到椅背上，仔細聽他的每一句自誇，突然有些玩味。
一個本身技術就不錯的人，放低身段拜他為師。
到底圖什麽呢？
單純想拜師，說實話，他是不相信的。
至于其他，條件不足，暫時還猜不出來。
不管對方拜師是真心還是假意，他精力有限，本該拒絕的。
然而到嘴的話還沒出口，他倏然想起上上把他接電話時的畫面，對方拿着一把沖鋒槍守在他身邊寸步不離，角色人物更是時刻警惕周圍的敵人，時不時透過窗戶打探敵情，生怕他角色被突擊。
雖然最後還是成盒了。
但總覺得這個小朋友。
有點可愛。
擡高“身價”這種事，江辭還是第一次做，說完莫名有點羞恥。
江辭伸手想要去掏桌子面上的糖盒，突然想起裏頭早就空空如也，他鏡頭外的手拐了一個彎，放置在Fix手辦上，指尖摁着手辦的頭部，無意識地來回晃動。
電腦右下角時間從59變為00的一剎那，慵懶的聲音終于從耳機裏響起。
“行啊，小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