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修)

第一章(修)

“少夫人,少夫人?”

“大夫,少夫人在半個時辰前就喝了藥,怎麽還不見蘇醒?大夫,您要不要再給少夫人把把脈?”

一個面頰慘白,樣貌可人的丫鬟正坐在床榻邊,她手裏端着似白玉的瓷碗,神情焦灼不像做假,這讓一向善心為懷的老大夫也有些唏噓。

老大夫看了看床上那依舊雙眼緊閉着的崔莺莺,根本沒有救回來的可能了,她原先就是抱着必死之心,再加上又突然偶中邪毒,就算是大羅神仙也難救她一命。老大夫想到這跟自己女兒差不多年齡的崔莺莺,本該陪在雙親身邊,可如今她卻因為沖喜嫁進了楚家,雖說楚家高門大戶,可內裏的龌龊誰又能清楚呢?

老大夫長嘆一聲,甩袖說道:“今晚再醒不過來,就處理後事吧。”他這話是對着丫鬟水蓮所說,言語之間有幾分無奈。

水蓮聽言,悲泣不已,她擦着眼角的淚水,向老大夫再次求助,“求求您了,再幫少夫人診診脈吧,興許就有奇跡了呢?”

“你這實在頑固!”老大夫無可奈何,只能同意水蓮的請求。

不料,就在這時,床上的人兒發出了一聲嘤咛,似有轉醒的感覺,水蓮還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現了錯覺,可随之她便看見了崔莺莺睜開了眼睛。

水蓮顧不得擦眼角的淚水,她難掩住內心的激動,跪在床腳踏處,激動地喊道:“少夫人,您醒了?”

老大夫也是心中動容,他感嘆道:“小丫頭,還真是讓你給盼來了奇跡。”

崔莺莺身上無力極了,就連睜開眼睛都有些費力氣,她的目光落在哭的狼狽的水蓮身上,艱難地抿起嘴角,哪有什麽奇跡啊,自己根本就不是原來的“崔莺莺”,而是一個與她同名同姓的現代人。

她原是在現代出了車禍,之後陷入了昏迷,等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腦袋裏那既陌生又熟悉記憶。也就在這時崔莺莺明白了她穿越了,來到了一個名為大周朝的朝代,她現在心裏有些沒譜兒,總是擔心一些有的沒的。

這個在床邊又哭又笑的便是原主最信任的人,二人陪伴已有半年之久。

“水蓮,這段日子辛苦你了。”

水蓮搖着頭,眼眶紅腫,但臉上挂着興奮的笑容:“不辛苦不辛苦,這都是奴婢該做的事情,多虧夫人請來了諸大夫,要不然奴婢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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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莺莺舔了舔幹燥的唇瓣,水蓮所說的夫人是原主的婆母,想到原主遭受的一切苦難,崔莺莺不由得在心裏唾罵幾句。

半年前,原主嫁入楚家,成為了楚子舟的妻子,看似是一段好的佳緣,其實是原主走向死亡的開端罷了,就連這場病,都來的詭異。

原主嫁進來并不是心甘情願的,這是因為她被楚夫人威脅,所以不得不嫁,但這其中更讓原主失望的則是她的父親,為了仕途就将女兒犧牲,因此郁郁寡歡,心死如灰。

諸大夫這時說道:“少夫人是有大福運之人,現已轉危為安,只需日後放寬心好好靜養,相信不日便可痊愈。”

崔莺莺看向諸大夫,輕輕扯了扯唇角,莫名問了句:“諸大夫真的認為我是有大福運的人麽。”

諸大夫不明白她為何要問這句話,但依舊笑着說道:“自然是有的,若不然三公子也不會在少夫人嫁進來之後,病情就漸漸好轉起來,這都是因為少夫人吶。”

崔莺莺眼底笑意更甚,一個大夫竟然信這話,着實有些可笑。她并沒有回應諸大夫的話,反而對水蓮說道:“我已大好,又是女眷,便不留諸大夫了,水蓮去送送諸大夫。”

水蓮一直以為崔莺莺能夠蘇醒全靠諸大夫的藥方子,所以對他十分讨好,如果不是被諸大夫給阻止了,她都想幫着抗藥箱。

沒了這外人存在,崔莺莺的思緒漸漸平靜,而她的胳膊也有力許多,她摸了摸自己跳動的心髒,低聲說道:“謝謝你。”

當水蓮回了屋子後,就看見已經坐起來的崔莺莺,吓得連忙說道:“少夫人,你怎麽坐起來了,快快躺下,別被累着。”

崔莺莺瞧着她焦灼擔心的模樣,忍俊不禁,十個楚家人也不抵這一個小丫頭貼心,她一想到記憶裏的那些事情,崔莺莺就恨不得把那些人的腦袋掰下來當球踢,一個個的都是不要臉的東西。就因為一位名叫一燈大師的得道高人,崔莺莺才會嫁進楚家,意為沖喜,因為她與楚子舟八字天合,只要娶她進門,楚子舟的病情絕不會導致他的死亡。所以楚夫人設計了原主,不嫁也得嫁。

而更讓崔莺莺覺得玄幻的是,楚子舟的病真的在慢慢好轉,好轉到什麽程度呢?他都有心力去寵愛表妹,可見身子比之前強壯不少。

再說這個表妹,平時沒少對原主陰陽怪氣,只不過原主懶得搭理她,無論她再怎麽嘚瑟,原主也不上她的當。

至于她對原主怨氣這麽深,那完全是因為在她看來,是原主占了她的正妻之位。

崔莺莺真是越想越惡心,這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人啊,也真難為原主能在楚家将就大半年。

“水蓮,我嗓子有點幹。”她的一句話打斷了水蓮想繼續啰嗦的欲/望,眼巴巴的看着那不遠處的茶壺,水蓮無奈地笑了笑,給崔莺莺倒上一杯溫溫的茶水。

崔莺莺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說道:“還想唠叨我啊?我已經躺了幾天,現在坐起來感覺心口都舒暢不少,你要是還想勸我躺着,那估摸着你真得給我辦理後事了。”

水蓮神色大變,雙手合十,說道:“呸呸呸,無意之話,請各位神仙不要介意。少夫人,這種話可不準再提了,你這一病,夫人也是為你提心吊膽的,咱們私庫裏的名貴藥材,都是夫人剛送來的,就是為了給你補補身子。”

崔莺莺捧着茶杯,譏諷笑說道:“這哪是給我補身子,是讓我吊着命吧,好讓我繼續旺着楚子舟吧。”

水蓮聲音壓低,道:“少夫人,你別這麽說,小心讓外面的人知道又跑出去給表姑娘瞎咧咧。”

崔莺莺的指尖撫摸着杯口邊緣,因為這大病一場,人變得消瘦許多,就連手指也愈發細長,但她本身膚色就白如玉,這麽透着光瞧着她的手,好似精致的玉雕,溫潤細膩。

不過她說出口的話聽着就嗆人的很,崔莺莺說道:“外面那群人,遲早要收拾了她們。”

水蓮瞪了瞪眼睛,很是驚詫,但由于尊卑有序,她并沒有去打擊崔莺莺的信心。轉而說起了別的事情,想讓她開心開心,“少夫人,奴婢剛才去送諸大夫的時候,看見了三公子身邊的墨竹,想必三公子也是牽挂着你呢。”

崔莺莺輕輕笑了起來,眉眼彎彎,她擡起頭來望向水蓮,目光柔和,像是在看一個傻孩子似的,“他哪有心思來關心我,頂多就是怕我真死了,所以才讓小厮過來看看我。”

水蓮從很早的時候就知道崔莺莺心裏并沒有楚子舟,換而言之就是不在乎他的任何行為,只要不來招惹她,萬事都好說。所以水蓮一點也不明白,為什麽崔莺莺要選擇這麽做,因為在她認知裏,女子皆是以夫為天,可一想到她如今的處境,水蓮覺得,其實這樣也挺好的,最起碼在楚子舟偏寵表妹章嘉爾的時候,她不會傷心。

“算了算了,奴婢不提這些了。”

“水蓮,你去把窗打開。”

“大夫說了...不讓見風。”

“聽我的。”

崔莺莺真心覺得,這少夫人自從醒過來之後,整個人任性了不少,但...也變得有活氣了。

細碎的陽光從窗口處闖了進來,一下子侵占了所有的黑暗,崔莺莺看着那明媚的陽光,微微眯起眼睛,有些刺眼,讓雙眼不太适應。但這種感覺才像是真正的活了過來,一切都是有感應的。

她柔順的黑發垂在肩頭,明豔大氣的五官并不會因為病容所減退她的容顏,反而會添些柔弱感。崔莺莺伸出手臂,再次由衷的感謝原主,謝謝她給自己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

崔莺莺側了側頭,眼角的碎發離開,這才露出她左眼角下的那顆醉人的淚痣,她與水蓮說道:“有藤椅麽?改日出去曬曬太陽。”

“沒呢,不過少夫人要是想要藤椅,奴婢去找管家要個便是,不過那些藤椅是夫人專門給三公子訂做的,怕是......”

崔莺莺目露嫌棄,擡了擡下巴,道:“他的東西我才不稀罕,去我裝銀子的匣子裏拿一小塊,讓管家給我采買個。”

“好嘞。”

楚子舟他應該感激他那日在成親的時候離開了院子再未回來,要不然崔莺莺一想到二人住在同一個院子,她就惡心的只想嘔嘔嘔。

“水蓮,你先去辦事吧,我靜靜地坐一會。”

“嗯嗯,那少夫人等着奴婢,奴婢很快就回來。”

她那叮囑的樣子着實讓人哭笑不得,“好,放心去吧,我會好好的。”

這楚家是絕對不可能久待着的,得慢慢計劃着離開這裏。

楚子舟的正妻之位,她真的一點也不稀罕,不僅是她,就連原主也不屑楚三少夫人的名頭,讓原主失望和傷心的只有她父親,畢竟在前十幾年裏,她的父親待原主極好,很難想象他竟然會是個自私自利的人。

崔莺莺長嘆一口氣,在腦海裏整理着目前原主的底牌。

首先她是不可能立刻和楚子舟和離,就憑借着那麽玄乎的八字之說,這楚家人是絕對不會輕易放過自己。所以先把外面那群背主的下人給收拾了,最起碼能讓自己的日子不像從前那般苦難。

接下來,就得慢慢計劃着和離的事情,崔莺莺認為能夠支持自己和離的,除了原主的娘親,就是她的兄長了,所以得跟他們仔細商量着,一切都得從長計議。

至于那張王牌侯府,崔莺莺并不抱有多大的期望,如果能有用的話,原主也不至于嫁進來。

這該死的沖喜!

“子舟。”

一聲溫柔的呼喚讓楚子舟擡起頭來,他瞧着楚夫人的神态,便知她想要說什麽。楚子舟的嘴角弧度被撫平,看起來甚是不悅,他說道:“娘,我已經派墨竹去崔氏的院子裏看了,你還準備交代我什麽?”

楚夫人幽幽嘆氣,無奈的說道:“娘知道你不喜莺娘,可她好歹是你的妻,你必須得親自去瞧瞧。”

“......”楚子舟咬了咬牙,臉色很是鐵青,最後只能沉默點頭,而他在心裏則對表妹說了聲謙。

所以當崔莺莺得知他要來的消息時,沒什麽表情,只是對水蓮說道:“去把咱的門給鎖上,他楚子舟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哪有這麽美的事。”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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