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衛宴失魂落魄地來了又離去,崔莺莺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麽,想要問個明白,但衛宴并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不等崔莺莺回應,衛宴已經沒了蹤影。她失神的看着還在晃動的珠簾,就如同她的心弦似的,搖擺不定,使她不能靜下心來。
“秋白,三郎剛才的那番話,你知道是什麽意思麽?”
被崔莺莺突然點名的秋白一愣,她看了看崔莺莺身邊的水蓮,将此事隐瞞了下來,她并不能肯定水蓮真的不會背叛崔莺莺,所以從前他們之間的事,秋白絕對不會冒着風險講出來。
崔莺莺知曉秋白穩重,所以就想要一個解釋,可秋白注定要讓她失望了。
“姑娘,主子們的事情,做奴婢的怎會曉得呢?”
崔莺莺凝眸注視着秋白,她不為所動,崔莺莺笑了笑,淡淡應了一聲:“嗯。”
沒過多久,崔莺莺就讓丫鬟們下去,她想要自己安靜一會兒。
秋白和意雪避開水蓮,二人說着悄悄話,意雪跟姐姐咬着耳朵說道:“姐,你為什麽不跟姑娘說實話呀?”
秋白垂下眼睛,道:“水蓮的底細我們還不能确定,我要是真的說出來,那才是真的壞了大事,況且...姑娘不是失憶了麽,我們好不容易回到了姑娘身邊,就還是少跟她提公子的事情吧。”
意雪鎖着眉心,回想起從前崔莺莺對衛宴的上心,即便在後來是被衛宴傷透了心,但意雪能看的出來衛宴對崔莺莺的重要程度,如今她只是失了憶,說不定日後還會記起來,這樣隐瞞着她,真的好嗎?
秋白拉着意雪的手,說道:“咱們就不要摻和主子們的事情了,你難道忘了麽,現在讓姑娘盡快和離才是頭等的大事。”
意雪的思路被秋白說動,她點了點頭,笑說道:“還是姐姐想的周全,至于水蓮那個小丫頭,就由我去試探試探吧。”
崔莺莺聽不見兩個丫鬟的交談,她正坐在古琴前,勾指随意地撥動琴弦,好似這樣就能夠讓她靜下來。
意雪聽到琴音,目露懷戀,“好久沒聽姑娘動過那把琴了。”
水蓮見狀,插嘴道:“少夫人還會古琴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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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雪得意道:“當然,姑娘的古琴彈的可謂是一絕!”
水蓮咬了咬唇,她想起在很早以前,楚子舟曾問過崔莺莺可否會琴,但崔莺莺冷漠地搖了搖頭,說自己并不懂琴,琴棋書畫四藝,樣樣都不精通。後來楚子舟便走了,水蓮很快從章嘉爾的院子裏聽到琴聲,她明白,楚子舟又去找章嘉爾了。
少夫人,就這麽讨厭這門親事麽?
——
自打那日崔啓明被崔宇暄和衛宴接連警告後,他就沒敢過來打擾崔莺莺,一回家就鑽進姨娘的院子裏,倒讓崔莺莺落了個清閑自在。
她現在就待在崔夫人的屋子裏,崔夫人如今的情況大好,她本就是心病,只要自己将事情看開,自然不藥而愈。這幾日有了女兒的作陪,她的心情也好上許多,整個人容光煥發,讓崔宇暄瞧着就高興,他知道,這一劫終于結束了。
“怎麽不見三郎?”
崔夫人從崔宇暄的嘴裏得知了那件事的真相,她并沒有懷疑衛宴在說假話,因為她心裏很清楚,從始至終都是侯夫人看不上她,這其中也包含她的兒女。她當初根本不願意讓女兒去長安短住,可侯夫人霸道獨斷,根本不給她反對的機會,所以日子久了,她也習慣了這種往來。見慣了侯夫人的溫婉可親,才會讓崔夫人覺得她會救自己的女兒,可事實上...她只是在看自己的笑話罷了。
崔夫人眸子不舍的望着崔莺莺,丫鬟秋白說的對,女兒忘了三郎是件正确的事情,當初她就不贊同莺娘和三郎的事情,就算沒有楚家的出現,她也不會同意。因為門不當戶不對,嫁過去就是要受白眼的。就像楚家,即便莺娘救了楚子舟一命,可那些高官顯貴刻在骨子裏的高高在上,是永遠都不會被磨滅的。
只祈禱,能夠順順利利的和離。莺娘就可以脫離苦海。
崔宇暄說道:“三郎出門了,不曉得去做了什麽事。”
崔夫人觀察着崔莺莺的神态,心裏松了口氣,細膩的手指拂過她的面頰,說道:“娘是個沒用的人,從小怯懦慣了,唯一值得我欣慰的便是生下了你們這對兒女,娘曉得和離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要有用得到娘的時候,我就算是豁出去這條命,也要幫你和離。”
崔莺莺柔柔一笑,“娘,哪有你說的這麽嚴重,女兒心中有數的。我今兒就要回長安了,娘你要好好聽阿兄的話,至于其他事情,你權當看不見就是。只要有阿兄,誰也不敢小觑娘。”
“曉得了。”
崔莺莺到了回長安的日子,她在崔家待了五日,這幾天裏,護衛時常催促水蓮,希望讓她趕緊勸崔莺莺回楚家,因為楚夫人早就敲打過他們,他們當然不敢違背命令。
今兒個崔莺莺就要動身,崔夫人也下了床去送她,崔莺莺眼眶泛紅,強裝笑顏的和親人們揮手,那幾個多餘的人,崔莺莺就當沒有看見,她深深看了一眼崔夫人,随後踩上馬車,鑽了進去。
不過臨走前,崔莺莺忍不住找了一下衛宴的身影,剛探出頭,就有一道陰影遮住了她,原來是騎在馬上的衛宴,崔莺莺問了句:“你要回國子監了麽?”
衛宴眉眼間蘊着輕柔的神色,他目光堅定,笑說道:“嗯。”
崔莺莺擡眸看向他,說道:“一帆風順。”
她記得國子監的路和楚家并不是一個方向,所以便留下這個美好的祝願。
崔莺莺放下簾子,沒有繼續關注衛宴,所以她并不知道衛宴此時的神情驟變,他溫順的神态被陰鸷包圍,那雙在崔莺莺記憶裏愛笑的眼睛,更是滿滿的戾氣,他望着遙遠的遠方,那正是文宣侯府所在的位置。
衛宴勾唇,嗜血的情緒爬上他的眼尾,陰森邪魅。
文宣侯府,不待也罷。
——
文宣侯在朝中頗有威懾,又因他掌握重兵是聖上的心腹大臣,所以只有人巴結他的份,從沒有人敢給他甩臉色看。因此,有人在文宣侯府的門口大肆喧鬧,就讓人不由得停下腳步,想看看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只見一個絡腮胡子,身材魁梧,腰間別着一把斧頭的男子對着文宣侯府破口大罵,他旁邊兒還有一副擔架,上面躺着個臉色蒼白,雙腿打着夾板的少年,整個人看起來虛弱極了。
“好你個衛靖安,看看你養的侄子,害了我兒雙腿不說,現在連聲謙也不是,這不是仗勢欺人麽!我今兒要是讨不回來個說法,就別怪我去聖上面前告禦狀!這屁的戰神,分明就是個縮頭烏龜!衛靖安,你給老子滾出來!”
這人叫周勇,也是一位武将,但他和文宣侯不同,他是正兒八經的莊稼漢子,但因為有勇有謀,當初被人陷害離了家鄉,直接參了軍,刀槍劍影十餘年,終于在長安落了官職。而擔架上的則是他兒子周澈,因為和衛珞起了争執便從馬上摔了下來,成了如今的狀況。
衛靖安得知此事後,立刻查清了此事,的确如周勇所說,周澈被衛珞他們強制性的騎上馬,所以周澈摔下來肯定要他承擔責任。
衛靖安親自出面,把周勇請進了侯府,态度良好,他一向瞧不上周勇,現在好聲好氣的跟他說話,自然要讓周勇神清氣爽。
周澈見狀,“哎喲哎喲”地叫喚個不停,因為他看見了那個被訓得頭也不敢擡起的衛珞。
衛靖安沉聲說道:“周老兄,這件事只是孩子們之間的玩鬧,還望你不要太往心裏去。衛珞!過來道歉!”
衛珞是衛靖安的親侄子,他是二房的嫡子,更是獨苗苗,自幼慣着,別說道歉了,他根本就沒有服過軟,反正出事了會有當大伯的衛靖安幫他擺平。
衛珞看不起周澈,這小子長得瘦弱清秀,跟個女娃娃似的,沒有一點男子漢的風範,讓自己給他道歉,門都沒有!而衛珞也想好了,他已經找好了替死鬼。
“大伯,讓他上馬根本就不是我的主意,都是你那養子,衛宴的主意!大伯,你可不能錯怪好人啊!”
周澈一聽,急眼了:“你說什麽?衛宴搞的我?是不是因為太傅誇贊過我,他嫉妒我?”
衛珞附和道:“對對對,沒錯!”
衛靖安不為所動,緊盯着衛珞,問道:“珞兒,你真的确定是三郎所為?”
衛珞抓着他的袖子,驚慌不安的說道:“大伯!我可是你親侄兒,你弟弟的唯一獨苗,我怎麽可能會騙你?他衛宴就是個狼心狗肺之徒,從前他沒少說過你和伯娘偏愛大哥二哥的話,對了對了,他還罵過大哥,說為什麽不早點死呢!”
衛靖安知道他心裏的小九九,衛宴他不管,但是聽他說起衛榷,衛靖安自然不滿,道:“珞兒,閉嘴!”
衛珞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怎麽把自己的小心思給說出來了。
“管家,去國子監把三郎給我帶回來。”
周澈哀嚎道:“你這個可惡的衛三郎!我一定要讓爹打斷他的腿!”
管家的速度很快,當衛宴回到,文宣侯府時,衛靖安雙手背在身後,面無表情,眼神很是失望,對衛宴冷聲道:“三郎,給我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