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随着衛靖安的譴責,侯府衆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他的身上,侯夫人平靜的眼神,衛靖安不滿的眼神,還有衛珞那充滿惡意的眼神,都讓衛宴的神情漸漸變得平靜,就好似他已經做好了迎接暴風雨的來臨。

衛宴身姿挺拔,一身湛藍色的衣袍,襯的他愈發俊俏,衛宴沒有對衛靖安有任何的反抗,他撩起自己的衣袍,向衛靖安跪下,他的聲線帶着些許的無措彷徨,問道:“爹急忙将我從國子監喊來,是有什麽要事麽?”

侯夫人本來不想摻和衛珞這件事,她對二房沒什麽好感,只要二房不來招惹她,不侵犯自己兒子的利益,侯夫人也不會對二房下手。這次她出面當然不是為了衛珞,而是他口中的衛宴。

侯夫人走向衛宴,替衛靖安解釋了這其中發生的事情,她居高臨下的看着衛宴,語氣痛恨,指責道:“三郎,我與侯爺把你送去國子監,可不是讓你去欺負同窗的,你真是太讓娘失望了。”

衛宴苦澀地扯了扯唇角,說道:“娘,衛珞和周澈的事情,我從未參與,三郎是何秉性,難道你們還不清楚麽?”

侯夫人長嘆一口氣,欲要說話,但衛珞在發現侯夫人好似對衛宴有動容的情況時,就急忙出聲,說道:“衛宴!你就別在我大伯他們面前裝可憐了,你不過就是個沒爹沒娘的孤兒,要不是被我好心的伯母收養,你有什麽資格進國子監和我們待在一起?你以為你人前的斯文就是真的麽?誰不知道你在私底下就是個陰暗肮髒的小人!這次被我抓住你的把柄,你難道還想死不承認?衛宴啊衛宴,你多多為伯母伯父着想着想吧!”

衛宴擡起頭來,眼眸一片痛楚,他握緊放在膝上的拳頭,沉聲道:“衛珞,我在國子監裏一向對你照顧,原來你就是這般看待我的麽?”

事到如今,衛靖安已經想好了心中的安排,衛珞說的對,如果不是有自己和夫人的收留,三郎也不會過上這種別人羨慕的日子,衛珞是二弟的獨子,自己絕對不能讓他有任何的污點,但三郎不同,自己對他有恩情,他又是個懂事的孩子,一定會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三郎,珞兒比你小上兩歲,性子雖然頑劣,但有分寸,此事不會是珞兒所為的。”

衛靖安這句話等同給他定下了死罪,衛宴慘笑地彎起眸子,凝視着衛靖安,最終俯首道:“三郎懂了。”

周澈在周勇的攙扶下坐了起來,指着衛宴說道:“當初我摔下馬的時候,你也在場,你別不承認!肯定就是你!爹,你要給我報仇啊。”

周勇兇神惡煞地瞪向衛宴,吩咐他身後的随從,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替侯爺教訓教訓這個不聽話的孩子,來人,把他給我拖出侯府,使勁打!我周勇的兒子可不是任人随意欺負的!”

這一番話吓得衛珞直接跑到衛靖安的身後,衛靖安顯然不希望将此事鬧大,連忙說道:“周兄,我會讓三郎給你道歉認錯,但這事你我清楚就好,不必鬧出這扇門外吧?”

周勇意有所指,冷哼道:“怎麽?舍不得一個親侄子我能理解,一個養子,侯爺不會舍不得吧?”

衛宴這時起了身,他面上的情緒已經全部收斂起來,看不出半點神傷,他淡淡道:“周大人想讓我給周澈賠罪,我自然願意,但你如果把我拖出去亂打,肯定會辱了文宣侯府的名聲,也會讓周大人被人非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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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勇氣極反笑,“死到臨頭還在狡辯,那你說,我該怎麽處置你?”

衛宴對衛靖安彎腰拱手,道:“請将三郎逐出家門吧,我最大的倚靠便是侯府,周澈傷了一條腿,那我便拿我最有價值的東西來賠償,這樣我也算抵消了周澈的腿傷,周大人,你覺得如何?”

周澈眼睛一亮,扯着周勇的袖子小聲說道:“爹,他的提議不錯!沒了這文宣侯的依仗,咱私下怎麽折騰他不都是咱們說的算麽!”

他自以為的小聲量,其實在場的人都聽的很清楚,周勇捋着胡須,裝着僞善的模樣說道:“衛宴你可得想好了,斷腿還是被攆出家門?”

衛宴苦笑,“來年就是春闱,我不能不去。”

周勇朗聲笑道:“既如此,侯爺您覺得呢?”

“伯父,衛宴他都這麽說了,幹脆就如他所願吧,寧願不斷腿也要離開侯府,可見伯父和伯母對他也不算多重要,最起碼還沒有一場春闱重要。還真是養了個白眼狼喲,伯娘,你如果舍不得他,那侄兒也沒什麽好勸得了。”衛珞巴不得他趕緊滾蛋,衛榷是個病秧子,衛祈又是個纨绔,這文宣侯的爵位,指不定落在誰頭上呢!

衛珞的這番煽動,衛靖安雖然沒有動怒但還是心中有些介意,他自打把衛宴從國子監喊回來,就已經有了決定,罷罷罷,事已成定局,就随了他的意願吧。

侯夫人可沒有半點舍不得,她就在心裏偷着樂呢,其實她在一開始對衛宴的感覺并不算讨厭,反而還十分的感激他,因為有他的存在自己的兒子衛榷才能好好的。可日子久了,她對衛宴就有了不滿,憑什麽一個孤兒能健康順利的成長?憑什麽他比自己的兒子們還要出色?所以侯夫人越看衛宴越覺得他生下來就是克自己的,漸漸他就成了一個讓侯夫人厭惡的存在。

在場的所有人都清楚衛宴不過就是衛珞的一個替死鬼,想到他就要離開侯府,心中不免有些惋惜,對衛靖安等人更是恐懼害怕。

周勇得到了一個還算是滿意的答複後,就帶着周澈離開了侯府,順便把衛宴被攆出家門的消息也給散了出去,一瞬間,整個長安城都知道了此事,甚至大多數人都不覺得這件事會是衛宴所為。因為他文采出衆,對同窗也極為友善,怎會去嫉妒周澈?其實衛珞的名聲并不好,只是礙于文宣侯的面子上沒人敢去大肆宣揚罷了。不過事到如今,再怎麽感嘆也改變不了衛宴因為周澈一事被趕出了家門,從此自立門戶,不再與文宣侯府有任何的牽扯。而文宣侯也派人将此事平複,很快就無人再提,因為長安城裏從來都不缺飯後的消遣。

衛宴離府,他只帶了一個包袱,衛珞親自看着他離開,又讓小厮跟着他,在得知周澈的馬車将他掠走後,得意地笑了笑,還好沒有白白浪費掉自己的通風報信。

從馬車裏伸出一支手臂,衛宴用力握住,輕身一躍而上,他掀開車簾鑽了進去,然後與周澈擊掌,道:“謝了。”

周澈吊兒郎當地翹着二郎腿,納悶的很,說道:“你當初為什麽會這麽篤定你能順利離開文宣侯府?”

衛宴掖了掖翹起的袍角,平淡的說道:“因為我就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存在,我的名字連族譜都未上,這其中的含義你難道還不曉得?只不過從前我一直避開他們,讓他們沒能找到一個合适的機會将我舍棄罷了。”

周澈用腳踹踹他的腿,問道:“你在侯府到底過的什麽日子啊,平時沒見你有什麽小厮伺候就罷了,現在一個漏洞百出的計劃也能成功,你未免也太慘了吧?”

衛宴淡然一笑:“我就是故意讓這件事漏洞百出,只有這樣才會讓文宣侯他們盡快相信衛珞的話,畢竟他從開始就在說謊,就算有漏洞也會被文宣侯認為是他隐瞞了一些事情。”

“那你現在要去桂花巷?”

衛宴掀開窗簾,道:“都布置好了,我不去那裏住,難不成去你家裏住着?”

周澈笑着打趣道:“當然要你去情姐姐那裏住咯。”

衛宴沉下眸,随後掃向周澈,吓得他讪讪一笑:“有次...我聽見你說夢話了,喊什麽姐姐,我就是這麽随口一說,你別瞪我啊,怪讓人害怕的。”

衛宴輕哼一聲:“以後少拿她打趣。”

周澈起身勾住他肩膀:“三郎,還真有這麽一位情姐姐啊?”

衛宴嫌棄地甩開他的手臂,不想理會他。

“對了,你現在不算衛家的人了,這姓氏改不改?”

衛宴解釋道:“我原本就叫衛宴,和文宣侯府沒半點關系。”

周澈也會了解他身世的,就很是好奇的問道:“你真的把衛榷的病給治好了麽?”

衛宴扯扯嘴角:“我又不是靈丹妙藥,當初會被一燈大師給選中,估計就是因為我姓衛,所以才讓文宣侯夫人覺得真的與我有緣分,大哥他身子骨并不差,我的到來等于給他吃了一味定心丸,讓他真認為只要有我在他就不會出什麽事,所以身體就慢慢變好了。”

周澈咂咂舌,說道:“神棍啊這是,他可真會拿捏人心,可怕!”

等到了桂花巷後,周澈搶走衛宴手裏的鑰匙打開門鎖,然後推門而入,他叽叽喳喳道:“你當初讓我給你請能工巧匠設計這院子,我就特別好奇最終的結果,讓小爺看看,有什麽特別之處。”

衛宴雙手抱胸地倚着院門,看着眼前的這一切,他粲然一笑。

如果崔莺莺在這裏,她一定會認出這院子和她在侯府所住的院子一模一樣。

“沒什麽特別的啊。”周澈說道。

衛宴意味深長地解釋道:“特別之處在人不在景。”

希望她能快些見到這院子。

希望這一日不會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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