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桂花巷處于長安城的一角,這裏是一個胡同巷口,所以很是熱鬧,當馬車停在這裏的時候,引來了路邊孩童的嬉鬧,活潑的繞着馬車轉了一圈。

這種生動的活潑,是崔莺莺很少見到的畫面,她展顏一笑,擺脫了那令人厭惡的楚家,這生活中的點點滴滴,都足夠讓他感到心動。

崔莺莺來到了秋白租賃下來的那座院子,院牆外探出枝條,她仔細分辨了一下,認出這是這是一棵已經敗了花瓣的海棠樹,崔莺莺眉眼舒展,她想到自己剛穿書的時候,海棠花正開着,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許久。

她推開了已經被水蓮打開鎖的院門,走了進去,不大的小院裏擺放着幾盆花,院子正中放了一個胖嘟嘟的水缸,崔莺莺雙手撐在沿邊,看見了那一抹冒着粉嫩嬌俏的睡蓮,她笑着撩了撩水,吓得水缸裏的錦鯉藏在了荷葉裏,再也不肯鑽出來。

“哇,姑娘,這裏可真漂亮!”

崔莺莺後腰倚着水缸,解釋道:“聽秋白說,這家之前的主人是個秀才娘子,自然有她的閑情雅致。”

水蓮身後跟着的就是車夫,他力氣很大,一人搬着衣箱,根本不見任何的喘促。水蓮看着車夫的搬運,站在門口伸着腦袋探看着,因為還有另外一輛裝着嫁妝的馬車在後面。

崔莺莺越看越覺得喜歡,她覺得自己應該讓秋白将這裏買下來才是,就算日後自己再回來長安,總得有個落腳點。

她這次和離出門,楚家連一輛馬車都不願送給崔莺莺,可見是在記恨着她讓章嘉爾跪下一事。崔莺莺也不氣惱,反正她現在心情極好,不管楚家再怎麽刁難,她都願意笑着離開,畢竟她終于脫離了楚家,就算以後楚子舟死了,也牽連不到她,躲過了那個死劫,她怎能不開心?

“你們可要小心着點,別碰壞了物件。”

另外一輛馬車終于出現,車夫和坐在車轅上的另外的男子憨厚一笑,說道:“姑娘,你就放心吧。”說罷,就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準備把崔莺莺的嫁妝搬進院子裏。

崔莺莺瞧着這三個身材魁梧的男子,心想:力氣可真夠大的,來來回回跑了這麽多次,都不見流汗的,不過他們身手也挺麻利的,應該很快就能搬完了。

果然如她想的那樣,這滿滿一整個馬車的嫁妝和衣箱被他們放在了一間屋子裏,速度遠遠超過了崔莺莺的想象,所以崔莺莺付工錢的時候還多給了一些。

車夫看着那串銅錢,笑了笑,說道:“多謝姑娘照顧我們的生意。”

這全部的物件都安置好了,崔莺莺這心也終于可以放回肚子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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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小院子,算不算是她真正的家?

“水蓮,把你那小髒臉洗洗,咱們出門買點菜,晚上總得吃飯吧。”

水蓮蹲在井邊,清洗着雙手,說道:“姑娘,奴婢自己去就行了,你在家裏歇着好了。”

崔莺莺搖搖頭,漂亮的眼睛裏滿是笑意,她現在的臉色還有些許的蒼白,看起來柔弱秀美,“我也想出去看一看呢。”瞧一瞧這熱鬧繁華的長安城,到底是不是和記憶裏的一模一樣。

水蓮只好應了她,“這長安城這麽大,桂花巷又遠離之前的楚家,奴婢也有些迷糊該去什麽地方買菜,奴婢先去問問鄰裏吧。”

崔莺莺就待在院子裏看着水蓮出門的背影,她漫無目的地邁着腳步,專心的觀賞着這座小院的每一處精致,突然牆角邊有了些聲響,那棵海棠樹微微晃動,把崔莺莺給吓了一跳。只見院牆那邊爬上了一只橘色的貓,它坐在牆上對着崔莺莺叫了一聲。

“原來是只貓啊。”虛驚一場。

“大橘,你怎麽給我跑上面去了?快點給我下來!”

崔莺莺沒有把過多的心神放在貓的身上,在她看來,出現一只貓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是她又聽見一道清亮的嗓音,極其敗壞的對那只悠閑的貓質問着。

那只貓好似就在跟他作對,它回頭看了一眼,随後搖了搖尾巴,一躍而下,落在了那棵海棠樹上。

“好你個大橘,你給我等着!”

崔莺莺下意識地看向門外,她覺得自己的門,很快就要迎來第一位客人。

門被人給拍響了,她猶豫了一下,走了過去。

門“嘎吱”地一聲,崔莺莺打開了一條縫隙,看見了門外的那個人。

周澈想要說出口的話,在看見崔莺莺時,瞬間憋了回去,他唯恐自己的聲音再大一些就會驚吓到崔莺莺,所以拿出他平時最嫌棄的模樣,學着衛宴的舉止,對崔莺莺拱了拱手,說道:“這位姑娘,是在下冒犯了,能否拜托你一件事麽?我家的貓跑進你院子裏了,這貓極具有破壞力,如果不及時抱走,怕是會擾的姑娘不安生。”

芙蓉面柳如眉,真是一個少見的絕色。所以就連周澈這個混不吝都裝起了正經,口吻也變得儒雅起來。

崔莺莺淡笑道:“對不住,現在不太方便,要不公子你過一會再來吧。”

周澈被這一抹笑給迷的神魂颠倒,他在想着:什麽時候衛宴的旁邊搬來了這麽一個漂亮美人?

就在周澈還想繼續獻殷勤的時候,衛宴的出現讓他憋屈地鼓了鼓臉頰,有了衛宴這小子,美人的眼底哪還會裝的下他啊。

一陣清風吹來,将衛宴的煙青色發帶揚起,他眉骨優越,勾勒出幾分少年的傲氣,鼻梁高挺,下颚曲線完美,他的一雙桃花眼正專注地凝視着崔莺莺,他臉上的笑容是周澈從未見過的暢意,因為他眼底的滿目柔光,将衛宴整個人都溫柔的好似能讓人溺斃其中。

“莺姐姐。”他是知道崔莺莺會住在這裏的,因為這院子是他早早給崔莺莺安排的,就連那幾個車夫也出自他的吩咐,他在院子裏一直用心的留意着隔壁的動靜,他每日每夜都在思念着崔莺莺,可是當真正的見到她的時候,衛宴卻生出了幾分退意,他知道崔莺莺是極其聰慧的人,等他出現在崔莺莺的面前時,她一定會猜到這一切并非是意外。

她會...更加的厭惡自己麽?

衛宴覺得自己的所有自卑都只為崔莺莺存在,面對她時,總要拿出最卑微的态度,衛宴并不覺得這樣會有失他的驕傲,因為在他心中,只有崔莺莺值得他這樣的對待。

現在的周澈對于“姐姐”這兩個字極為敏感,主要是他在好奇這衛宴口中的“姐姐”到底是何方神聖,所以他想要得到一個真相。可衛宴這人嘴巴忒緊,實在沒能讓周澈有一個滿意的答案。

但是現在,他聽見了什麽?

他竟然聽見衛宴喊一個姑娘喊“姐姐”,周澈為數不多的聰明才智,終于發揮了作用。

他幹咳了一聲,莫非,眼前這個姑娘就是衛宴那次夢話裏喊的情姐姐麽?

周澈看着崔莺莺,眼神了然,這衛宴裝的清高氣傲,還不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他又瞥了一眼衛宴,輕哼,好啊,你小子,瞞的可真夠深的。

崔莺莺見到這個已有多日未見的衛宴,自然是驚詫的,她下意識地扯開了門,将自己完整的露了出來,她遲疑片刻,說道:“你現在該不會就住在桂花巷吧?”

衛宴藏在袖口裏的手指動了動,他其實很想說不是,但他不願意對崔莺莺說謊,便笑着說道:“嗯,離開文宣侯府後,就住在這裏了。”

崔莺莺眸光一淩,她就不該讓秋白來辦此事的,可誰讓三個丫鬟裏只有她最沉穩。事到如今,說什麽也遲了,她唇瓣一抿,淡淡地說道:“貓我會還給你們的。”說罷,便關上了門,直接甩了臉子。

任憑誰被如此的捉弄,都不會有好臉子看,更何況是崔莺莺這個心中本就有意要遠離衛宴的人。

崔莺莺倚着門,她雙手捂着額頭,真是陰魂不散!陰魂不散!

秋白和意雪這兩個丫鬟,絕對不能再輕信,自己和水蓮離開長安的事情,絕對不能走漏風聲!

崔莺莺神色無措,自己應該搬離這裏麽?可離開了桂花巷,就能真的避開衛宴麽?

思來想去,崔莺莺決定住下,她不會在長安久留,辦好她的事情,就立刻離開。她眯了眯眼睛,秋白和意雪暫時不能讓她們回到衛宴的身邊,先留着,還有用處。

崔莺莺喉嚨有些癢,忍不住咳了一聲,不過她并沒有在意,拴好了門闩,就往屋子裏走去,至于外面的衛宴,她強迫自己不要去過多的注意。

而門外的衛宴聽到她的咳嗽,心也被懸起,眼睛癡癡地望着那木門,恨不得推開闖進去。

周澈伸手在他眼前晃着,說道:“我滴個乖乖,頭一次見到衛宴你吃癟啊,你就這麽被關在門外了,心情如何啊?”

衛宴額角緊繃,他拍開周澈的手,沉聲說道:“我現在沒心情跟你胡鬧。”

他和崔莺莺遲早都要在桂花巷見面的,如今不過是提前了而已。衛宴想到崔莺莺那冷漠的态度,就感覺到痛不欲生,其實他真的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要說給她聽,可為什麽就不願意給自己一個機會?

衛宴神色愈發冷峻,一雙桃花眸裏充斥着寒意,整個人好似煞神一般,吓得周澈打了個顫。

“你幹嘛!”

衛宴嫌棄地瞥了他,說道:“趕緊在我眼前消失。”

“衛...衛公子!”

水蓮前腳告別了鄰家娘子,正興高采烈地回家,就在門口看見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她頓時同手同腳的給衛宴行了一個狼狽的禮。

衛宴淡淡說道:“好好伺候莺姐姐,有什麽需要的,盡管來找我,我就...住在隔壁。”

直到衛宴沒了影子後,水蓮還沒反應過來。

她人是笨了點,但不是個傻子,之前姑娘還沒和離的時候,就覺得衛公子對待姑娘的态度很是...親昵暧昧,現在和離搬出了楚家來到了桂花巷,就遇上了衛宴,并且還住在隔壁。這其中要是沒什麽貓膩,她就把自己腦袋卸了當凳子坐!

水蓮嘴裏絮絮叨叨,想要推門,一下沒推動,用力了,還是不行。只好仰着脖子往院裏喊,“姑娘,姑娘!”

待在屋子裏的崔莺莺無奈一笑,“倒把水蓮這丫頭給忘了。”

不過今天的水蓮還是沒能出門去買菜,因為門被敲響了,等她去看的時候就發現有一個食盒放在地上,上面還放了一支綻放的花。

“姑娘,這......”

崔莺莺咬了咬唇瓣,越想越氣,衛宴他不是很喜歡給自己當田螺姑娘麽,又是幫忙跑腿租房又是給自己做飯的,這次的飯,自己就心安理得的吃!吃了這頓,繼續奴役他做下一頓。我倒要看看,你能堅持多久。

絕情的話又不是沒有對他講過,可衛宴就跟忘了似的,還來招惹自己。

就暫時應付他這一段時日,等離開了長安,再也不見了您嘞!

等水蓮将食盒放在門口時,食盒上的一枝花沒了蹤影,被換成了一張紙條,上面指明了下一頓要的菜名。

看起來任性且随意,給人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

衛宴見了,近乎貪戀的抓緊了那張紙條,他嘴角愉悅的勾起,着實讓周澈表示沒眼看。

他還是頭次見到這種人,心甘情願的去伺候一個姑娘,這要是讓鐘意衛宴的那些貴女們瞧見了,還不得心疼死?首當其位的就是李桃聘!

這“莺姐姐”到底有什麽魔力,竟把衛宴給迷的都快成個傻子了。

衛宴突然說道:“周澈,你的貓是不是還沒回來呢?”

周澈一拍腦袋,“對啊!我說怎麽安靜的有點詭異,原來是少了它。”

衛宴整了整耳邊的碎發,清雅笑起,他眼中的璀璨讓他整個人愈發的閃耀,“那貓兒屬實淘氣,我去把它接回來。”既然莺姐姐給了回應,那是不是就代表着,待會兒自己還能去敲開她的門?

“不是吧衛宴,平時我也沒見你多心疼我那肥貓啊,你現在這變化有點快啊。”

衛宴才懶得去管他,快步走起的袍邊蕩出一個旋兒來,可見他的愉悅。

不過,那只貓,他如願抱到了,但崔莺莺的面,衛宴連見都沒見着。

他孤寂的抱着貓,站在海棠樹下,眸子幽深暗沉,他輕輕地嘆了嘆氣,意料之內的結果。

“衛...衛公子,姑娘剛才對奴婢說,讓您快些回家呢,天色越來越暗了,就不留您了。”水蓮說的磕磕絆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對衛宴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恐懼感。

崔莺莺她透過窗,斜斜地看着樹下的那人,手指不由得緊緊的交纏在一起,糾結和痛苦在她的心裏形成兩種情緒。

直到,院子裏只剩下水蓮,她才把窗子給關上,用食指提了提自己的嘴角,讓自己可以笑出弧度來。

她...為什麽會感到難過呢?

好奇怪啊。

夜深,衛宴的院子還燃着光,如果崔莺莺在這裏,一定會認出站着的這一個人,正是她之前見過的車夫之一。

“今日,可有什麽異樣麽。”

“公子,水蓮姑娘辦了兩份路引。”

此刻,衛宴仿佛感受到有一把鋒利的刀,正在一下又一下地割着他的心,一種似死非死的煎熬在等着他。

衛宴臉上沒有任何的波動,說道:“你下去吧。”

昏黃的燭光映在他的側臉上,将他五官襯的深邃,可他眼底卻是一片陰翳,深的望不見底。

莺姐姐,你何苦要這樣待我?

我不想讓你恨我的。

是你逼我...的。

抱抱我的崽,你們都是最好的。

謝謝訂閱,我會努力更完這一本,其實故事不長,希望你們能陪我走到這本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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