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這日,外面有飄着雨,甚至還刮起了風,天色陰沉着,讓人一看便知又要連續下幾日的雨了。
那院子的門依舊被人敲響,水蓮正在收拾別的屋子,所以崔莺莺就朝着門走去,雙手遮在發頂上,也懶得去撐開油紙傘。
門外這次并沒有像昨日那樣,只有一個食盒的存在。
那人一襲玄衣,豐神俊朗,對比起往日的清俊,身着玄衣的衛宴,竟多了幾絲冷峻與堅毅。他手持着油紙傘,傘面上落滿了雨水,也不知道他在門口到底站了多久。
衛宴那長長的發帶垂在肩頭,精致的下颌角從傘面的輕擡起,漸漸露出。
衛宴将手裏的油紙傘往她那處微微傾斜,明明她就站在遮雨的地方,可衛宴還是在擔心着,她會不會被雨淋着。
這就是一種出自潛意識裏的愛護,不論他此時對崔莺莺到底懷着什麽樣的情緒,內心深處的愛意是永遠不會讓他對崔莺莺徹底冷落。
崔莺莺沒有再绾着婦人的發髻,披散在肩上的秀發被風吹的揚起,她平靜的目光落在衛宴的身上。
二人距離的很近,衛宴甚至都可以聞到她發上的方向,使他一直滾燙的心再次蠢蠢欲動起來。
衛宴低眸望着她,那晦澀難懂的情緒讓衛宴好似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具,變得好似冰冷無情。
崔莺莺蹙了蹙眉頭,顯然她被衛宴的眼神給看的有些懼怕。
“三郎...”
即便他離開了文宣侯府,崔莺莺還是喚着這一聲三郎。
衛宴把食盒遞給了她,崔莺莺猶豫了一下,伸手去接過。她以為衛宴送了這食盒便會自行離去,但她這次低估了衛宴的決心。
衛宴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強行拉進了院子,他禁锢着崔莺莺的肩頭,這種動作,好像崔莺莺整個人都埋在衛宴的懷裏,契合的宛若天生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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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莺莺再也沒有了平靜,她眼神有了慌亂,她提高了聲音,說道:“三郎,放開我!”
衛宴已經好久沒在她的臉上見到過別的情緒,所以他看到崔莺莺的驚慌時,竟有些心滿意足的感覺。
“莺姐姐,我有話要對你說。”
“好,那你先放開我。”
換做平時,衛宴肯定會照辦,但如今,他不會。
衛宴嘲弄的輕哼了一聲,垂眸笑看着崔莺莺,說道:“不。”
崔莺莺這下子真的慌了神,因為她終于意識到,衛宴他變了。
崔莺莺急忙喊着水蓮的名字,衛宴不急不忙地說道:“莺姐姐,你不會真的認為我不會殺了水蓮吧?秋白和意雪都是我的人,你如果再沒有了這個丫頭,那你可就真的孤立無援了。”
崔莺莺瞪圓了眼睛,衛宴他在威脅自己!他的語氣并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真的會這麽做。
她頓時啞了聲音,看着衛宴的笑容,好似第一次認識到這個書中那清風霁月的男主。
衛宴笑着勾唇,“這就乖了。”
他強制性的拉着崔莺莺進了她的屋子,裏面滿是崔莺莺的氣息,這種感覺令衛宴很是愉悅。
來到了屋子,崔莺莺就推開他的手,整個人跑到門的旁邊,好讓她有機會能逃出去。
衛宴帶來的食盒早就落在了院子裏,任由風吹雨打着。
崔莺莺警戒地看着他,質問道:“你到底想跟我說些什麽話。”
衛宴朝她慢慢地貼進,直到二人之間沒有任何的縫隙。他能感覺得到崔莺莺身上的柔軟,亦能察覺到她的驚恐不安。
衛宴幽幽地嘆了氣,明亮的眼眸好似漸漸失去了光澤,陷入了幽暗與深邃,他捧着崔莺莺的臉頰,手指帶着薄薄的繭子,輕柔摩擦着,他說道:“莺姐姐,我難道對你還不夠上心麽?你為什麽一定要離開我?第一次你嫁給了楚子舟,第二次是你辦了路引,我到底哪點讓你不喜?我可以改,我只求你回頭看看我,可是你還是選擇要将我抛棄,你...真的好狠心啊。”
崔莺莺眼中有着他的倒影,在聽見衛宴的話後,她的呼吸都放輕了許多,精致飽滿的唇瓣微微抿起,,随後道:“你竟然在背後查我。”
衛宴微微歪頭,翹起的唇角有着頑皮,就好似在和崔莺莺玩鬧似的。
“有何不可呢?”
崔莺莺再也維持不住自己的鎮定,她說道:“我早就說過,你的事情我完全忘記了,所以在我心裏,你對我而言就是一個陌生人。現在的你我,甚至連親人也算不上,所以我想離開還是想留下,和衛宴你有關系麽?我不是從前那個崔莺莺了,你懂我的意思麽?”
衛宴仿佛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笑聲愈發的強烈,他摸着崔莺莺的唇瓣,軟軟的,很難想象那番刺耳的話會是從這裏發出的。
“你就是那個崔莺莺,就算沒了記憶,你對我仍然有感覺,不是麽?我們靠的這麽近,我甚至都能聽見你的心跳聲,可你并沒有推開我。這是為什麽?”衛宴的頭貼向崔莺莺的脖頸,聲線低沉暗啞,溫暖的唇瓣吻在了白皙修長的脖頸處,呢喃道:“因為,你并不抗拒我。所以你為什麽一定要把我推開呢?”
崔莺莺被他說的心神不寧,整個人僵硬起來。
衛宴咬了一下嬌嫩細膩的肌膚,留下一朵豔麗的紅梅,他擡起了頭,微微一笑道:“從前,你說離開我一定會拼了命的挽留你。可我現在改變主意了,黃莺鳥不一定就要屬于天空,也可以屬于我給她打造出來的金絲籠。”
崔莺莺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她發現衛宴已經将自己的手緊緊抓住,容不得她有半點地反抗,崔莺莺想要訓斥他。可接下來的衛宴所做,讓她徹底失去了冷靜。
衛宴直接将她抱了起來,随後壓在了昨日崔莺莺剛鋪好的架子床上,他扯下了崔莺莺礙事的簪子,扔在了地上,随後俯下吻着她的唇瓣。
他是笨拙的,又帶着屬于他的瘋狂與熱情。
這抹朱唇,他不知道惦記了多久,如今終于能夠觸到,他已然成了瘋子。
唇齒的相依偎,好似親密無間,二人的長發相互糾纏,衛宴從禁锢着她的手,慢慢變成二人十指緊扣。
衛宴的眼眸始終專注的看着崔莺莺,她的怨恨并沒有令衛宴停下,直到崔莺莺的眼角流下了淚水,衛宴收斂着自己的沖動,擦了擦崔莺莺的淚水。
崔莺莺紅着眼眶,眼神裏的堅定已經破碎,整個人脆弱不堪,“你別讓我恨你。”
衛宴幫她整理了一下碎發,笑的極其溫柔,聲音有着被/欲/望/而包圍的濃重沙啞感。他說道:“你說對我沒有了愛,我無法去擁有它,所以只能占有你的恨,其實,這樣也挺好的。”最起碼,我真的不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衛宴捏着崔莺莺的下巴颏,再次與她絞纏在一起,這次崔莺莺發了狠,一口咬了他的舌尖上,血腥味立馬彌漫開來,衛宴忍着疼痛,笑眼更是深邃迷人,眼尾的深情好似能融化了她。
他就像是一個不知足的孩童,沒有任何的技巧,只憑着一腔熱情,去盡情的讨好崔莺莺。
崔莺莺就像一葉孤舟,她也不知道自己會飄到哪裏,只能接受着海面上的波瀾與喧嚣。
當崔莺莺終于找到機會給衛宴一巴掌的時候,二人的衣衫早已淩亂。
“滾開!”
衛宴擦着嘴角流出的血,說道:“別再妄想離開長安,除非我死。”
崔莺莺深吸一口氣,指着門,說道:“你給我滾出去,我現在不想看見你。”其實崔莺莺真的很想罵衛宴,可是她深知罵了也是白費力氣,僅憑着剛才衛宴的所作所為,就知道他這次是鐵了心的要關住自己。
衛宴倚着床的另一頭,支起一條腿來,一手搭在膝上,說道:“莺姐姐,與我成親吧。”
崔莺莺哂笑,“怎麽?這叫打一棍子又給我一個甜棗?”
衛宴挑着修眉,笑的有些苦澀,“算了,我們暫時不說這件事了。”
崔莺莺擡腳踹了他一下,罵道:“給我滾出去!”
衛宴穿上靴,整理好衣裳,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樣。
他也磊落,就頂着臉上的這一巴掌出了門,所以水蓮見了他這樣子,手裏端着的菜差點掉在地上。
“衛...衛公子!”
等等,他好像是從姑娘的房間裏出來的?
水蓮趕忙放下手裏的菜,往崔莺莺的屋子裏趕了過去。
崔莺莺面頰羞紅,唇瓣也泛着腫,再結合衛宴臉上的那一巴掌,水蓮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她怒氣沖沖地說道:“姑娘,奴婢這就把衛公子給趕出去!咱們搬走!”
崔莺莺用帕子擦着嘴,說道:“走不掉的,現在別白費力氣了。”
衛宴敢和自己撕破臉皮,就一定留有後手,如今的自己可沒有什麽底牌,可以說從和離出府,就一直在被衛宴牽着走,可恨自己還被他蒙在鼓裏。
崔莺莺冷下了眸,今天吃的這個虧,只給他一巴掌,可真是太便宜他了。
水蓮紅着眼眶,蹲在崔莺莺的腿邊,道:“都怪奴婢太沒用了,如果是秋白,她肯定早就用一包藥把衛公子給迷暈了。”
崔莺莺嗤笑,“她?哪裏舍得喲。”
若在自己和衛宴之間選擇一個,怕是衛宴才是她真正的主子。所以崔莺莺真的很疑惑,秋白這個丫鬟曾經對原主真的很忠心麽?并非是崔莺莺多疑,而是她很明白,一旦摻雜了感情,無論是什麽事情,都會變得極其複雜化。所以崔莺莺對秋白的戒心愈發的強烈。
水蓮聽不懂崔莺莺的話,她擦着眼淚,說道:“姑娘,那現在咱們該怎麽辦啊?”
崔莺莺眼睛泛着水光,她一邊痛恨着衛宴的自私,一邊也在心裏唾棄自己,因為衛宴說的話真的很正确,當時他靠近自己的時候,自己沒有感覺到絲毫的抗拒,甚至在親吻時,還會不經意的沉淪其中。
為什麽自己會這樣矛盾?自己對衛宴真的...有感情了麽?或者說,在衛宴的款款深情裏,自己已經漸漸迷失了本心麽?
崔莺莺自嘲地笑了笑,頗有些凄慘,她擦掉水蓮的眼淚,哽咽地說道:“我從來都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
水蓮神色懵懂,崔莺莺繼續說道:“現在沒有辦法,不代表以後也會沒有。”
這金絲籠,終有一天能飛出去的。
“水蓮,随我出去看看吧。”
在外面并沒有見到衛宴的身影,崔莺莺以為他已經離去,縮在袖口裏的手有些發緊。
直到,一道聲音傳來。
“莺姐姐。”
那人還是打着那把油紙傘,不過手裏不再是食盒,而是一個藤條編織的精致衣箱,他臉上的巴掌印還沒有消退,溫潤的眼眸望着崔莺莺,說道:“想吃什麽,我去給你再做一份。”
崔莺莺真的低估了衛宴,他這架勢看樣子是要在這裏住下了。
崔莺莺氣得笑出了聲,指着那院子裏的海棠樹,說道:“今晚,你就睡在那裏!不願意,就給我滾回你院子。”
衛宴氣定神閑,“莺姐姐只要不趕我走,刀山火海我也給你住下。”
“我趕你走,你就會走嗎?”
衛宴露出彎彎的嘴角,搖了搖頭。
崔莺莺冷笑幾聲,“厚顏無恥。”
水蓮看他們兩個劍拔弩張的氛圍,默默咽下了話,明明衛公子侵犯了姑娘,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感覺,是越來越怪了。不過衛公子一點也不像個君子,瞧瞧他都幹了些什麽事兒,姑娘的話說的對,讓他受些苦,要不然還真以為姑娘好欺負了!
老天爺啊,求您一定要下一場大暴雨。
或許是水蓮的祈求真的應驗了,這夜的雨下的傾盆,衛宴就撐着一把油紙傘站在海棠樹下,雨滴敲敲打打,讓人聽了就覺得很是煩躁。他仰頭看着油紙傘,又看了看那邊的窗戶,衛宴伸出手指戳了戳油紙傘,原本遮雨的它瞬間失去了對衛宴的保護性。
衛宴的衣裳逐漸被雨打濕,發絲緊貼着面頰,濃長的睫毛也隐約挂住了水珠,他眨了眨,恍然之間看見了站在屋檐下的崔莺莺。
衛宴眼底劃過精光,嘴角的上揚仿佛是一個錯覺,很快又垂下。
誰說,男子不能用苦肉計的?
每到節假日,我就發現,人是真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