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衛宴很少會在人前表現的如此脆弱與狼狽,他面頰上的掌印沒有得到很好的處理,所以泛着微微的腫起,可見當時崔莺莺下了多麽重的狠手,如今他又站在雨淋中,衛宴的眼神帶着幾分的讨好,看起來頗為可憐。
崔莺莺就站在屋檐下,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來見衛宴,可能是因為水蓮說這夜的雨下的越來越大,也有可能是因為她透過窗看見了那個站在樹下一動也不動的衛宴。無論她給自己找了多少理由和借口,她還是邁出了門,她還是對衛宴感到了心疼。
從前覺得衛宴只是一個書中的角色,雖然是一個男主,但跟自己并沒有過多的關系,和衛宴有牽扯的人已經消失在那場重病裏,她不過是一個外來者。
所以崔莺莺無法接受原主留下來的情債,她只能将這段情割舍。
可是,不知道從何時開始,自己對待這份情感的态度從冷淡變得愈發在意,到底是原主留下來的情愫在作祟,還是因為自己真的被衛宴的深情所打動?
之前還可以拿她是楚子舟的妻子這個身份來拒絕衛宴,但現在她和楚子舟已經和離,自己又該如何面對這份感情?
她不願意做任何人的替代品,說她矯情也罷,說她無情也罷,這都是她一直以來的堅守。
可,人的感情真的很複雜,即便你如何的理智,還是會被感情扯動你心底的那根弦,讓你亂了方寸。
崔莺莺望向衛宴,她面上沒有過多的表情,眼神淡淡,嬌豔的面容被添了些許清冷,如同這涼涼的雨絲,打在身上極痛。
“衛宴,你有兩個選擇。”
“一,回你的院子。”
“二,繼續站在這裏。”
衛宴不去管臉上的雨水,這油紙傘已經成了一把遮不住雨的傘,索性他就直接扔掉了它。衛宴還有心情扯唇淺笑,說道:“莺姐姐,你也有兩個選擇,一是我留下,二是跟我走。”
崔莺莺錯愕地一愣,旋即笑出了聲,“那你就站在雨裏等着挨淋吧。”
怎麽不來一道雷把他給劈死?不要臉的人。她真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竟然來關心衛宴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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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莺莺轉身就走,暖暖的被窩在召喚着她。
可衛宴等她等了許久,哪會這麽輕易的就放過她?
所以,衛宴不顧疼痛直接倒在了地上,發出悶響。
崔莺莺緊張地回頭,就看見了他倒地的那一幕,頓時一顆心被高高懸起,随後朝着雨裏的衛宴跑了過去。
衛宴見狀,愉悅地眯起眼睛,雙手扯住崔莺莺的手腕,借着她的力将全身壓在她的身上,又好似把她摟入懷裏。
“瞧吧,你還是心疼我的,我就知道。”
崔莺莺被他護在懷裏,就算有着雨聲,她還是清楚的聽見了衛宴胸膛裏的心跳聲,以及屬于衛宴的氣息。
有那麽一瞬間,她記憶裏突然閃過幾個畫面,崔莺莺想起了曾經的一些事情。
崔莺莺覺得自己真像是一個小偷,頂替了本該屬于別人的東西。
生命,又或是衛宴。
她真想什麽也不顧忌,幹脆就和衛宴這麽沉淪下去。
可是崔莺莺不得不承認,衛宴他愛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而是那個和他青梅竹馬的“崔莺莺”。
崔莺莺深吸一口氣,強裝微笑,曲腿用膝蓋頂了他的腹部,咬牙切齒道;“衛宴,你這個卑鄙小人,用苦肉計對付我?挪開你的髒手!”
這雨水下的如此爽快,它從天上傾落,墜入地面,彙成小溪或者河流。
世間萬物,各有各的活法,何必在這妄自菲薄?本就得上天厚愛有了一次新的生命,好好活着才是最應該做的事情,而生活中的酸甜苦辣,不過是一些人生中的調味品。
所以該怎麽去對待衛宴?
就拿出自己最真實的情緒去對待吧。
感情,從來都不是必需品。
她現在就是讨厭衛宴,就是想要遠離衛宴,那她就要繼續保持這種态度,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再怎麽奢求也沒有用。
崔莺莺推開衛宴,抹了一把臉,說道:“不準再靠近我,信不信我還甩你一巴掌?”說罷又覺得不夠解氣,用腳踢了他一下,好好的衣裳被他這麽一搞又髒了,男人真是一個無聊的存在。
衛宴額前的碎發被他用手撸了上去,露出光潔的額頭精致的五官,發出爽朗的笑聲。
從疏離到活潑,他終于又見到了崔莺莺的熟悉模樣。
崔莺莺回到了屋檐下,看見了他的笑臉,嘴角抽了抽,挨了罵又挨了打,竟然還能笑出來,還不會被自己給打傻了吧?
“莺姐姐,明兒我給你做好吃的。”
崔莺莺沒吱聲,那是因為她已經被水蓮給拿着幹淨的布巾給擦着長發回屋了。
衛宴渾身已經濕透,狼狽也掩不住他的潇灑,他也得回去了,要是風寒了,明天還怎麽做好吃的?
搬來桂花巷的第三日,秋白和意雪終于回來了,不過她們還帶回了一個人,那便是崔宇暄。所以當崔莺莺見到崔宇暄的時候,很是驚喜。
“阿兄?你怎麽來了。”
崔宇暄看到妹妹崔莺莺的面色紅潤,就放心地松了口氣,責怪的說道:“這麽大的事情,怎麽不跟我說一聲?我知道莺娘你主意大,可和離一事,好歹也要告訴我一聲,萬幸這次沒出現什麽意外。”
崔莺莺聽着他的唠叨,無奈地笑了笑,道:“我知道阿兄是為我好,但這次和離,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我也不敢浪費這個好機會,只能把握住時機,我怕跟阿兄說了,你會擔心我。所以就等着事情成功了,再跟你們說也不遲。”
崔宇暄戳了一下她的眉心,說道:“你就這麽篤定會成功啊?”
崔莺莺捂着額頭,嬌氣地說道:“章嘉爾她巴不得我立馬給她讓位呢,我只不過是利用了她一下,誰讓整個楚家特別信八字之說呢,所以章嘉爾編造出了那個謊言,我不趁機利用一下,可真是太虧了。”
崔宇暄見狀,便安慰道:“莺娘,你放心,這次春闱我不會讓你和娘失望的。”
說起春闱,她突然想起來衛宴也會去參加,最後好像他得了狀元,而眼前的崔宇暄便是榜眼,那年的探花是誰來着,崔莺莺還真記不起來了。
“莺娘?怎麽走神了。”
“阿兄,如果你真的考取了功名,會選擇留在長安做官麽?”
崔宇暄忍俊不禁,對崔莺莺笑說道:“留任在長安還是外派出長安,這可不是我想怎樣就怎樣的。傻妹妹。”
崔莺莺嘆了嘆氣,如果可以的話,還是希望崔宇暄能外派地方做地方官,畢竟李桃聘的手再怎麽長,也伸不到長安之外的事。不是她杞人憂天,曾經崔宇暄的仕途就是被李桃聘給毀了,不過那是在她與衛宴成親後的事情了,如今衛宴不再是文宣侯之子,二人的結局還會和書裏寫的那樣麽?
“秋白和意雪呢?”
她這才意識到這兩個丫鬟并不在屋子裏,便對崔宇暄問了問。
“剛才就出去了,可能是覺得我們在談事情吧。莺娘,我剛看了一眼這院子,挺好的,幹脆阿兄給你買下來吧,怎樣?”
崔莺莺眼皮子一跳,連忙說道:“不用了阿兄,我已經交過租金了,等三個月結束了,我再看看吧。”
崔宇暄點頭,又從袖口裏拿出了幾張銀票,交給了崔莺莺,說道:“這是娘讓我給你的,她知道你肯定不願回家,所以這些銀票你就收下吧,多雇些下人,我們也好放心你在外。等哥哥把家裏的事情處理好了,我就帶着娘來找你。爹那邊...你就別管了,一切有我。”
“阿兄...我有嫁妝,這些銀票你還是給娘帶回去吧。”
崔宇暄瞪了瞪她,“讓你收下你就收下,啰嗦什麽?”
崔莺莺哭笑不得,心裏滿是溫暖。
“這才多久沒來長安,事情竟然發生了這麽多。”
他的這句感嘆,讓崔莺莺問了句:“怎麽了?”
“三郎那事,我聽說了。”
崔莺莺展眉,道:“你聽誰說的?秋白?”
“嗯。”
崔莺莺也不意外,笑了笑,道:“他啊,你就更不用擔心了,過得比你我都要自在。”
“那便好。”崔宇暄也不提出去見他的事情,主要還是在介意着曾經的那個誤會。
“莺娘,我現在出去一趟,去拜見一位同窗。”
崔莺莺目送着他離去的背影,倚着門框看向秋白,眉眼間不再是溫和,她淡淡地喚道:“秋白,你進來一下,我有話想問問你。”
秋白堆在臉上的笑一下子消失,她的異樣被意雪給察覺到,想要問問發生了什麽事情,但被秋白給忽視了,所以她只能求救于水蓮。
水蓮搖搖頭,一問三不知。
意雪也發現水蓮的态度又了轉變,心中有說不上來的酸澀。
水蓮見她沮喪的紅了眼眶,便心軟的問道:“意雪,你覺得姑娘的話該聽麽?”
“當然該聽啦,她是我們的主子嘛。”
水蓮指了指隔壁,說道:“衛公子就在隔壁住着,而當初找了這座院子的就是秋白。”
簡單的話,讓意雪突然明白了崔莺莺為何要專門和秋白談一談。
意雪一直都清楚,她的姐姐秋白更忠于衛宴,但意雪并不知道秋白竟背着她做了這件事,她以為秋白會告訴她的。
意雪的愣神讓水蓮晃了晃她的肩膀,她擺着手說道:“我沒事。”
屋子裏,秋白跪着,靜靜地等着崔莺莺的訓斥。
但讓她意外的是,崔莺莺并沒有責怪她。
“秋白,其實你也很為難吧,一邊是我這個現在的主子,一邊又是曾經的主子衛宴,你該聽誰的話,肯定在心裏做過很多次的選擇吧。你照顧我多年,你的好我也念着,我不想讓我們之間變得更加陌生。所以我會對衛宴說清楚,讓你們姐妹倆回到他的身邊。”
秋白連忙說道:“不,姑娘,奴婢知道錯了,求你別趕奴婢走。”
崔莺莺目光涼涼,說道:“留着你?讓你再對衛宴告密麽?我現在根本離不開這裏,你知道為什麽麽?”
秋白驚慌地搖了搖頭。
崔莺莺笑了笑,指着外面,說道:“衛宴就在那間屋子裏,他時時刻刻都在監視着我,我還怎麽能離開?”
秋白眼眸有一瞬間的驚喜,但很快熄滅。
崔莺莺嘆氣,“我身邊沒有多少能用的人,也只有你們這三個丫鬟了。秋白,這是我最後給你的一次機會。”
“奴婢曉得了!絕對不會再做出對不起姑娘的事了。”
崔莺莺冷淡地應了一聲,秋白知道她不願再見自己,就極有眼力勁的說道:“那奴婢告退。”
至于崔宇暄為什麽沒有見到衛宴,那自然是被崔莺莺給鎖在了屋子裏。
所以,她這時就拿着鑰匙給他去開鎖。
崔莺莺推開了門,喊了一聲:“你确定就讓我這麽給你鎖着也不離開我院子?”
衛宴把手裏的木雕放下,拍了拍膝上的木屑,像是明知故問似的,說道:“莺姐姐應該很想換個地方住吧,為什麽不一直鎖着我呢?這樣一來,我就再也阻止不了你了。”
崔莺莺拿手裏的鑰匙砸在他身上,冷笑道:“說的好像你沒有後手在等着我似的,別把自己說的太無辜了。”
衛宴彎腰撿起鑰匙,他朝崔莺莺走了過來,一手抓住崔莺莺的手腕,将鑰匙再次放回她的手心裏,說道:“我甘願被你鎖着,那你呢?”
崔莺莺拍開他的手,即便衛宴的眼神再怎麽溫柔如水,她也絲毫不為之所動。“我是人,不是鳥兒,關進籠子裏算是什麽事?鳥兒的歸屬注定是天空。”
衛宴眼眸動了動,而他的小指勾着崔莺莺的手指,道:“想出去走走麽。”
“你好煩。”
“出去散散心?百寶閣有拍賣行會,也不想去看看麽。”
崔莺莺這時終于笑了,挑釁道:“可以拍賣人麽?最好是美男子。”
衛宴笑,“我的皮相難道不夠讓莺姐姐滿意?”
“确實不讓我滿意。”
謝謝營養液和留言,但不知道為什麽我這的營養液被抽了,就很無語。